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的事情不用擔心。
車開出了地下車庫,李笑問:“譚彥和你說什麽了?”
“讓我……離你們遠點。”
“他一醒來就說這個,是為什麽?”
樊衍搖頭:“不知道,這話他也不是第一次說了,而且我覺得他很正常,沒有任何問題,瘋子,會不會是你搞錯了?”
李笑忽然把一瓶擰開的水遞到了樊衍鼻子地下,樊衍擋開,說:“不想喝水,我跟你說正經的。”
然後李笑問:“你是不是喜歡彼岸?”
樊衍一愣,不自覺地踩了一下剎車,他本能地想要掩飾,但話到嘴邊,卻猶豫了,他心裏想:“我喜歡就喜歡,堂堂正正的像個男人一樣喜歡,我要掩飾什麽!”
“是,我喜歡她。”
李笑問:“一開始就喜歡?”
“哪兒能啊,一開始我以為她是個跟蹤狂,後來覺得她冷冰冰的有些不好接近,後來相處久了,才發現她很細心,遇到事情很鎮定,但其實心裏有很多情緒,特別壓抑,讓人覺得心疼。”
真話全部從肚子裏倒出來,樊衍才想起來自己為什麽要和李笑這個瘋子讨論自己的感情啊!這話要說,也是和林無棄說啊!
然後他反應過來:“你剛才給我的水是……”
李笑把水瓶往後坐一扔:“真實水。”
“媽的瘋子你陰我!”
李笑嫌棄地看着他:“你說這些沒什麽價值,我要說我們早就知道了你信嗎?就你那點心思,還做奇怪的夢,是男人就該幹脆一點,猶猶豫豫婆婆媽媽,我是彼岸我也不會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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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衍幾乎抓狂:“你們?彼岸知道了?”
“好好開車!我的命很金貴的!彼岸見過你的夢境,你說她知不知道?”
“她……”
“我跟你說臭小子,你是第一個讓彼岸猶豫的人,自己該怎麽做不用我教了吧!但是你要是敢辜負彼岸,我第一個把你做成活體标本!”
譚彥帶來的陰霾一掃而盡,樊衍此刻只想飛奔到彼岸身邊,哪怕她昏睡不醒。
他覺得自己是這世界上最蠢的男人,畏畏縮縮,喜歡兩個字在嘴裏冰起來含化了,含化了又冰起來,卻一直沒有說出口。
他沒有給彼岸足夠的信心,和安全感。
這實在是不爺們兒!
回到家,樊衍二話沒說直接沖進房間裏,坐在沙發的林無棄叫都沒叫住。
“這怎麽回事啊?着急忙慌的。”
好一會兒李笑才慢悠悠地進門,手裏甩着樊衍家大門上卸下來的指紋鎖。
“譚彥那邊怎麽樣了?”
李笑把電子鎖一丢,答非所問地說:“這個家裏我全換了基因鎖,還加了能量屏蔽和能量警報,現在這裏可比銅牆鐵壁安全多了,你們就在這裏安心養傷吧。”
“這裏不夠睡啊,我們不能回別墅嗎?我想住大房子。”
“擠擠吧你們,這裏積累了樊衍的能量,對你們恢複很有幫助。”
樊衍關上房門,輕輕走在床邊,在這個安全的堡壘中,握住了彼岸因為輸液顯得冰冷的手。
彼岸睡着的樣子看上去終于露出一絲屬于女子的柔弱,樊衍探出一只手理了理她烏黑的發絲。他現在看彼岸怎麽都好看,睡着了也好看。
“對不起,沒能早點跟你說。彼岸,我喜歡你,你可要趕快醒過來啊。”
這是一個遲到的,對方暫時聽不到的表白。
但是樊衍不着急,他還有很多時間,一直守在這個女人身邊。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李笑根據樊衍的回憶,幫助他調整了調息方法,按照她的說法,這和佛門所說的寧息靜氣,延年益壽同源,都是通過呼吸和對自己身體內在的控制來理順自己身體裏的能量,從而提高能量的活躍性,可以減少對身體的損耗,在樊衍這裏,就變成了增加能量的活性,産生更多更純的能量。
樊衍每天都坐在彼岸身邊,邊調息邊守着她,偶爾和彼岸說說話。只有李笑幫她擦身體的時候才會回避。
自從知道彼岸沒有性命大礙之後,他開始享受這種安靜的時光,在他眼中,這是屬于他們兩個人最寶貴的時間。
等彼岸醒來,可能就不會這麽任由他牽着拉着,聽他絮叨了。
從四層回來的第九天,晨光準時灑進樊衍的房間,自從第一次做奇怪的夢開始,他的生活完全被颠覆,他始終沒有時間去換遮光窗簾,此刻,暖融融的太陽鋪在彼岸身上,仿佛把她整個人都曬暖了。
床上的女子手指輕微地動了動。
卷三兇靈之妄完
作者有話要說: 卷三結束了,我感覺自己可能這輩子要寫不來感情戲份了怎麽辦?!!
