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袁姑娘
帶着“新傷”回家,海棠已在巷口等着了,見到衛初宴,小姑娘驚喜地歡呼兩聲,雀兒一般飛過來,幾乎要撞進衛初宴懷裏。
當然是不會撞上的,衛初宴按住她的肩,親昵地拍了拍:“長成個大姑娘了,怎的還是這般冒失?”
被小姐這樣一拍,海棠鼻頭一酸,竟嗚嗚地哭了起來:“小姐一去就是一年,海棠見到你高興嘛。你還這樣說我……”
衛初宴無奈,取出手帕遞給她:“是我不好,快莫哭了,海棠花還是天晴時最好看。”
被小姐溫聲哄着,海棠抽抽噎噎地将手帕接了過來,剛一印在眼睛上,便有淡淡的寒梅冷香萦繞在鼻尖,她動作一頓,忽而哭的更厲害了。衛初宴見狀,簡直有些手足無措,這時巷尾那邊也有人探頭過來,偷偷地往這邊看,這令衛初宴更感無奈,好在這時小丫頭已收住了情緒,三兩下地擦幹了眼淚,小跑着前去給她帶路了。
還是這般有活力呢,衛初宴看着海棠一跳一跳的背影,溫柔地笑了下,跟在她身後,跨步進入了自己的宅邸。
一進門,衛初宴便見許匠等仆人都在院中,他們個個翹首以盼,見到衛初宴時,皆露出了喜悅的神情,衛初宴知道他們是在等自己,心中湧上一些感動。
“不是已告訴過你們歸期不定嗎?怎麽還守着等着?就這般一日日地等着?不嫌辛苦嗎?”依次喊了他們的名字,衛初宴和他們說了幾句話,忽而斂起笑意,板着個臉說了說他們。雖是“責杯”,但細細平來,卻暗含關懷。
許匠他們被說的撓頭,直喊冤枉:“哪有啊,小姐,我們也就是估摸着您這兩日便該回府了,所以才等着的,真沒有什麽辛苦不辛苦的說法。”
“是啊小姐。”
“咱本來就是小姐的奴仆,等多久都是應該的,而且小姐現在回來了,我們可有了盼頭,渾身都有勁了呢!”
他們紛紛搶着說話,衛初宴聽了,面上終于繃不住了,又笑出聲來:“行了,盡愛耍貧嘴。”
這時海棠從她身後探出一個頭來,對這幾個道:“小姐這才剛回來,你們就圍着吵着,也不嫌鬧騰。行了行了,都讓讓啊,來幫我提水,給小姐接風洗塵了。”
“好嘞。”
又是幾聲熱情的回應,海棠原本叉腰作兇狀的,見他們一個個跟搖尾巴的大黃狗一樣,也不由噗嗤笑了出來,惹得衛初宴也是一陣笑。
“小姐,前日收到您的信件以後,海棠就将您的房間打掃出來了,您先回房歇歇吧,海棠和他們去給你提水去。”海棠跟在衛初宴身後,蹦蹦跳跳地同她說着話,其實哪裏是前日才打掃呢,小姐走的這一年裏,她日日都勤打掃的,但因小姐走時吩咐過不必那麽勞累,她怕小姐聽了又蹙眉,就幹脆隐瞞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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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幹淨整潔的院子裏,衛初宴心情舒暢的很,先前在宮中所生的郁氣随着那幾次笑而消失了,她對海棠點點頭,接受了她的安排,海棠說着喊人,其實最後也只“抓”了一個人去幫忙,而其他幾人,則去門口接衛初宴的行李去了。
直到到了房中,衛初宴才想起來自己其實已沐浴過了,然而……目光落在被陛下捏過的那只手腕上,她咬咬唇,還是又洗了一次。
洗過之後,手腕上那股被火燒的感覺才淡了,她松了口氣,仔細查看過那青紫的痕跡後,她又找來藥膏揉了揉。
這樣揉開淤血後,手腕明日便會恢複如初了。
已然能夠很熟練地處理這樣的傷口,也能準确判斷傷口的恢複速度,衛初宴輕車熟路地給自己“治療”完畢,這時海棠進來了,請她去用膳的,身上還帶着點雞湯的香味,想是在廚房沾上的。
衛初宴笑道:“今日又炖雞湯?”
