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文鴻山難得地有點睡不着。許是胃裏不舒坦,翻來覆去了還在想着剩下的時間所剩幾無,不知道要怎麽完成系統布置的任務。
大危機。
文鴻山人生中難得的大危機。
對于愛情和婚姻來說,文鴻山沒有找到太多切實可行的建議和參考。
托爾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的開頭曾經寫過一句被不斷地引用的話: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文鴻山當年看到這裏的時候,覺得這是一句不值得被這樣廣泛傳播的廢話。
因為人們在評價什麽叫做幸福的時候,幸福本身便已經代表了無數條潛在的标準——家庭和諧、兒孫滿堂、家境優渥等等。而不幸的方向實在是太多了。
誰會在乎一個不達标的産品是如何不達标的呢?
在步入婚姻之前,文鴻山找到的更多的指導,都是在說貧賤夫妻百事哀,很多婚前婚後的利益糾葛,覺得彼此不夠尊重對方的争吵,還有各種出軌的行為。
文鴻山給這些事情都做好了預案,包括兩人的婚前協議裏,也說明了如果兩個人離婚的話,會怎樣進行財産分配。雖然姜平當時根本看都沒看就簽了,為此文鴻山一直覺得姜平做事情不夠謹慎。
自己比姜平的年紀更大,理應擔負地更多的責任,所以文鴻山在婚前協議中的財産分割模式,說白了就是只要是完全屬于他自己的,就都給姜平。剩下一下有産權糾紛的東西,他才留在自己手裏。
而且不論以何種理由的離婚,都是這個分配模式。
包括哪怕離婚的理由是,姜平不喜歡他了。
天蒙蒙亮的時候,文鴻山還是沒能踏實地睡過去。
520無數次欲言又止,不知道自己應該繼續裝死當做無事發生過,還是給對方一點友好的提示。
講道理,它的系統設置真的完全沒有難度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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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務都是會白給的好不好?
根據之前公測的數據來看,超過80%的人都不會被新手關卡的任務卡住的好不好?只要努力一下都是可以完成的難度好不好?
就拿昨晚來說事吧,昨晚那種氛圍下,小皇帝對他有點好感的情況下,借着那麽點酒意,半推半就都能讓小皇帝幫他起碼把外衣脫了,結果人文總倒好,自己先洗了澡換了衣服,清醒得不要不要的,都把人抱床上了結果還是中規中矩地不得了,俨然一副父慈子孝的樣子。
520屬實是不知道應該作何評價。
算了,文總高興就好。
近年來戰事不息,因此皇家貴族的孩子多習騎射,常以狩獵取樂,即便是小皇帝也是多少會一些的,不過小皇帝要參與的部分其實也不多,最開始的演武都是軍中的将士參與,只有最後的圍獵才會讓王公貴族們都下場。
文鴻山早已交代妥當,幾位年輕的将士都是他專門選□□的好苗子,幾名老将則是經驗豐富,不過在老将中,文鴻山安排了一兩位性格沉穩的,讓他們視場上的情況而定,必要的時候放放水,也別下光了對面的面子。
最初進行的都是些年輕将士的,百步穿楊的飛羽隊的精銳率先撥得頭籌,贏了個滿堂彩,蠻人那邊輸了的顯得有些挫敗,狄榮倒是面上笑容不改,沒說什麽。
六局下來四勝兩負,在圍獵開始之前,狄榮忽的自己提刀上了馬,揮刀向了文鴻山,道:“文将軍!光看着多沒意思呀,咱們也切磋切磋呗。”
這種挑釁似的舉動讓文鴻山的親衛也搓火了,當即要下場和對方幹一場,被文鴻山略微攔了一下。詢問的目光看向姜平。
姜平略一遲疑,最終點了點頭,文鴻山這才下場。
狄榮這人精明,他一直刻意在挑撥文鴻山和姜平之間的關系,明明姜平為君,文鴻山為臣,從頭到尾狄榮的态度卻是全然沒把小皇帝放在眼裏的。
前面的切磋都是默認不見血,點到即止,但兩邊的兩位大将下場之後,場上的氣氛卻猛地緊張了起來。
文鴻山手中的力度緊了緊,又猛地沉下心來,更多地去跟随這具身體的身體記憶。
短兵相接之時,翻飛的刀光劍影裏,文鴻山看見自己,也看見文将軍。
戰場上的文鴻山,比他在任何地方的模樣都要顯得更加鮮活而充滿令人熱血翻湧的吸引力。
似乎要把滿腔的不甘,都灌注在沉重的長/槍裏。
520有時候并不理解文鴻山的做法,這裏只是他用無數的數據疊加起來的一個虛拟的空間而已,文将軍只是一個身份而已,去做到那些和任務無關的公務也好,去顧及一國的門面來趟這趟渾水也好,在520的視角裏,這都是令人摸不着頭腦的多此一舉。
等到這個世界結束,數據被封存,又有誰會在乎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麽呢?
