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佳人如玉

不知不覺中,段逸鳴修為大有進展。

有一天,他無意中發現,紫竹棍竟然能在山魈和木客的驅動下,帶着他淩空飛起!雖然比不上禦器飛行神術,但是将就可以運用。

狂喜之餘,他駕馭着紫竹棍飛行而上,飛躍出寒冰深淵,到達冰崖之上。

從此之後,段逸鳴時常駕馭着紫竹在寒冰洞中穿行飛舞,幾乎轉遍了洞中每一處幽深角落,包括入口所布置的奇門大陣。

不久,寒冰洞入口所布置的奇門大陣,業已大半被段逸鳴破解,進出自如,剩下最後一小部分,因為怕會被外人察覺,所以沒有破解,不過段逸鳴已了然心中了。

這天他運功完畢,眼見寒潮退縮地底,于是駕馭着紫竹棍飛上冰崖,他落下地面,閃身鑽進冰柱奇陣中,這裏面的一切,他都已經爛熟心中。左右蛇行,穿行一陣後,來到一塊三四丈高的冰柱之下。

這根冰柱形若蒼鹿,雙角斜伸,似乎正在仰頭嘶鳴,惟妙惟肖、活靈活現,他躍上鹿背,橫跨其上,手握紫竹棍,宛若一個威風凜凜的騎士,不由大笑開懷。

正當他顧盼自雄之際,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噗嗤”的輕笑,他回頭望去,卻見一個身着雪白狐裘的少女,不知什麽時候來到大陣外,立在一塊突兀的冰柱上,腰間玉帶圍合,堪堪一握,旁邊斜佩着一柄青綠的仙劍,她身材修長纖巧,羅衣輕擺、秀發飛揚,竟有一種出塵乘風、飄飄欲仙之感。

寒冰洞中冷華映照,冰光反射,照在黃裳少女臉上,明眸皓齒、瓊鼻櫻唇,光影斑駁,如夢如幻,仿佛瑤池玉女下凡,又如空谷幽蘭出世,儀态萬方、清麗脫俗,說不出的高貴典雅。

就在她的秀頸上,圍着一條火紅的皮毛,上面赫然點綴着兩團紫色斑塊,十分俏皮可愛,襯托着玉人肌膚越發欺霜霸雪、細嫩白皙。

段逸鳴一見之下,驚喜莫名,他認得出那皮毛正是當日在後山臘梅林中擒獲的紫睛火貂的皮毛!只覺得腦海中“轟”然炸開,頓時口幹舌燥、天旋地轉,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鵝黃衣衫少女素手微擡,撥開散落在臉旁的幾縷柔絲,見他呆呆癡癡模樣,忍俊不住,掩唇低笑不已,笑聲清脆悅耳,回蕩在寒冰洞中,久久不散。

段逸鳴胸口突然一熱,下意識的發出“啊”的驚呼聲,手中一松,紫竹棍“當啷”掉落地面。

他呆若木雞,直勾勾的盯着對方,腦海中一片空白,眼中除黃衣少女外,什麽也看不見了。只聽見自己胸中“撲通撲通”的心跳聲越來越疾、越來越響,似乎要躍出胸腔而來。

黃衣少女正是雲宗的彭衣茱!

她俏臉微紅,瓠犀輕啓,發出天籁般美妙動聽的聲音:“段師弟,你還好麽?”玉音清脆曼妙,如深澗泠泉相激,空靈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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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逸鳴如聞仙樂,周身萬千毛孔大開,熏熏然欲醉,他在心底狂喊道:“是她!真的是她!”

他年紀方滿十六歲,正是情窦初開之際,自從數年前在落雁峰楓樹林中初見彭衣茱,便驚為天人,當時年紀尚幼,只覺得她無一處不美的出奇、無一處不光彩照人,自那以後,念念不忘。

尤其是苦居寒冰洞之後,無數次夢牽萦繞,腦海裏到處是她的絕世容姿、曼妙體态,一笑一颦,竟然深深印在心底。

此刻乍然見着彭衣茱,剎那間情苗深種,不可自拔,腦海中似有千言萬語,可是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是呆呆的看着對方,眼睛裏閃耀着傾慕、喜悅、期盼、甜蜜,諸般心情交織在一起,紛紛擾擾,一齊湧上心頭。

彭衣茱微微一笑,宛如春花綻放,又如冰雪消融,迷人之極。說道:“段師弟,你怎麽了?”