在這一卷中,出了很多……意外劇情。
和我想象的一樣,毫無意外地爆字數了~~~
看看卷三,覺得卷二太瘦弱了怎麽辦~~~
emmmmmmmmm·······這也沒法改啊
在頭疼中即将開啓卷四·傾覆之地!
謝謝大家的支持,再次謝謝奈奈和阿邪的陪伴!今天的劇情有一半是阿邪貢獻的哈哈哈!
希望大家繼續支持我,喜歡這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愛你們!
☆、合七為一
彼岸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樊衍用身體擋住了惡魔伸向她的手,焦急地呼喚她的名字。
彼岸!
夢裏,樊衍把她護在懷裏,流下一滴孤零零的眼淚。
他路都走不穩,但一定要帶她出去。
從哪兒出去?彼岸忘記了。
夢裏,有一個聲音在她耳邊不停說話,說喜歡她,說要帶她吃遍所有好吃的東西,不再過冷冰冰的毫無色彩的生活,說要不要正式公開他們的關系,讓他的那幫小粉絲哭天搶地。
每一句話都滿含感情,但聽得多了,難免有些厭煩。
這家夥太吵了!
彼岸不得不睜開眼睛。
光線太強,刺得彼岸睜不開眼,她微微眯着眼适應了一下,還是決定先不睜開。
就在這時,樊衍發現了彼岸濃密的睫毛抖了抖。
“彼岸?彼岸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對方沒有反應,樊衍洩氣地坐下來,然後笑了笑,自言自語道:“其實你睡着的時候還挺可愛的。”
太久沒有說話,彼岸閉着眼試着找回自己的聲音:“這個形容詞實在不适合我。”
樊衍整個人一愣,沒有反應過來。
“樊衍……你能不能拉上窗簾?”
彼岸聲音微弱,樊衍根本沒聽清她說什麽,他只有一個認知不停旋轉,仿佛要沖破天,那就是——“彼岸!彼岸你醒了?!”
彼岸想要擡手遮住眼睛,發現手臂實在疼得厲害,只好作罷:“是。”
彼岸昏迷不醒的時候,樊衍有能力朝着她說上一天不嫌累。能說大概是職業帶來的習慣,這些話他更多是說給自己聽,是一種讓自己心安的自言自語。
但是現在彼岸醒了,可以回應他了,他反而詞窮,不知道該說什麽。
樊衍語無倫次起來:“彼岸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你的傷每天都會好一點,時間長了連疤痕都不會留,你不要擔心。肌肉有沒有僵硬?雖然每天都給你輕微地活動,但躺久了肯定會不舒服吧……對了,彼岸你口渴嗎?瘋子說你這麽久沒好好喝水,醒了一定會口幹,我去給你倒杯水。”
慌慌張張就要去倒水,踢到床腳把自己絆了一下。
彼岸閉着眼睛被樊衍逗笑了,她始終沒有睜眼,但她能想象樊衍現在這樣子,一定很有意思。
這個男人的那些絮絮叨叨有一段沒一段,盤旋在彼岸的腦海裏,讓她內心有些些微不可查的柔軟,連帶着覺得這個男人有趣起來。
樊衍看到彼岸展顏一笑,一下子愣住了,兩個人都沒有動,房間裏靜得聽得到銀針落地的聲音。
好一會兒,彼岸打破沉默說:“幫我拉一下窗簾,刺眼。”
“哦,拉窗簾!”樊衍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剛才真是太慫了,怎麽就會不知所措了呢?仿佛手腳舌頭都不聽使喚。
窗簾“唰”的一聲被拉起來,房間并沒有暗下去多少,但好歹遮住了大部分強光。
彼岸感覺眼皮外邊不那麽亮堂了,試着睜開眼睛。
樊衍正在一步步向她走來,他深吸一口氣,蹲下來握住她的手輕聲說:“你還需要什麽嗎?”
