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冰原亡命
陰戽邪尊回頭一望,大喜過望,“哈哈哈哈”狂笑道:“老仙還真的守約,竟然提前到了。”元衡真君沉聲問道:“邪尊,你說什麽?”陰戽邪尊狡詐的笑道:“嘿嘿,此時告訴你也無妨。不過你們得全部留下來會會這位老朋友。”招魂魔刀急舞旋飛,攻勢驟然加緊。
元衡真君狐疑不決,“箜桑”仙劍舞的密不透風,不時朝南方望去。
段逸鳴和長孫傲梅猛然明白,這聲音不就是無數巨獸奔跑時發出的麽?那麽來者顯然就是萬獸老仙及其麾下的萬千蠻荒怪獸了。想起當日草原上萬獸齊奔的氣勢,兩人不寒而栗,原來這就是角蟾老祖所說的大變!
段逸鳴眼瞧場中這麽多人即将落入怪獸蹄下,冷汗涔涔滑落,連掌心也濕透了。情急之下,他挺身而出,大聲疾呼道:“萬獸老仙的怪獸群馬上就到,大家快快躲避!”萬獸老仙兇名昭著,名列魔門八大兇邪之一。其出必驅動萬千怪獸而來,所到之處,鐵蹄踐踏,萬物皆毀。
衆人嘩然,驚駭四顧,突然發現地獄島諸多弟子潮水般後退,不多時就奔上天降石,紛紛叫嚷道:“師父、師伯,怎麽辦?”此時那墨辛大師和弭孚大師再也沉不住氣了,兩人對視一眼,暗暗點頭。墨辛大師大聲說道:“掌門師兄,強敵來犯,咱們不宜硬擋,請速速決斷。”元衡真君和金梵大師心中驚駭萬分,無奈被兩兇魔糾纏不放,無法脫身。兩人只好大聲命令道:“所有門下弟子,馬上撤離此處,速上天降石。快!”兩人心念想在一起,這周圍雪域冰原廣闊無邊,難以憑藉,只有這眼前天降石可以暫時容身。
衆弟子轟然應諾,轉身就撤。那邊廂,弭孚真人也率領着衆弟子急速後退。
衆弟子身影接連不斷的飛起,朝着天降石急掠。
段逸鳴和長孫傲梅彷徨無計,不由自主地就要随着人流折返向天降石。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呼”的從冰層中躍出,斜刺裏飛近,伸手抓住兩人,撲倒在雪地裏。
段逸鳴看得分明,來者面容盡遮,只露出一雙精光暴射的亮目。
“你——”段逸鳴心中一驚,胳膊酸麻,已被來者牢牢抓住,動彈不得。
長孫傲梅驚問道:“什麽人?”“是我,”老者說道,“天降石去不得,別去自投羅網。”段逸鳴騰的明白,說道:“是老先生,不用怕。”
“哈哈,傻小子,你總算認出了老夫。”來人一把拔開罩在臉上的長發,露出本來面目。一張圓臉,半邊幹枯黝黑如骷髅,半邊紅白圓潤如嬰兒臉。原本隆起的鼻子卻平白消失,只留下兩個黑窟窿,怪異恐怖。
長孫傲梅乍見這麽個恐怖怪誕的模樣,吓得張口就叫:“你是人還是妖……”角蟾老祖雙目寒淩閃爍,冷冷瞧向她。長孫傲梅猛然打了個冷戰,急忙後退,說不出話來。
角蟾老祖冰聲說道:“再喊,老夫就把你扔出去喂給怪獸吃掉。”長孫傲梅心中大怒,氣鼓鼓的瞧着他。
正說話之間,就聽見背後傳來一陣慘呼聲,凄厲至極。段逸鳴忍不住回頭望去,只見天降石上突然湧出無數妖人,手持火弩石弓,照準靠近的諸派弟子猛烈發射。
Advertisement
火光閃耀,拖曳着煙尾急沖而下。随着“撲撲”的悶響,諸弟子身上紛紛中箭。
火石爆裂,劇烈的炸開,頓時間,人影橫飛,冰石亂濺,無數弟子被炸上天,殘肢四落,鮮血淩空濺落,如漫天雨花一般。後面的弟子收不住身,接二連三的撞上前面之人,橫七豎八的倒在一起。火箭源源不斷的落下,驚爆聲密集交織,場面血腥恐怖。
