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掃地出門
段逸鳴和皇甫雅來到土地廟,擠進人群。
兩人東張西望,看到這麽多的新奇玩藝,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一眨。
轉了一會,皇甫雅直喊叫熱,于是找了個樹蔭坐下歇息,旁邊茶座裏坐着幾個少年,閑聊品茶。
段逸鳴和皇甫雅低聲說話,倒也自在。過了一會,茶座裏少年的說話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聽說八月十八廬山下的紫煙鎮附近,又要舉行選秀大會,到時候咱們也去試試,說不定能被選中。”一個白衣少年說道。
“小馬哥,你們家是大戶人家,吃喝不愁,去參加選秀大會幹什麽?”一個青衣少年不解道。
白衣少年瞧瞧四周,湊近諸人,神秘的說道:“這你就不懂了。據說只要參加選秀大會被選中,名列仙長座下,就可以傳授上乘道術仙法。到時候呼風喚雨、禦空飛行都是随手使來,你說有沒有用處?”
一旁的藍衣少年聽得羨慕至極,說道:“世上真有神仙之流?”
“啪”的輕響,白衣少年在藍衣少年頭頂一敲,斜着眼睛取笑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就你那點見識,哪裏知道?真是少見多怪。”
“是,是。小馬哥你讀的書多,交游甚廣,當然比我們知道得多。那你就給我們詳細說說。”青衣少年說道。
白衣少年環視一圈,見在座數人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心中得意,大為受用。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緩緩道來。
原來這廬山之中有個出名的門派,叫做仙瑤門,隸屬正道之列。世人傳說這仙瑤門中道法精妙、仙術神奇,衆弟子更是高來高去,神通廣大,降妖除魔,神乎其神。因此,人們對仙瑤門推崇至極,頂禮膜拜。
這仙瑤門每二十年下山設壇,招收資質出衆的弟子,為期五天,地點就在山下紫煙鎮附近。
每次臨近選秀大會召開之際,無數少年俊才、青年俊彥,甚至于不少中年人都會聞訊而至,參加選秀,希望可以通過選拔,得到那位仙長青睐,從而學得成仙奇術,白日飛升,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輝。
白衣少年說道:“據說今年參加選秀大會的人員越發衆多,距離較遠的人已經出發,趕往廬山紫煙鎮了。各位若是想去,那得早做準備,提前上路,免得誤過此番盛會。”
諸人交談一陣,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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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逸鳴心潮澎湃,不知怎的,腦海之中逐漸升騰起一股強烈的念頭,那就是去廬山紫煙鎮一看究竟。
想到這裏,他游興大減,心思全無,他說道:“雅兒,玩夠了吧,咱們回去吧!”
皇甫雅卻說道:“不行,小逸哥哥今天得陪我好好玩玩。”
段逸鳴拗不過她,只得任由她拉着到處游玩,不知不覺之間,日頭偏西。
皇甫雅卻拉着段逸鳴直奔一處偏僻小巷迩來,段逸鳴奇道:“雅兒,咱們來這裏做甚?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皇甫雅神秘的一笑,說道:“不着急,我帶你去見個人。”
“見人?見什麽人?”段逸鳴疑惑不解。
皇甫雅突地收斂笑容,鄭重地說道:“小逸哥哥,我今天叫你出來,其實并不是讓你陪我逛街。而是……”她頓了頓說道:“我是向你說一件事的,我……我就要離開這裏了。”言語當中夾帶着淡淡的傷感。
段逸鳴一怔,心中訝意大起,暗道:“雅兒平時無憂無慮,在家中被父母、奶奶寵愛,哥哥皇甫琅更是呵護有加。難道她會有什麽事情?”
想到這裏,段逸鳴問道:“雅兒,你說到底是什麽事情?你為什麽要離開這裏?”
