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是他

在這句話說出來之後，整個場面都安靜了一瞬。所有人的表情都發生了某種變化。

在大腦空白了一瞬後，他們終于明白了師亦話語中的意思。

娃娃臉少年之前嚴肅的表情立馬斂去了，他眨了眨眼，心裏瞬間湧上了滿滿的後悔。察覺到周圍人不約而同地朝他投過來了譴責的眼神，娃娃臉少年內心欲哭無淚。

如果這些眼神可以化為實質的話，他現在可能已經被千刀萬剮了。

更可怕的是，他現在也特別想要掐死剛才的自己。

師亦倒沒有發現周圍人的反應出現了某種微妙的變化，他只是釋放出來了自己的精神力試圖安撫主角受紊亂的精神力。

在小說裏面，主角受受的傷是沒有這麽嚴重的。雖然是重傷，但并沒有達到現在這種再不及時治療就可能會永遠都治療不好的地步。

難道是因為他的那架S級機甲？

主角受提前使用了他這個階段不該擁有的機甲，卡達星上的蟲族不再像小說裏那樣掉以輕心。在S級機甲的壓力下，他們拼盡了全力試圖讓這號稱‘最強戰鬥力’的機甲報廢。

還是說因為機甲已經認他為主，在主角受駕駛的狀态下，裏面的絕大多數功能都會處于一種封印的狀态。主角受無法發揮自己的最大的實力，所以便落得了這麽一個生命垂危的下場。

【宿主，你為什麽要幫主角受？】

為什麽？

師亦垂了垂眸，因為他是反派存在的意義啊。

在所有的小說裏面，在全息網游所有的任務支線裏面，反派的存在就是為了襯托主角。

更何況，他的任務也不可能會完成了。

就算他繼續針對主角受也毫無意義，不過是讓主角受那個曾經很溫暖的人感到更痛苦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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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我把劇情搞得那麽崩，主角受也不會面臨現在這種狀況。不僅他的資質即将被毀，加文也遲遲沒有趕來幫他解決這個困難。】師亦輕聲回道，【如果不是我來到了這個世界，主角受的處境要比現在好太多太多了。他不應該為我的錯誤買單。】

【……不，你錯了。】突然地，系統沉默了一瞬。

【诶？】師亦的眼神裏閃過了一些疑惑，但系統那端卻沒有了回應。

在師亦釋放出來自己的精神力後，夏普的指尖突然微顫了一下。他怔怔地看着師亦，眼神在片刻之內閃過了無數道情緒。

雖然渾身已經沒有氣力了，但夏普還是試圖攥緊自己的手。血腥味在口中蔓延，他只是看着師亦扶着他的那雙手。

那裏很溫暖，這種暖意不斷蔓延，像是想要蔓延到心底去。

就和這道熟悉的精神力一樣。

夏普的眼睛快速掠過了什麽，他曾經感受到過兩次這樣的精神力，一次是在級長考核的現場，一次是在那架不屬于他的S級機甲裏面。

他也一直在找這個不斷幫助他的人，而現在——

原來是他。

想到師亦剛才所說的那句話，夏普的眼睫微顫了一下。嘴角的鮮血順着臉頰流了下去，夏普突然扯了扯嘴唇。

所有的一切都聯系在了一起。

師亦果然擁有着S級的精神力，所以他能夠讓機甲認主，他會成為珀西的弟子，他會是那個人。

從始至終，幫助他的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

只是，為什麽？

眼皮已經變得格外沉重，但夏普卻強迫自己不要完全閉上，他怔怔地看着眉眼格外認真而專注的師亦，近乎貪婪地感受着他們接觸着的地方不斷升溫，然後努力地嘗試着問出這個問題。

只是，就在夏普的嘴唇張開的剎那，他的眼睛就徹底阖了起來。

部隊随行的醫師拿着急救箱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他朝着師亦點了點頭，然後開始對夏普進行治療。

夏普還是被搶救了回來，雖然陷入了昏迷，但身體總算沒有出現什麽無法恢複的傷勢。師亦并沒有繼續幫主角受解釋那件事的真相，但因為他當初曾幫夏普說過話，其他人并沒有像小說裏那樣針對他。

夏普依舊有着比較糟糕的名聲，不過在師亦的幫助下，他并沒有死資質也沒有因為治療不及時而被廢，還是擁有可以翻身的餘地的。

在夏普還在昏迷的時候，帝都學院一年級生的假期考核也迎來了結束。和之前的慣例一樣，在離開邊境後，一年級生們被帶去了皇宮，擁有了可以直接面見當今陛下的機會。

“加文殿下要在現在舉辦冊封儀式啊，那我們就在這裏等一下吧。”

只是，在剛進入皇宮，他們就得知了這個消息。

在部隊的時候，他們雖然依然可以使用光腦，允許用光腦傳播消息。但是卻明令禁止了借助光腦登光網。所以，這些一年級生們都不清楚加文會選在這個時候向師亦求婚。

聽到這話，領頭的那個人當即是怔了一下。他擦了擦冷汗，然後裏面解釋道，“不用在這裏等的，殿下很希望諸位能夠參加他的冊封大典。”

