第38章 (2)
?”
李玉琪自喪失記憶之後,與葛玉環朝夕相處,祝她為自己唯一的親人,對她所言,更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此時,一聽環妹妹也說她是自己的姐姐,心中亦不由信了幾分,苦苦地追憶了起來。
藍玉瓊笑容滿面,手端茶盤,自外向飄入,将茶杯放在桌上,退坐在床上,道:“弟弟與葛姑娘先喝口茶吧!”
說畢,微徽一頓,又道:“弟弟,你到底因何事而喪失記憶呢?葛姑娘,你知道嗎?”
李玉琪喝了一口茶,望望葛玉環,瞥見葛玉環點頭示可,方才嘆息道:“唉,這,小弟也搞不清楚是怎麽回事,只記得三月以前,一覺自夢中醒來,發覺處身于一所牢內,身上繩捆索綁,十分難過,腦海中茫然一片,一點事兒也想不起來了。”
藍玉瓊鳳目大張,關切地注視着他,葛玉環一邊喝茶,一邊閃目流盼,只聽李玉琪繼續道:“當時我心裏着急,一掙之下,将繩索掙斷,弄破了三道鐵門出來,發現自己是在一座山巅的石洞之中,石洞對面,有許多房舍,房裏有人瞥見我逃出,發一聲喊,齊齊向我撲來!”
一頓,又道:“我心裏一害怕,立即發步狂奔,不知怎的,竟一下飛上半空。”
葛玉環見識過李玉琪的大挪移遁法,不以為異。
藍玉瓊過去,雖知李玉琪屢逢奇遇,身具不世之學,卻不确知深淺,故此,聞言“啊”
了一聲,芳心裏連連稱奇。
李玉琪微微一頓,見她并不說話,又道:“我一下子飛到大海邊上,望見一座大城,後來才知那便是天下聞名的杭州,當時……”
葛玉環知道他童心無忌,怕他會說出與自己相逢後的種種不堪為外人道及的纏綿之事,故此,便接口道:“當時,小女子正住在酒樓之中……”
她潺潺地删繁去簡,将兩人相識迄今的經過,一一道出,當然其中若于礙口的,都省略不說了!
藍玉瓊慧敏靈巧,哪能聽不出兩人親密的關系?
不過她本無獨占李玉琪的欲望,此際不但見葛玉環生得秀美出塵,眉目間有幾分與自己相似,心頗喜愛,便只說她的那一份溫柔熱情,對李玉琪善為收容之恩,亦令人頗為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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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此,她聽完之後,對葛玉環觀感已大有改變,即展顏笑道:“弟弟此病,确似受人暗算所致,目前我雖然想不出病源,但絕非無藥可醫,葛姑娘這些日來,關愛弟弟之情,藍玉瓊謹記心頭,日後必有一報。”
說着,微微一頓,又道:“我打算在明晨攜弟弟往長白巅一行,那裏所居長自神醫公孫愚,乃為今世第一神醫,與恩師交情至厚,我前些日子也去過那裏,想來弟弟的病,公孫師叔必有辦法的。”
葛玉環聞言,妙目中不由得淚光流轉,芳心片片欲碎,恨不得大聲疾呼出言反對。但仔細一想,為“哥哥”醫病,本來是日常祈求,如今雖非自己帶他去醫,但人家是親生姐弟,自己又怎能橫加幹涉呢?
故此,她忍了又忍,硬是把眼淚流往自己的腹裏,于是她低垂螓首,默默地不出一聲。
李玉琪當然也希望自己能夠早一點複原,但聞她未提環妹妹去或不去,因而忍不住問道。
“環妹妹去不去呀?”
藍玉瓊見他對葛玉環這般依戀,雖豁達不計小節,但女人天性心胸狹窄,她也不由得心頭泛酸。
幸好,那酸性只冒了一下,她略一沉吟,道:“本來我也想帶你環妹妹一同前去,但一者路程遙遠,如若步行,半載亦未必能達,故非借重巨鶴白兒之力不可,那白兒體型雖大,乘坐兩人,己甚勉強,絕不能再加一人。二者葛姑娘熱孝在身,若為弟弟一人醫病之事,而抛卻他事不問,豈不讓我等後輩,落個不義不孝之名?”
