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自作多情

謝南有些懵,顧北北說的這些話,他拆開能懂,放到一起,卻不覺得這是他問題的答案。謝南的曾經犯渾到了極點,因為許一朵的死而幡然悔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讓自己成了外界定義的好學生。謝陽的再婚給他一個很大的刺激,他憤怒的指責,知道當年的緣由之後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對于顧北北他曾經生出了同病相憐的感覺,就好像找到了組織和同盟。在他看來,顧北北的言談舉止一直籠罩在她父親的陰影下,他以為自己是好心提醒,然而顧北北一番輕描淡寫的話卻明晃晃提醒他四個大字:

自作多情。

謝南有些郁卒。

過了一會兒,潘賽安從沙發上站起來,往樓梯那邊走,好像沒看到謝南這尊大佛就在大廳中間站着。

謝南以為他在夢游,沒有管他。

潘賽安卻在樓梯轉角笑了,他趴在欄杆上喊了兩聲,謝南冷冷看着他。

那笑容中的挪揄是怎麽都跑不掉的。

潘賽安跑到之前安排好的房間,關門上鎖,怕謝南一會兒反應過來毆打他。

他躺在床上,想着剛才顧北北對謝南說的話,心有餘悸。他曾經也有相同的疑問,沒有敢說出口,謝南真勇士問了出來,挨了這麽一頓,讓潘賽安覺得那話本來也是對自己說的,只是因為自己躺在沙發上裝死才逃過一劫,心裏覺得幸運又覺得顧北北有點可怕。

這樣的女生太淩厲了,當女朋友豈不是自虐?

還是當好哥們吧,潘賽安這樣安慰自己,翻個身準備睡覺。

只是怎麽也睡不着。

這邊太安靜了,安靜的他忍不住胡思亂想,以至于父親給他打來電話的時候吓了他一跳,立刻從被窩裏蹿出來凍得直哆嗦還裝作冷靜回話。

潘賽安老老實實的交代自己跑哪裏玩,和誰一起,等待父親發落。

好在父親并沒有說什麽,只是讓他在外邊好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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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賽安松了一口氣,再次鑽進被窩的時候覺得父親最近簡直慈悲心腸,同意他出來,還叫他好好玩。

他看着窗外發現有點亮,心想今晚的月亮真是又大又圓。後來還是睡不着便往窗口一趴,這才發現雪在地上積了厚厚一層,印着遠方路燈的顏色,才讓夜晚顯得蒙蒙亮。

他竟然傻到以為下雪還會有月亮。

——

顧北北找到父親的手稿,連同後邊的大綱都拿了出來,在翻箱倒櫃的過程中還找到了參考書目,然後根據書目将那些書從書架上翻出來。

有些書裏面還夾着小紙條,将一些地方的注解寫的很明白,根據想法修改文章中的邏輯不清楚或者表意不明的地方。

《新編》一共一百二十章回,光是推敲大綱,顧钊琢磨了不下百遍,有時候寫了一部分,不滿意,推翻重來。廢棄的草稿裝在一個木箱裏放在了地窖裏。

顧北北将那些拿出來的書放到一起,連帶草稿和廢稿,準備第二天去買個箱子裝起來,帶回北京。她不放心将這些東西郵過去,因為一旦遺失,很可能父親八年辛苦全部付之一炬。顧北北寧可辛苦一點,也絕對不會讓意外發生。

做完這一切已是淩晨四點鐘,顧北北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兒,清冽的空氣讓肺腑間的沉郁全數驅走,連同疲乏和困頓都不複存在。顧北北看着東方的天空太陽慢慢升起,心想,無論前方多困難,她都将戰鬥到底。

永不放棄。

————

三人在鶴城呆了兩天,這期間顧北北帶着謝南潘賽安把鶴城走了一遍,小城市,有山有水,空氣很好,氣候不冷不熱,養老勝地,待的時間長了,大約會磨滅人的鬥志。

“以後要是能在這裏,每天吃吃喝喝散散步就好了。”潘賽安伸了個懶腰,一馬當先,全身上下洋溢着青春活力。

謝南聞言嗤樂一聲,表示不屑:“拜托你有點鬥志好不好,難道你對以後沒有任何規劃?”

“怎麽能說沒有呢?以後要找個世外高人師父學做菜,開個私家菜館,每周只擺一桌,其他六天休息,學學根雕,種種花草,事情多的很。”潘賽安說的頗為認真,謝南聽得頗為痛苦,“你爸要是知道你志向是這個,非得揍你不可。”

“他有什麽好揍我的,他尊重我的意願。”潘賽安嘴角一勾,眉梢一挑,“他對我的期望也就是囫囵長大,不要缺胳膊斷腿。”

謝南對此只能喉嚨裏發出呵呵聲表示不知道該說什麽,倒是顧北北饒有興致,問了兩句:“為什麽不走仕途?”

