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霸總的春天
梁千帆眼底的戒備在男人出現的那一瞬間,豁然散開,只餘下滿滿的柔色和滿足。
他微眯着眼,翹着唇角任由男人絮絮叨叨,那副溫順的模樣,半點沒有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叛逆,反而對男人的關懷頗為受用。
眼見男人拉着他就要走,他觑了眼坐在一旁的寧致倆人,連忙開口道:“爸,你先回去,我這還有點事。”
男人似是才反應過來,他擡起手捋下羽絨服上的帽子,噙着笑意道:“有朋友嗎?怎麽不請回家?”邊說邊扭頭對旁邊二人道:“你們是小帆的朋——”
話音戛然而止。
男人噙在唇角的笑意一僵,一抹不安從他眼底飛快掠過。
這絲變化稍縱即逝,可卻沒躲過在場二人的眼。
“爸,你怎麽了?”梁千帆能察覺到男人的情緒變化,仗的是倆人相依為命多年,他對身邊男人的情緒了如指掌。
“你……你是梁雲博?”韓亦君複雜地望着梁雲博的臉。
有十八年沒見了吧?
跟當初那個青澀腼腆的青年相比較,輪廓立體豐滿了些。然而改變最大的還是他的眼神。
記憶裏那雙煥發柔情的桃花眼如今多了些被生活磨砺過的痕跡,曾經清澈天真、蘊滿情意的眸光此時增添了幾分滄桑。
就是這絲小小的變化,卻改變了他整體的氣質,讓他看起來平和、柔軟和溫雅。
似是想起了什麽,目光倏地擲向梁千帆,梁雲博的……兒子?
思及此,他又看向神色晦深莫測的寧致。
寧致欣賞着梁雲博眼底的慌張和驚恐,這種情緒……與昔日的前男友重逢,他難道不應該是釋然或者愧疚嗎?為什麽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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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
“好久不見,前男友!”
……
“謝謝!”寧致接過梁雲博遞來的開水,打量着這套面積不大,卻裝飾的很溫馨的房子。
尤其是東南面那塊牆壁,貼滿了各種獎狀,而電視櫃那面牆,特意裝修成了一面相冊牆,上面擺放着梁千帆從小到大的照片和倆人的合照。
旁邊的牆角用木架做了個架子,架子裏有籃球、足球、乒乓球和羽毛球等體育運動用品。
看的出來他很用心,也是真的拿梁千帆當親兒子疼。
梁雲博隐晦的掃了眼寧致,推了推梁千帆,低聲道:“小帆,你先回房去寫作業。”
“爸!”梁千帆眉宇緊皺,站在原地沒動,“有什麽事是我不能聽的嗎?”
韓亦君見狀,上前道:“小朋友,能邀請我去參觀參觀你的卧室嗎?”
目送走了不情願的梁千帆,寧致開口道:“你什麽時候回國的?”
“回來很久了。”沒有讓他顧忌的人在身邊,梁雲博反而放松了不少。
他給自己倒了杯熱水,捧在手心,面帶惆悵道:“我父母當年出了意外,親戚聯系我,我就回來了。”
“怎麽沒找我?”
“我以為我當初的離開就是默認分手。”再深厚的感情,也經不住時間的洗禮,尤其是他現在有一個在乎的人,雖然那個人還不懂。
“當初是我對不起你,現在你有兒子了,我也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希望你、你以後別來找我。”
“他是你親兒子嗎?”寧致指着照片牆上的照片問道。
“你什麽意思?”
“也就是說十八年前,你還沒跟我分手,你就有了兒子?”
梁雲博在他咄咄逼人的質問下,有些擡不起頭來,他垂着頭,艱澀道:“小帆是我領養的。”
“這樣啊!”寧致點了點頭,又道:“聽說你兒子跟我兒子是同一天生日?”
梁雲博臉色大變,大聲道:“你調查我?”
梁千帆心神不寧的坐在房間的書桌前,他想到了一件事,幾個小時前,邵馳的爸爸說,他的前男友姓梁……
可他的爸爸也姓梁,還有爸爸剛才見到邵叔叔時的表情,這一切都說明了爸爸跟邵叔叔認識,亦或者爸爸就是邵叔叔的……前男友。
“叔叔,我能問你一個事嗎?”梁千帆轉過椅子,扭頭望着參觀房間的韓亦君。
“在你提出問題之前,我有件事想問你。”韓亦君搬來椅子坐在他身邊,屈指敲擊着桌面,思索了片刻,道:“你是梁雲博的養子嗎?”
