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1)
李玉琪毫不客氣地接着,一邊吃着,一邊歡對身前峽谷打量!
只見,那谷寬有甘餘米長、縱長曲折,不知幾許,深有三十多米,李玉琪目力特異,微一注視,不由喜道:“姐姐,你看下面好多猴子呀!咱們下去捉一只玩玩好嗎?”
他嘴上雖在征詢意見,而事實上卻一把拉着藍玉瓊的纖手,湧身直往下跳!
藍玉瓊急切間,一把抓住石上的包袱,反腕緊握住李玉琪的玉掌.忙即提氣運功,功行全身,想穩住一落之勢。
哪知,嬌軀方一騰空,李玉琪掌中,霍然産生了一股氣流,剎那間,包沒了她的全身,使兩人緩緩飄墜了下去。
這樣一來,藍玉瓊大感驚訝,料不到李玉琪竟具有這麽深的功力。
其實,李玉琪又何嘗了解自身的功力幾許呢?他之所以敢往下跳,乃是基于自己能“飛”的一個觀念。
故此,他一跳之際,心中一動,那陰神主持的“兩儀降魔禪功”、“大挪移遁法”立即發動。
同時,他瞥見藍玉瓊陡然吃驚之色,遂想到她并不會“飛”,一種保護她的思想也因之而産生。
基于此種思想,那禪功真氣,自動地發射而出,将藍玉瓊團團包沒!
兩人冉冉墜落地上,若一片毫無分量的枯葉,那麽輕徐有致!
藍玉瓊幾乎不能相信,這是事實。
皆因,無論你輕功如何臻達頂峰,自高處墜下,必須用各種不同的身法,穩住勢子,緩和下落的速度,否則,一旦接觸地面,必須被地面反震之力,震得腰斷骨折,內腑受傷!
但如今她倆竟然淩空直立着落下,不但毫未受傷,而且還連一絲聲息都未發出,這是何等驚人的功力呀?
她怔在地上,不由得揉揉息怕眼睛,放下手來,卻發現李玉琪蹑手蹑腳地正向前走去。
她這才相信,并非是自己做夢,因之芳心中小山對李玉琪大為敬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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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前,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雖在一剎那間,愛上了這位美男子,也傾聽過他的身世與奇遇。
但,終究是不大相信,他會比自己更強!
她平日頗為自負,一者是基于師父乃當今武林三仙之一的鐵面道婆,二者是由于她本身的機緣與刻苦的歷練。
但,如今,第一次發現自己深愛的男子,不僅是容貌俊秀,骨骼清奇,更還有一身深不可測的絕學。
因此,她有些慚愧于過去的淺薄與自負,同時,對李玉琪,在熱愛之中,又多加了一份欽敬!
李玉琪可不管她想到什麽,他只想捉只小猴兒!
那谷內,翠林與雜樹叢生,樹林上猴兒成群,吱吱喳喳,跳來跳去,十分的悠然安樂!
李玉琪掩近林邊,文士巾頂的寶石,被日光照耀着,閃出光輝,被猴兒看見,一聲急叫,群猴剎那間走了個幹淨。
李玉琪瞥見計劃失敗,長嘆一聲,跺腳懊惱不休。
其實,以他的功力,用迅雷不及掩耳的快捷身法,捷掠趨近,随便一舉手,小猴兒還不是手到擒來?
偏是他天真過甚,不用自己之所長,猴兒逃走,他不但不追,反跺腳與自己生氣,豈不可笑!
藍玉瓊睹狀,縱聲嬌笑,一掠而至,纖手輕點着他的額頭,道:“傻弟弟,你真是,捉猴兒是這麽捉的嗎?唉,你……”
李玉琪玉面一紅,誕臉央求道:“好姐姐,你幫我捉一只吧!”
藍玉瓊皺眉道:“咱們又不能帶走,你要這個做什麽?”
李玉琪噘嘴、搖頭,一付撒賴的樣子,這使得藍玉瓊不忍心拒絕,于是只好點點頭,道:“好,我替你捉只小的,不過你玩一會就得放了,否則,帶上鶴背,被天風一吹,不凍死也得嗆死,你既愛猴兒,何忍害它的性命呢?”
