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電鋸
“我找到線索了。”
陸曼曼對身後招了招手, 正在查看文件袋的齊修遠便停住了手裏的活兒,乖乖地走了過來。
他扯着少女的衣角, 把她輕輕拽到旁邊,伸手覆在書架的側面上。
這個書架裝滿了書,算起來重量不小, 陸曼曼剛要幫忙,書架就緩緩動了起來, 被少年推到了旁邊。
如陸曼曼所料, 書架後果然有個方形的凹陷, 她把魔方放進去試了試, 是差不多大的。
她低頭看了一眼花色斑斓的魔方,果斷把東西丢給了少年:“這個我是玩不來, 你能拼成同色的嗎。”
“我以前經常玩。”
齊修遠伸手接過, 素白的十指在空中舞動着。
很快他的手裏就多出了六面同色的魔方, 他把魔方放進了那個凹陷裏, 魔方立刻微微抖了起來, 如同實驗中不穩定的爆炸體。
三秒鐘後,魔方爆開,各種顏色的小塊崩得到處都是。與此同時, 兩人的身後響起了重物移動的聲音。
他們身後的書架緩緩移動起來, 露出了後面沒有門板的暗門。
陸曼曼與少年對視片刻, 一起走進了那個暗室。
這個暗室是個大型的監控室。
房間的四面牆壁都安裝着各種各樣的監控顯示屏, 範圍籠罩了整個青山精神病院, 包括地下兩層的所有空間。
至于房間的陳設, 則簡單得有些寒酸,除了空地正中央擺着一套辦公桌和辦公椅外,就再也沒有其他東西了。
陸曼曼走到辦公桌前,拉開了抽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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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長似乎對這個暗室的隐秘性很有信心,沒有給抽屜上鎖,她打開抽屜,就看到了裏面閃着淡紫光芒的小盒子。
看來散發着淡紫色光芒的東西,都與邪神的封印有關。
陸曼曼打開盒子,裏面是碼得整整齊齊的四個針管,這種針管使用的時候直接對着肌肉注射就可以,不用找血管。
“針管找到了。”
陸曼曼把針管盒子放進挎包,擡眸卻發現少年正在看監控的屏幕。
現在邪神降臨還沒多久,病院的人多,那四個怪物還沒有完全殺完,監控裏依然可以看見很多病人。
他們穿着藍白條的病號服,在病房裏漫無目的地晃蕩着,有的在拿頭撞牆,血流不止也不停下,有的撕着被子,往嘴裏不停地塞着棉花,還有的坐在地上,一直傻笑。
那副神志不清的樣子,讓人看了就覺得難受。
畢竟人類是最會感同身受的物種了。
“姐姐,你看那邊。”
齊修遠偏過頭看向陸曼曼,眉頭微皺:“四樓的樓梯間。”
每個樓梯間的監控畫面都比較好找,陸曼曼看到了少年指的畫面,頓時微微睜大了眼睛:“是醫生......”
畫面裏,一個滿身鮮血的病人仰面躺在臺階上,面色慘白,滿臉絕望,而穿着白大褂的高大男人正背對着鏡頭,腳踩在他的胸口上,任由他拼命掙紮都不動分毫。
醫生的右手上拿着一把電鋸,那把電鋸看起來又重又巨大,帶着鋼齒的血紅色鏈鋸高速轉動着。
嗡嗡嗡——
電鋸給人的壓迫感太強,隔着屏幕,陸曼曼都感到了森然的冷意。
醫生沉下手,将電鋸緩緩逼近病人的臉,卻沒有落下,似乎在欣賞對方恐懼到扭曲的表情。
就這麽維持了半分鐘,在病人被吓到快要暈厥的時候,他才慢條斯理地将電鋸伸進了他的肚腹。
剎那間,金屬切割肉/體,鮮血淋漓。
“別看。”
電鋸落下的瞬間,陸曼曼的眼睛就被蒙住了。
覆蓋在她眼前的是少年的手,他的指腹柔軟溫暖,輕輕蓋在她的眼皮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體溫。
其實少年捂得并不緊,只要她想,睜開眼睛就能從指縫間看到,但陸曼曼抿抿唇,還是配合地閉上了眼睛。
等到眼前的手放下,她才繼續看向屏幕。
醫生是背對着監控的,從這裏看不見他的臉,但他被血液濡濕的黑色碎發和沾血的白大褂格外清楚。
他的衣服本就血跡斑斑,現在又噴上了碎肉,血液已經積累到了他的衣角,正不斷地往下滴着。
醫生注視着腳下的屍體,停掉了電鋸。
他抓起那顆雙目圓睜死不瞑目的頭顱,走上了四樓。
醫生的左手五指都已經斷了,取而代之的是安裝上的手術刀,那些手術刀都有二十厘米長,鋒利無比。
他用左手抓着那顆東西,那些手術刀做的手指就不可避免地碰到了頭的臉皮,嵌進去,留下長長的劃痕。
血紅色的,冒着水的劃痕。
等等......