“被我占據了身份的人在乎。”文鴻山不知道在回答誰。
“可是這是假的啊。”520有些不解地說。
“對我來說這個世界是假的,但對于他來說是真的,哪怕只有一刻的酣暢淋漓,他既然想要,我為什麽不給他呢?”文鴻山滿不在乎地答道。
他也曾渴望有過這種恣意的酣暢淋漓,哪怕是在夢裏。
文鴻山的家庭家教甚嚴,在從小到大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文鴻山幾乎沒有支配自己的生活的餘地。
只有一次,那一次是他剛到國外留學的第一個月,學校還沒有開學,家裏給他安排的任務也不重,難得有了空閑時間的文鴻山根本不知道可以幹什麽。
他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在濕潤的大街小巷上閑逛,在當地的那種花鳥市場裏,看了很久的小動物。到了晚上的時候,他經過一個那種私人小劇院的門口的時候,有一個臉上畫滿彩繪的小少年拉住了他。
“你是華人吧?剛來留學的?”
“嗯。”文鴻山悶悶地答了一聲。
“進來玩嘛!只要10美元,互動式的舞臺劇見過沒有!進來看進來看!”對方幾乎有些強買強賣了,硬是把他拉進了那個小劇院裏。
文鴻山全程都是楞了。
看着那些人以一些誇張的姿态,肆意的笑容,在舞臺,在桌子走來走去,即便表演失誤了也一點不緊張,帶他進來的小少年還忍不住和他小聲吐槽說:“他們這裏臺詞又錯了啦,不過也沒關系啦,你也配合他們一下嘛。”
在小劇場裏的分叉路口,少年不作聲地站在一邊,文鴻山問他:“我該走那條路?”
“你要走哪條路?”少年反問道。
“我不知道。”文鴻山皺了皺眉頭。
“那麽——這個問題不重要!”
在出口的時候,臉上畫滿彩繪的小少年拿着畫筆問他:“我可以幫你畫一個角色,你想讓我幫你畫什麽?”
從頭到尾都沒有看懂他們在幹什麽的文鴻山一頭霧水地保持了沉默。
“好吧,不知道先生。那我給你畫個最經典的Alice吧。”少年不由分說地在文鴻山的手腕的內側幾筆勾勒出一個看上去是外國的小姑娘的圖案。
文鴻山即将離開的時候,少年朝他行了一個誇張的禮節,用流暢的英文道:“Alice, you can not live your life to please others. The choice must be yours. ”
文鴻山是很後來才知道,他們那天表演的是愛麗絲夢游仙境。
對方說,你不能總是為了別人而活着,決定權在你手上。
那天晚上光怪陸離的表演,和那個臉上畫滿彩繪的小少年,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在文鴻山的夢裏揮之不去。
填補了文鴻山一直以來空白的那一部分。
後來,姜平有一次邀請他一起去看劇的時候,對方彎下腰,行了一個誇張的禮節,牽着他的手,帶着一點揶揄的笑容問他:“Miss Alice,要和我一起去看劇嗎?”
那天晚上黑夜裏少年畫滿彩繪的臉,和眼前的青年俊朗的面孔重合,那一刻即便是無神論者的文鴻山,難得地有了一種命中注定的感覺。
随着一次次刀槍相碰,文鴻山感覺到對方心裏的憤懑也逐漸消失,在文鴻山完全感覺不到對方的存在的時候,整個人的精神也為之一振,胸口不再有壓着一塊石頭似的悶窒,有一刻520覺得這個世界裏的數據多到一時間沒有辦法處理過來。
無數的謝謝組成的信息流幾乎要把520淹沒在裏面。
文鴻山拿回了身體完全的掌控權,狄榮明明和他不相上下,卻絲毫沒有要結束這場切磋的感覺。
在又一次錯身的過程中,狄榮猛地攻向下路,不如說對方的路徑讓文鴻山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這個路徑是要幹什麽,狄榮上半身破綻百出,文鴻山的□□一時間收不住,只能勉強錯開,在對方臉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狄榮舉起雙手示意認輸,但四周依舊是一片嘩然。
文鴻山猛地低頭才反應過來。
狄榮的刀卡在他的假肢上,控制得剛好的力道正好既砍進了他的假肢,又沒有傷到馬匹。
文鴻山彎下腰把彎刀□□丢還給對方,面不改色地策馬回到了自己的陣營。
接過親衛遞過來的繃帶,姑且紮緊了幾乎斷裂的假肢。
這種場合下文鴻山不好去解釋。狄榮的目的看來就在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