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命中注定
“即使我對你從來都沒有好臉色，我從來都不在意你的感受，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說過你的長相會吓到我，也一直明确地說你只是一個平民，以你的身份你根本不配出現在我的面前。”雖然師亦的語氣和平日裏相比沒有任何的變化，但他的聲音卻變低了很多，“你還是覺得我是一個好人？”
為什麽？
明明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他對這個世界的主角受态度特別特別的差。
明明他很清楚這個世界的主角受對他很好，但他還是一直堅定要戳傷主角受的痛處，肆無忌憚想要揮霍掉主角受對他毫無緣由的包容和不應該給他的好。
明明這個世界的主角受是他最對不起的人。
但——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師亦難得專注地看着修恩。他黑沉的眸子中倒映着青年的面容，師亦想要從修恩的眼神中看到一些猶豫和遲疑，想要從對方的臉上看到破綻。
可他沒有什麽都沒有找到。
師亦面前的青年只是本能般地點了點頭，然後眉眼處出現了一些慌亂。
修恩能夠很清楚地看到師亦濃密的眼睫在微顫，那雙向來只會朝他投來厭惡和不悅的眸子中所有黑暗的情緒都消失了，變成了他腦海裏想象過的澄澈。
就像是被打破了外面的面具一樣，師亦此刻的樣子和修恩腦海裏想象的完全重合了。
他曾經期望過很多次的樣子，不再對他流露出厭惡，沒有戴着那副冰冷而淡漠的面具，不會被別人誤會，只是在那裏站着便是萬衆矚目的對象。
沒有人舍得用惡意去揣測他，生來就好像要被萬千寵愛一般。
但修恩現在卻覺得心被揪住了一樣的疼，在他看到師亦的眼眸中開始浮現漣漪，在他發現少年的神情中出現了無法掩飾的迷茫和無措後。
那是一種不安全感。
修恩從來沒有想到少年在聽到他的這些話會有這樣的反應，他的心髒開始不住地抽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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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不是……”
我不是故意說出這些話的？
不要把這些放在心上？
我的話是不值得讓你難過的？
修恩的嘴微張着，他從來沒有這麽厭惡過自己這個沉默寡言不善言辭的性格。他的腦海裏蹦出來了很多很多的詞彙，但他卻始終找不到适合在現在說的。
“我……”
師亦的眼眸輕擡了下，他沉默地看了一臉慌亂的主角受一會兒。
“為什麽要向我道歉呢？”
明明無理取鬧、矯情的從來只是他，一直以來站在傷害者的也是他，這個世界本該睚眦必報的主角受在他面前從來都是受害方。
主角受的任何舉動和行為都不會傷害到他。
可主角受還是下意識地就跟他道歉了，只是因為——
“我，對不……”
修恩的神情變得更加慌亂了起來，師亦這才注意到，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主角受已經将手掌給攥緊了。鮮血順着掌心往地面流着，主角受非但沒有察覺到，反而捏得越來越用力起來。
“修恩，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只是因為他剛才的神情有些不太對勁……嗎？
師亦的眼眸微垂，他的指尖微微顫了一下，但他的聲音已經恢複了以往的平淡，“既然你認為我是好人的話，那我便給你一個來自好人的忠告，離我遠一點吧。”
面前的青年似乎愣住了，他并未說話，反倒是旁邊的一個人低聲問了句，“為什麽？”
師亦的睫毛再度顫了下，陰影徹底籠罩在他的眼眸上，他的聲音響了起來，“因為命中注定。”
他是反派，修恩是主角。
這是自他們出生起便已經被決定了的。
就像他現在必須因為他病毒的身份而被改造一樣，很多事情是早就已經被安排好了的。他和修恩的身份從根本上就對立，他們中注定有一個人會不得好死。
沒有繼續管周圍人的反應，師亦也沒有繼續看主角攻，他只是徑直地朝複賽的出口走了過去。
【宿主，你果然從來沒有相信過我。】
也是這個時候，師亦聽到了系統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師亦的錯覺，他總覺得系統在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複雜。
雖然還是那種無機質的機械音，聽起來毫無感情，但他好像聽到了一些——
失落。
【啊？】
師亦微怔了下，他确實不敢相信系統，就在師亦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的時候，他聽到了系統繼續說出來的聲音。
【不過也很正常，畢竟我可是他們派來監督和引導你的。誰知道我會不會人前人後兩個樣，背地裏偷摸摸地去告狀，像我這樣的做出來這種事情太正常不過了。】系統那端雖然輕笑了下，但師亦還是感受到了對方在說這句話之前微頓了片刻。
系統繼續用它那單調的聲音說道，【宿主，你知道嗎，我也喜歡上了一個我不應該喜歡上的人。】
【在他誕生的時候我就發現他了，我是親眼看着他慢慢長大的，很小也很弱小，如果我放任其自然發展的話，他根本堅持不了多久。所以，雖然我很清楚我和他注定是敵對的關系，但我還是鬼使神差地庇護住了他，我就那樣安靜地看着他，因為他脆弱到随時都可能消亡，我不得不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我看着他慢慢長大，然後自然而然地愛上了他。但我和很清楚我和他之間注定對立，所有人都認為他的存在會威脅到我。所以，我想在他知道這件事之前就把他拐跑了，我想等這件事被發現的時候，事情已經到了無法回轉的餘地，我希望在那個時候我和他之間結下了無法消除的羁絆，那些人沒有辦法再以保護我的名義去選擇傷害他。】
【但我還是晚了一步，他還是被他們發現了。】
【那然後呢？】系統那端突然沒有了聲音，師亦遲疑了一會兒後問道。
【然後我就來到了這裏，因為我的計劃如果順利的話，我就有了那麽一點可以和他在一起的機會。】
師亦在愣了片刻後垂着眸輕嗯了一下。
【所以我其實也很不喜歡現在的處境，我也對他們懷有恨意。】系統再度頓了片刻，【也因此，宿主，你可以選擇再相信我一點點的。】
師亦沒有繼續回答了，他只是微微低着頭。
旋即，他聽到了系統的一道聲音。
【宿主，你剛剛說的命中注定其實有點兒傷害到了我呢。】系統的聲音變得懶懶散散的，它的聲音本就帶着一些磁性，在尾音被拖長後，這道聲音變變得格外好聽，【所以，宿主你願意給我一點兒希望嗎？】
雖然說得是被傷害到了，但系統的語氣卻完全不是這樣，它就像是在開玩笑一般。
【這世界沒有什麽絕對的命中注定，我和他還是有那麽一些可能在一起的，對嗎？】
師亦在遲疑片刻後點了點頭，【……對。】
就在他發聲的下一秒，師亦聽到了系統的輕笑聲。
是和之前的那道輕笑聲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系統再接下來的話完全沒有了之前那種懶懶散散的語氣，它的語氣格外堅定，一字一頓地，就好像在許諾着什麽會拼盡全力兌現的諾言一般。
【既然宿主你都這麽說了，那我會竭盡全力拿到，不，我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的。】
系統好似在頃刻間擁有了人類該有的情感。
師亦微怔地聽着系統極其好聽的聲音，然後感受到了迎面而來的一陣風。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師亦感覺這道風很溫柔。
就像是——
有人在寵溺地摸他的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