段逸鳴腦海中“嗡嗡”直響,下意識的答道:“彭……彭師姐,我很好……我很好。”

彭衣茱笑道:“我特意來看你,你不歡迎麽?”櫻唇一翹,似嗔似怪。

段逸鳴目奪神移,急忙滑落蒼鹿脊背,腳下一軟,險些跌倒,他臉色充血,面紅耳赤,強自收斂心神,顧不上什麽忌諱,奔出奇陣。

小金尖叫兩聲,低頭叼起紫竹棍,飛奔追趕。

段逸鳴奔近三丈之內,尚未靠近彭衣茱,鼻中便聞到一縷淡淡的幽香,萦繞不去,如雪山寒梅淩霜怒放一般,浮空飄逸,無可名狀,不由心神皆醉,心中突然升起一個念頭:“若是此生每日都能聞到如此淡雅的香味,死也無憾!”

彭衣茱俏立冰柱上,笑吟吟的看着他奔近,自相識之日起,就把他當作弟弟一般看待,心底無邪,哪裏想得到段逸鳴心中竟有這般古怪念頭不斷回轉?

她身形輕旋,飄飛而下,頃刻間落在冰面上,凝目望去,昔年稚氣滿臉的半大男孩已然成長為英俊少年,蜂腰寬肩,隐約有一種陽剛之氣,待走到他身邊時,發現他已經和自己一般高低了。

彭衣茱心頭微微一跳,伸出玲珑玉手,輕輕挽住段逸鳴左手,說道:“段師弟,寒冰洞苦寒難耐,真難為你在這裏一待就是兩年。”

軟玉溫香傳來,段逸鳴神魂颠倒,如觸電般抖動,他喃喃說道:“不苦,不苦。”

彭衣茱說道:“那就好。”美目打量半晌後,見他果然沒有什麽大礙,緩緩放心,牽着段逸鳴走到一處矮小的冰柱前,并肩坐下。

段逸鳴坐在彭衣茱身邊,冰肌玉骨赫然在目,嬌喘起伏、香澤微聞,不由得心花怒放,幾乎懷疑自己在夢中,他暗中伸手掐了大腿一把,這才确認不是做夢。

幾根青絲飛舞而來,垂在他臉上,奇癢難當,不敢移動,心緒如潮,洶湧澎湃,許久之後才平息下來。

他轉臉說道:“彭師姐,兩年前突發事端。我犯下大錯,被罰進入這寒冰洞幽居三年。當時走得倉促,不知道你的傷勢到底好了沒有。”

彭衣茱說道:“說起來也是可惜。當日尹落英、哈姑子以及長孫師妹自後山尋藥返回,帶來臘梅地精王,說是得你援手,方才擒獲。尹師妹另外帶回一只紫睛火貂,說是你轉送與我。師姐我感激之極,無奈有傷在身,無法向你致謝。

“及至後來,服下臘梅地精王後,傷勢大半化解。本來計畫前去落雁峰找你,誰知突生異變,你已被押入寒冰洞受罰。師姐泱泱而歸,将你送來的紫睛火貂皮毛制成圍脖,果然溫暖異常。”

她頓了頓,說道:“這兩年以來,師姐無時無刻不在關心你。不知道你在寒冰洞中過得怎樣,想必非常艱苦難捱吧?可是沒有想到,這次見到你竟然生龍活虎,較之當年似乎身體長得結實多了,不再是那個羸弱的小男孩了。”說罷星目斜睨,吃吃嬌笑不已。

段逸鳴沒有想到心中如神仙一般的師姐竟會對自己如此關切,心中漣漪起伏,興奮難耐,見她提起往事,說道:“上次總門比試大賽之後,逸鳴聽說師姐你神勇無比,一路闖入決賽,後來雖說以微弱的劣勢屈居次名,但是名頭傳遍總門,一點也不遜色于左言師兄。

“逸鳴沒有親臨現場,單憑師兄轉敘,描繪當時種種情形,心中已是大為折服。”

彭衣茱嬌顏微微一暗,說道:“左言師兄不愧是掌門師伯器重的弟子,修為果然不同凡響。師姐全力以赴,能和他戰成如此結局,已是非常不易。”

段逸鳴興致盎然的說道:“彭師姐不必氣餒,假以時日,你一定會超越左言師兄的。”

彭衣茱嫣然一笑,說道:“多謝師弟鼓勵。”她眼中奇光閃動,突而調皮的問道:“師弟,你可知師姐這次前來所為何事,不妨猜猜?”