李玉琪面有難色,無奈應許!藍玉瓊拉着他,疾步向林中掠去,不一刻穿林而過,來至一片平地。
平地上有一丈許的清潭,中央冒起兩股噴泉,似箭般射起兩丈多高,勢盡仍落入清潭之中。
清潭四周長滿了一圈粉紅山花,幽香四散,傳出老遠。
兩岸谷壁上青苔滿生,蘿蔓長垂,上達谷頂,潭前面谷勢轉向東南,目光被石壁擋住,不知通往何處!
藍玉瓊心想,那群猴兒,必是順谷逃去,正欲追下,但去勢突被李玉琪拉住。
她頓下腳步,扭頭望他,只見那李玉琪擡頭狂嗅了兩下,奇怪他說道:“這裏有人家嗎?哪裏來的酒香呢?”
藍玉瓊見狀,細一辨味,果有縷縷酒氣,似自谷壁間飄下。
李玉琪放開藍玉瓊的纖手,踱至谷壁前,仰頭上望,突然發現崖壁上有許多岩洞,被蘿蔓的枝葉所掩,驟而察不出來。
他嗅覺甚是敏銳,故能嗅出酒味是從洞中逸出,這一發現,喜得他大呼一聲,攀着蔓藤向上爬去。
那最近的一處崖洞,離地高約三丈,一兩下立即攀到,方才撥開枝葉,突見洞中“吱吱”兩聲,鑽出來兩只猴子。
這猛然之間,吓得他一聲驚叫,同時也吓了下面的藍玉瓊一跳。
李玉琪因此呆了一呆,那猴兒身手快捷,一下子便攀住另一只蔓藤,跳到別處去了。
藍玉瓊怕他遇險,香肩一晃,縱了一上來,纖手一伸,抓住一根藤子,整個嬌軀便吊在上面了!
李玉琪定了定神,沖着她一笑,攀入洞內。
藍玉瓊亦步亦趨,跟蹤而進,只見那石洞洞口有三尺多高,裏面卻十分寬大,擺放着酒葫蘆、酒壇,足足有數十只。
李玉琪近來,頗喜這杯中之物,見狀大喜,歡呼趨前,提起一個葫蘆便喝!
藍玉瓊卻被那酒氣熏得直皺秀眉,跟近一看,發現這酒壇與葫蘆,制作得十分粗劣,仔細一想,恍然道:“呀!弟弟,不要飲啦!這是猴兒制的酒呀!”
李玉琪已吃下半葫蘆,聞言停住,舉手抹了抹唇角,贊道:“啊!那太好了,怪不得這麽香濃味美,原來是猴兒造的,那我更得多品嘗一番了。”
說着“咕咚”又喝了一大口,道:“喂,姐姐,你也來點吧,好得很呢!”
藍玉瓊皺眉搖頭,退到洞口,無意間向外一望,卻發現一件奇事。
她回過頭來,見李玉琪仍自牛飲不休,一氣便不去理他,徑自輕輕撥開洞中枝葉,向下看去。
只見那下去,清潭邊不知何時,來了個身材高大的老人,那老人十分奇特,右臂特長,垂可及膝,手掌又白又小,左臂奇短,僅及中腰,但手掌卻是特大,如蒲扇一般,紫中泛黑。
他此際背向石洞,故此看不清面孔,但見他凝目注視着潭中水柱,雙掌似正運功蓄式,自背影望去,似正在待機出擊一般!
李玉琪一口氣飲了一葫蘆酒,怕沒有二三斤?
想那猴兒釀的酒,乃猴子們颉果釀成,珍藏在此,已不知放了多少年,酒味不僅濃厚,後勁更足。
李玉琪本不善飲,這樣一來哪能沒有七分醉意!他丢下葫蘆,正欲再飲一些,猛聞身後“噓”的一聲。
回頭一瞧,藍玉瓊纖手按在唇邊,作勢禁他出聲,卻招手要他過去。
李玉琪搖搖晃晃,踱到藍玉瓊身畔!