皇甫雅秀眉微蹙,緩緩說道:“是這樣的,前幾日我家裏來了個親戚,娘說那是一個遠房姑姑,說是來接我走的,我心中奇怪,問過爹娘之後才知道,原來我剛生下來的時候體虛多病,多方尋醫均無法痊愈。
“恰好這個姑姑當時路經此處,她看過我之後,說我體內天生陰虛脈亂,是一種極為罕見的怪病,若不及時醫治,恐怕難以活過十八歲,唯一解決的辦法,就是随她入門,自會醫治複原。
“當時,她就想把我抱走,爹娘舍不得,可是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我難受,于是請求把我多留幾年。姑姑最後同意,約好在我九歲時再來接我,并且給我留下一些藥丸服用。
“現在約定的時間到了,姑姑已于昨天趕來,說是要接我走。”說完這些,她眼圈微紅,隐隐有留戀之意。
段逸鳴心中一沉,頗為不舍,他說道:“雅兒,你……你真的要随那姑姑離開嗎?”
皇甫雅點點頭,低聲說道:“姑姑說我的病不能再耽誤了,得馬上随她回去醫治,恐怕這次是不得不走了,只是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段逸鳴心亂如麻,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在這裏,雅兒兄妹倆是他最好的夥伴,尤其是雅兒,機靈乖巧,善解人意,不管自己在舅娘那裏受了多大委屈,只要見到她,心情總會歡暢許多,可現在,雅兒突然要走,他的确舍不得。
然而,這事關雅兒的性命,自己沒有理由阻止。
段逸鳴低着頭,默然不語。
皇甫雅小心翼翼的問道:“小逸哥哥,你不高興?”
段逸鳴忙說道:“啊不……只要你能治好病,總是好事。”
正說話着,兩人來到一扇月白小門前。
皇甫雅輕輕敲門,裏面傳出一個冷峻的問聲:“是雅兒麽?進來吧。”
皇甫雅拉着段逸鳴走進小門,裏面清幽淡雅,挨着圍牆種着幾十餘株高大綠木,将院落與外面隔離開來,顯得非常清涼幽靜。
院中小徑兩側,皆是翠綠的青竹,其後矮木之中百花怒放,清香撲鼻。曲徑通幽,小徑深處掩映着一座房屋,雪白如雪,一塵不染。
段逸鳴心中大奇,沒料到這繁華喧鬧的土地廟附近,竟有這等脫塵出俗的地方!
皇甫雅領着段逸鳴走到房屋前,推門而進。
屋中布置頗為雅致,幾盆蘭花随意擺放,淡香浮動,當中一張八仙桌,一位中年女子坐在上首,旁邊陪立着一個少女。
皇甫雅上前施禮:“雅兒見過姑姑。”
段逸鳴随之拜見,他感覺到兩道淩厲的目光,從自己身上緩緩掃過,冷嗖嗖的,一股無形的重壓逼上身來,心中竟然無端的生出莫名的緊張,大駭不已。
片刻之後,重壓才緩緩消失,不由得大籲一口氣,直身起立,朝兩人看去。
坐在八仙桌旁邊的中年女子,一身素裝打扮,面如滿月,雍容端莊,站她身邊的少女翠衣裝扮,年紀大約是十三、四歲,清麗脫俗,面罩寒霜。
此刻,少女見段逸鳴看來,眼中冷芒閃現,隐約湧出絲絲寒冰酷冷氣息。
段逸鳴一愣,心中暗道:“怎麽這少女如此怪異?”
中年女子淡淡問道:“雅兒,你準備好了?咱們即刻就出發。”對旁邊的段逸鳴視若無睹,當他不存在一般。
皇甫雅看了段逸鳴一眼,低聲說道:“姑姑,雅兒準備好了。”
中年女子說道:“那好,咱們這就走。”回頭對身旁翠衣少女說道:“紫岚,你幫雅兒拿好随身攜帶。”說罷起身走出去。
紫岚躬身應諾,背起包袱,對皇甫雅說道:“皇甫師妹,走吧!”