彼岸張嘴說:“水。”
樊衍放下她的手,說:“你等會兒,我去給你倒水。”
樊衍又一步步走出房門。
剛離開彼岸的視線範圍,樊衍三步飛奔到客廳,左右張望,但是腦子不夠用,不記得水杯放在哪兒了。
林無棄見狀說:“樊樊,你找什麽呢?”
“水杯。”還在滿世界東張西望
林無棄傷患單腳跳到飲水機旁,打開櫃門,拿出一個杯子放在桌上:“喏!”然後看着樊衍擔憂地嘀咕:“這孩子該不會是急火攻心傻了吧?”
樊衍這才想起來自己忘了一件事,他告訴大家:“彼岸醒了!”
林無棄:“什麽?”
李笑騰地站起來,跑進了房間,樊衍擡水緊随其後,還順手拿了軟細管插進杯子裏。
大家都跟上來,擁進房間。
李笑蹲在床邊:“大姐你可終于舍得醒了!你知道嗎,你馬上就躺滿十天了!”
彼岸皺眉:“這麽久?”
“是啊,久到都破紀錄了!現在有時間聽我罵你了嗎?媽的你不要命你想想我啊,我還要你的命呢!”
樊衍撥開李笑:“彼岸才醒,你讓她靜一靜。”然後把杯子的吸管湊到彼岸唇邊。
彼岸張嘴咬住軟管慢慢吸,心說這段時間最煩我的大概是你吧。
“都睡這麽久了還不夠靜啊,我說兩句礙着你事了?樊衍你現在護食護得厲害了是吧!”
林無棄看着兩人圍着彼岸吵吵鬧鬧,再一次露出老母親般的微笑:“太好了,終于醒了。”
彼岸喝完水,問道:“後來發生什麽了?我……”
李笑回答:“吳智子被歐文一槍爆頭,但是我們都中招了,樊衍看到了四號,應該是被動掠奪了四號的能量,然後你們就夫妻雙雙來昏迷,留我們自己打怪。”
彼岸低聲叫:“瘋子!”
樊衍尴尬地蹲在原地,彼岸的臉離他不到五十公分。
“好好好,不夫妻,不過這次的事情真的很有問題,我們猜測組織裏有一支我們不知道的隊伍,還有,你們因為能量波動被卷進了無盡虛空,卻又被那個人莫名其妙地送出來。”
彼岸睡了太久,難得有點暈乎,不想一下子接受這麽多信息,她甚至後悔自己一醒來就主動提問。
“你等我靜靜再慢慢說吧,頭暈。”
李笑留下來給彼岸檢查身體,其他所有人都退出去了。
樊衍坐在沙發上不自覺地搓手。
彼岸止住李笑那一聲,讓樊衍意識到,他的告白,他這些天絮絮叨叨那些話,他把兩個人在一起的細節幻想了一遍……這些彼岸都不知道。
要怎麽說?會不會吓到她?
“樊樊,你怎麽了?”
林無棄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忍不住叫他。樊衍這才發現,雙手已經被自己搓得通紅,皮膚表面有種灼燒的熱。
樊衍深呼吸,忽然對林無棄說:“老林,我喜歡彼岸。”
林無棄聳聳肩:“我知道啊,不用特意告訴我,我不會覺得你辜負我的。”
“跟你說正經的……什麽?你……你知道?!”
“我們都知道啊!不知道的一直是你。”
“媽的你們這麽久是看我猴耍戲呢!”