藍玉瓊見他玉面漲紅,醉眼惺松,步履不穩,又氣又憐,做狀狠狠白了他一眼,點點他的額角,纖手向外連指。
李玉琪只是癡癡一笑,當他向外看時,正碰着譚邊那怪老人聞得聲響,轉過頭來察看!
不過李玉琪兩人的身形,被蔓藤枝葉掩住,不細心根本看不出來!
但他的面貌,被李玉琪看清之後,如不是藍玉瓊手疾眼快,将他的雙唇捂住,準會叫出聲來!
原來,那老人背影,雖然高大得奇怪,哪知臉型更是怕人,雙目與雙臂一般,一大一小外,竟還沒有鼻子,只有兩個黑洞,被一叢毛封住。
這多麽奇怪呀?他是來作什麽叫經?洞中的兩人,都懷疑這個問題,故此,都不出聲,想看個究竟。
那老人未發現疑處,複又回過頭去,注意着水柱。
一盞茶後,水柱中突現出一條藍影,随水上射,陡然水汁二丈,盤空游行一匝,方投下,轉眼投入水中不見。
李玉琪目力特佳,己看出那藍影,乃是條活着小蛇,紅目紅信,在空中盤飛游行,不但靈活,且極可愛!
他童性未脫,終日只是念念着要飼養些小動物,故此一見那小藍蛇,便生了活捉之心!
他正想告訴藍玉瓊,不料那小蛇又複入水。
李玉琪十分惋惜,也奇怪不知那老人是否亦是為捉小蛇而來?但,為什麽方才他不動手呢?
李玉琪這麽想着,突又見藍蛇随水而起!
這一次,那老人不待那藍蛇脫水升空,陡地大叱一聲,直似鬼哭狼號,雙掌随着喝聲一起一番,“嘩啦啦”一聲大震,正擊在水柱的中央,将水柱擊成了點點飛星,飛濺出十六七丈。
在他以為,那藍影既在水中,這雙掌拿捏好的時候,正擊在藍影身上,則那條小蛇必也像水珠一般,擊飛出去!
故此,他一掌擊出,便立即長身一掠,随水珠飛出,落地後立身俯身尋找那條小藍蛇!
哪知事出意外,他方一落地,猛聽得身後一聲叱罵,一聲嬌呼,猛然回身,正瞥見對面崖下并肩站立着一雙眷屬!
想不到在此荒谷內,會遇着這般人物?但他急着找那小蛇,一時來不及責問,故只瞥了一眼,立即又俯身察看。
他方一俯身,耳中便聽得一陣清潤男音,道:“姐姐,這人好壞,你看他竟忍心把它打傷啦!姐姐,你有藥嗎?快拿來給它醫醫!”
那怪老人,一聞此言,陡地掠身越過清潭,落在兩人三丈之外,閃目一瞧,可不,那男的手上正執着那小藍蛇!
原來,李玉琪見老人掌擊水柱,心中大怒,一聲叱罵,立由洞口跳下,哪知身到空中,方瞥見那小蛇。
它竟似深具靈性.就在那千鈞一發之标,猛地一掙,身軀彈高數寸,脫出拿風之圈,向相反的方向躍來。
它這麽一躍,無巧不巧,正與李玉玉琪個正着。
李玉琪一見,心中一喜,也不管有毒無毒,随手一撈,立将它握在手中。
藍玉瓊跟蹤而下,見狀吓得驚叫了一聲,落地一瞧,那小蛇周身藍光閃閃,又滑又亮,粗如小指,長不過一尺二寸。
但此時,顯已被怪老人掌力所傷,竟已暈死了過去。
李玉琪心喜小蛇,見它暈絕,心頭大急,立即向藍玉瓊乞讨靈藥,要為那小蛇醫治!
藍玉瓊雖對小蛇無甚好感,但見“弟弟”滿面關懷、焦急之色,立自囊內取出一個自玉瓶,倒出一顆白色丸藥,遞給他,道:“弟弟,這是長白神醫公子愚特制的醫傷藥品,你給它放在嘴裏,一定能把它醫好的……”
她一言未畢,對面那些怪老人,目見自己馬上要到手的靈物,被人平白撿去,如能容忍?