這話确有道理,葛玉環聞之,倏然而驚,如遭當頭棒喝!
李玉琪童心雖盛,對環妹妹依賴頗重,卻也讀了若幹史書,深知孝梯忠義之道,而不便再發異議!
實則,葛玉環若非為她先聲言辭儀态所奪,造成先入為主,誤認兩人确屬姐弟,否則必不難查出其中的破綻來。
初時,葛玉環确曾動疑,只以藍玉瓊眸珠閃泛藍光,大異于李玉琪。
但她既有了先入為主之念,乃以為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位姐姐,說不定乃因為鍛煉異功所致!
另一點,那巨鶴身長丈許,年歲已上千年,兩翼浮張之力何止萬斤,怎的會跨不上三人?
藍玉球所言此話,果也非真,皆因她雖然大度能容,卻不能不審察利害?
就目前形勢而言,李玉琪顯已與葛玉環種下情根!
自己雖與他相識在先,半載別離,即使他可以恢複記憶卻也不見得能夠恢複對己之情!
此去長白山巅,若讓葛玉環跟着,他兩人心心相印,自己在一旁,不但看着有氣,若是想插上一腳,分一杯羹,卻也非易事。
反之,若自己與他單獨前往,萬裏相伴,有意承歡,既無別人打擾岔事,自己亦可以上下水磨的功夫。
到那時,無論長白神醫是否能治愈李玉琪失憶怪疾,自己也與他兩情和洽,水乳交融了。
即使他不能将葛玉環置于腦後,亦不能不顧自己,因此,藍玉瓊方說出一篇大道理來,要暫時拆開兩人。
藍王瓊見兩人折服在自己的理論之下,默不出聲,秀眉微揚,方在得意,不料李玉琪突然說道:“姐姐,這麽辦可不行,環妹妹身中冰毒未愈,每日尚須小弟代為按摩醫治,若我一走,環妹妹的病體,豈不又要加重了嗎?”
葛玉環見情郎如此情深,感激地瞥了他一眼,複又垂頭不語。
藍玉瓊聞言一怔,略一尋思,道:“弟弟別急,上次我在長白山時,承蒙公孫師叔賜贈特制的‘火陽丸’一顆,這‘火陽丸’乃天下靈藥之一,不但能醫好各種寒毒傷毒,還可增加練武人的內力,現在我将此藥送給葛姑娘,正好可以醫病。”
李玉琪、葛玉環兩人在太湖之時,曾聽那冷面玉女婁飛燕講過,“火陽丸”是去除冰毒的妙藥,而且還是數量極少,乃公孫愚以內家三昧真火煉成。
不料,藍玉瓊執有一粒,慨然相贈,不由萬分感激,李玉琪一躍而起,向前拉住藍玉瓊的纖纖素手,歡聲喚道:“姐姐,真的嗎?那太好了!小弟真是萬分感謝呢!”
葛玉環更是疑慮盡消,信心陡增,也上前稱謝欲拜。
藍玉瓊看在眼中,心裏雖不像李玉琪為她雀躍之狀,卻也知道,這一粒丸藥,顯然攏住了兩顆心!
她伸手拉住葛玉環,阻她下拜,順勢将她帶在身畔“咯咯”嬌笑道:“些許身外之物,妹妹何須挂齒?再說你我今後,親同家人,我有的東西,不等于是弟弟、妹妹的嗎?用過中飯,稍事休息後,我索性用道家拍穴之法,助長藥力,為妹妹除毒好嗎?”
這最末一句,乃是對李玉琪而發。
李玉琪雖不知拍穴之法如何,卻曉得必是奇學,他此際與環妹妹最親最近,但能有利于環妹妹之事,焉能不好。
他癡笑一聲,連聲贊成,看他那樣子,似乎恨不得要摟住藍玉瓊,親親她的玉頰表示謝意!
藍玉瓊見狀,心頭一凜,滿腔熱望幾乎冷了半截,她暗自嘆息,纖手緊捏了李玉琪的手掌一下,緩緩立起,道:“天不早啦!我去看看午飯好了沒有?”
