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扼殺
一絲濃重的冷意從眼中一閃而過,趙寂直白地道:“我不喜歡你。”
衛初宴霎時臉色卡白,好一會兒過去,她才艱難地道:“我知道了。”
趙寂審視了她片刻,目光落在她緊捏着筷子的玉白手指上,頓了頓,又擰了擰眉:“你不該有這樣的心思的。”
以前衛初宴便覺得,趙姑娘不說話時總顯得冷漠,然而直到這一刻,她才真切感受到趙寂的冷是怎樣的一種冰寒,簡直冷的叫人發抖!明明她也是見過許多大人物的,按理說應該不會輕易被人的氣勢所攝,然而此刻就是這樣,眼前這個女子只是簡單地一皺眉,便讓她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她的胸口劇烈的起伏了一下,傷口被扯動了,忽然隐隐作痛。她卻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怔怔想着那兩句拒絕的話。
這個人絕情起來,原來能吐出這麽傷人的話語,偏偏她還不自知,還在那裏冷眼瞧着衛初宴,仿佛受了極大的冒犯。
衛初宴挺過了那兩句話,卻被趙寂眼裏中所表達的意思傷的很深,她閉了閉眼睛,扯了扯嘴角,有些嘲諷地想,虧自己現在還笑得出來。
“我知道了。趙姑娘,對不起,是我唐突了。”
衛初宴跟趙寂道歉,和以前那些都不一樣的,透着股疏遠,趙寂見此,覺得哪裏被紮了一下,然後便更生氣了。
分明是衛初宴做錯了事情,還做出這樣一副委屈的樣子來,難道還是她欺負了衛初宴?她沒有治衛初宴一個大不敬的罪已是她開恩了!
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着,也是這段日子壓抑久了,即便趙寂本沒想過把火發在衛初宴身上,偏偏衛初宴卻在這時撞上來了,她有些想發火。然而生氣歸生氣,趙寂還是忍住了沒再為難衛初宴,畢竟她并不知道趙寂的身份,先前問出那樣的話,也是因為不知道。
罷了。
趙寂靠在有些堅硬的木椅上,消弭了怒火,淡淡地說道:“不知者無畏,不知者無罪。”
什麽意思?
衛初宴一下子擡頭看向她,有心想問問這話的意思,然而一時又有些膽怯。她張了張嘴,然後又閉上了,沒再往那邊看。
多看一眼,心便更痛一些。
出了這樣的事情,誰還能吃得下飯?很快,兩人都表示吃飽了,衛初宴便讓人收拾了餐桌,自己也幫忙端了盤子下去,因為想要躲開趙寂。趙寂察覺到了她的閃躲,但是心中卻沒有太大的波瀾,她自覺是為衛初宴好,掐斷這個苗頭,才不會越陷越深。
至于是否用詞太重?趙寂沒什麽感覺。
餐桌收拾好後,趙寂沒再多留,雖然她原本的目的沒有達到,然而也還算可以了,如果後來沒有出這件事情,今日對于趙寂來說,是還不錯的一天。她跟衛初宴告別,衛初宴還是怔怔的,離的也遠,也沒有再問她下次何時再來,明明以前都會問的。
趙寂看衛初宴這麽失魂落魄,心中愈發的不舒服,她在門前站定,自覺很好心地跟衛初宴道:“我也是乾陽君,我只娶親。”
衛初宴望着她,沉默不語,其實是很想說她也可以嫁的,這有什麽呢?她又不可能去繼承衛家,也沒有娶親的重擔,是嫁是娶,很重要嗎?因為父親是贅婿的緣故,衛初宴在這方面向來看的很開,但是現在的問題不是這個,是趙姑娘顯然不喜歡她,那她糾纏下去又有什麽用呢?
況且,兩個乾陽君确實結合的少,雖然她們勳貴世家不是很講究這個,反正大多都要娶很多個,妻妾中偶爾夾了個乾陽君也不稀奇。但是,她不喜歡有太多的妻妾,她想就和爹娘那樣一雙人就好,雖然這裏邊也是有緣故的,爹爹畢竟是招贅的。
在感情方面很是遲鈍,平日裏對感情的需求也不深、甚至可以說是冷淡了,又厭煩衛家那種高門大戶中的複雜鬥争,衛初宴會有這樣的想法也并不奇怪。
但是,有人不這麽想。
趙寂的第二個理由很快來了:“而且我日後會妻妾成群,你想做他們中的一個嗎?難道與我做朋友不比做我後……後院的姬妾更好嗎?況且這裏邊很複雜,即便你想那樣,也做不了的,你不夠資格。“
“資格?”衛初宴受傷地看向她,清婉嬌弱的樣子無論落在誰眼裏,都是會憐惜她的。
趙寂的心卻很硬,半點不為所動:“我并非瞧你不起,否則也不會與你來往。資格不是我定的……我的婚事其實不由自己作主,具體不好說與你聽。總之你不要再想着不切實際的事情了。但我們可以繼續做朋友,只要你斷了這個心思。”這裏倒也不全是實話,雖然趙寂的後妃來來去去都是那些人選,然而要誰、不要誰,她還是能夠決定的,只要在範圍以內。
趙寂認為自己句句都是為衛初宴好,然而她說完以後,還是看到衛初宴紅了眼眶,後退了一步,好似很受打擊的樣子。
趙寂緊走兩步,迫人的氣勢壓向衛初宴:“你哭什麽,難道與我做朋友不好嗎?”
做朋友?
都這樣了,她怎麽還能說得出這樣的話來的?
衛初宴一瞬間也很憤怒,她忘了躲閃,定定盯着趙寂:“趙姑娘,你真是不通世俗。你有沒有想過,事情已到了這樣的地步,日後你我若是繼續來往,難道不會感到尴尬嗎?”
她負了氣,說出的話也有股絕情的意味,趙寂一下子覺得這樣的衛初宴很陌生,衛初宴也會和人惡語相向嗎?她平時是那般溫和懂禮,連跟小孩子說話都不會大聲,原來也是有脾氣的。
趙寂寸步不讓:“為何不能?難不成你便要再不和我來往?”
再不和她來往?
思及這個結果,衛初宴又退卻了,她一下子啞巴了,清澈的眼睛裏蘊了些痛楚,顯得很是可憐。她憋了半晌,忽然委屈地輕輕道:“可是,是你又來找我的啊。以前是這樣,現在又是這樣,你先來惹我,卻讓我不準心動,這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糖糕你也吃了,我也不是要因此确定些什麽,只是小心翼翼地問你,你為何要這麽傷我呢?”
趙寂被她說的一愣,轉而想到來找衛初宴的目的,情緒一下子又低落下去,她也許久沒說話,直到衛初宴要關門了,她才說了一句:“我母親去世了。”
衛初宴一下子停住了手,震驚地看向她。
什麽?難怪她穿了一身黑,而且一直也不太高興的樣子。衛初宴本來以為那是因為她這兩年裏修的比以前更深沉了,然而卻沒想到是因為這個。
“我心中郁卒,本是來尋你喝酒的,連酒都帶來了。高沐恩!”
高沐恩應聲出現,趙寂對他低聲說了一句話,他便去馬車上拎來兩壇酒,趙寂接過來,不由分說地塞在衛初宴手裏:“沒想到叫你誤會了。罷了,酒送你,我日後少來便是了。”
這話說完,她沒給衛初宴挽留的機會,領着屬下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