傷病人員林無棄被按在沙發上暴打。
房間裏,李笑給彼岸注射了穩定白細胞的液态凝膠,假裝不經意地說:“我把你給賣了。”
“什麽?”
“樊衍,他都知道了。”
彼岸“哦”了一聲。
“你……不驚訝?不罵我?”
“這幾天我斷斷續續聽得到樊衍在我耳邊逼逼,所以,不奇怪。至于罵你……等我有力氣再說。”
李笑假裝做事,不去看彼岸的目光,只是問:“那你打算怎麽辦?”
姐妹多年,兩人還真沒談過感情這事兒。號稱交流高手的李女士少見地有點不知所措。
彼岸咬了咬嘴唇:“不知道啊……順其自然吧。這東西組織裏沒教過。”
對于自己未知的東西,彼岸并非恐懼,只是沒有任何經驗指導,她不知道什麽時候該說什麽做什麽,下一步會如何發展。
典型的戀愛白癡日常困擾。
而房間外,樊衍打完人之後再次陷入苦惱:待會兒應該和彼岸說點什麽呢?可不能像剛才那樣,太糗了!
然後歐文手裏哐當響的鐵鏈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東西完全是樊衍情急之中亂手抓回來的,李笑對着它研究了三天,先是提取鐵屑做了化學成分分析,然後進行了內部能量解析,所有結果都顯示它只是一條普通的鐵鏈。李笑還是不死心,轉而把思路扭向了使用的人,讓所有人挨個來試用,結果……沒有結果。
最終,它成了歐文練手的玩具。
“哎,歐文。”樊衍對着他勾勾手:“玩具上交了啊!”
樊衍把鐵鏈團成一團攥在手裏走進房間,故作鎮定地坐下,緊緊摳住鐵鏈的指關節還是出賣了他。
彼岸看着他,也沒拆穿,甚至沒有說話。
樊衍把鐵鏈放在了床頭櫃上,摸了摸鼻頭說:“這東西是吳智子留下的,我想應該交給你比較合适。”
“這東西不是應該在瘋子那裏嗎?”
“瘋子整整研究了三天,沒什麽結果,放在她那裏也是一堆廢鐵,我想這始終是吳智子留下的,對你來說比較有意義。”
彼岸扭頭看了看黝黑的鐵鏈:“謝謝。”
彼岸很難得會說謝謝。
樊衍試探着安慰:“關于吳智子……你不要難過。”
彼岸輕輕搖搖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我還是相信吳叔叔是走在這條路上的,只是他選錯了而已。他說起打破時空的時候,那種激情和我小時候看到的一模一樣。”
“他是你的?”
“吳智子是我父親最好的朋友,他們就像親兄弟,他是我的幹爹。其實我們都是三層的異類。三層不講感情的,但是組織不同,組織需要信仰和決心,沒有這些東西做不到守護他人。我的父親和吳叔叔都是他們所謂的,被命運選中的人,他們成為了破能者,一起出生入死,有過命的交情。”
彼岸說完一大段話,微微有些喘息,她說得很慢,樊衍沒有催她,而是擡起水杯讓她嘬了一小口糖水潤喉。剛才彼岸喝了一整杯鹽水,現在又是糖水,都不是她喜歡的。
她鼓了鼓腮,還是咽了下去。
樊衍把水杯放回去:“忍一忍,等這杯糖水喝完了我給你喝溫開水。不過……你說的被命運選中的人是什麽意思?”
彼岸猶豫了一下,決定坦誠:“我們之所以稱之為破能者,是因為我們的存在打破了時空能量的平衡,每一個破能者,都擁有常人七倍的能量,那是因為在七層時空中,我們的基因同體已經全部死亡,我們是七個自己中最後一個生存者,擁有其餘六人的能量。所謂破能者,合七為一。我的父親和吳叔叔,就是因為六個基因同體在短時間內相繼死亡,于是被組織找到,成為了破能者。他們是被命運硬生生從三層那個牢籠裏解救出來的,最終也都為這份命運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樊衍輕聲重複:“破能者,合七為一?”
作者有話要說: 卷四開始啦!