說着,入已出室,李玉琪猛然想起,雇來的車輛,尚在湖畔,自己下午,似乎不能再去別處了,現在人家肯定還在那裏等着,想着便匆匆對葛玉環一說,立即出去,吩咐了車夫不要再等了,可自行回去了。
返回之時,室內己擺好了一桌素菜,并無別人,一問之下,知觀主一了師太已于晨間,到城中去做法事,尚未歸來。
三人食罷,自有香火道婆,将碗盞收去,略坐片刻,葛玉環體內冰毒,己按時發作,渾身發起材來。
藍玉瓊立時取出了一粒火紅的丸我,大如龍眼,蠟皮上刻着蚊腳般大的字跡,李玉琪接過一看,正是“火陽丸””公孫愚制”七字。”
藍玉瓊扶着葛玉環卧倒床上,将丸藥蠟皮捏開,立有一股熱烘烘的異香之氣,閃泛一室。
她将丸藥納入葛玉環的櫻口之中,囑咐李玉琪暫時回避,關起房門,将葛玉環周身的衣衫脫個淨盡。
葛玉環本來被冰毒凍得面色蒼白,紅唇泛紫,吞下“火陽丸”後,立覺得那丸藥順喉入腹,化成一片烈焰,在腸內熊熊燃燒。
這樣一來冰炭相争,再加難過,葛玉環不由得嬌軀扭動,呻吟出聲。
藍玉瓊動手脫她的衣衫,雖說彼此亦是女身,卻仍止不住羞急交加。
無奈她周身乏力,想拒已是無力,無可奈何只好緊閉起眼睛,來個不問不聞!
剎那,羅帶寬盡,玉體橫陳,藍玉瓊瞥見她身無點疵,肌如凝脂潤玉,亦不由心生贊美。
她故意促狹,伸纖手捏住那豐滿的雙峰,嬌笑“妹妹”,弄得葛玉環玉靥漲紅,連呼姐姐,求饒不已。
藍玉瓊見她情急,也不為己甚,連忙澄神游志,抱元守一,調息運功,凝立床前。
将道家先天玄門罡氣貫注雙掌,陡地纖指連揮,疾如暴雨,向葛玉環周身要穴,虛空點去。
這先天玄門罡氣,乃武林三仙之一鐵面道婆的絕學,與佛門般若、金剛諸禪功,有異曲同工之妙。
絕臻頂峰,不但周身可随心意,堅軟防敵,掌力、指力更可以劃石成粉,搓鐵如泥,真可謂:無堅不摧,無柔不可。
藍玉瓊深得師父神髓,後又經李玉琪慨贈靈果、靈乳,功力更加大進,已達爐火純青之境。
此際,她為了拉攏兩人的感情,不惜消耗真氣,刻意施為,葛玉環但覺那指風點在身上,微酸微麻,舒泰無匹,腹中的一冷一熱兩團氣體,立即擊散,化成一體,随着指風所至,擊身游走。
所謂,物物生克,兩物相浴,是為中和,此際,葛玉環體內冷熱交氣,化合而成暖流,知是中和所致。
這中和之氣流,經藍玉瓊拍穴相引,盤身空穴,游走不停,不但将兩極之氣盡行消除,更還将她所有的穴脈貫穿凝煉,無形中加強了她的內功修為。
大概一盞茶的時光,藍玉瓊一連為她拍了兩遍,方一停手,立即嬌喘着叮咛她道:“妹妹,快起來盤膝坐好,以師門心法調息試試。”
葛玉環雖羞雖怯,卻察覺自己體內,不但己無冷熱之感,而且氣流穿行,真氣似更凝固。
故而聞言,慌忙着好衣衫,即刻盤坐床上,按師父運息之法,試一運氣,立覺氣達四梢,無往不暢。
尤其那性命交修,甚至終生均難暢通的任、督二脈,亦己斷若繼,有了通達的初步之象。
這樣一來,葛玉環不但驚喜交聚,而且芳心中更加感激藍玉瓊。
但她遂即将自己那驚喜之念壓下,強斂心情,運氣猛攻任督二脈,以期能一舉貫穿。
藍玉瓊見她垂目運功,也不驚動,悄悄地退出門外,又複将房門輕輕關起。
李玉琪癡立房外一直心懸環妹妹的傷勢,此時看見藍玉瓊出來,速即一把拉住她的素手,開口欲問。
藍玉瓊揮手作勢,阻住他說話,輕輕将他拉入隔室,輕噓一聲,坐在椅上,粉領上顯示出疲倦的紅潮。
李玉琪搖搖地的纖手,促問道:“姐姐,我環妹妹好了嗎?”