餘下的弟子見勢不妙,紛紛躲閃。墨辛大師和弭孚大師大聲吆喝着,指揮衆弟子向兩側逃逸。
可是此時又出異變,天降石兩側猛然沖出無數巨碩的猛獸,狂奔怒吼而來。號角“嗚嗚”狂吹,聲調詭異怪誕,聞者無不心煩意亂。獸群如中魔咒,發瘋般的沖進人群。獸角鋒利如刃,逢人就頂,部分弟子躲閃不及,被獸角刺中,頓時肚開腹破,腸子流了一地,眼見活不成了。
殘餘的弟子們紛紛縱身飛起,以期躲開獸群沖擊之勢。
此時,天空一暗,無數巨大的怪鳥鳴叫着飛來,尖嘴大張,朝着衆人猛啄。哀鴻遍野,又有不少弟子喪生在怪鳥嘴下。
怪獸群奔走如飛,速度絲毫未減,追趕着四處逃竄的弟子們。獸群、巨鳥組成天羅地網,展開地毯般的圍獵,逐漸合圍。
三十丈、二十丈、十丈……
此時,坐在獨角怪獸背上的彩衣大漢已然發現雪地裏的三人。咧嘴狂笑聲中,號角一轉,順風勁吹,一群長毛犀豹厲吼着,巨目兇光灼灼,互相擁擠着奔來。
蹄聲隆隆,如響雷般滾滾而來。疾風撲面,冰雪怒舞狂掠,刮得三人衣襟狂擺獵獵。
角蟾老祖臉色大變,招手示意道:“快随我來。”說罷一手一人提起,周身真氣鼓舞飛瀉,滴溜溜旋轉,雪霧飛卷,将三人身形隐去。
群獸咆哮着,快逾驚雷,追逐而來,雪霧急旋不停,貼地急飛,直奔那座小木屋而來。此時萬獸齊奔,響聲驚天動地,鼻息打噴,熱氣騰騰。雪霧飄飄,分不清哪是人影,哪是雪花。
元衡真君和金梵大師眼見門下死傷無數,心中驚怒交加,無心戀戰。兩人幾乎同時發力逼退對手,身形一晃,躍上獸背,橫飛而起,仙劍、寶杖怒斬而落,竟将皮肉極厚的長毛犀豹斬為兩半兒,血肉橫飛。
長毛犀豹重碩的身軀飛沖出去,一連撞倒十餘只雙頭凹牛。衆獸尚來不及起身,背後的群獸蜂擁而來,萬蹄踐踏,雙頭凹牛肚腹頓時洞穿,哀號聲、厲吼聲驟然大作。
坐在獨角獸背上的彩衣大漢大吃一驚,急忙吹動彎角,指揮萬獸躲開。
就在這個間隙中,元衡真君和金梵大師手下不停,縱橫馳騁,兩人殺紅了眼,仙劍、寶杖每次出手,必能擊殺幾頭怪獸。道袍、法衣上濺滿了鮮血,他們合力之下,勉強殺出一條血路,招呼衆弟子撤退。
元衡真君和金梵大師大聲喝令道:“大家不要慌張,速速朝冰川方向撤退。”兩人中氣充沛,聲音随風送出,竟然壓過了萬獸發出的聲響。
衆弟子到底是名門大派,平時管教有素,初時慌亂一過,逐漸穩住陣腳,此時紛紛禦器飛起,一邊躲避空中怪鳥襲擊,一邊向元衡真君和金梵大師身邊靠來。不多時,大家合攏一處,且戰且退向北面的冰川。
且說角蟾老祖帶着段逸鳴、長孫傲梅兩人化作一道雪霧穿越冰原,滾滾疾奔,背後一群莽重的長毛岈$獸狂追不舍,厲吼連連。
小木屋不過數十丈之遙,三人眨眼間奔近,“啪”的一聲響,三人撞飛木板,沖進木屋中。
木屋中漆黑一團,憑藉着破洞射進的月光,隐約看到裏面有一張木榻,上面橫躺着一個人。光線昏暗,看不清楚,也不知道那人是生是死。
長孫傲梅叫嚷道:“鬼老頭,快放開我。”角蟾老祖放下段逸鳴,卻将長孫傲梅摔落地面。她摔了個七葷八素,暈頭暈腦的爬起來,怒聲說道:“鬼老頭,你……”話音未絕,“哎呀”叫起來。
段逸鳴知道角蟾老祖脾氣古怪,急忙拉開長孫傲梅,低聲問道:“長孫師妹,你怎麽了。”長孫傲梅伸出手腕,只見皮膚上赫然出現五個殷紅的手指印,原來是角蟾老祖惱她說自己是妖,方才抓她時故意留下的。