在開始刺激心跳之前,我們就先談談戀愛,理理邏輯~
(其實有可能我是在挖更大的坑,因為我不确定·······我能不能把所有邏輯圓起來。)
驚慌失措.jpg
戀愛的心理描寫啊,你啊我啊的這些東西,我隔壁暫停的文也有寫,但是一和懸疑文這種走劇情的東西結合起來,竟然怎麽寫都覺得怪怪的·····
沒有這種混文種的能力,堵在心裏快要成老心梗了~
心累!
順便說一句,等這本完了,我會找時間把隔壁談戀愛的文更完,那才是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本小說,兩三年前寫的了~
不想爛尾,不想棄坑······
女主就像我自己,我想要給她一個結局,不管是好是壞~
如果喜歡比較細膩的感情描寫的小天使,可以隔壁收藏一個~
今日早更,祝大家享用愉快!
☆、信任
“對。”彼岸頓了一下,又慢慢問:“你現在腦海裏是不是有四號的記憶?”
樊衍一愣:“你怎麽知道?”
這件事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所有的破能者,有七份能量,也有七份記憶。短時間內死亡的基因同體會被組織收集靈魂能量,注入我們的身體中,連帶着他們的記憶一起,也會被我們接收。”
“那你的身體裏,也住着別人嗎?”樊衍自從擁有四號的記憶之後,就有這種感覺。
他重新經歷了一遍不同的人生,他的身體裏住着另一個靈魂。
彼岸動了一下,說:“樊衍,扶我坐起來好嗎?”
樊衍連忙站起來,托住彼岸的後背,小心地避開她的傷口把她扶起來靠在床頭。彼岸深深地看了樊衍一眼,說:“是,我的身體裏還住着另外六個人。”
“而且,我和其他所有的破能者都不同。林無棄他們,是因為基因同體意外死亡,被組織找到幸存的最後一個人,而我……”
樊衍點點頭:“我知道,你說過,你是主動成為破能者的。”
彼岸卻搖頭:“不,你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我……我親手殺死了其他幾層的我,就在我十一歲的時候。”
聽到這裏,樊衍忽然說不出話來,彼岸自嘲地笑笑:“看吧,我是個殺人犯,我殺的人,是自己。”
樊衍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為什麽要成為破能者?”
“因為我的父親是破能者。”
樊衍不信這會是一個年幼的女孩去殺人的理由:“彼岸……”
彼岸看了樊衍好一會兒,樊衍就靜靜地和她對視,毫不閃避。
最終,彼岸嘆了一口氣:“我的媽媽是一層的天文學家,她在研究的過程中捕捉到了組織的蹤跡,遇到了我的父親。他們相遇相愛,最終有了我。當時爸爸決定定居一層,但我才出生沒多久,我媽就毫無預兆地自殺了,那時候我才三個月大。我爸不相信她會在這種時候丢下我們倆,就帶着我回了三層,一邊執行任務一邊查我媽的事情。”
“在我小時候的記憶裏,我爸雖然不常常在家,但很溫和也很有耐心,但是漸漸地,他開始變得沉默起來,也很少陪我了。我八歲那年,按照三層聯政的規定,我必須簽署贍養協議,當時我爸給我的合同上,受益人卻是我奶奶的名字。我奶奶那兩年身體不是很好,我爸出任務的時候,我就會被送到吳叔叔那裏去,由他照看我。吳叔叔一直沒有接受協議婚姻,自己也沒有孩子,待我視如己出。”
“我小時候就知道,我的家庭和其他孩子的不一樣,我的家裏有親情這種東西,寶貴而奢侈,後來吳叔叔告訴我,我爸讓我簽那份合同,為的就是擺脫聯政那份贍養協議壓給我的責任,讓我自由自在的生活。”
彼岸說得有些累了,沉默了一陣,樊衍給她喂了點水,問道:“我聽你說你父親是死于怨能?他給你簽這份合同,其實是不是已經預見了自己的死亡?”