藍玉瓊不由得自鼻中“哼”了一聲,那一雙藍目,傾注在他的面上,複又展顏一笑,道:“你對你環妹妹真好,她當然好啦!你也不看姐姐為醫她驅除冰毒,累成什麽樣子了嗎?”
李玉琪聞言,瞥見她靥上汗珠隐隐,邊為她擦抹汗水,邊癡癡一笑道:“姐姐如此盛情思典,小弟感同身受,即環妹妹亦不敢或忘的!”
藍玉瓊身感他這等慰撫,不由得芳心搖搖,魂魄欲融,幾乎不克自持,只聽她顫聲道:
“瞧你樣兒,什麽都變了,就是這張小油嘴沒變,姐姐我真受不了……”
李玉琪不知其言中何指,微感一怔,旋道:“環妹妹在幹什麽啊!還不出來?我去看看她好嗎?”
說着回頭要走,藍玉瓊一把将他拉住,佯嗔道:“哼,你一刻都離不開她嗎?若你明兒跟我上了長白山,能不得相思病,我才不相信呢!”
李玉琪見好取笑自己,不由玉頰張紅,頗有進退不得的躊躇!藍玉瓊“嗤嗤”一笑道:
“弟弟別急,姐姐逗你玩的,她啊!現在正在調息運氣哪!你去了不是打擾她用功了嗎?”
李玉琪至此,才稍微安心,退坐在壁邊,坐在座上,側耳傾聽,果聞見隔室環妹妹,正如往常一般,在行使吐納之術!
藍玉瓊睹狀,暗自搖頭,覺得他與葛玉環實在人要好和關心了!
自己如欲插上一腳,不但要治好李玉琪的怪病,同時在其他各方面,也得下一番功夫不可!
藍玉瓊其實并不欲獨占于他。
因為,一來知道他早有兩房妻室,二來也曉得他誤服千年火鳝精血,體質大異,若無三四房妻室為伴,決不克白頭偕老。
故此,他對葛玉環雖有嫉妒之心.但只是出之于女人的天性,而并無橫刀割斷兩人的意思。
葛玉環運功完畢,外間天色,已經是暮色四合了!
她着鞋下床,發覺自己周身輕靈,功力果是陡增數倍,但想到即将與李玉琪分道揚镳,芳心中不由如利刃,再也快活不起來了!
她緩緩地打開了房門,聞聽到隔室的笑語之聲,方欲窺聽幾句時,卻聞得李玉琪樂道:
“姐姐,環妹妹出來啦!咱們過去瞧瞧她吧!”
接着,果見兩人攜手,走了出來。
不知為何,葛玉環此時看見兩人親熱之狀,老覺得不是味兒,一種不安的預感,在她的芳心裏慢慢擴展。
但藍玉瓊對她有贈藥醫傷之恩,她能夠反顏表示嗎?何況,此時她相信着,藍玉瓊是李玉琪的姐姐呢!
葛玉環強堆笑顏,趨前道謝,藍玉瓊熱絡地執着她的纖手,笑語盈盈,漸漸的,使得葛玉環暫時又高興起來。
晚飯後,此處的主持,仍未歸來,三人乃商定,今晚李玉琪和葛玉環兩人先行回船,明晨四更,藍玉瓊乘鶴往江邊尋找兩人,帶李玉琪徑飛長白。
此際,天色己晚,李玉琪兩人乘着月色,直趨江邊,再沿江上行。
一路上兩人把臂攜手,施展輕功,貼地飛掠,不一刻便越過晨間所見的那一棟松皮所蓋的房子,而到了船上。
艙中、江上景物依舊,但對葛玉環來說,均是蒙了一層黯淡的神色!