只見他陡地大吼一聲,巨大的身形,陡然欺近李玉琪身畔,捷知鬼魅,長臂一伸,徑直點向李玉琪左肩“肩井”要穴,短臂閃電般一抓,竟是後發先至,抓向李玉琪掌上所托的藍色小蛇!
他這一連串突來的動作,雖有先後之序,但施來卻一氣呵成,恍似只有一個動作一般呢!
哪知,李玉琪耳靈目聰,早已瞥見他神情有異,心中雖記不得對敵招式、身法,卻因己有幾次經驗,胸中自有成竹。
故此,一見他淩厲攻來,不待掌風沾身,心念一動,身形立即貼地後掠,停身于一丈之外。
藍玉瓊出道頗早,早有“九天藍鳳”之名,對敵經驗,更不必說,自是較李玉琪豐富多多。
她早已運功蓄勢,芳心暗忖:“你若是善言報商,或可放你過去,否則,看你這付長相,必不是什麽好人,斬除了你,倒可為世人除一大害!”
藍玉瓊一念未完,怪老人悶聲不響、竟猛然發難,九天藍鳳哪能不怒,嬌叱聲中,玉掌一翻,右手驕指如栽,“斜飛乳燕”疾點怪老人左臂時後五寸處“支正”穴。
左掌起處,玄門先天罡氣突發,打出一團剛淩無疇的勁風,向怪老人後腰“精促”穴印去。
她這兩招一式,同時施出。出手之迅,認穴之準,雖然是江湖一流高手,亦不過如此。
怪老人來歷不凡,聽風辨位,已知若不疾急讓開,只要被掃中一點皮肉,必要受傷無疑!
他這念頭在腦中電閃而過,足下拗身盤腿,那巨大的軀體,便極其靈活地向左飄移!
同時間,為了防止藍玉瓊繼續追擊,左掌一挫,猛然對藍玉瓊胸肋間,劈空打出一掌。
其實,藍玉瓊一招将老人迫退,并未打算追襲,故此他這一招甩出,藍玉瓊輕輕一閃,便自讓開。
李玉琪退後之時,早已将靈丸納入那小蛇口內。
他站在那兒,低頭注視掌中小蛇,一眨眼時,那小蛇果然醒轉,一雙火紅的眼睛,先睜開一點,似窺見李玉琪果無害它之意。
細尾一卷,頓時在掌上盤成數圈,将一顆頭,挺起兩寸之高,竟對着李玉琪吐信點頭,似乎在向他道謝一般。
李玉琪見它如此的慧異,不由得嘻笑出聲,疾奔到藍玉瓊身畔,喜悠悠,令她看,道:
“姐姐,你看,這小蛇多好玩呀!我留下來養着好嗎?”
對面怪老人一招之下,已測出這一雙俊美男女,竟均具深奧武學,也想若使用暴力,對付一個,或可必勝、但如他兩人齊上,自己雖不致敗,但若欲将靈蛇奪過,則是難而又難!
他這麽一想,立有一番計較,聞得李玉進之言,未等藍玉瓊回答,便自好笑一聲,發出一陣狼號般的聲音,道:“這位小友,休得如此兒戲,這小蛇身蘊奇毒,沾者立死,你若留在身邊,性命堪慮,以老夫之見,還是還予老人為是!”
他邊說,邊注意兩人的神色,果見藍玉瓊聞聽小蛇有毒,面顯厭惡之色,怕她會将小蛇弄死除害,連忙說出還予他的話來。
李玉琪雙眼一直喜悠悠地看着小蛇。
那老人一開口說話,小蛇似懂得一般,竟而怒目而視,向次躍躍欲動,似想去攻擊老人,但卻又像相他一般,蟄未行動。
李玉琪心中大奇,暗想:“定是這小蛇,恨他那适才一掌之仇,想要報複。”
藍玉瓊本來心頭想叫李玉琪把蛇弄死,或是丢掉,但聽到後來,那老人出言乞還,妙目一轉,道:“你是何人?這小蛇既蘊奇毒,難道你不怕嗎?”