段逸鳴急忙說道:“算了,若沒有老先生,我、我們此刻只怕早就死在怪獸亂蹄之下了。”長孫傲梅惡狠狠的瞪了角蟾老祖背影一眼,緩緩揉着手腕,嘴裏低聲咕哝着。
角蟾老祖不予理睬,奔近木榻,一把扶起那人。兩人這才看清,塌上之人須發盡白,皮膚粗糙,面色如土;一身麻屣鹑衣,破爛不堪,上面鮮血淋淋。
段逸鳴大奇,禁不住朝角蟾老祖看去,問道:“老先生,這人是……”角蟾老祖老眉緊皺,說道:“這就是囚龍上人。”伸手抓住老者脈腕,一探脈搏。囚龍上人身負重傷,五髒六腑皆已錯位,性命危在旦夕。
囚龍上人掙紮着睜開眼睛,虛弱的問道:“你們是誰?也是來這裏捕獲萬年冰蜃的麽?可惜了、萬、萬年、冰蜃已經逃走了,哈哈哈哈……”笑聲未落,劇烈咳嗽,喉頭“咕嚕”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劇喘不已。
蹄聲傳來,木屋瑟瑟抖動,塵土簌簌掉落。
長孫傲梅回頭望去,長毛岈$獸已然奔近。在月光的照射下,怪獸面目猙獰,獠牙森森,紅舌顫動,她驚叫道:“怪獸臨近了。”角蟾老祖橫了她一眼,嘲弄道:“怕什麽?”說罷彎腰一把抄起囚龍上人負在背上。
囚龍上人一驚,掙紮道:“你、你們做什麽?”角蟾老祖冷哼道:“上人,要想活命就不要動。”說罷沉聲喝道:“傻小子,帶着臭丫頭随我來。”雙臂拍動,身形暴起,破屋而出。
長孫傲梅氣急,說道:“你才臭呢。”話聲方落,就聽木屋發出“轟隆”大響,回頭望去,一只長角虎頭枭一頭撞破屋頂,伸進腦袋。見到兩人,發出怪異的鳴叫聲。
段逸鳴和長孫傲梅心髒“彭彭”劇烈跳動,飛身縱起,躍出木屋。
大家剛離開木屋,那長毛岈$獸群疾奔而至。巨碩沉重的身軀橫沖直撞,沖進小木屋。木板沖天亂飛,“劈啪”作響,眨眼間,小木屋已四分五裂,變成一片廢墟。長毛岈$獸群去勢不減,咆哮着追來。
就在此時,半空中怪鳴聲響起,一群彪悍的長角虎頭枭橫空掠近,身形急墜,利爪夾帶着銳利的風聲,朝着三人脊背抓來。
長角虎頭枭出自西海,為世間兇鳥之一,雙爪鋒利無比,平時可以抓起一頭成年大象,臨空生裂分屍,何況三人!若是被它們抓住,不死也是重傷。衆鳥亂啄之下,哪還有命在?
群獸怒吼,萬鳥狂鳴,勁氣回蕩,彎角怒號,如海嘯般從四面八方圍擁上來。霎那間,無數怪獸、兇禽争先恐後的洶洶奔近,将諸人包圍的密不透風,水潑不進。
雪花亂飛,冰屑四濺。放眼望去,前後左右、頭頂,數不清的黑影沖來。
角蟾老祖臉色沉穩,“哈哈”大笑,喝道:“來得好。”大袖揮舞,“咻”的銳鳴,一道赤霞如閃電般怒射而出,流離閃耀,繞空飛旋。
夜空中,只見一道赤光橫空飛掠,縱橫交錯,掀起無數道眩目的光芒。所到之處,“撲撲”悶響不絕,距離最近的三、四頭怪獸肢體中分,轟然倒地,悲鳴聲響徹雲霄。長角虎頭枭鋼羽翻飛,紛紛下栽,一頭栽在冰原上,屍體不斷墜落,在諸人身邊圍成一圈。
彎角狂鳴,獸群、怪鳥悍不退縮,兀自沒命的蜂擁而上。
段逸鳴、長孫傲梅大驚失色,逼出真氣護體,步步後退。兩人衣裳受勁風所激,獵獵狂舞,紫竹棍和“落英”仙劍氣芒吞吐,連連刺傷靠近身來的怪獸、長角虎頭枭。無奈來勢洶洶,兩人被迫緊靠在一起。望着越聚越多的獸禽,驚懼之心大起。
角蟾老祖顏色微變,眼見無法硬擋,他随即身影一矮,疾聲開喝道:“縮地成寸,破壁如切,疾!”赤霞急轉如陀螺,冰花飛濺,竟然飛快的鑽進冰層之中!