李玉琪看出她的不樂,同時自己也感覺依依不舍,不過,就目前的環境而論,卻又不得不暫時分手,他只能慰勸道:“環妹妹,我真舍不得離開你,你對我這麽好,分別後我一定會難過的,不過,等我的病好了,無論如何,我也要到終南去找你的。那時,我再陪你到太湖裏去,運回你父兄的骸骨,以後,我們就來找個清幽之處,蓋一棟樹上房了,養兩只黑大猩猩,好嗎?”
葛玉環心感情郎情重,芳心裏十分安慰,但到後來,見他仍念念不忘飼養“猩猩”,不由得“嗤嗤”一笑,旋又莊容正色,道:“哥,但願你這話出于真心,我就憑你這句話,在終南等你兩年,若兩年之後,你仍不來,那,那我再也無顏偷活于世上了!”
說至此處,葛玉環淚珠滾滾,悲不自禁,如李玉琪已然失約了一般!
李玉琪天生情種,與葛玉環朝夕相處,情份深厚得難分難舍,怎忍見她這般傷心之狀?
他一把抱住葛玉環,為她抹淚,重申前言,道:“環妹妹但請放心,無論那長白神醫,是否能替我醫好怪病,不出兩年,我一定要到終南山去尋你,否則,天叫我不得好……”
“死”字未說出口,雙唇己被葛玉環按住,接口道:“哥,我相信你,何用發什麽毒誓呢?唉!也不知怎麽弄的,我心裏頭老是忐忑不寧……”
李玉琪見她那一付黯然不歡之色,心中萬分的痛惜,忍不住低頭親親她的玉頰道:“環妹妹,你自己想得太多,心裏頭當然會感覺不寧了,快別想啦!來,讓我親一親!”
葛玉環自了他一眼,輕輕地推了一把,一道:“厚臉皮,去睡吧!我得先給你整理個包袱,否則,明天早上就來不及了!”
說着,把李玉琪推倒在床上,果然為他将要的随身衣服,打了個包裹,方才熄燈就寝!
但,別離在即,兩人哪能睡得着?
黑暗中,兩人擁抱在一起,情話綿綿,無止無休,直說到三更,葛玉環方才鷹脫睡去!
李玉琪的心中充滿了大多的疑問,他思前想後,每一個問題,每一件事情,對他都是個不解之謎!
譬如,他既然不姓藍,那個自稱藍玉瓊的姑娘,顯然亦非是自己的姐姐!那麽,他又是誰呢?看她的态度,并無惡意。同時對她的一切,雖則想不起來,卻又似十分熟悉,這不透着些奇怪嗎?
不過,她既然表示,帶自己去長白求醫,那長白神醫公孫愚又是天下聞名的神醫,則自己無論如何,得跟她去一趟的!
否則.自己的怪病不治好的話,連自己的姓名都搞不清楚,那豈非是天大的笑話嗎?
李玉琪思索着這些問題,突然聽到一陣清脆熟悉的語音,叫道:“喂!碧兒,你為什麽還不回去蛇?少奶奶到處找你哪!走,快跟我回去吧!別貪玩了!”
李玉琪在窗隙中,向外一瞧,只見月色之下,在碼頭一堆木材上,栖立着一只蒼鷹般大的白馬兒,正對着自己船艙脆叫!
李玉琪煞是喜悅,正欲逗它與自己說話,突又想到身邊熟睡的環妹妹,他不欲吵醒她的睡眠,故偷看它與誰說話!
突然,“嘶”的一聲刺耳的鳴聲,起自艙頂,李玉琪陡地悟到,那正是昨夜爬進艙的巨大蜘蛛!
果然,那蜘蛛着急地“嘶”聲一叫,只見它陡地彈跳到鳥兒身畔,又跳又叫地鬧個不休!
那鳥兒似不耐聽它的叫聲,見狀竟作憤聲罵道:“你叫什麽?快跟我回去,否則看我不告訴少奶奶,用竹杖鞭你一頓。”
說畢,又叫道:“快走!”
竟自鼓翼展翅,沖霄飛去!