短逸鳴一愣,瞧着她問道:“逸鳴猜不出,還請師姐明示。”

彭衣茱笑道:“前日裏我偶然聽師父說起,說你刑罰将滿,不日即将出洞返回落雁峰!”

“真的?”短逸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的問道:“可是現在才兩年,未滿三年,怎麽會提前出洞呢?”

彭衣茱笑道:“具體原因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師父就是這麽說的,等總門派遣弟子前來宣布時,你就會知道的。”

兩人正說話間,寒冰洞外傳來一陣簫聲,曲調跌宕回旋,高亢入雲,似乎有催促之意。

彭衣茱側耳一聽,露出驚訝的神色,嫣然笑道:“段師弟,有人朝這裏來了,寒冰洞為門中刑罰重地,衆弟子不得随意進出,我得先離開這裏。”

段逸鳴臉色沮喪,失望的問道:“外面有人等你麽?”心底下十分期望她在這裏多停留一會。

彭衣茱看着他,眼波流動,說道:“是長孫師妹在外面。方才我叫她一同進來,長孫師妹似乎有所顧忌。對了,日後你出洞後,有空來雲宗轉轉。長孫師妹她其實為人挺不錯的。”

段逸鳴頓時想起那個刁蠻高傲的少女,苦笑道:“哦,有空我就去拜訪彭師姐你。”

彭衣茱站起身來,說道:“那好,咱們到時候再見,師姐先走了。”說罷玲珑玉手輕招,飄然離去。

段逸鳴癡癡的看着伊人身影消失在冰壁之後,良久才收回視線,小金磨蹭着他的褲腿,“嗚嗚”地叫着,它眼中滿是不解,不知道剛才還興高采烈的主人,為什麽突然間變得悶悶不樂。

段逸鳴伏下身,從小金嘴裏取過紫竹棍,重新坐下,身邊幽香一縷,竟似鑽入五髒六腑一般萦繞不散,那道芳華絕代的俪影,已飄然遠逝。

就在段逸鳴癡癡呆呆,滿腦子想的都是伊人笑語麗容之時,從寒冰洞口傳來一陣紛雜的腳步聲,小金馬上警覺,“嗚嗚”地叫着,緩緩伏下身子。

段逸鳴猛然驚醒,轉臉看去,只見從洞口奔來四、五個人,眨眼間已到身邊。

其中一人大喊道:“小師弟,是你麽?”這聲音卻是異常的宏亮。

段逸鳴一震,豁然起身,凝望着來人,突而喜道:“是大師兄!”心情激動之極,急忙走上前見禮,旁邊湧上兩人,分別是明心和明性,三人見面,喜不自禁,高興得擁在一起,放聲大笑。

明悟笑道:“小師弟,來來,先行見過總門掌刑使趙長老和譚長老。”

段逸鳴松開明性虎掌,急忙走過來躬身施禮。

總門掌刑使趙長老身材高大,一臉威氣,他看着段逸鳴,看看眼前的奇門大陣,迷惑不解,回頭和譚長老低語兩句,回過頭來問道:“密宗弟子段逸鳴。”

段逸鳴答道:“在。”

趙長老問道:“你被罰進入寒冰洞受罰,怎麽會走出玄冰大陣的?”

段逸鳴急忙垂下頭,機智的說道:“弟子在落雁峰時,跟随雲師叔和各位師兄學習奇門遁甲之術,來此久住,也就看出了此陣穿越之法,所以……”

趙長老目露訝色,狐疑的和一旁的譚長老交換了一下目光,稍微一頓,抛開心中震驚,威嚴的說道:“段逸鳴聽刑罰法旨。”

段逸鳴心中一震,急忙躬身垂目。

趙長老說道:“密宗弟子段逸鳴誤信角蟾老祖妖言,破解九宮困龍大陣,以致魔頭逃脫生天,故判罰幽居寒冰洞苦修三年。

“經過兩年苦修,誠心可嘉,所歷艱苦磨砺,可以補償其所犯罪責,現念其年幼無知且屬初犯,提前允許其出寒冰洞,餘下一年罰期暫且記下,以觀後效。日後若再觸犯門規律例,一并處罰。”

段逸鳴大喜過望,原來彭衣茱所說果然是真的,自己罰期屆滿,就要重返落雁峰萬竹谷了,他欣喜若狂,朗聲說道:“弟子段逸鳴領命。”

趙長老沉聲說道:“掌門隆恩普澤,只望你自此幡然醒悟,謹慎操持道心,勿在重犯,你可明白?”