“餘本布衣,躬耕于南陽,茍全性命于亂世,不求聞達于諸侯。”潘賽安轉身看着顧北北,一本正經念道,“哎,煩透了表面一套背後一套,活的太不快活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像我這樣的,吃飽穿暖,思思淫|欲,也就夠了。”

他說着平凡的願望,卻神采飛揚,好像只要這樣走下去,就能達到自己的預期,過上想要的生活。不按照世俗的定義來制定自己的成功,活在自己的王國當自己的王。倘若一切都如此簡單,那真是再好不過。

顧北北那一刻衷心祝願他,希望他夢想成真。多少人成長之後迫于壓力,改弦易轍,忘記初心。一部分人忙碌、迷茫和麻木,一部分人痛苦、掙紮和吶喊,還有一部分人堅持、努力和奔波,沒有對錯,沒有好壞,要麽滿意,要麽不滿意。

然而在焦慮充斥的情況下,誰又能真的滿意?

“你呢?”潘賽安問顧北北。

“我?我想學中文,輔修法律。”顧北北道,“以後可以嘗試寫一些東西。”

“中文?”謝南蹙眉,他對顧北北的選擇顯然不以為然,畢竟中文的就業形勢也在那裏擺着。謝南從小到大雖然父母不和分居兩地,他由母親帶着,但也從來沒有吃過苦。于他而言,顧钊帶着顧北北的生活顯然有點落後,即便是無微不至,也總歸在物質上缺了些什麽。

這樣的生活,謝南是無法想象的。在和父親鬧翻之後,他發誓走出自己的一片天,他心中對自己的未來有了定位,所以查資料、看東西,總是在忙碌。

物質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即便是未來的另一半對物質要求不高,但這并不代表自己就不為物質奮鬥。對方的需求是充分條件,而他的準備則需是必要條件。

“不要太憂慮了。”顧北北示意他不要擰眉,“追求不同,明白自己想要什麽最好。”

“好吧,這點來說,你們兩個還真……像。”般配二字差點沖口而出,謝南心中暗暗唾棄自己說話不經大腦。潘賽安這個花心大蘿蔔,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女朋友可以組個加強連,身份好相貌佳再加上說話沒有什麽壞脾氣,和顧北北簡直不在一個星球上,兩人能湊到一起?

天方夜譚!

謝南想到這裏,也就不再鹹吃蘿蔔淡操心了。

“你別總是在嘲諷我,你說說你自己,讓我也笑笑。”潘賽安不甘示弱。

“想知道?”謝南向前傾身,看着潘賽安的眼睛,“不告訴你!”

“你——”潘賽安也學剛才謝南冷哼,“不可理喻,誰管你幹什麽,就算你去跳廣場舞,我也不覺得稀奇。”

返程時,瑤瑤望見了彩虹,列車呼嘯而過,向最為絢爛的地方駛去。

那時說話肆無忌憚,未來無限可能,尚好的青春,是永不褪色的記憶中彼此的模樣。

那時候,沒有變壞的青春,沒有失落的愛情,所有承諾永恒的像星星。

(注:“沒有變壞的青春,沒有失落的愛情,一切承諾永恒的像星星”出自歌曲《只要有你》,就是少年包青天第一部的主題曲)

————

回到京都的時候已經到了要吃臘八粥的日子,謝陽在公司忙,吳寶莉入職不久,年關時節壓力也比較大,家裏只剩下謝南和顧北北兩人。

樓上樓下要改布局,倘若兩個大人繼續在這裏住,肯定是他們一間卧室,謝南雖然接受吳寶莉要成為他後媽這個事實,但也不代表他樂意每天和吳寶莉低頭不見擡頭見,所以自請往樓下去,謝陽征求顧北北的意見,最後得到肯定的答案,便放手讓謝南全權負責搬家事宜。

謝南的東西不少,除了健身器材,還有他的電腦衣物,兩人商量正好收拾家的時候把東西搬了,開始所謂的“同居(一座屋檐下的)時代”。

兩間卧室比鄰而居,共享一個陽臺。謝南搬過來那天往陽臺一站,發現一排綠色植物,看不出來什麽品種,不過從狂野奔放不拘束的長相上可以斷定:肯定是野生。

畢竟長成這樣,要是能賣出去,那買的人是有多缺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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