段逸鳴驚道:“雅兒,你這就要走了麽?”
皇甫雅黯然神傷,低聲說道:“嗯,姑姑特意吩咐,不讓爹娘他們前來送行的,我好不容易才央求姑姑讓我見你一面的。”
紫岚催促道:“皇甫師妹,師父走遠了,再遲她會生氣的。”
皇甫雅終于忍不住,淚眼婆娑的說道:“小逸哥哥,不要忘記我。”
段逸鳴心中難受,重重點頭,說道:“雅兒,我會記得你的。”
紫岚走過來,拉着皇甫雅離去。
段逸鳴呆立半晌,突然想起一事,急忙奔出去喊道:“雅兒,你要去哪裏?”可是人影袅袅,三人已然不見蹤影。
段逸鳴失魂落魄的站在巷口,半天之後才緩緩離開。
段逸鳴走出巷口,擡頭一看天色,日影西移,不由暗暗叫苦,急忙飛奔而去。
待他趕回商號之時,正有一個夥計在大門前等候,見他回來,趨步上前說道:“小逸,你這半天去那裏了?”
段逸鳴見他神色慌張,問道:“怎麽?商號裏發生什麽意外了?”
夥計搖搖頭,低聲說道:“你舅娘就在裏面,她等你老半天了。”
段逸鳴大駭,心頭“突突”直跳。
這位舅娘時常來商號裏檢查,對掌櫃和各位夥計甚是嚴厲,尤其是段逸鳴來這後,她來往的次數越發頻繁。
“她今天又來幹什麽?”段逸鳴忐忑不安的走進商號。
一進大門,就看見舅娘端坐在那張待客的木桌旁翻着什麽。
段逸鳴小心翼翼的走近,低聲說道:“舅娘……”
舅娘聞聲擡起頭,見到段逸鳴,臉色馬上變得陰沉,看得段逸鳴心裏直發毛,她說道:“你野到哪裏去了?”
段逸鳴小聲說道:“我……我方才出去了。”
“啪!”舅娘猛力一拍桌子,提高聲音,厲聲說道:“我知道你出去了,說,這麽半天瘋到哪裏去了,啊?”
她聲色俱厲,橫眉冷對,旁邊一衆夥計都吓得躲避開來,唯有胡掌櫃垂手站在一旁。
小金駭了一跳,趴在段逸鳴肩頭,緊盯着舅娘不放,尾巴緩緩搖晃。
胡掌櫃說道:“是我同意讓小逸出去的。”
“什麽?”舅娘偏轉身軀,冷冷的看着胡掌櫃,說道:“我家官人禮聘胡掌櫃主持此間總要,就是讓你管好手下一應人等。誰允許夥計們私自出門閑逛?長此以往,紀律廢弛,我這商號招牌豈不敗壞在你手上?”
