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心灰意冷
松林崗中,一群烏鴉盤旋飛起,驚慌失措的亂鳴不已,就好像遇到了什麽敵害似的。
只聽得“嗖”的響動,段逸鳴如飛般從松林中掠出,穿過山崗,直朝外飛馳電掣而去。
自回到萬竹谷松林崗中後,他潛心修煉,修為進展神速,竟在不知不覺之中達到玄胎境的第三層,而且每每駕馭着那根紫竹棍時,越來越順暢,一段時間下來,慢慢得心應手了,只是這件事他一直沒有向大家說出,唯恐大家嘲笑他使用一根竹棍飛行。
這期間,雲靈子來過幾次,對段逸鳴修為的進步感到分外的驚詫,意外之餘,心中頗有些欣慰,對他指點一番,話語不多,卻讓段逸鳴感到一股無形的威嚴,不敢偷懶放松。
不知不覺中,已是三月底了。
沉香峰上,春暖花開,到處一片生機複蘇的景象,在峰腰一處三面環山的幽谷中,綠意濃濃。篁竹修颀、随風搖曳,其中隐藏着一座幽雅的翠閣。
翠閣中淡香缭繞,嫋嫋而起,彌漫着一股甜脂般的氣味,向外望去,臨窗幾株一人多高的瓊花抽芯吐蕊,樹冠潔白一片,花團如蓋,成百上千朵銀色玉盤傲然綻放,層層疊疊、晶瑩皎潔,別添一股生機。
屋中一個木炭火爐燒的正旺,赤豔的火苗舔舐着爐壁,暖意融融。
秀榻上盤膝而坐的兩個人,其中一個恬靜端莊、秀美絕倫,正是雲宗首座羽凝霜,長孫傲梅站在身邊。
另外一個中年女子雍容華貴、美豔逼人,兩人笑語晏晏,意态極是熟稔。
美婦身側站立着一名少年,長身玉立,卓爾不群,白衣飄飄,眉宇間透出一股英氣,極是俊朗,兩人下首陪立着幾名弟子,側耳聆聽。
羽凝霜笑道:“蘭姐姐這次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
華貴美婦黛眉一挑,婉笑道:“凝霜妹妹,姐姐這次前來廬山,也是多時不見妹妹,十分想念,專程來拜訪。”
“多謝姐姐。”
羽凝霜微微一笑,随即一招手,示意陪侍弟子添上茶水。
原來對面這華貴女子姓闵名玉蘭,是峨嵋山天劍派紫玄真人的師妹,人稱彩凰仙子。她和雲宗首座羽凝霜私交甚好,是閨中密友。她身後弟子叫龍硯秋,為其最喜愛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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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凝霜鳳目一轉,盯着龍硯秋看了片刻。
玉臉一動,只一眼,她已然看出這豐神英俊的少年,修為至少相當于仙瑤門的小乘境最高境界,禁不住贊道:“蘭姐姐,幾年不見,硯秋都長這麽大了,精氣內斂、氣定神閑,看樣子一定得到你的真傳了。”
龍硯秋謙遜的拱手道:“硯秋資質愚魯,不敢擔當羽師叔謬贊。”
闵玉蘭回頭看了一下心愛弟子,微笑道:“這孩子十分用心,天分極高,也不枉我花費一番苦心。”頓了頓問道:“對了,凝霜妹妹,你那個得意門生怎麽不見出來呢?”
龍硯秋聽到此話,神色微變,仔細聽去。
羽凝霜笑道:“你是說茱兒吧?聽說你要前來,妹妹一大早就派她前去後崖上采些靈桑果,想來現在也該回來了。”說罷對長孫傲梅說道:“梅兒,你去瞧瞧彭師姐,讓她早些回來。”
“是。”
長孫傲梅一欠身,快步離開。
闵玉蘭望着長孫傲梅的身影,美目中展現一絲驚訝,低聲問道:“凝霜妹妹,什麽時候又受了這麽一個靈秀的弟子?資質似乎并不輸于硯秋啊。”站在她身後的龍硯秋聞言微微一震,眉角間掠過一道異色。
羽凝霜看在眼中,心中一動,說道:“蘭師姐過獎了,梅兒哪裏比得上你這麟徒呢?
“說實在話,妹妹很羨慕你有硯秋這般百年不遇的英才俊彥呢!”
闵玉蘭心中頗為受用,笑道:“彼此彼此。素聞仙瑤門英傑輩出,果然名不虛傳。姐姐我每次來到這裏,總能遇見些新進優秀弟子,心中十分喜愛,恨不得搶過來些呢!”
