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巧合

這目光太赤.裸,使得衛初宴察覺到了,她往廊柱的方向看了一眼,見是先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徐小公子徐紹景,便對他禮貌性地點了點頭,在青年通紅的臉龐上停頓了片刻,立時便收回了目光。

徐邵景後來便跑來加入了他爺爺和衛初宴的談話。

醉翁之意不在酒。而且初宴與徐治所談之事徐邵景也插不上話來,這樣一來,為了避免尴尬,他們便聊了些其他的,沒多久,徐治便推說受不了暑熱,先行離開了,留下衛初宴和徐邵景在花園裏。

用意十分明顯了。衛初宴卻深覺尴尬,她本來也沒有這樣的心思,并且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徐邵景的信息素給她帶來的困擾,她不想被幹擾,躲着這位徐公子還來不及呢,這時被強行與他湊作一團,心中感到十分不自在。

她面上端得住,只是因為這樣的不自在而不太想主動與徐邵景搭話,免得引起他的誤會,因此顯得愈發沉默寡言起來,徐邵景卻不在意她的冷淡,在這時的徐邵景看來,衛大人做什麽都是對的、都是好的。

他坐在初宴對面,話還沒說上幾句,自己先捧着茶盞,甜滋滋地笑了起來,其實也是個俊俏的男孩子,這時候隐去了驕縱,倒是顯得有幾分可愛了。

自初遇那日之後,徐邵景便對衛初宴念念不忘,他又被慣的沒邊,興起了,便幾次出府去籍田司偷看她,也不敢過多地接觸,畢竟傳出去不好聽,每次都是遠遠地看一眼,而後又跑開了。而即便是這樣,即使每次都只是零星一點畫面,也夠徐邵景幻想的了。

有時候,衛大人在官署處理文件,她慣常愛打開四周的窗戶,方便光線照射進去,也使得找她的人遠遠的便你一眼看到她。她伏案寫作的時候,态度總是很認真,大多數時候都是和煦如暖陽的,即便有時候擰着眉,也只會讓人好奇她到底是遇上了什麽難題,想要幫助她解決,而不會怕她。有時候,她在官署與下屬談話,吩咐他們去做事、或是給他們出主意,态度也并不倨傲,只是微笑的便少了,溫和而帶着淡淡的威嚴,尺寸拿捏的剛好。

她生的真好看,無論偷看多少次,徐邵景都會在心裏再劃過這樣的念頭。但是時間久了以後,他也會漸漸地将目光從女人的容顏上移開,轉向她的言行舉止、轉向她對待人與事的态度,而後便是越深的淪陷。

先前幾次,衛初宴到徐府時,徐邵景都有事耽擱了,這一次也正好約了人游湖的,人已到了郊外了,聽說衛大人來了又急急忙忙跑回來了,撇下了朋友,其他人都還好,是徐邵景早已熟悉的人,只是裏邊有一位是新入長安的貴客,倒是也不好怠慢,聽說是陛下的表姐,剛從榆林來到長安的,不久之後陛下還會為她舉辦宮宴。徐邵景急匆匆地跑回來,當時沒想那麽多,然而到了晚上的時候,還是被母親訓斥了。

但是此刻,他是高興着的。

“衛大人總是這般的客氣,你叫我邵景就好了,再不然,阿景也是可以的。”總是讓人在那裏傻笑也不好,衛初宴跟徐邵景說了兩句話,徐邵景便按捺不住心中急切,跟衛初宴說了這樣的話,說完,他忽的愣住了,覺得有些後悔。

糟了,衛大人會不會覺得他太随便了?他惴惴不安地看向衛初宴,卻見對方面上并沒有什麽表現,只是眼神微微有些暗沉,而後笑了起來:“徐公子真性情,然而初宴還未做好直呼公子名諱的準備,只怕唐突了公子。”

看吧,她果真是不贊成的。徐邵景懊惱極了,有心想要解釋一番,又擔心越描越黑,在那裏急的跟什麽似的。

衛初宴将他這表現看在眼裏,心一下子揪緊了,不會吧?

只是見過兩面而已,這位徐公子竟也看上了她?

衛初宴頓時認真起來。她原本以為徐老将她和徐邵景湊作一堆,雖然确實表達了那麽點意思,但是她只要委婉同徐公子說清楚了,相信小公子便自會同徐老表示了,畢竟她們也并不相熟,知道她無意後,兩人便不會再有交集了。

然而她卻沒想到,徐公子竟真的對她有點意思。

又仔仔細細地觀察了徐公子片刻,見他漸漸又在自己的注視下紅了臉,低下了頭、但是很快又擡起,仿佛生怕自己離開他的視線一般,衛初宴便确定了心中所想,一下子難受起來。

怎麽這樣?她才剛剛被人拒絕過,現在又輪到她來拒絕別人了嗎?