李玉琪心中連叫:“可惜”,後悔沒叫住那鳥兒,與它談談。
那巨蜘蛛卻也作怪,竟似不走,一跳又躍到自己的艙上來了!
李玉琪心中納悶,尋思着那靈慧言的鳥兒,何以會如此熟悉,像與自己有什麽關系一般!
其實,那鳥正是雪兒,它追尋趙氏姐妹,前途中瞥見神蛛碧兒,停留在一只船艙上,因此,它便停下來招呼那碧兒回去,卻不料碧兒知道李玉琪就在船上,卻苦于有口難言,雖然跳叫示意。
無奈那雪兒,不明其意,又厭煩聽它的叫聲,故而徑自飛去,失去了與李玉琪會面的機會。
不一刻,四更已至!李玉琪方欲入夢,陡又聞空中一聲鶴鳴,便己知是藍玉瓊來接他了!
李玉琪輕輕地推醒葛玉環,告訴她時辰已到,葛玉環凄然起身,幫着李玉琪着裝梳洗。
碼頭上已然落下來一只巨鶴。
李玉琪将自己的随身小包袱背在身葛玉環後,挽着環妹妹的纖纖素手,走出艙門,掠上碼頭。
藍玉瓊仍然是昨天的一身藍衫,只多了一件藍色披風,月光下,微風中,站立在鶴背上,真個是人比花嬌,似是嫦娥下凡一般。
她瞥見兩人,舉玉手打個招呼,人随這舉手之勢,冉冉飄掠在二人面前,恍如淩波仙子。
葛玉環強忍痛淚,上前一把握住藍玉瓊的玉腕,語帶嗚咽地道:“姐姐,妹妹把‘他’交給姐姐你啦!但願上天保佑,此行能治愈他的怪病,妹妹唯一的希望,病愈後姐姐能與他同來往終南舍下。”
藍玉瓊見她鳳目中淚光滾滾,摯情畢露之态,心中頗被感動,随即反腕與她的玉掌相握,安慰她道:“妹妹放心,如無意外之事,弟弟病好之後,我決定與他同往終南,看望妹妹。妹妹你靜候佳音就是!”
葛玉環垂淚點頭間,深情地看着李玉琪,使得那天生情種的李玉琪,幾乎要推翻長白求醫的大事,留下來永遠陪伴着葛玉環。
藍玉瓊瞥見兩人難分難舍之狀,心中一凜,心中暗忖如再不走,說不定會出亂子,便拉住李玉琪的手臂,對葛玉環道:“妹妹珍重!”
徑自一晃香肩,帶着李玉琪向鶴背飄去。
她落上鶴背,令李玉琪坐在前方,接着那纖手一拍鶴頸,那巨鶴一聲清鳴,騰飛而起!
葛玉環睹狀,心如刀割,等了一等,陡又想起一事,大聲問道:“姐姐,你能告訴我,他,他叫什麽名宇嗎?”
此際,巨鶴已騰飛十丈,葛玉環暗運功力,将語音迫出,頗能及遠。
藍、李二人聞得,李玉琪的心頭不由一跳,藍玉瓊微一遲疑,方運起千裏傳音之法道:
“妹妹,弟弟乃藍衫神龍李玉琪呀!”
此有一出,葛玉環芳心大震,茫然地喃喃說了兩遍。
突然“哎呀”一叫,方想再問,擡頭望去,但見夜空如洗,皓月西斜,哪裏還有人鶴的影子?
她一時大為悲愉,情知錯當那馮京是馬涼,誤認了藍玉瓊與李玉琪乃親姐弟關系,致令她将自己的情人帶走!
這樣一來,豈非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且看那藍玉瓊示恩施惠,對李玉琪深情款款,親熱拉攏的神态,若無用心,豈能如此?
她雖然說得好聽,李玉琪對己亦是情深愛重,但這一去長白,萬裏迢迢,孤男寡女,又豈能不生情愫?
藍玉瓊既有意橫刀在愛,又豈肯放過機會,不想盡方法,攘奪李玉琪的心志,拒撓他再與自己的結合嗎?