話雖是這麽說着，侍衛的眼神卻不住地往師亦那邊瞥去。

越看他就越驚訝，因為他發現師亦周圍一圈都沒有人。

像是被孤立一般，沒有人願意站在他的身邊。

“真的可以去參加嗎？”一位加文的小迷弟不由地亮晶晶眼，“不用換一件衣服什麽的？”

“可以的，直接進去就可以了，不需要換衣服。”侍衛肯定地點了點頭，眼神卻依舊往師亦那邊望去。

沒有人會不願意不給加文面子，在場的一年級生們都肯定地點了點頭，師亦也跟着走了進去。

侍衛一邊領着衆人往會場走，一邊暗戳戳地給裏面的人發了一條訊息。

冊封大典自然會在光網進行直播，在看到師亦他們進來之後，整個評論區都安靜了一瞬。他們是很清楚在這個典禮上會發生什麽的，當即是冒出來了很多條評論。

【小甜甜：你們覺得師亦會答應嗎？應該會的吧，加文殿下都這麽有誠意了。

推推囔囔：當然會了，擱你身上你不會答應啊。只要答應了，師亦的身份瞬間就不一樣了好吧。而且加文殿下真的很好了，身份高，資質強，長得好看還一往情深。師亦現在不答應的話，以後肯定是會後悔的。

……】

網絡上幾乎是一面倒，只是，評論區很快就再次安靜了一瞬。

因為就在加文徑直地朝着師亦走過去、然後屈膝跪下求婚後，那個長得很好看的少年先是怔了一下，旋即很快地搖了搖頭。

師亦竟然就那麽輕易地拒絕了。

【風言風語：就這麽拒絕了嗎，都不好好思考一下？

嘤嘤怪：哎，在我心目中加文殿下可是很好的一個配偶了。我發誓，師亦肯定找不到比加文殿下更好的人了。

小蘋果：不是，你們去看看那些學院學生們的反應。不是說師亦在學院的人緣一般甚至有些糟糕嗎，我怎麽感覺加文殿下好像有一大批情敵！

山竹：！】

在場的所有人都發現了這一點，尤其是負責帶路的那位侍衛。在加文做出求婚的舉動後，他就發現周圍的氣氛變了。

這些一年級生們臉上優雅的笑容瞬間退去了，看向加文的眼神變得格外挑剔，神情也變得有些不滿。

就連剛才還是小迷弟模樣的少年臉色也驀地冷了下去。

？

怎麽感覺他家殿下好像做了什麽天理不容的事情一樣。

就在所有人都有些懵逼的時候，坐在主位上的陛下突然朝着師亦他們所在的方向走過來了。

頓時，氛圍又變得有些微妙了。

這是加文的冊封大典，在這麽重要的場合上求婚被拒絕無疑是在打加文的臉。陛下突然走過來肯定有着什麽別的意圖。

是要來稍微地打壓一下師亦，還是準備為加文站臺。

衆目睽睽之下，當今陛下走到了師亦的面前。

“父皇，這件事就讓兒臣自己處理吧。師師現在拒絕沒有什麽的，兒臣願意繼續等下去。”加文也是同樣的想法，他的聲音當即是響了起來。

“恩。”出乎意料地，當今陛下只是略顯敷衍地輕嗯了一聲。

空氣似乎在此刻停止了流動，他們眼睜睜地看着中年男子的嘴唇微動，就在他們做好了師亦要被打壓的準備時，他們聽到了一道難得溫和的聲音。

“師師，你的比賽似乎馬上就要開始了。我看時間有點兒來不及了，我讓人送你過去吧。”

當今陛下竟然就這麽無視了加文被打臉的事情，甚至于，好像還推波助瀾地自己也打了一下。

？

“啊，好。”比賽就是指得醫師大賽的決賽，師亦微頓了下，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小甜甜：有哪位大佬可以解釋一下嗎，我有點兒看不懂了。

甜甜蜜蜜：不是啊，你們聽到沒有，陛下說師亦要去參加一個比賽，什麽比賽是在一會兒就要舉辦的啊。】

直播評論區一片迷茫，冊封大典的現場也一片迷茫。

他們就眼睜睜地看着陛下身後的一位侍衛領着師亦離開了會場，然後等到師亦的身影徹底消失後，聽到了當今陛下恢複了正常語氣的聲音。

是對着加文說的。

“加文，父皇也是為你好。如果師師真的答應了的話，你會受到很多人的嫉妒的。”他的聲音略顯複雜，“況且，師師他并不喜歡你。”