但是也不能不去拒絕,已經發現了苗頭,最好還是先掐斷吧,否則有可能耽誤人家。況且,徐老那邊也很棘手。

想到這裏,衛初宴便當機立斷,裝作自然地提了一句:“可惜了,初宴是個嘴笨的,在這裏累小公子枯陪了。若是我的未婚妻在這裏便好了,她可不像我這塊木頭,你們必定會有許多的話可聊。”

“未、未婚妻?”徐治的臉一下子僵了。

衛初宴用力一點頭:“是呀,未婚妻。說來有些慚愧,初宴到了這個年紀,竟然還未成婚,也是因為品級太低了,只是個最下品的資質,原本一直找不到願意屈就的人。”

說來有些尴尬,衛初宴記錄在冊的品級是下品,但她确然是個絕品。但她并不是故意藏拙,原本大家也都知道她是個絕品,只是後來經歷了變故而損傷了資質,後來她暗中不斷調養,經過多年的努力,倒也搶救回來了,然而根基這個絕品也只是半個絕品,只比一般的上品強一些而已。

因為當初的變故是人為,而且很大可能是先帝所指使的,因此雖然已經不是下品了,然而衛初宴還是繼續掩藏着這一點,因她不想經歷第二次的中毒,而且第一次她能挺過來、第二次卻不一定了。

分化之人稀少,朝廷對這些人有個統一的管理,關于他們各自的資質也都是登記在冊的,也可以随時查看,因此衛初宴能夠坦然說出這番話來,她也不怕徐邵景去查,只是希望有了這兩點,徐邵景可以死心了。

徐邵景确實萬分驚訝。他全然沒想過,衛大人會是個下品乾陽君,明明她這般的厲害、明明沒有人能比得上她,她怎麽會是個下品呢?徐邵景原先本以為她是個上品,再不濟也該是中品吧!

“怎麽會?衛大人,你,你是不是查錯了?往年這樣的事情也是有過的,你有沒有再去查證呢?你這般優秀、這般聰慧、這般的出類拔萃,怎麽會呢?”

衛初宴苦笑:“是真的,查驗過好幾次了,都是一樣的結果。”

這也是真的,早先,暗處的人是想直接毒死她這個百年難遇的絕品的,然而她并沒有被毒死,不過資質也廢了,所以暗處人便暫時沒再動她,後來朝廷又派人來給她重新鑒定了等級,那之後的幾年裏,借着關心平南王後人的由頭,每一年都有宮裏的賞賜下來,一同而來的也有太醫,不過這太醫明着是給她清理毒素的,暗地裏卻是來确定她的品級的,她那時候心如死灰,雖有補救,成效卻不大,太醫查了幾次,宮中人便漸漸盯的松了,後來她母親去世,她完全被衛家放棄,這也給先帝傳遞了一個信息:衛初宴的确已廢掉了。

衛初宴才得到喘息的機會,才敢把餘毒全部拔除,但身體确然已收到了不可逆轉的影響。而當時衛初宴也并沒有放松過對先帝的防備,有時候她也分不清楚到底要害她的人是先帝還是衛家人。直到先帝駕崩,她才略微松了口氣。

她這樣一個半廢之人,先帝彌留之際,總不可能還将她的事情與新帝做個交代吧?後來她也見過了新帝,知道新帝其實很早就和她相識了,回憶過去種種,也能确定新帝是不清楚這一件事的。

想起新帝,衛初宴的肩膀又隐隐作痛,她不自覺地揉了揉被踹的地方,眼前又浮現出最後一次私底下見面時,那抹飄走的黑色衣角。

陛下還在生氣嗎?約莫沒有了吧,天子日理萬機,哪有那麽多閑工夫生她的氣?況且若是陛下真的生氣,她又哪會有升遷的機會?

希望陛下忘卻以前。

一瞬間,衛初宴心中劃過這樣的念頭。她卻并不知道,此時在徐邵景眼中的她,一瞬間顯得十分的哀愁。

這是徐邵景第一次見到衛初宴露出不一樣的情緒,然而他卻沒有功夫細問,他還沉浸在衛初宴有未婚妻以及她是個下品的這兩件事情裏。

衛初宴見目的達到了,起身與徐邵景告辭,徐邵景腦中還亂着,沒有防備,讓她走掉了,自己則還留在原地發呆。

出了徐府,衛初宴想到自己放才的拒絕,覺得沒有問題,經過這些話,徐公子應當不會再對她有什麽想法了,而只要徐公子沒有想法,徐老那邊便好辦了。

她渾身輕松地走着,腳步有些輕快,卻在一個拐角的時候,又差點被一個人撞上了,這一次她反應的快,瞬時躲開了,然而那姑娘卻好像要跌倒,她急忙将人拉了起來,瞥見那人的容顏時,卻恍惚了一下。

這個人和陛下長的有些像。

回想起初愈陛下的經過,衛初宴真的怔住了,她立在街頭露出回憶的神情,不自覺地緊緊抓住了人家姑娘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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