彼岸閉了閉眼睛:“或許吧。”
“那時候我十一歲,已經開始懂事了,我偷了吳叔叔的手環穿過能量場,找到了我的一號,在她的學校門口把人推出去,撞死了。我剛剛擁有她記憶的時候,自己一個人躲着哭了很久,很害怕,沒有人告訴我殺死自己是這樣的,那時候我感覺哭的不是我,是她。後來吳叔叔發現我失蹤了,把我抓回來關了很久的小屋子,我被放出來之後,又偷跑去了二層,那次是我自己回來的,但是手環都有出入記錄,我又被關了很久。就這樣,一次一次,我殺了四個自己,他們終于意識到我在幹什麽……我當時真的很害怕,怕他們會殺了我,怕那些身體裏的自己,可是我必須去做,我必須去查我爸沒有查完的事情,必須去找到我父母真正的死因,我知道的,他們的死沒那麽簡單。”
彼岸說着,流出了眼淚。樊衍想說你覺得難過就別說了,可是他說不出口。
已經發生的事情,并不是不說了,就能假裝從未發生,有時候說出來,反而可以減輕心裏的壓力。這一切,壓在彼岸心裏太久了。
“他們對我做的事都很驚訝,于是我的基因上了黑名單,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住進了總部,每天都被吳叔叔守得死死的,需要學習的時候,就跟着瘋子一起上課,吳叔叔出任務我也不能離開總部。可是三年後,我的六號死亡,我居然就成為了破能者,那時候我才知道,七號剛出生沒多久就死了,那時候我的父親認為破能者是離開三層這個噩夢的方法,偷偷把七號的靈魂能量帶回來給了我,為了我那一點點成為破能者的可能準備着。就這樣,我如願以償正式成為組織一員,開始接受訓練。”
樊衍從椅子上起來,坐到床邊,輕輕替彼岸擦掉了眼淚。
不管她多堅強,不管她當初用怎樣殘忍的方式選擇了這條路,她始終是個女孩子,承受了太多。
或許她曾經錯過,但那又怎麽樣呢?
她現在在做對的事情,而且,她是樊衍喜歡的女孩兒。
樊衍捉住彼岸冰涼的手,說道:“以後我陪你一起查好不好?”
彼岸眼淚還挂在臉頰上,整個人都愣住了:“你……不覺得我很可怕嗎?”
樊衍說:“我很小的時候我爸就去世了,周圍的孩子都嘲笑我,說我是怪物,吃掉了我爸……那時候我也和你一樣,小,不懂事,和帶頭的那個孩子打了起來,不小心把他從樓梯上推下去,摔斷了一條腿。人在着急或者憤怒的時候,總會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雖然你做那些确實可怕,可那時候你還是個孩子,而且這麽多年,你一直作為破能者守護着大家,一直在贖罪。”
樊衍停了停,說:“我相信你,我相信你骨子裏是善良的,我相信你只是年少無知犯了錯,我相信你心裏有過愧疚和懊悔。”
彼岸不知該如何動作。
樊衍說道這裏,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頓道:“彼岸,我喜歡你!我早就想跟你說了,可是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但不管怎麽樣,我願意守護你的一切,願意陪你去找你要的真相,想要給你新的,不一樣的生活。或許現在我還保護不了你,但是我會努力,讓自己強大起來,讓你可以安心依靠。你能不能……做我的女朋友?”
彼岸看着他,沒有說話。
“彼岸,我很認真的,這話我憋了很久了。”
彼岸還是不說話,樊衍緊張起來。
“彼岸,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或者……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彼岸搖頭:“我只是在想,我答應了你,會不會改變了你的生活,卻給不了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就是你,而且,我的生活已經被別人改變了,你要改變,也只是讓它變好。”
“我不會說情話,不會撒嬌。”
樊衍卻興奮起來,握緊了彼岸的手:“這麽說你答應了?”
彼岸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樊衍激動得不能自已,想都沒想就抱住彼岸,然後他察覺到彼岸在他懷中一抖。
他連忙放開她:“對不起,對不起,弄疼你了!”
忽然,他想到了什麽,拿出手機弄了幾下,把彼岸的手指放到了home鍵上。
彼岸掙了掙,再沒有動,任由樊衍拿着她的手錄指紋。
弄好之後,樊衍說:“我之前就想過,以後我的手機女朋友随便看,如果我愛一個人,就要在她面前坦誠,沒有任何秘密。這叫信任!”