“為什麽這麽問?”梁千帆狐疑道。
韓亦君搖搖頭,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作為外人,我只能說我認識梁雲博,我們曾經是同學。”
而一門之隔的客廳裏,寧致面色冰冷,氣勢壓人。
看他的眼神恍如他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連說話的口味都帶着不屑,“你有句話說的很對,你當初不辭而別,就是默認了分手。還有,你也別太自作多情,你要知道,你還沒重要到讓我念念不忘十八年。”
“今天遇到你純屬意外,既然遇到了,有些事就要攤開了來講。”說着,他把帶了一路的文件夾打開,抽.出其中一張丢給梁雲博,“千帆是我的兒子,不管你當初懷着什麽目的收養他,我都感謝你這些年來對他的照顧。”
寧致連看他一眼都是多餘。
他對梁千帆有那麽幾分耐心,不過是顧忌那行字說的一線生機。
至于眼前這個男人……跟他有關系嗎?
寧致很自信,過度自信就是自負。
他有資本自負,也有自負的能力。
這些人在他眼裏不過就是蝼蟻。
人,會對蝼蟻産生感情嗎?
他敲開梁千帆的房門,對韓亦君道:“走了。”末了,又道:“小朋友,過來送送我們。”
梁千帆張口就想拒絕,可話到嘴邊,不知怎麽的就變成了‘好’。
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很糟心,可糟心過後,卻也沒他想像中那般排斥。
他想,這或許是因為這個男人先前幫助過他,所以他才會在男人開口詢問要不要坐車時,他沒有多加考慮。又在另外一個男人套路他時,他主動進了套。
他走出房間,看見爸爸雙目無神.的跌坐在地,剛擡起腳步,耳邊再次響起了邵叔叔的催促聲。
“爸,你沒事吧?”
“我沒事。”他從地上爬起來,把親子鑒定報告收起來,揉了揉臉,勉強扯出一抹笑,道:“你去送送他們吧,早點回來。”
。
三人走在昏暗的馬路上,梁千帆心事重重,既擔憂家裏的爸爸,又有很多事情想問邵叔叔。
爸爸這些年為了他,始終沒有結婚,鄰裏大.爺大媽無數次想給爸爸介紹對象,都被爸爸以孩子還小為由給拒絕了。
可……如果是因為爸爸不喜歡女人,而是跟他一樣,是彎的呢?
他艱難的開口道:“邵叔叔,你是我爸爸的前男友嗎?”
寧致頓下腳步,靜默了片刻,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就送我們到這裏吧,至于我跟梁雲博的事,你回去問問他就知道了。”言罷,利落的轉身走了。
燈光把他的身影拉的老長,梁千帆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些不想回家。
從小到大,只有他跟爸爸相依為命,現在突然多出來一個前男友……那爸爸到底是因為他才不想結婚的,還是對前男友念念不忘才不想結婚的呢?
這個問題從他發覺邵叔叔跟爸爸有關系後就一直萦繞在他的腦海。
還有當初為什麽要收養自己呢?
他迷茫的站在燈光昏暗的小道上。
雪,越下越大。
西北風嗚嗚地吼着,肆虐在空曠的街道上。寒風仿佛銳利的冰刀,刺穿了他的衣襖,割傷了他的肌膚,凍傷了他的血肉。
“你怎麽不告訴他實情?”韓亦君啓動車子,開口問道。
“你知道了?”寧致淡淡道。
“嗯,看到了你手中的鑒定報告。”
随着車子的發動,車內的溫度漸漸回升。
寧致脫下厚重的大衣,解開西裝的紐扣,拽了拽領帶,“你下午不是問我聯姻的事?我考慮一下,兒女聯姻就算了。畢竟聯姻不是結仇,不過——”
他話鋒一轉,繼續道:“我得到一個小道消息,zf打算擴建城市,而韓誠前幾天剛拿下了城西那塊地,還聽說他準備讓出部分利潤。”
“你的意思是城西就在擴建名單中?”
“你作為韓家人,難道不比我清楚?”寧致意味深長的看着韓亦君,道:“我很有興趣分一杯羹,但我兒子是個同,我也不能禍害了你侄女不是,所以,我打算親自來。”
韓亦君面容微變,“韓家沒有合适的人選。”
寧致不在意道:“不是還有你嗎?”說着,他突然竄起身,翻身壓在韓亦君身上,冰涼的手指摩擦着他的臉頰,輕聲道:“跟我聯姻可比我兒子靠譜多了,你哥應該不會拒絕,你說呢?”
溫熱的氣息鋪灑在他的臉頰,暧昧的氣氛在溫暖的車廂內蔓延。
倆人離的很近,寧致就像是對待獵物一般,強勢地把韓亦君鎖在雙臂內,繼而用極具侵略性的眸光鎖定住韓亦君的眼睛,不錯過他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化。
可韓亦君臉色不變,反而鎮定從容地推開身上的男人,掏出手帕擦拭臉頰,道:“嗯,你很了解我哥。”
寧致被他推開也不氣惱。
韓亦君要是對邵致遠有想法也不會甘心當這麽多年的好友。
他從口袋掏出一包煙,給自己點上,煙霧朦胧中,他開口道:“聯姻一事,我會跟你哥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