兩人同時暢笑,舉杯品着香茗。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一陣破空響聲,只見一道綠光從谷口疾馳而來,一陣光芒閃爍後,現出兩人。
其中一個是長孫傲梅,另一個清麗脫俗、氣質高華,正是彭衣茱,她手中拿着一個羊脂透明玉盤,裏面盛着六七枚小白果,隐隐顯出些紅色,兩人牽着手,掀開門簾,嫋嫋走進屋中。
剎那間,闵玉蘭和龍硯秋四目交注,一起盯在彭衣茱嬌美的容顏上。龍硯秋眼睛一亮,異彩頻閃。
見到羽凝霜,彭衣茱躬身說道:“師父,靈桑果摘回來了。”并舉手獻上羊脂玉盤。
羽凝霜接過玉盤,說道:“茱兒,來。見過天劍派闵師伯。”
彭衣茱擡起頭,瞧了過去,只見一個中年華貴美婦正笑咪咪的看着自己,笑顏綻放,甜甜的說道:“弟子彭衣茱見過闵師伯。”
她說罷盈盈下拜。
闵玉蘭滿臉笑意,連忙扶起彭衣茱,伸手握住她的玉臂,上下瞧個不停,笑道:“哎呀,女大十八變,幾年不見,茱兒真是越變越漂亮了。”
彭衣茱臉色一紅,垂下頭去,蚊語道:“闵師伯取笑茱兒了。”
闵玉蘭指着龍硯秋說道:“茱兒,還記得嗎?他是你硯秋師兄,八年前你們見過一面的。”
龍硯秋眼角一挑,微笑道:“彭師妹果然是天縱奇才,修為較之當年大有長進呢!”
彭衣茱心頭劇跳,避開他熾熱的眼睛,說道:“龍師兄好,師父每每提起龍師兄,說你聰穎絕頂絕非池中之物,将來前途不可限量。”
龍硯秋面色沉穩,喜色一閃而過,說道:“多謝羽師叔、彭師妹誇獎,硯秋誠恐誠惶,不敢當。”
兩人斜對面站在一起,相得益彰。一個少年老成、溫文爾雅,英姿飒爽、英挺不凡;一個秀外慧中、純真無邪,肌膚勝雪、淡雅如畫。
闵玉蘭看在眼中,喜不自禁,連連點頭。
羽凝霜暗中一動,看着闵玉蘭的神色,若有所思。
闵玉蘭笑道:“凝霜妹妹,看這兩個孩子站在一起,有如人中龍鳳,珠聯璧合一般。”
彭衣茱粉臉俏紅,垂下頭去,羞不可抑。龍硯秋微微一笑,雙目似笑非笑的看着彭衣茱,似乎是被她的絕世豔光所攝,怎麽也移不開視線。
羽凝霜看出彭衣茱羞态,轉開話題,說道:“蘭姐姐,來嘗嘗我這沉香峰後崖下特長的靈桑果。服用後可以舒筋活血、解乏助神。”
闵玉蘭伸出春蔥玉指,撚起一枚靈桑果放入嘴中。
靈桑果剛從枝上采摘而下,尚帶些許冰涼之意,入喉即化,甘甜無比。只眨眼間,一股熱流自她小腹升起,迅速散開,所到之處疲乏盡消,頓時神清氣爽、精神陡然一振。
彭衣茱趁着空檔,返回羽凝霜身邊,和長孫傲梅站在一起。
星目微擡,只見龍硯秋正接過一枚靈桑果吃下,一邊笑道:“多謝彭師妹美意。”
彭衣茱不敢再看他,脖頸粉紅一片,扭過頭去。
長孫傲梅看出師姐羞意,心中怒氣上湧,趁着大家不注意,側身朝龍硯秋做了個鬼臉,狠狠瞪了他一眼。
龍硯秋沒有料到她會來這一手,不由有些尴尬,不敢再看兩人,轉臉裝作傾聽闵玉蘭和羽凝霜說話。
羽凝霜和闵玉蘭聊了一會,笑問道:“蘭姐姐,你這次前來廬山,除了看望凝霜外,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
闵玉蘭笑容頓時凝固,秀眉一蹙,看着周圍衆弟子,欲言又止,羽凝霜美目一轉,吩咐道:“好了,這裏不用人陪着了。這樣吧,茱兒和梅兒就陪硯秋到外面随意轉轉吧。”
長孫傲梅斜睨了龍硯秋一眼,說道:“是,師父。”說罷對龍硯秋說道:“龍師兄,請吧。”
她鳳目凜光微射,似乎是警告他不要亂來。
龍硯秋也不在意,笑道:“有勞兩位師妹了。”說完朝羽凝霜和闵玉蘭躬身一禮,跟随兩人走出木屋。
三人一路走出幽谷,來到密林旁,龍硯秋問道:“彭師妹,聽說廬山中景色秀美非凡,素享‘匡廬奇秀甲天下’之譽,每個季節都大不相同,各有千秋,最有名也最為壯觀的,莫過于三疊泉瀑布了,不如兩位師妹就引領硯秋前去一探三疊泉瀑布之勝景如何?”