那老人只當她要還自己,聞言亦未深思,脫口答道:“老夫姓名已久不用,有一名號,人稱‘勞山毒叟’,姑娘近年出道,對老夫名聲,伯沒有聽說過吧!”
藍玉瓊的師父鐵面道婆為武林三仙之一,當年三仙會五妖,怎能不對她徒兒講呢?
這勞山毒叟正是五妖之一,藍玉瓊初睹他雙手之際,心中已有些懷疑,只是因他的鼻子,不知為何失去,故不像其師所言之狀,聞言,藍眸一轉,故意“哼”了一聲,道:“你這妖人,竟敢欺姑娘年輕,胡言欺騙,真是可惡,要知那勞山毒叟,姑娘雖未見過,卻聽人講過,毒叟不但雙目一大一小,雙臂一長一短,有異常人,且還有一顆特大的酒糟鼻子,如今你雖然雙目、雙臂特征相同,無奈卻少了一顆鼻頭,姑娘哪能信任你呢?”
那老人聞言,又怒又急,突地縱聲一聲陰笑,道:“姑娘,竟能知道老夫特征,确是令人欽佩,但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說起來老夫的鼻頭,還是這小蛇害的!”
說着,面呈憤色,指了指李玉琪掌中的小蛇。
藍玉瓊随他指處,見李玉琪托着那只小蛇,不但不懼,竟以指撥弄蛇身,與小蛇玩了起來。
那小蛇卻也作怪,不但全無兇惡咬人之意,且神态間更是溫順活潑,善體人意,要李玉琪掌中,盤身游走,閃藏于指。
還不時出首相頂,卻并不用口咬。
藍玉瓊心中驚奇,心知這小蛇,必有不凡之來歷,乃存心向這自稱是勞山毒叟的老者探詢,因此故意皺眉問道:“你适才所言,到底是怎麽回事呢?難道這小小的一條蛇,竟能将你的鼻子咬掉不成?”
勞山毒叟聞言面現憤怒之色,雙目兇光閃閃,注視姑娘有頃,陡地仰天打個哈哈,道:
“姑娘真是聰明,一猜便着,老夫息隐勞山,已數十年,自信功力确有精進,去年偶游此谷,發現這只藍星子,一時興起,将它捉住,正欲食用,不料一時大意,竟被它一口咬中鼻子,逃竄遁去。”
“這藍星子奇毒無匹,天下除有數靈果異藥外,無物可救,老夫雖以毒技馳名天下,卻也奈何不得,而只得自斷己鼻,回山養息月餘,痊愈後,又花了半年多功夫,找齊了解毒之藥,始再履此山。”
“不想又因為一時大意,被那位小友得去,以老夫之見,你等若擁有此蛇,徒惹上一身累贅,倒不如還予老大,一來可成全老夫複仇之心,二來老夫也看在這一點份兒,放你等一條生路,姑娘既知老夫之名,當曉得老夫往年習性,向來說一不二,順生逆亡……”
勞山毒叟愈來愈狂,不禁又想起當年獨霸一方的威風,不由得神形飛揚,兇睛閃光。
一旁始終未答一言的李玉琪,不但厭他老氣橫秋,目中無人,更恨他竟欲将這等精靈好玩的小蛇,生吞活食。
故此,愈聽愈不是滋味,不等他說完,緩步走到藍玉球的身畔,叱道:“你這老頭兒,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怎的這麽讨厭!你說這小蛇有毒,那它怎麽不咬我呀!分明是你不安好心,想要吃它。它不咬你,難道還乖乖向你嘴裏爬嗎?如今既然被我救來,你還敢厚顏讨還,直是大言不慚,恬不知恥之極!”
那勞山毒叟被罵得怒發根根立起,周身亂顫,骨節暴響連連,正是怒極惡生,運功傷人之像。
藍玉瓊見了這等威勢,不由得芳心暗凜,連忙亦運起全身的玄門先天罡氣,蓄勢以備。
但是,李玉琪仍然是行若無事,視如不見,轉而對藍玉瓊道:“姐姐,咱們走吧,別理這老頭子算了!”