彼岸無聲地笑了。
“對了。”樊衍指了指鐵鏈,說:“這東西你好好收着,不要讓老譚拿到,他有問題。”
剛才的氛圍仿佛還在萦繞,霎時間說起這個話題,彼岸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瘋子試遍了所有方法,但是這東西怎麽弄都是一根普通的鐵鏈,瘋子說可能這裏邊有吳智子的靈魂能量,跟着他消失了,也可能這東西需要怨能驅動,或者只能得到許可的人驅動。譚彥是他的人,也許能使用這東西。但就算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們也都要小心。”
彼岸皺起了眉頭:“那譚彥你們打算怎麽處理?”
樊衍嘆了一口氣,他心裏已經漸漸接受譚彥是敵人這件事情了:“瘋子的建議是先不要聲張,我們或許能夠順着這條線,找到那個人的線索。”
他沒有說自己很失望,沒有說自己把譚彥當兄弟。
他希望所有負面的東西都遠離彼岸。
樊衍托着彼岸的後背把她放平,替她拉了拉被子,說:“這段時間你安安心心養傷,這次除了歐文和瘋子,大家都受傷了,不把傷養好我們什麽都做不了,更不要說去找你父母的真相。”
彼岸依舊是安靜地點頭,仿佛樊衍說什麽她都接受。
“你先睡一會兒,才醒來就說了這麽多話一定很累。我就在這裏守着,哪兒也不去。”
彼岸又是點點頭,聽話地閉上眼睛。
樊衍看着彼岸這幅模樣,不知是她受傷的緣故,還是确認了關系的緣故,竟覺得她乖巧可愛起來。
等彼岸呼吸均勻地睡沉,晚飯時間都過了,樊衍輕手輕腳地從房間出來,卻發現客廳有一種……不同尋常的安靜。
他走出去,看到大家都施施然坐在沙發上,眼神各異地看着他。
樊衍狐疑地一摸臉:“怎麽了,是我變帥了嗎?”
李笑拿捏着腔調說:“是戀愛的酸臭讓你發酵了。”
“你們怎麽……”樊衍反應過來:“好啊,你們偷聽是吧!”
林無棄恨鐵不成鋼地說:“樊樊,不是我說你,戀愛談得好好的,你把譚彥擡出來壞什麽氣氛!養不教父之過啊!都是我這個做爸爸的沒有好好教導你!”
樊衍拿了個抱枕就捂住林無棄的頭:“爸爸是吧!誰是我爸爸?!我今天就讓你知道我是你爸爸!”
客廳的氣氛活躍起來,樊衍好了傷疤忘了疼地覺得,風暴總算過去了,一切都在變得美好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彼岸,是什麽讓我們在一起?”
→.→“鐵鏈。”
“……不是愛嗎?”
“鐵鏈。”
……
☆、分析
自從那天之後,樊衍借着假期之便明目張膽地談起戀愛來。
每天,樊衍給彼岸親自喂飯喂藥,陪她說話,臨睡前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除了給彼岸擦洗身體這樣私密的事情需要李笑來,其他所有事情都被樊衍一個人包下了,他現在俨然是一個獨家定制的高級特護。
此刻,彼岸沉沉睡去,樊衍就靜靜守在床邊,癡癡地盯着她看,想象遇到他之前,這個女孩是什麽樣子,這張臉在他的腦海裏,變幻了一萬種表情。
仿佛怎麽看都看不夠。
大家都嫌他膩乎,但樊衍自己卻覺得還缺點什麽——缺點和日常生活不一樣的東西。
作為一個毫無戀愛經驗的大齡男青年,樊衍專門找了各種網站論壇看攻略求經驗,順便總結這二十多年來見過的各種戀愛案例。
他見過公司一個男藝人和女朋友公開交往後,送了一輛跑車。他現在也不是送不起,但是這樣……會不會太物質了?
論壇裏有人說帶女朋友去游樂園野生動物園這樣的地方最好,兩個人可以玩可以聊可以浪漫。可是……彼岸現在連下床都不方便,何談去游樂園?不合适!