長孫傲梅瞥了一眼龍硯秋,瓊鼻一皺,說道:“想不到龍師兄對我們廬山的風景了若指掌,真是一位有心人啊。”
彭衣茱笑道:“師妹,龍師兄遠來是客。既然他想去看風景,咱們就一同前去賞玩就是了。”
長孫傲梅小嘴一噘,扭過身去。
龍硯秋哈哈笑道:“長孫師妹率真可愛,不失本色。”
彭衣茱微微一笑,說道:“龍師兄、師妹,咱們這就走。”說罷祭起“太阿”仙劍,一攬長孫傲梅,禦空飛起。
龍硯秋反手一招,一柄散發着灼灼藍輝的仙劍平地飛出,載着他直追而來,三人穿空如梭,淩虛飛渡,一路穿山越嶺,來到五老峰前,遠遠傳來隆隆的水聲,水氣飄搖沖天,恍如夢境。
彭衣茱玉手一指五老峰,說道:“龍師兄,這裏是五老峰,三疊泉瀑布之水自大月山流出,經過五老峰背,由北崖口懸空下注于大磐石之上,又飛瀉到第二級大磐石,緊接着又噴灑到第三級大磐石上,形成三疊,故名三疊泉瀑布。
“由此轉過去就可以看到瀑布的全貌了,只是現在恰值春寒料峭之際,氣勢較之酷暑遜色不少了。”
龍硯秋笑道:“單憑彭師妹這麽一講,美景已然浮現腦海,若是真的見到,不知道有多秀美。”
彭衣茱抿嘴一笑,玉手一引,“太阿”仙劍淩空急轉,頃刻間已沒入滿山寒林之中,龍硯秋不敢怠慢,随後電馳而來。
過玉川門、繞鐵壁峰,三人來到懸崖僻徑的塘塍纖,緩緩降落。
向上仰望,只見一道飛瀑從山南最高處冉冉旋空而降,攜帶着震耳欲聾的沖擊聲,怒嘯而下,一路抛珠灑玉,初級如雲如絮,噴薄吞吐,流注大磐石上,水石沖激,乃始潆洄作态,珠迸玉碎,複注二級石上,彙為巨流,懸崖直下龍潭。
瀑布宛若白鷺群飛,雪浪翻流,又如鲛绡萬幅,抖懸長空,萬斛明珠,九天抛灑。就在瀑布的兩側,殘存着一些尚未融化的成片冰淩,閃閃發光。
向下看去,只見瀑布轟然墜落谷底深潭,如霆震四擊,轟轟不絕,又如萬人鳴鼓,瓦缶相應。
水霧彌漫飛揚,高約十餘丈,翻滾不休,飄者如雪,斷者如霧,綴者如旒,挂者如簾,散入山足,森然四垂,湧若沸湯,奔若跳鷺。氣勢磅礴,蔚為壯觀。
三人下淩絕壑,衣履已被不時谷風吹落的水霧浸濕。親眼目睹此景,情不自禁的歡呼雀躍。
龍硯秋仰望山頂,心馳神往,大聲說道:“彭師妹,咱們不如上山一游。”
他這話叫的有些過于親昵,彭衣茱聽在耳中,芳心羞澀,鳳目斜掃,看到長孫傲梅并未注意,這才稍稍放緩心緒。
看着龍硯秋熾烈的眼光,彭衣茱有些頭暈目眩,心頭小鹿急速跳躍,她芳心蕩漾,低聲答道:“也好。”
她轉臉對長孫傲梅說道:“師妹,我陪龍師兄上去看看風景,稍時就回來,你暫且在這裏等候。”
長孫傲梅噘起嘴巴,說道:“師姐,他……”
彭衣茱打斷她的話語,笑道:“聽話,師姐很快就會下來的。”說罷朝龍硯秋一招手,禦劍而起,沖天旋飛上攀。
龍硯秋長嘯一聲,駕馭着仙劍騰空躍起,如蛟龍一般飛空激射,一金一青兩道亮光比肩矯飛,很快消失在山頂密林中。
山頂,幽林深邃,蒼翠欲滴,當中卻是一大片修竹,怕不下數十畝之廣。泉水彙聚成溪,從中流過,繞過竹林外突起的嶙峋巨石,轉而下瀉,便是瀑布了。
山風鼓舞吹蕩,竹林搖曳起伏,發出“嘩啦”的響聲。
溪流旁的一塊巨石上,彭衣茱正緩緩落下,她黃裳獵獵,飄飄欲飛,身姿曼妙玲珑,楚楚動人;玉臉嬌美如畫,眉若遠山含黛,櫻唇瓊鼻,貝齒如玉,渾身上下粉妝玉琢、美不可言,猶如九天仙女降臨凡間一般,不食人間煙火。
龍硯秋看在眼中,頓時目眩神迷、腦中一片空白,心頭突突亂跳,一時間連呼吸都險些停滞。
彭衣茱俏臉酡紅,低聲說道:“龍師兄,你瞧什麽?”