勞山毒叟縱橫江湖,獨霸一方達數十年,後來雖敗于武林三仙,隐退不出,卻從未受過如此奚落!
何況,數十年來,暗中苦練的陰陽毒掌,已有成就。近日裏複又靜極思動,竟欲出山一試身手,重整昔日聲威之際,驟然遇着兩個連姓名都未動問的娃兒,敢對他如此輕視,豈能不怒?
只是,方才試出兩人身有奇學,二來怕動起手來,謀殺了小蛇,使自己功虧一篑,故此,軟語相欺,軟硬兼施。
此際,見二人竟想離去,哪肯放過。
陡然間,大喝一聲,聲如平地焦雷,直震得整個山谷“嗡嗡”作響,獰笑一聲,道:
“無知娃娃,你倆是何人門下?敢如此藐視老夫,老夫今日,若容你們二人生離此地,日後傳入江湖,道老夫真是個好欺人物!”
說話之間,瞥見藍玉瓊被自己一聲大喝,直震得玉靥變色,但奇怪那少年,卻如同毫無所聞。
因此,心中不由得驚惑參半,語氣一頓,稍轉和緩道:“不過,你二人若是自知,請速速将小蛇獻上,說出師承姓名,自斷一臂,老夫仍可以放爾等生路一條,否則,可怨不得老夫心狠心辣了!”
藍玉瓊一聞他的喝聲,心知這勞山毒叟果然名不虛傳,內功雖走邪門,但火候卻臻化境。
芳心一凜,粉頰上不由浮起了緊張之色!
但,緊張雖然緊張,卻并非存心怯弱之意。
皆因藍玉瓊自思,這勞山毒叟無論多強,過去終是師父手下敗将,自己火候雖然不比師父深厚,卻也不見得輸給這邪門妖物。
再說,方才自谷頂飄落之際,她已然察知,李玉琪身懷絕世武學,一飛千裏,再不濟也總可攜手進去。
何況,仙鶴“白兒”,飛翔迅捷,一喚立達,也可以接應二人遁走!
這樣一來,退路己備,尚有何懼?
藍玉瓊思及此處,心膽驟壯,等他語聲一落,立即冷笑一聲,面罩寒霜,脆聲叱道:
“老鬼你神氣什麽?姑娘若是怕你,也早不顯身了,今日既然到處,有什麽本領,盡管施出來,至于姑娘的姓名,告訴你無妨,姑娘藍玉瓊,江湖人稱九天藍鳳。這是我弟弟,藍衫神龍李玉琪,老鬼好生記住,免得輸了被人問起,還不知輸在誰人手上,那才冤呢!”
勞山毒叟被她這一陣譏諷叱罵,逗起了千丈怒焰,恨不得将他們兩人立斃掌下。
于是乎,候藍玉瓊語聲一落,不再多言,“嗯”的一吼,叫聲“丫頭看招”,一長一短,一大一小的雙掌,交互一拍。猛地旋身挫腰,翻腕亮出掌心,“呼’的一聲,打出去兩團一冷一熱,一臭一腥的掌鳳,疾若狂飓迅雷,挾帶有刺耳異聲,向兩人立身之處擊來!
這一次出手,勞山毒叟使出新練成的看家本領“陰陽毒掌”,端的聲勢威猛,不同凡俗。
若真遭他這掌風掃中,不用打擊,一冷一熱的浮毒穢氣,透體而入,立将人變成花癫,脫盡元陽元陰,欲火***而死不可!
原來,他這種掌法,乃采撷天下各種奇毒淫物之精英,陰者相調成液,用滲煉之法,吸入左臂之中。
而陽者與陽相調,亦用此法,吸入右臂。
不用說,無論何時,均須以本身真氣,将上下各處穴道封住,将此淫氣蓄于雙臂骨髓之內,以防竄入內髒,自蒙其害。
使用時,與真氣混凝,打将出去,使陰陽兩極之毒,在空中或敵體內會合,轉化成一股香氣,變成制敵于死的妙用。
但,這毒功,有一樣短處,便是不能夠單掌獨發。
否則掌風雖然能夠震人于死,但毒氣卻不能産生妙用,而只能令中者,一時的暈絕而已。
不過,這樣一來敵人雖不致死,但既然暈迷于地,還不是死活由心嗎?