【風言風語：嫉妒？很多人的嫉妒？雖然喜歡師亦的人是有點兒多，但也不至于到了可以威脅到加文殿下的地步吧。

嘤嘤怪：對啊，為什麽陛下會提這個詞，感覺好奇怪。

……

小蘋果：兄弟們，你們快別讨論這件事了，醫師大賽的直播馬上就要開始了。快換戰場呀。

甜甜蜜蜜：啊啊啊啊啊，我終于明白陛下為什麽會用這個詞了。情敵們，拔刀吧！】

在腦海裏面一片莫名其妙的情況下，所有人都蹲在了醫師大賽的直播平臺。旋即，一眼就看到了被護送進來的師亦。

然後眼睜睜地看着那個長得很好看的少年走進了最受關注的713號隔間。

屬于那個人的那個房間。

從始至終，沒有一個主辦方的人過來阻攔。

猛然地，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一件駭然的事情。

【小甜甜：！哇地一聲哭出來，師亦……不，師師就是那個人嗎。嗚嗚嗚嗚嗚，我之前說了他好多壞話，怎麽辦，他那麽低調的人應該不會看光網上的事情吧。

風言風語：呵，你連師師的真實面容都看不出來嗎？啧啧啧。

小甜甜：你還有臉說我，之前說我家師師的時候就屬你說得最兇了。你看看你之前說的那些……我靠，你竟然還把之前的所有動态都删除了！

風言風語：你可別誣陷我，有本事就拿出來證據。我可是一直都很支持師師的。】

這些網絡上的事情師亦都不知道，他只是格外專注地煉制完了最後一次比賽的藥劑。

【宿主，既然你的任務失敗了，你以後就不需要再想這個世界的任務了。】系統的聲音頓了一下，它固有的電子音裏面似乎夾雜出來了一些別的情感，【你可以在剩下的時間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我想做的事情？】

師亦微怔了一下，他黑沉的眼睛微微擡了擡，眼神中閃過了一些迷茫。

他突然發現，他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和他的任務有關。

一旦他不需要去完成任務，沒有目标後，他就有點兒不知所措。

【可是我好像沒有什麽想去做的事情。】師亦的聲音變低了一些。

【那就去找吧，在剩下的這段時間內去找你究竟想要做什麽。】系統的聲音變得有些微妙，它的腔調也變得輕柔起來，【我陪你去找。】

師亦微怔了一下，他的眼神閃過了一些困惑。

在他固有的程序和思維內，他似乎不應該有什麽想要做的事情的。

【宿主，你一定要記住一點。是你的存在讓……】系統的聲音頓了一下，就好像突然咽下了即将吐出來的一個詞一樣，【讓他們，讓這裏的一切有了意義，所以……】你想要做什麽都可以，他們也永遠沒有資格讓你難過。

就在師亦等待系統接下來的話語的時候，他卻發現系統那端突然沒有了聲響。

是過了一會兒，系統的聲音才繼續響了起來。

【果然關于那些的話會被他們屏蔽。】

什麽？

師亦因為系統這句沒來由的話怔了一下，但系統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是道，【宿主，我想要陪你去尋找你想做的事情。】

【可以嗎？】

系統的這句話很輕，不知道是不是師亦的錯覺，他從這句話裏面聽出來了一些寵溺和溫柔。

微微怔了怔，師亦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好。”

……

在醫師大賽的比賽結束不久後，師亦和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主角受見了一面。

主角受眼神裏面的情緒師亦依舊看不懂，十分的複雜。

“師師，其實學院當初錄取的就應該是你吧。”夏普垂眸，“你是後來才服用的違禁用品的對嗎？”

師亦沒有想到主角受會問他這個問題，但想到他曾經答應過主角受不在這個時候說謊。在遲疑了片刻後，師亦點了點頭。

夏普怔了一下，旋即十分複雜地彎了一下唇角。

這樣的話，一切都說得通了。

師亦的精神力是S級，學院為了那架機甲是一定會将其錄取的。所以，為了能夠将這個名額讓給他，他服用了違禁用品。

只是這件事沒有騙過珀西，所以珀西收了其為徒。

“學院應該錄取的是你，在級長考核裏面真正有能力殺死吞獸的也是你，啓動S級機甲的還是你。如果不是你，我現在應該還在孤兒院掙紮。”夏普的雙手微微攥緊了一下，“你為什麽要這麽幫我呢？”

師亦在刻意隐瞞這件事，為此，他故意和他疏遠了距離。

為了防止他發現這件事，師亦就僞裝成了那副冷漠的樣子，甚至不惜讓自己厭惡他。

只是，在他面對困難的時候，師亦還是毫不猶豫地出手幫他。

如果不是他受了需要立馬治療的傷勢，他可能永遠都不知道師亦暗地裏幫了他多少次。

可是，為什麽？

夏普的掌心不斷地捏緊。他一直都在誤會少年，他根本就沒有資格讓少年為他做到這種地步。

“因為你……”是主角啊。

可惜他不能直接告訴主角受這件事。

就在下一秒，夏普聽到了一道極為堅定的聲音。那個長相很好看的少年一字一頓地說道。

“因為你注定會一路披荊斬棘，然後走到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