龍硯秋幡然醒悟,馬上鎮定自若,說道:“彭師妹,這裏景色幽美,咱們不如就在這裏歇息一會吧。”說罷俯身掃出一塊幹淨石塊,請彭衣茱坐下。
兩人相距三尺,彼此的呼吸聲清晰可聞,低聲笑語,心中皆是一般奇妙感覺,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吸力橫貫中間,緩緩将兩人拉近。
龍硯秋出身峨嵋天劍派,天資聰穎,悟性奇佳,加上刻苦修煉,短短數年便出類拔萃,鶴立雞群,成為天劍派年輕一代中修為最高的弟子,鋒頭甚勁。
天劍派中弟子衆多,其中不乏相貌出衆之女弟子對他暗送秋波,可是龍硯秋卻自視甚高,對于派中女弟子極少假以顏色,原因就在于八年前,他跟随師父彩凰仙子闵玉蘭做客廬山沉香峰,偶然遇見當時年紀尚幼的彭衣茱,一見之下,驚為天人,自此念念不忘。
其實彭衣茱心中也是迷亂不已。
八年前那個調皮頑劣的男孩,此時已長大成一個翩翩美少年,龍硯秋鼻若懸膽,英眉朗目,勃勃英姿透衣而出,別有一番陽剛之氣。
龍硯秋看着彭衣茱如花嬌顏,說道:“彭師妹,你還記得八年之前,我們一起去玩耍,在沉香峰下的一處絕壑中,發現了一個奇大無比的馬蜂窩,我那時異想天開,說想取出裏面的蜂蜜給你吃。”
彭衣茱笑顏如花,接過話頭,笑道:“那時龍師兄非常調皮,知道我害怕馬蜂螫刺,專門拿馬蜂窩吓唬我。
“你攀上樹,點了一把火,本來想薰跑馬蜂取下蜂窩。可是沒有料到,馬蜂群提前發現了你。頓時無數馬蜂紛紛飛出,總有五六百只吧,惡狠狠圍着你亂螫。龍師兄大呼小叫,連滾帶爬的落下樹來,拉起我就跑。”
龍硯秋說道:“呵呵。你那時吓得要命,哭哭啼啼的,沒跑出多遠就摔倒了,眼看馬蜂群就要追上,沒有辦法之下,我只好和你一起蒙起頭,跳到一個土坑裏,馬蜂鋪天蓋地的飛湧而落,拼命螫刺,當時只聽見輕微的‘嗤嗤’聲,頃刻間衣服上穿滿了蜂刺。”
彭衣茱微微一笑,說道:“馬蜂螫累了,終于飛走了,我拿掉衣服一看,手上、胳膊上火燒火燎,被馬蜂螫出幾十個大包,鼓得像櫻桃一般。
“我怕回去被師父責罵,吓得哭出來。後來還是你找來幾味草藥,嚼、嚼碎塗在傷處。那草藥真靈驗,不出半個時辰果真大包盡消。”
龍硯秋興致大起,說道:“大家的傷包消了,可是卻耽誤了時間。等到返回時,天色已黑,你師父和我師父等得着急,把我們大罵了一頓。
“現在想起來,我始終忘不了那時候的時光。彭師妹,沒有想到你也記得很清楚。”朗目直視,面孔上閃過一道奇異的神色。
彭衣茱心頭一震,俏生生的臉靥泛出嬌豔的桃紅,低頭不語。
龍硯秋看見她明眸中驚喜的微光,心底一蕩,忍不住說道:“彭師妹,你知道麽?你現在的模樣和當年一樣的可愛嬌美。”此話一出,心意表露無疑。
彭衣茱芳心大羞,雙頰紅暈如霞,耳根一陣陣發燙。
兩人對坐無語,都是一般的少年情懷,往事如塵封的舊戲,一旦打開,就再也無法停止回憶,昨日的歡聲笑語似乎依舊在耳傍回蕩,如清泉激蕩,有如春風拂面,剎那間神游物外,仿佛回到了舊日純真時光中。
只是兩人誰也沒有想到,就在溪流對面的竹林中,一雙明亮的眼睛中燃燒着痛楚和嫉妒,一個少年站在修竹背後,咬唇不語,雙拳緊握,指甲深深陷進肌膚,血跡如線,緩緩流淌而下,可是他卻一點也沒有覺察到。
透過林間陽光,可以看出,那少年赫然就是段逸鳴!