故此,勞山毒叟煉成這“陰陽毒掌”之後,自以為天下無敵,立意出山,複居江湖,一逞其往昔兇威!
藍玉瓊不知他這掌風異處,瞥見這兩團勁風淩厲無匹,自審不堪力敵,同時又微微嗅得有一縷腥臭之氣。
芳心一驚,一邊拉着李玉琪,飄身後退,一邊囑咐李玉琪,暫匆出手。
落地立運憊“先天罡氣”,護住氣竅及周身穴道,足踏師父“北鬥七星步”,嬌軀一晃,人若一股藍影,欺近勞山毒叟左側,揮掌攻去。
勞山毒叟一擊不中,正欲追擊時,突然看見藍玉瓊欺近身畔,他的心頭大喜,暗道:
“這真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你既敢入我掌風範圍,還不給我躺下去受死!”
想着左掌激揚,發出一股無聲無息,但卻有味,有毒的陰氣,迎面撲到藍玉瓊頭臉之上。
這一記,等于是偷襲,若換個粗心大意之人,不事先自閉氣竅,必定馬上當場被熏倒。
但哪知藍玉瓊,棋高一着,有先見之明,任由他臭氣沾身,仍若無其事一般,理也不理。
雙掌起處,仍暴點勞山毒叟前胸“玄機”,與背後的“鳳眼”兩處要穴。
這兩處穴道,一被點中,不死亦必重傷,勞山毒叟雖然功力深厚,不致于死,但受傷卻也難名。故此,他一看情形不對,頓時吓了一跳。
陡地屈膝彎腰,外帶上鎖骨縮形之法,但聞他骨節一陣脆響,身軀陡然下沉三尺,巧巧将藍玉瓊兩招一式,讓了過去。
藍玉瓊兩招落空,雙臂猛一位勁,煞住出擊之勢,玉腕一翻,改點為拍,雙掌齊往勞山毒叟左肩拍下。
同時間、兩根小指,微向裏扣,用出師門絕藝“蘭花拂穴”手法,猛地一崩,彈出兩縷先天真氣,直襲勞山毒叟“頰上開空”、“耳後天空”兩處穴道。
這一下施來,若似羚羊挂角,妙在無跡可尋。
對手功力若是稍差,不等玉掌拍實,人便要重傷倒地,七竅血崩而死。
因此兩處穴道,均屬三十六死穴之一,尤其天空穴,距離腦部極近,勁力稍強,更易破骨傷腦,端的危險至極。
但勞山毒叟早年逞兇江湖,年經百戰,對敵經驗之豐,無與倫比,再加這數十年潛伏之力,更是不同凡響。
故此,他身形驟矮之際,左臂一圈,曲肘直撞藍玉瓊右胸“将臺”要穴,在掌反拍其心窩“七坎”。
同時之間,雙足釘牢地面,上半身向後一仰,後移二尺,右掌“呼”的一聲,直向藍王瓊頸部拍來!
他這是一式三招,避招攻敵,兼而有之,快捷處,如閃電狂飓,狠辣處,詭異絕倫。
藍玉瓊一見,果然是生姜老辣,攻人必救。
這一式三招,專擊致命要害,若是不避不架,雙掌雖可以擊中勞山毒叟左胸,但自己卻非得斃命不可。
這如此劃算?藍玉瓊鼻中一“哼”,纖足猛頓,身如飄閃後掠五丈落地施展開“北鬥七星步”法,借力施身,轉到勞山毒叟身後,“玉鳳雙飛”,玉掌猛拍勞山毒叟左右兩肋。
勞山毒叟惱得性起,見藍玉瓊游走背後,一個“怪蟒翻身”,轉移身軀,雙掌“毒龍探爪”式,抓向藍玉瓊“腕脈”、“曲池”。
藍玉球試出這勞山毒叟,內力深厚,比自己只強不弱,焉肯與他硬拼?