“這個……”胡掌櫃頭上冒出虛汗,東家的內室是出名的刻薄人物,說起人來一點都不留情面,關于這點他已領教多次。至于她對待這個親外甥的種種事情,他也略有所聞。心中暗道:“他們總算是親戚,家事還是不介入的為妙。”
段逸鳴擡起頭,雙目直視,說道:“這和胡掌櫃沒有關系,是我趁午間出去玩耍,是我不對。舅娘,您就不要責備胡掌櫃了,要罰就罰我好了。”
“哎呀,看不出你這小乞兒,一張小嘴巴還真會說話。你以為我不敢懲罰你?”舅娘陰陽怪氣的說道,說罷站起身,走到段逸鳴面前,喝斥道:“你這小乞兒,自己家中破落,老娘收留了你,給你一口飯吃。
“你舅舅還說你聽話乖巧,原來都是假的!安排你到商號裏做事,竟然不務正業,跑到大街上閑逛!看來今天不教訓教訓你,你倒無法無天了!”說罷拾起木桌旁邊的木棍,殺氣騰騰的走近,照着段逸鳴的後背狠狠擊去。
“啪啪啪”的響聲不絕于耳,段逸鳴咬着牙不吭聲。
胡掌櫃一驚,急忙過來勸阻:“東家,他還是個小孩子,吃不消如此杖擊的。您消消氣,大人大量,饒了他這一次吧。再怎麽說,小逸也是東家的外甥,您就算了吧……”
舅娘怒氣不消,冷冷斥道:“這是我們家務事,不勞胡掌櫃操心。”
胡掌櫃臉色通紅,他已經聽出話中不滿,尴尬的搓着手。
段逸鳴倔強的不出聲求饒,眼眶裏淚花直轉。
舅娘見他竟然硬挺着不向自己讨饒,心中更是大怒,手下不留情,擊打不停。半晌之後,手打得也累了,這才歇手作罷。她餘怒未消,厲色喝道:“說,你做錯了。”
段逸鳴眼前閃過爹娘和爺爺臨死之前的慘狀,心中越發凄苦。舅娘這一頓不分青紅皂白的毒打,讓他徹底對這裏喪失了信心。就在挨打之際,腦海中已然下了決定││離開這裏!
想到這裏,他揚起脖子說道:“我沒有做錯!”
舅娘聞言大怒,指着段逸鳴氣道:“好好,你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胡掌櫃,馬上派人回去把這小乞兒的破包裹拿來。你……你馬上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再也不要讓我見到你!”她赫然失去了理智,滿臉橫肉的謾罵道。
“這……東家,這樣不妥當吧?我看還是等到程大東家回來再說,您看……”胡掌櫃賠着笑臉說道。
話音未落,舅娘臉色大變,陰沉着臉說道:“胡掌櫃,你去也不去?難道你不想在這裏幹了?別忘了,這是我程家的商號,一個人得知道自己的身分。”言語之中暗含威脅之意。
胡掌櫃心中狂震,疾步走到後院,吩咐一名夥計去辦。不多時,夥計返回,手中拿着一個小包裹,不敢上前。胡掌櫃接過,猶豫不決。
舅娘劈手奪過,摔到段逸鳴腳下,惡狠狠的說道:“滾吧!”
段逸鳴心中泣血,臉上卻不露一絲情感,他俯身拾起包裹,向胡掌櫃和衆位夥計深深鞠了三個躬,說道:“多謝胡掌櫃和各位大哥平時的教誨和提攜,小逸銘記在心,永世不忘,望各位多加保重!”
他轉過身來,定定的看着舅娘,冷冷的說道:“我再叫你一聲舅娘,麻煩你給舅舅傳句話。就說小逸不孝,不能報答他收留栽培之恩。有朝一日,小逸自會回來看望他的。”說罷頭也不回的走出商號,帶着小金迳自大步離開。
胡掌櫃和幾位夥計看在眼裏,心中大是同情。
舅娘氣得滿臉通紅,轉臉對衆人說道:“今日之事到此為止。大東家若是回來問起,誰也不得饒舌多嘴,要是誰在中間添油加醋,可別怪我不客氣!”說完氣鼓鼓的走了。
胡掌櫃急忙喚過一名夥計,從櫃臺裏取出一些銀子,吩咐速速趕上,交于段逸鳴。
不管怎麽樣,小逸畢竟是程大東家的親外甥,若是這麽走了,将來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自己也脫不了關系。