有人說在節日裏給女朋友準備一場燭光晚餐,提前買好禮物,一定要貴的精致的,最好是女朋友一直想買但是舍不得買那種。這種時候七夕早過了,離他最近的節日……十一國慶……時機不對啊!
樊衍每天抓一次頭皮,眼看一周時間都快過了,還是沒抓出個所以然來,有些洩氣。
第二天,樊衍暗搓搓地挪到李笑身邊,小聲問:“瘋子,那個……彼岸喜歡什麽東西啊?”
無論準備什麽驚喜,都要以女孩子喜歡為準則。不知道怎麽辦?問閨蜜啊!
李笑瞟了他一眼:“你又要幹嘛?”
“我想給彼岸準備點小驚喜,但是不确定我想的那些她是不是喜歡,所以來咨詢你一下。你可千萬要給我保密啊!”
李笑“切”了一聲,還認真想了起來。她思考了一陣,說:“彼岸喜歡工作。”
“啊?”
“喜歡制伏壞人的成就感,喜歡任務進度條刷一下就拉到最後。”
“不是,除了這些,她就沒有喜歡的了?”
李笑仰起頭顱又是一陣思考:“沒。”
樊衍更加洩氣了,同時心疼起彼岸來,他想,這姑娘生活裏除了工作和任務什麽都沒有,這種單一而乏味的日子,她是怎麽捱過來的啊?
不管了,先投其所好吧!
“那……她平時見到什麽會高興?我說的具體的東西,不是一件事。”
“更好的裝備。”
……果然是這樣的答案。
“那……瘋子,我這裏有一個想法,你幫我實現一下好不好?”
“什麽?”
“虛拟訓練場。”
李笑咬住下嘴唇:“你是說……”
“還記得三可被困那個虛拟游戲場景嗎?根據當時的情況,那東西是能量構建的,就像我們的VR實景體驗一樣,唯一要改進的,就是場景裏受的傷會全部反饋到自身這一點。你想啊,彼岸平時如果沒事的時候可以在這種全真場景裏訓練,完成系統發布的虛拟任務,既有訓練效果又不會真的受傷,彼岸一定會喜歡的!”
李笑眼睛一亮:“類似的東西組織有,只不過是用類腦電波制造的虛拟場景中進行雙人戰,增強人在訓練時的主觀感受,讓他有真實感和緊迫感。這東西不是我弄的,但我很早之前就想改進了,一直沒時間,你現在提這個想法,我覺得可以把能量構架放進這裏邊去,按照顯示任務場景的數據建造模板,正好所有人都需要這東西。”
樊衍聽着李笑的思路越跑越偏,連忙道:“不不不,這東西是我要送給彼岸的,到時候我也要參與,不是給大家建模格鬥用的!”
李笑笑得有幾分賊精:“那是那是,給彼岸的,到時候我們要用了,得找她借。”
“這樣……也不是不行。”
商量完後,樊衍站在房門外嘆了口氣:別人送女朋友都是香水口紅鮮花跑車,我卻送什麽全真模拟訓練!這叫什麽事嘛!
“不,我還得好好想想,光準備這個不行啊!”
嘆完氣,樊衍推開門進去,彼岸正斜靠在床頭看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麽。
聽到聲音,她轉過頭看了眼樊衍,淡淡地笑了。
“在想什麽呢?”
“在房間裏悶得慌,我想出去走走,或者去靶場打槍。”
“要出去走走等下午的時候我讓管家送輪椅過來,推你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但靶場這事,一個月內都不可能的。你現在傷還沒好,怎麽能去打槍呢。”
彼岸擡了擡雙臂動了動,證明自己現在已經行動自如了:“你看我現在都能随便動了,我昨天都是自己擦的身體,真的好很多了。”
樊衍走過去拉過彼岸的雙臂放下,握住她的肩膀說:“我知道你現在很無聊,但是這次你真的受了很重的傷,不比尋常,我們要養好了不留病根,這樣以後你才能好好去完成任務。”
彼岸的眼神暗了暗:“組織現在這個樣子,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接任務。”
“當然!你始終是破能者,合七為一,大不了我們自己給自己任務,守護那些真正需要幫助的人。”
彼岸的身體一天天好起來,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