“哢嚓嚓”,厚厚的冰層下傳來斷裂的聲響。冰屑雪花猛然沖出,被狂風吹舞,漫天飄揚。衆人腳下赫然出現一道數尺寬的裂隙,露出一個漆黑深幽的大洞口!
“嗖”的清嘯,赤霞如長龍般拔地而起,沖出黑洞,回旋驕飛,握在角蟾老祖手中,一把赤焰犀角寶刀赫然出現。紅光破舞怒射,仙氣騰騰,将周圍照射的赤紅一片,猶如火焰燃燒一般。紅霞罩體,四人如同血人似的虛立在半空中。
段逸鳴和長孫傲梅頓時明白,原來角蟾老祖是想從冰層中打出一條通道,繞過追擊。
角蟾老祖長笑一聲,喝道:“老夫不陪你們玩了。”說罷一手一個,抓住段逸鳴和長孫傲梅躍下,墜入冰洞之中。
黑暗迎面撲來,寒意凜冽,兩人在角蟾老祖的帶動下,沖向深不可測的冰層深處,幾乎是擦着尖銳的冰棱飛行。肌膚刺寒,似乎劃破無數裂口。
依稀中,就聽見長孫傲梅發出幾聲痛楚的呼叫聲,逐漸低小,漸不可聞。
冰縫隆隆作響,眨眼間又重新閉合在一起。
“嗖嗖嗖”幾聲衣襟掠動聲,幾名彩衣大漢腳踩着獸背飛躍而近,望着眼前合攏的冰縫,又驚又懼,猶豫不前。
一只巨碩的逆龍鳥低空飛來,上面帳幕飄飛,萬獸老仙已然臨近。他喝問道:“什麽人敢斬殺我的奇獸?”為首的彩衣大漢答道:“禀報師父,來人身分不明,已經遁入冰下逃竄。”萬獸老仙居高臨下,一眼瞧出冰下一道黑線急速穿行,心中明白。他陰恻恻說道:“想逃?沒那麽容易。嘿嘿。”随即揮手道:“驅獸追趕,沿着黑線将冰層踐踏嚴實。哼,你既然自投羅網,就別怪老仙心狠手辣。”
“是,師父!”衆人轟然應諾。
萬獸老仙飛身而下,雙袖飄舞,手掌間出現一個渾圓的碧綠光球,滾滾旋轉。
他虛空飛行,厲喝不斷,手中光球呼嘯而下,“轟隆”巨震,将冰層炸裂開來。冰塊飛濺,出現一個個深坑。他緊追不舍,光球響聲不絕。
霎那間,人影翻飛,號角狂吹,一時之間群獸齊齊昂首怒吼,旋即拔足疾奔而來。重擊之下,冰層接二連三的塌陷,獸群不斷來回腳踏亂踩,竟在冰原上踏出一個巨大的深坑來。
冰層下,角蟾老祖手持赤焰犀角寶刀疾飛,一路破冰前進。赤焰飛舞交錯,裂縫如長蛇般蔓延開來,伸向漆黑的遠處。
突然間,頭頂黑影幢幢,驚雷般驟然一聲句響,随即周圍劇烈震動,冰屑飄落,“哢嚓嚓”細微的裂聲不斷傳開,冰層中出現無數裂痕。
“撲通”一大塊寒冰墜落,角蟾老祖揮劍擊去,冰塊怒爆四裂,盡成碎屑,簌簌散開。緊接着第二塊、第三塊……冰塊墜落,越來越多。
劍氣飛舞,刀浪縱橫。三人各自揮舞兵器,逐一将落冰擊飛。
隆隆巨震,諸人前後左右盡是塌陷的冰塊,密密麻麻的堵死了去路。群獸重壓之下,玄冰不堪其重,發出“吱吱呀呀”的輕響,緩緩下陷。
角蟾老祖大駭,狂喝一聲,真氣滔滔不絕的湧出,運起十分精神撐住冰層。兩小看出不妙,也是一般鼓起真氣抵抗頭頂冰層下沉之勢。諸人腳下“嚓嚓”作響,雙腳深陷入玄冰之中。
刺骨的冰寒之氣透體而入,大家的手腳似乎都凍僵了。
“不好。”角蟾老祖馬上明白,萬獸老仙竟是想将冰層踏實,把自己困死在冰下。這裏是漠北亘古以來就存在的冰原,千萬年不化,玄冰奇寒無比,堅硬無比,如若金湯,大家若是無法脫困,勢必會被活活凍死,即使凍不死,也會被壓死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