未等他掌到,霍地退步繞身,将師父“拂穴”手法、“北鬥七星步”法,合人“乾坤八掌”,摻以“玄門先天罡氣”,疾如飛鳳游龍,在勞山毒叟四周,乘隙蹈機,施展開來!
那乾坤八拿,雖只八式,卻能随着敵人的攻勢,變生萬千。
尤其此際,藍玉瓊運足了先天罡氣,右手兩根小指,連連拂動,專拂穴道,腳下踏準七星方位,忽前忽後,方位莫測!
勞山毒叟過去曾吃過乾坤八掌的大虧,此際一見藍玉瓊使出,新仇舊恨,交集心頭,只氣得“哇哇”怪叫,道:“好丫頭,怪不得你敢目中無人,原來是鐵面賊婆子的徒弟,老夫今天若不将你拿下,誓不為人!”
說話之間,早已雙掌連拍,将得意的“陰陽毒掌”功,施了出來。
剎那間,但見他掌影如山,勁風呼呼,勢若排山倒海,五丈之內,氣流激蕩,難以立足。
再加以,他将那陰陽毒氣施放出來,空氣裏登時散滿腥臭,漸漸地,腥臭和合,化成一股濃烈異香,籠罩在五丈以內。
藍玉瓊因早已自閉氣竅,一時并無所聞。
但時光一久,身上不免要沾上少許,對敵完畢,便僥幸不敗,只一開竅,嗅身身上所沾香氣,亦必有害!
李玉琪站了圈外,也嗅着一些,只因他過去服食過朱果、芝果、血蓮子等等靈物異藥,自具有解毒妙用,并無所感。
李玉琪掌中小蛇,卻會作怪,它嗅着那陰陽毒掌所化的香味,不但不懼,更似是異常喜愛。
它陡然一躍,小小的身軀,彈落地上,閃電般游入戰鬥圈內,将軀體盤成一團,蛇頭昂起三寸,口唇大張,火紅的舌信,吐出唇外,竟急急呼吸起那迷漫空中的香氣來了!
李玉琪看看奇怪,用盡目力一瞧,發現空氣中,有一蓬極其淡薄的霧氣,呈淡紅之色,恍如長鯨吸水般,向小蛇口中投去!
不一刻功夫,空中的霧氣,似被它吸食已淨。
只藍玉瓊身上尚有薄薄一層,而那勞山毒叟揮動的雙掌之中,也仍然不時滲出絲絲縷縷的一黃一黑的氣體。
那氣體在空中化合,轉成淡紅之色,非窮極目力不能看出,對于這一點,便是那勞山毒叟本人,亦根本一無所見。
皆因這毒氣雖然有色,卻是淡得幾等于無,肉眼之夜視本領,無論練得如何明亮,亦不能見。
李玉琪身具佛門“天眼通神力”,目力大異常人,但若非因小蛇動作奇怪,引起了他的好奇之心,運神凝視,亦一樣了無所見。
場中兩人,此時已交手數十回合。
勞山毒叟愈打愈是心驚氣憤。
那藍玉瓊年華雙十,即便是自小練功,也不過十多年,何以,她竟然不怕掌毒,頑抗至今呢?
勞山毒叟因此不由得頗為氣餒,皆因這小的已經是這般厲害,其師鐵面道婆,豈非更有精進了嗎?
須知,人類必呼吸空氣,始能不死,那藍玉瓊因怕中毒,自封氣竅,閉住呼吸,勉強提着一口先天罡氣,與勞山毒叟纏鬥。
她這種打法,利于速戰速決,如今纏戰不休,不敢開竅吸氣,真氣有耗無增,滋味如何好受!
故此,藍玉瓊目前雖然還能夠再勉強支持,但再過數招.若不呼吸,必致自行暈厥不可。
勞山毒叟稍一分神氣餒,手下略慢,藍玉瓊一見良機可乘,“呼呼”兩掌,運出最後十成功力,擊向勞山毒叟胸腹兩穴。
乘他挫腰折解之際,陡地以進為退,雙足一頓,陡然後掠三丈,氣竅一開,猛地吸了口氣。
勞山毒叟一見她胸部起伏之狀,頓時大悟,哪肯讓她緩過氣來,大吼一聲,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