葛玉環如此設想,将藍玉瓊當成口蜜腹劍,胸懷奸謀的無恥婦人,認為她無再放棄或成全自己與李玉琪的婚事之心。
故而,她愈想愈悔,愈悔愈恨!
她恨藍玉瓊,同時也恨她自己!
她覺得自己己失去了一切希望,自己的四周,從此就如這漫漫長夜,永無光明快樂的可能了。
一剎時,葛玉環柔腸寸斷,痛淚如雨,雙腿有如千斤,再也挪不動半步,她恨死了自己!
突然間,一聲“嘶”叫,劃破了寂靜,将四周的一切,顯示得凄厲更加可怖,驚人不已!
尤其那“嘶”的一叫,在她聽來,不僅是覺得毛骨悚然,更還似鬼哭招魂,命令她“死”一般!
葛玉環凄然擡頭四眺,周圍的一切,都猶在憩睡,死氣沉沉,只有那面前的江水,翻湧起伏,滾動不休。
那浪花若似有意,一個接一個,不斷地向她招呼。
葛玉環心中,電閃般掠過一個念頭,使她恨恨地跺跺腳,旋身一掠之下,“撲通”一聲,跳落入江中!
天上的浮雲,在此際掩住了明月,但星辰卻又開始閃爍起來,是譏笑她的愚笨?亦或憐憫她的可悲命運呢?
碧空如洗,皓月當頭,那冉冉的白雲,不停地自腳下掠過,疾勁的天風,拂過兩耳雙鬓!
李玉琪端坐鶴背,目睹其景,渭然而嘆。
俗凡為之一消,心靈中頓感豁達,歡偷舒泰,随之而起,适才與環妹妹一番別離之苦,不由得抛至腦後!
藍玉瓊騎坐在李玉琪身後,怕他受不住天風吹拂,一翻跌下去,同時也歡悅于情郎在懷,溫柔地伸出玉臂,摟緊了他的腰肢,将玉頰貼伏在他的肩上!此際,她聽見李玉琪嘆息一聲,遂輕輕在他耳邊問道:“弟弟,你怎麽不快活呀!是想念你的環妹妹嗎?”
李玉琪被她一提,心中顯然升起環妹妹凄楚之态,及那臨別時,眩然垂涕,大聲呼問的神情!
他聽見藍玉瓊說出他的姓名,當時因被這空中奇境所惑,未曾在意,此時想起,不禁起疑,道:“姐姐,我真的名叫李玉琪嗎?”
藍玉瓊“嗤嗤”一笑,道:“怎麽,你連自己的姓名都不記得呢?”
李玉琪“嗯”了一聲,又問道:“姐姐,你叫藍玉瓊,是不是?”
藍玉瓊學着他,也“嗯”了一聲,卻不料李玉琪“啊”的一聲,道:“那,那你并不是我的姐姐呀!”
藍玉瓊不明其意,聞言大為凄苦,鳳目中淚光閃現,滾滾而下,立即沾濕了李玉琪的肩頭布衫!
李玉琪耳聞藍玉瓊喘聲有異,轉頭一瞥,見她正默然啼哭,心中大急,微一思索,恍然而悟,道:“姐姐,你請聽我說,我的意思,并不是故意輕視姐姐,而是說,姐姐并非與我是同父同母的親生姐弟嘛!”
藍玉瓊芳心略寬,但仍然止不住自己的眼淚,嗚咽怨聲道:“我知道,你一心只是挂記着環妹妹,根本不把我這個姐姐,放在你的眼裏,我……”
李玉琪大生重情,哪能受得這等攻勢,聞言急急分辨道:“姐姐,千萬別這麽說,雖然我承認,忘不掉環妹妹過去待我的深思,同時,也不敢輕視姐姐對我的好處,再說,我如果不把姐姐放在眼裏,怎肯輕易跟姐姐遠行萬裏,去那長白山呢?”
他一邊分辨,一邊舉手撫摸着藍玉瓊的玉頰,為她擦淚,那語氣動作,均極溫柔誠懇。
尤其是他的聲音,清潤柔和,入耳動聽,一口一個姐姐,更叫得藍玉瓊不由得心花怒放!