段逸鳴則是鐵了心要離開這裏,他背着包袱,從東門出城而去,一路向東走來,目标正是廬山方向。
段逸鳴走出縣城東門,眼前是一條筆直的官道,一直通向遠處綿延起伏的山脈。
回頭望去,蒼靈山巍峨聳立,濃翠一片。他心裏默默祈禱一會,随即轉身邁開大步走去。
很快的,喧鬧的人潮消失在身後,眼前是一望無際的的田地,偶爾有辛勤的農夫在田間勞作。
這條官道,主要是把周圍幾個縣鎮連接在一起,但是由于這裏是山區,所以稍微遠離城鎮,馬上就顯得荒涼僻靜。
段逸鳴一路向東走去,幾天之後,道路崎岖不平,已經進入大山之中。
這天,天色漸黑之時,段逸鳴來到一處山崗之上,這裏亂石嶙峋,灌木叢生,到處是雜亂生長的樹木。
段逸鳴心中焦急,放眼望去,這山崗似乎十分綿長,視野之內看不到任何房屋,不由得暗暗叫苦:“自己只顧得埋頭趕路,不知不覺中錯過了停宿的地方……”
又走了一會,夜色完全籠罩了天宇,黑暗慢慢将山崗淹沒。
段逸鳴眼見今晚走不出這座山崗,心想先找個地方歇息。他環視四周,突然看到山崗半腰露出一片屋脊,心中大喜,急忙奔過去。
撥開一人高的荒草,一座敗落的小寺廟出現在前面。
段逸鳴長籲一口氣,自語道:“還好,今天運氣不錯,總算有落腳的地方。”說話間,走進大殿中。
大殿裏面倒不像外面看上去那麽小,四壁滿是蛛網,似乎罕有人來過。
正中間是一座泥塑的佛像,身上落滿了塵土,前面供桌上散落着一些器具,下邊各有兩尊陪立的泥塑,缺胳膊短腿,顯然荒廢許久了。
側面有道小門通向後院,段逸鳴四下檢查一番,園中多是低矮灌木,雜草叢生,偶爾驚起一、兩只小獸,慌亂逃散。
臨牆處有幾間廂房,房頂已經坍塌,無法住人,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月明星稀,四下死寂一片,偶爾有幾聲夜枭的怪鳴聲響起,越發顯得空曠冷僻。
段逸鳴一看,只能在前殿裏留宿了,返身走回。他無意中發現,供桌下比較幹淨,找了一把雜草打掃一番,放好幔布鑽進去。
他胡亂吃了一些野果,感到十分困乏,于是卧倒在地,沉沉入睡。
半夜時分,段逸鳴突然驚醒,只見小金警覺的盯着殿外,見他醒來,低聲“吱吱”叫着。
段逸鳴撩開幔布向外張望,什麽也沒有,打了個哈欠,正要重新睡倒,忽然,小金直起身體,體毛“唰”的豎起,尾巴來回搖擺。
段逸鳴和小金相處兩年,知道這是它發現異常時候的反應,當下睡意全消,悄然坐起,全神貫注的看着外面的動靜。
“嗚”的低響,一陣微風吹進大殿,涼意襲體,段逸鳴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他心中一動,馬上察覺有異,這股涼風有些古怪,似乎蘊含着一種特別的陰冷氣息。
他這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起,天色變得昏暗無比,月亮業已躲進烏雲裏面。
就在這時,遠處出現一個黑影,稍稍停頓一下,緩緩飄來。
段逸鳴凝目看去,由于天色漆黑無比,只能看出大概輪廓,似乎是個人形,具體模樣卻模糊不清。
他突然發現,黑影竟然足不着地,虛空飄浮而來!
這一發現,使得段逸鳴十分驚駭,記憶之中只聽說過鬼魅之類的邪物,才是這般情形……難道這詭異的東西,真是傳說之中的鬼魅?
他心底升起一股涼氣,不由自主地的握緊桃木劍。小金緩緩伏下前身,雙目圓睜,作勢欲撲,段逸鳴一顆心髒“撲通撲通”直跳,大氣也不敢喘。
那道黑影漸飄漸近,眨眼間已到大殿門口。
黑影突然停止不前,似乎也在試探着大殿裏面的虛實。
段逸鳴藉着昏暗的光線看去,赫然發現黑影下方竟然沒有腿!