原來段逸鳴駕馭着紫竹棍飛出松林崗,在山林間縱情嬉戲飛馳,等到感覺累了時,看到這裏溪水如銀,清澈透明,欣喜之下,便飛來想盥洗一番,哪知道卻聽到一股長嘯傳來,閃身躲在竹林中,随後便看到彭衣茱和一個陌生少年連袂而來,兩人此後的一言一行都被他看在眼中。
就在兩人回憶起兒時往事時,彭衣茱那神往的表情盡數落入段逸鳴眼底,就在剎那間,他的心仿佛如吹爆的氣球一樣轟然破裂開來,整個心裏空空蕩蕩的,異常的失落,頓時神思恍惚,腳下發軟,差點癱倒在地,幸好他及時用手握緊竹竿,勉強支撐住身體。
熱血在體內急速奔流,不停的沖擊着少年脆弱的心靈。
他想張口吶喊長嘯,可又發不出聲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溪流彼岸,那對沉浸在往事中的少年男女身上。
段逸鳴用力抓着身邊碗口粗的翠竹竿,發出一聲清脆的“喀吧”響動,溪流傍的龍硯秋和彭衣茱頓時從回憶中驚醒,龍硯秋雙眼朝對岸掃來,沉聲喝問道:“誰在那裏?”
翠竹林中一片寂靜,許久都沒有一絲動靜,只有山風吹過發出的“沙沙”聲。
彭衣茱煙波流動,嫣然笑道:“龍師兄,這裏僻靜高遠,不會有人來的。也許是什麽小獸經過時碰到了竹竿呢。”
龍硯秋收回眼光,笑道:“彭師妹說得是,我多心了。”
就在這時,山下傳來一陣簫聲,排空而上,繞匝盤旋不去。
彭衣茱笑道:“長孫師妹在催我,我們回去呢。咱們這就走吧。”
龍硯秋心下頗為遺憾,說道:“彭師妹,這裏清幽惬意,要是能多待一會該多好?”
彭衣茱自然聽得出他話中含意,嬌羞不勝,心中一陣慌亂,急忙起身道:“再不下去,長孫師妹該着急了。”
龍硯秋只好說道:“好。”
說罷兩人祭起仙劍,禦空飛出竹林,徑直去了。
随着“潑剌”的響聲,段逸鳴從竹林中緩緩走出,望着半空中嫋嫋而逝的兩道身影,心若死灰,久久不動。
許久之後,他心中升騰起一股無名怒火,無法排遣,舉手拍向身邊綠竹。
“劈劈啪啪”的響聲不絕,點點血珠四下濺射,赤紅無比,手掌劇痛如裂,段逸鳴卻好像沒有感覺似的,周身的神經好像都麻木了一般。
“滴答”輕響,清淚奪眶而出,撒落地面。
少年的眼淚為誰而落?
伊人是否感覺得到?
無語問蒼天,白雲蒼狗悠悠而過,沒有一絲答覆。
周身火熱,猶如置身地獄煉火一般,灼灼烤人。
“為什麽會是這樣?”
段逸鳴仰面朝天,胸腔中發出無聲的吶喊。
為什麽會是這樣?
到底為什麽?
烈火焚身,也許會将這顆火熱的心燒成一片灰燼,随風消逝麽?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漸黑,一道孤獨的身影緩緩走出竹林,消失在群山峻嶺之中,遠遠似乎能聽到一聲細微的嘆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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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華山峰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