海棠跺一跺腳:“什麽‘又炖’,小姐你都一年沒喝到海棠炖的雞湯了,您都瘦成這樣了,不成,今日要多喝兩碗,可要好好地補回來才行。”
小丫頭,一年不見脾氣見長。衛初宴寵溺地笑一笑,不與這丫頭片子計較,等到真正上了桌時,她見滿桌都是美味佳肴,頓時忍不住皺眉:“怎的做了這麽多?你家小姐可沒有這麽大的胃口。”
以前上長安時挨過餓,衛初宴不太能見得人浪費食物,這時候就絮絮叨叨地說教起來,海棠被她說的低下了頭,可憐巴巴道:“那小姐吃完我們再吃嘛,不會浪費的,真的,真的不會浪費的。”
主家吃剩的食物奴仆再吃,這倒不是件稀罕事,而且,因着主家的飯菜總要比奴仆的好上數倍,對于奴仆而言,能得到主家的“剩菜”,也是一種恩典了。衛初宴想一想,便答應了,只是在下筷之前便讓海棠每一樣都舀走了一大半留給他們,在小丫頭“想說又不敢說”的眼神中怡然自得地吃了起來。
海棠在一旁看着,又想抹眼淚了。
小姐還是那個小姐,和其他的老爺太太們都不同的,她是真的把她們這些下人們當人看。
用過膳,縱然已很疲累了,衛初宴還是堅持去巷口走了走,而後回房看了一會兒書,再洗漱睡覺的,睡前,她總覺得自己有什麽東西落下了,然而又想不出來是什麽。
她這一日睡的很早,天還沒有完全暗下去便入眠了,然而當她再次醒來時,已到了第二日的傍晚,她并不知道,見一道斜陽挂在天邊,還以為是将升未升。等到辨識了一眼日頭的方位,她才察覺出不對來,這哪是“将升未升”,這分明是“将落未落”了!
沒想到自己這一覺睡了這麽長,衛初宴頭疼起來,她沒有耽誤事情吧?
走到前廳,正巧看到海棠在擦桌子,她把這丫頭喊過來,問道:“我睡覺的時候,可有客人拜訪?”
海棠搖搖頭:“倒沒有見到過客人,只是有人又送了些東西過來,道是小姐你的行李。我們就接了,一并放在雜房裏,等小姐你起床後再按你的吩咐收拾。”
衛初宴的行李是挺多的,回來時幾乎裝滿了一輛馬車,這馬車是被宮裏的人接手了,可能運送途中出了點問題,遺漏了一兩件物什,後來又補送過來了。海棠她們也只敢搬運,并不敢擅自拆開整理,便打算等小姐醒來再說。不過,她們也沒想到小姐睡了這麽久,可見這一路受了多大的苦。知道這個,海棠也沒有喊小姐起床,想讓小姐飽飽地睡個好覺。
現在看來,小姐是睡飽了,可是,看她神情也知道她又在想事情了,怎麽小姐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呢?
“沒有麽,那就還好。”衛初宴放下心來,讓他們把行李搬到廳中,選出了幾個裝有機密物什的包裹,其他的,就讓他們打開來整理了。
其中有一些是沿途的特産,衛初宴去的時候沒有心思看,回來的時候倒是放松了許多,見到人吆喝,多多少少也買了一些,等他們整理完了,便拿了一箱,讓他們自去分了。
至于其他的,便細細分成數份送與她交好的那幾位大人吧,哦對,同僚也要送的,雖然自己馬上就要升遷了,然而有過共事情誼,如何能夠落下呢?
忙到晚上,衛初宴忽而想起了她一直覺得應該去做然而又想不起來的事情,她喚來海棠問道:“袁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