故此,藍玉瓊破涕為笑,忍不住在背後,輕咬着他的耳珠,呢聲而佯嗔道:“你呀!就是嘴巴會說,其實,誰知道你心裏想什麽呀!”
李玉琪當她還不相信自己,急得玉頰漲起紅雲,吶吶欲言,卻又不知道應該如此說法?
藍玉瓊見狀,“嘿”地一笑,道:“弟弟,姐姐是故意逗你的!若是信你不過,我怎會願意帶你去長白山醫病呢?”
李玉琪方放下心,卻一時童性大發,竟仰身躺在藍玉瓊的懷內,撒賴地道:“姐姐欺負弟弟,我不來啦!”
邊說,邊裝出一付負氣委屈的模樣,兩只大眼睛,眨呀眨地盯着藍玉瓊,目光中透出淘氣的神色!
藍玉瓊抱住他的身子,瞥見他這付天真可愛又頑皮的神氣,忍不住嬌笑連連,劃臉羞他道:“弟弟好不害臊,這麽大的一個人還耍賴,沒羞!沒羞!”
李玉琪果然羞紅了雙頰,挺腰欲起,卻又被藍玉瓊緊緊按住,他只好閉起那雙大眼睛來,拒絕看“姐姐”羞他的神态!
藍玉瓊見狀,嬌笑轉化成萬縷柔情,煞住了脆笑,舒掌撫着李玉琪的嫩頰柔聲道:“乖弟弟別動,就這樣躺着睡一會吧!”
既然起不來,又不好意思睜眼,李玉琪只好裝睡,哪知這一裝,竟然真個睡熟過去!
天色漸漸地亮了,旭日亦冉冉自東方升起!
藍玉瓊俯視着懷中的人兒,真個睡熟,芳心中又愛又惜,怕他被天風吹着生病,又怕他被日光耀醒。
她于是,緩緩地拉過自己背後的披風,連頭帶臉,整個地将李玉琪蒙住,一手緊摟住他的頸脖,另一只手則輕輕撫撐在他的臉上,以免那被風掩得太緊,致令他氣吸不暢呢!
同時,在她的臉上,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容,恍似是一株空谷幽蘭,在春風沐浴下,怒放着!
巨鶴的飛行,十分平穩,也異常迅速!
它在藍玉瓊的駕馭下,直線地飛向東北。未及中午,便已經抵達魯境半島前端的昆侖山。
昆侖山并不甚高,挺立于半島前端卻十分險峻巍峨,山上翠林奇石,鳥瞰頗為清幽!
藍玉瓊芳心一動,纖腳輕踢鶴頸,巨鶴白兒會意,伸頸長鳴,向下落去。
李玉琪為鶴鳴驚醒,睜眼見臉被藍衫掩住,俊目一轉,已猜知藍玉瓊體貼之意,微微一笑,道:“姐姐,到了嗎?”
藍玉瓊見他醒轉,舉手為他取下蔽陽的風衣,嫣然道:“哪這麽快呀!還早着呢!”
此際,巨鶴己落在山頂一方巨石之上,藍玉瓊抱着李玉琪的身子,香肩一晃,陵地飄高鶴背,落在地上。
李玉琪未知落地,陡見藍玉瓊飄下鶴背,大吃一驚,訝然回顧,瞥見身子旁的樹木岩石,方才放心!
藍玉瓊“咯咯”嬌笑,若空谷銀鈴驟嗚,松手将他放落,調侃道:“看你真像個小孩子似的,賴在姐姐懷裏睡得好熟,落了地還不知道,真是沒羞!”
李玉琪玉面一紅,故意岔開道:“姐姐,這是哪裏呀?飛得好好的,到這來做什麽?”
藍玉瓊見他紅着臉,側顧左右而言其他,忍不住笑聲更響,半晌方才止住,含着笑道:
“你睡着不累,白兒飛着可累了呀!再說,若現在不休息一陣子,等一會飛臨大海之上,那時就是想找個歇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李玉琪擡頭一看,果然是日正當中,再看四周,停身處怪石交錯,枯本雜陳,其中有若幹,雖泛新綠,嫩葉卻還不曾長大!
藍玉瓊舉手對“白兒”一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