段逸鳴恭聲答道:“弟子銘記在心,絕不敢忘。”

“好,如此也不辜負掌門一番苦心。”趙長老宣讀完畢,和譚長老離去。

明悟、明心和明性圍攏過來,大家打量着段逸鳴,滿心喜悅。

明性說道:“小師弟,你這兩年可受苦了,讓師兄看看。”

段逸鳴熱淚盈眶,強忍住激動,和幾位師兄寒暄着。

過了一會,明悟說道:“小師弟,咱們這就返回萬竹谷去。雲師叔在等你回去呢。”

段逸鳴馬上想起當年雲靈子為了保護他不致被驅逐出仙瑤門,不惜請出密例,以法刀封閉氣血經脈,血濺雪地,那悲壯慘烈一幕,至今歷歷在目,難以忘懷,他顫抖着問道:“雲師叔他……他還好麽?”

明悟明白他心中所想,說道:“雲師叔罰期早已結束,一切安好,他老人家倒是時常念及你,擔心你在寒冰洞受苦受寒。”

段逸鳴心下無語,緩緩垂下頭,怆然淚下。

明心笑道:“好了,小師弟,不要再難受了,一切都已過去了,咱們這就回去吧。”

段逸鳴點點頭,突然想起一件事,說道:“哦,幾位師兄稍等片刻,逸鳴去去就來。”說罷轉身奔進大陣,小金尖叫一聲,如飛般追去,諸人以為他是去收拾東西,也未在意。

段逸鳴穿越大陣,順着冰道滑落冰淵,他驅動紫竹棍來到密道口奔出,站在石室外的蒼松旁,朝着綠湖大喊道:“前輩、仙兒,你們在哪裏?”

山崖下的翠林中飛起一道黃光,仙兒禦劍淩空飛旋而上,眨眼間已落在洞口,見到段逸鳴竟然站在洞外,頗為驚訝,問道:“鳴哥哥,你怎麽自己出來了?”

段逸鳴笑道:“仙兒,告訴你一件事。我現在就要離開寒冰洞了,特意向你和前輩辭行的。”

仙兒喜道:“真的?”突地眉頭一鎖,低聲說道:“鳴哥哥,你這一走,仙兒就沒有伴了。”語音轉低,眼淚盈盈欲滴。

段逸鳴看着她黯然神傷的模樣,忍不住脫口而出說道:“仙兒,你放心。以後有空我會常來看望你的。”

“說話算話。”仙兒欣喜萬分,破涕為笑,拉着段逸鳴的雙手,依依不舍。

段逸鳴問道:“仙兒,你爺爺呢?我還沒有向他告別,要謝謝他老人家這兩年以來的教授。”邊說邊向崖下張望。

仙兒說道:“鳴哥哥,不用找了,爺爺他進山采藥去了。”

說罷她取出一塊玉簡,交到段逸鳴手上,說道:“這是爺爺給你的玉簡,裏面刻有上古奇人神機天尊的奇門心法,悟破之後,可以破解世間任何陣法。

“另外爺爺他讓我轉告你幾句話,人生變幻莫測,機遇難逢,遇事不可退讓躲避,唯須遇變不驚、沉着應對。人心難測,逢人不可貿然相信,謹慎為妙。他還特別提醒你一句話。”

“什麽?”段逸鳴問道。

仙兒說道:“爺爺說,邪心鑄魔,天鼎煉道。”

段逸鳴默默念着這句話,有些迷惑不解,過了一會,他說道:“仙兒,前輩既然不在,那就拜托你轉告他,逸鳴就此離開寒冰洞,并且十分感激他兩年來的指點和照顧。”說罷朝着遠處的蒼山翠嶺遙遙拜了三下,和仙兒分別。

仙兒望着段逸鳴身影消失在密道中,心底升起一股說不出的失落和寂寥。低聲喃喃自語道:“鳴哥哥,記得常來看望仙兒……”

段逸鳴奔出寒冰洞,和等候在外的明悟等人會合一起,徑直返回落雁峰萬竹谷,段逸鳴見到雲靈子和諸位師兄後,皆是驚喜過望,倒是雲靈子見他回來,面色不變,只淡淡問了兩句,就自顧去了。

密宗諸位師兄弟好不容易全聚,自是歡喜異常,當晚大家暢談到夜深人靜時,才分散開來。

此時已是隆冬季節,廬山上空朔風呼嘯,彤雲密布,天邊不時傳來滾滾的激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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