陸曼曼忽然想到,院長辦公室離樓梯口并不遠。
一股毛骨悚然的涼意從腳底升起,如電流般沿着她的小腿蜿蜒而上,爬到了她的天靈蓋,不斷地盤旋着,讓她頭皮發麻。
就在這時,屏幕裏的醫生似有所感,停住了腳步。
男人緩緩擡起頭,露出了沾滿血跡的慘白扭曲的臉,他看着鏡頭,咧開嘴角,笑意張揚而殘忍。
他擡起手,把那顆頭顱狠狠砸在了鏡頭上,屏幕登時陷入了令人絕望的黑暗。
陸曼曼立刻轉過頭:“齊修遠,你剛剛鎖門了嗎”
她還沒說完,身後就傳來了門板被重物撞擊的聲音。
那股劇烈的撞擊聲如一柄重錘敲擊在胸口上,讓人呼吸都變得滞澀起來。
陸曼曼顧不得和少年說話,立刻跑出暗室門去看。
院長辦公室的門是非常結實的鐵門,在那恐怖的撞擊聲後,令人毛骨悚然的嗡嗡聲響了起來。
火花四濺,一把電鋸的頭從門板的上方露了出來,從左到右,緩慢地拉出橫線。
那把電鋸上沾滿了鮮血,鏈鋸甩動起來,血珠向四面八方迸濺,噴灑到周圍雪白的牆壁上,點點猩紅。
陸曼曼下意識地後退半步,目光忽然對上了一雙猩紅的眼睛。
電鋸切割門板留下了幾厘米寬的縫隙,醫生将臉貼在縫隙上,瘋狗般可怕的眼珠朝門裏張望。
看到面色微白的少女,他忽然興奮起來,眼睛也睜得很大,兩顆眼球幾乎要滾出眼眶。
“新鮮的、活着的女孩子......”
“到我身邊來吧,我會好好對待你的......”
其實只要用電鋸把鎖頭的部分切割掉,醫生就可以破門而入。
可是他偏偏選擇了把門板整個切割開,緩慢地、緩慢地朝獵物靠近,讓他們無路可逃,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離死亡越來越近,有充足的時間去恐懼、去絕望、去痛哭流涕。
陸曼曼挑起眉,對着醫生比了個中指。
她沒有再理會醫生,而是快步走回了暗室,只見少年正站在辦公桌上,試圖把通風口的鐵板拆下來。
陸曼曼當即打開挎包,把螺絲刀丢了過去:“那個瘋子手裏有電鋸,打不過只能躲,這兩個房間都沒有別的出口了,只能試試這裏了。”
齊修遠接過螺絲刀,快速地把通風口的板拆了下來,回身向陸曼曼伸出手:“姐姐過來,我舉你上去。”
“你先上去。”
陸曼曼立刻踩着椅子面兒蹬上桌子,她站在少年身側,十指交疊,手心朝上:“快點。”
危險關頭,最忌諱的就是“你先走”“不還是你先走”的拉拉扯扯,聽到陸曼曼的話,齊修遠立刻踩在她的手掌上,借着這股力徑直躍到半空。
他扒住了通風口的邊緣,鑽進了通道內,突然,兩人都聽到了身後傳來的一聲轟隆的巨響。
鐵制的門板轟然倒地,拿着電鋸的變态醫生踩着門板走進來,沉重的腳步徑直朝暗室逼近!
陸曼曼握緊拳頭,指甲生生嵌進肉裏,感受到銳利痛感的瞬間,她猛地躍向空中,居然在沒有任何借力的情況下,穩穩抓住了通風口的邊緣。
“啊,我找到你了。”
當醫生舉着沉重的電鋸沖進來的時候,陸曼曼的上半身已經沒進了通風管道,只有兩條腿仍露在外面,因為爬行的動作而微微搖晃着。
他挑起眉,興奮地咧開嘴角。
他大步流星地沖向桌子,舉起電鋸重重在頭頂橫掃。
溫熱的血珠噴上面龐,醫生閉目陶醉地享受着,可是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卻沒有在桌面上發現一雙血淋淋的斷腿。
醫生擡起頭,望向黑洞洞的通風口,黑色的眼珠裏,血色越來越濃。
甜。
糖果的止痛效果已經消失,當陸曼曼右邊的小腿被電鋸切割的時候,她的第一感覺居然是甜。
不是舌尖能嘗到的味覺甜,而是身體的一種奇妙的通感。
陸曼曼從小到大都很少有過傷口。
不說她被養父當成寶貝捧在手心裏寵的少年時期,哪怕是她凄風苦雨的孤兒童年,她最常感受到的身體方面的痛苦也就是饑餓。
這種陌生的感覺和奇妙的甜意讓她微微怔住,她甩開思緒,剛想繼續往前爬,那股甜意就陡然發生了轉變。
取而代之的,是如洪水般洶湧、如蝗蟲般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痛。
那股常人難以忍受的痛意,甚至讓陸曼曼覺得她的小腿是被切斷了,若不是她還能繼續爬,她都無法相信自己的骨頭還在。
好疼,好疼啊……
“姐姐,你還好嗎?”
通風口是完全漆黑的,除了每個房間的出口附近有點亮光,其餘的地段都非常昏暗。
在這種狹小閉塞的環境中,為了不讓氣氛變得更緊張,齊修遠始終沒有說話。
他用最快的速度默默向前爬,卻在聽到少女陡然變重的呼吸時忍不住開了口:“你被電鋸割到了?”
“沒有,你繼續爬。”
陸曼曼幾乎都快支撐不住身體了,她無聲無息地深呼吸了兩次,用最自然的語氣回答。
就在這時,她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勁。
太順利了……
她清晰地記得初見的時候,那個病人有多絕望,對方甚至跑到了病院的大門,依舊被醫生抓了回來,撕成了碎片。
而現在,那個變态在割她的腿未果後,居然什麽都沒有做。
他,真的什麽都沒有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