“這……這不是鬼魅嗎?”他驚出一身冷汗,渾身汗毛直豎起來。
段逸鳴心髒已經提到嗓子眼裏,口幹舌燥,緊張的看着門外的黑影。小金的尾巴突地停止擺動,嘴巴微張,肌肉繃緊。
怪事發生了,黑影竟然發出“咦”的驚訝聲,眨眼間已經跳落地面,赫然是個孩童!
那孩童手中突然多了兩件細長的物件,他仰首聞了一陣,緩緩向殿內走來。
段逸鳴大感詫異,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見。
就在這時,小金猛地躍出,低吼聲中,迅速的飛臨那孩童,張嘴咬去。
孩童大吃一驚,急忙閃身躲開。同時抽出一把寶劍,喝道:“何妨妖孽!看打!”飛身縱起,抖手一甩,一點磷火飛出,直奔小金而來。
段逸鳴一怔,按捺住身形,暗道:“對方什麽來歷?怎的如此詭異?”索性藏在供臺之下觀看。
小金身形異常靈活,一擊不中,身體在半空之中垂直反轉,再次向孩童抓去。風聲銳利,低吼連連。
孩童見到黑暗之中沖出的小獸,竟能在空中詭異的轉身,大驚失色,他身在半空,急速抛出一道黃符,嘴裏喝道:“太乙上仙急急如律令,鎮妖除魔,疾!”黃符飛飄而來,孩童寶劍一抖,寒光閃現,斬向小金腰腹。
小金大怒,身體一擺,就朝孩童手掌咬去。
電光石火之間,黃符已然飛臨小金,小金利爪長伸,“唰”的将黃符撕裂!
黃符“呼”的燃燒,冒出一股青煙,數點光芒飛射而出,打在小金身上,小金猛覺大力襲來,顧不上咬對方手掌,急忙側身躲避,哪知距離太近,仍被幾點光芒擊中,大感疼痛。
小金狂性大發,返身急撲,速度卻慢了許多。
孩童一驚,黃符竟然沒有起作用,他低喝一聲,寶劍化作一道閃電,刺向小金。
小金躲閃不及,眼見就要傷在孩童劍下。孩童得意地笑出聲,輕斥道:“妖孽,還不伏誅?”
段逸鳴心中大震,高聲喝道:“看劍!”猛地從供桌下沖出。
那孩童一愣,小金趁此間隙,折身飛回,落在大殿前。
段逸鳴桃木劍揮舞,硬生生接下孩童寶劍,“轟”聲大作,兩人皆被對方震退,落在地上。
孩童目光閃動,頗為驚詫,對着段逸鳴說道:“你……你不是妖孽?”
段逸鳴又氣又笑,啐道:“你才是鬼魅呢!”他已看出對方只是一個小孩,并非什麽鬼魅,心中大定。
孩童奇道:“我怎麽是鬼魅?”
段逸鳴說道:“你方才飄忽不定,腳下無物,不是鬼魅是什麽?”
孩童恍然大悟,“嘻嘻”一笑,從背後取出兩根細長木棍,漆黑無比,木棍上方各有個腳托。
段逸鳴這才明白,原來對方是蹬在腳托裏面行走的,木棍便塗黑色,在黑夜裏很難察覺。
孩童奔上前,說道:“你是誰?怎麽半夜三更的露宿荒廟?”
段逸鳴呀然失笑,心想你還不是一樣,當下笑道:“我趕路錯過了地頭,所以才停宿在這裏。”
兩人走進大殿,小金奔進,躍上段逸鳴肩頭,氣呼呼的瞪着孩童。
段逸鳴這才看清對方打扮,頭頂兩只朝天辮,雙眼澄清明亮,臉頰上依稀有兩個酒窩,一身布衣,寶劍銀亮若水,微微映射出淡淡寒光,腰間鼓囊囊的不知裝的什麽東西,背上卻背着兩根漆黑木棍。
奇怪,這個男孩到底是什麽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