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留言紅包
桑莘攥着燕兒的手, 指尖因為用力,而泛起了白,她仿佛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開口問:“她們說的是真的嗎?”
燕兒怎麽可能知道, 她平日裏就伺候在桑莘的身邊。
許是桑莘也料到這一點, 松開燕兒的手, 對着路過的兩個宮女道:“你們方才在說什麽?”
宮女們剛才一時口快, 沒有看見嫤嫔娘娘在這處, 她們也是在宮裏呆了許久的,對雪姑娘的傳言還是聽了些,如今,雪姑娘回來了, 嫤嫔娘娘雖然有恩寵,但是, 估計也不長久了。
宮女們想到這,整個人臉色都白了,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道:“回嫤嫔娘娘的話,我們二人是在瞎說的。”
桑莘強裝鎮定, 莞爾道, “我都聽見了, 雪姑娘回來了, 她是誰, 我怎麽聽你們都在說。”
宮女們見桑莘非但沒有生氣, 還笑吟吟的,于是心頭的緊張也漸漸的消失,開口道:“雪姑娘是後宮裏唯一沒有位份,卻比貴妃說的上的話,但是雪姑娘脾氣很好,一般很少為難我們。”
桑莘莞爾笑笑:“那長的呢?”
“自然是好看的。”宮女嬉笑道:“不然皇上也不可能把宮裏的靈蘊宮給雪姑娘住了。”
桑莘沒有心情再聽下去,擺擺手叫她們退下去了。
一直到用晚膳的時間桑莘也沒有見瑾琮帝出現,她沒等,自顧自的吃完了,随後燕兒問道:“小姐,要不要留一點給皇上?”
“不用。”桑莘道,他指不定現在抱着美人舍不得撒手呢。
用完晚膳後,她走到院子那裏消食,最後宮人們拎着水往裏走,她才走回宮殿,之後洗漱完,上了床,也沒見瑾琮帝出現。
明明他還說今天晚點來,現在也沒見人影。
桑莘躺在床上,旁邊有一臺燭火,火光照耀下,她看着話本打發心裏的煩悶,正看見精彩處時,驀然聽見了外頭傳來了燕兒的聲音:“皇上,娘娘已經睡了。”
“無妨,朕進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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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莘将手裏的話本忙不疊的塞進了繡花枕裏,側身躺下,在他進來的前一刻,她已經背負着他,眼眸半阖,看似是睡着了。
瑾琮帝早就隔着屏風看見了她的小動作,燭火都映下來了。
心裏如明鏡,面上卻是不顯,他放輕腳步,輕聲問:“睡了?”
桑莘閉着眼睛沒回答,将裝睡進行到底。
聽見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桑莘纖細的指尖緊緊地攥着被子,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心中祈禱他快些離開,卻不料,男人直接坐在了她的身後那片空出來的床榻上。
瑾琮帝的身上帶着淡淡的龍涎香,還帶了從外頭的寒氣,有些冷、冰,随着他坐下的動作,寒氣一起湧到了桑莘的身後,冷得她哆嗦了下,下意識的伸出手将被子裹的緊緊的。
這是一系列的小動作,都已暴露她沒有睡着。
瑾琮帝察覺到她的不對勁,盯着她的小腦袋問:“怎麽啦?”
桑莘沒回答,依舊留着一個後腦勺給他。
燭火倒映下來,照在了紗帳上,要不是看見她眼睫輕顫,瑾琮帝還真的以為她入睡了,他伸出手,輕輕的将被子掀起來,将她露在外頭的薄背給蓋上去,動作很溫柔,溫柔到桑莘差點以為他是想要直接睡在這裏了。
見他只是給她蓋被子,她心裏有些澀澀的,想開口問他雪姑娘是怎麽回事,既然這麽愛那位雪姑娘,為什麽還要在這時候來找她......
這些桑莘都想問,但是卻不代表,她一定想從他嘴裏聽到答案。
因為答案确實會讓她心碎。
桑莘依舊是無動于衷,瑾琮帝低頭沉思,外頭的蘇盛聲音傳來:“皇上,要用膳嗎?”
桑莘手攥緊被子,他還沒用晚膳?
她以為他早就和那位雪姑娘佳肴美酒的都嘗了一遍了。
瑾琮帝看了一圈,才發覺這個小丫頭,居然連晚膳都沒有給他留。
思及此,他像是忽然知道了這個小丫頭在氣什麽了。
瑾琮帝有些無奈的笑了下,伸出手輕輕的撫摸着她的青絲,嗓音溫淡:“丫頭是不是生氣了?”
桑莘沒回答,只是在被窩下的小腳丫蹬了下,以示回答。
“別氣了。”瑾琮帝道:“朕向你道歉,今日有些事忙着了,沒來得及用晚膳。”
桑莘心口澀澀的,他說的有事就是雪姑娘回來了是嗎?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依舊閉眼裝睡,絲毫未有給一個回應給男人,只是側躺着,肚子餓的感覺更加的明顯,她今晚因為沒有胃口,吃的很少,方才聽見晚膳二字時肚子就隐隐的覺得空空的,如今餓感更甚。
落針可聞的殿內,頓時響起了桑莘因為肚子餓導致的咕嚕聲。
瑾琮帝稍微坐了一會兒,沒等到她的回應,卻聽見了這一聲聲的細細的咕嚕聲,見她脖頸處因為羞憤而導致的緋紅,他挑了挑眉,輕聲的笑了下。
桑莘聽見笑聲,面上的熱感更甚,只怪自己的肚子不争氣,隐隐的聽見了男人站起來的聲音,桑莘以為他是要走,卻聽見男人說:“傳膳,朕在這裏吃。”
桑莘抿了抿唇,粉嫩的手攥成拳,憤憤的垂了一下棉被。
男人真的坐在殿內吃了起來,香味彌漫開來,桑莘更難受了。
下一刻,男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又坐在了她的床榻邊,桑莘翹挺的鼻輕輕的嗅了嗅,總感覺飯菜香很近。
“要吃嗎?”瑾琮帝端着碗,坐在了床榻邊,看着那不知道為何生氣的小丫頭,語氣變低:“有很多好吃的。”
桑莘攥着手,閉了閉眼,徹底的裝不下去了,被子一掀開,語氣不善:“幹嘛呀,睡得好好的,你打擾我幹嘛?”
瑾琮帝好脾氣的沒揭穿她,順着她的話點點頭:“是朕的不是,莘莘要不要吃?”
他越是溫柔,她就越想到那件事,她是雪姑娘的替代品。
怕一個沒忍住就問出口,她伸手想要接過瑾琮帝手裏的碗筷,卻被男人的大掌擋住了,“朕喂你。”
“不要。”桑莘毫不猶豫的拒絕,在瑾琮帝稍愣時,自然的接過碗筷,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瑾琮帝垂眸望着她,她垂着眼眸認真的喝着碗裏的雞湯,許是有些熱,她喝的鼻尖都溢出來小小的汗,粉唇被灼的有些紅,微微有些嘟起,顯得可愛極了,瑾琮帝沒忍住,掌骨分明的大手牽起了她的一縷青絲,纏繞在指尖。
燭火下倒映在床榻上,紗帳被撩開在兩旁,床榻上有着相對而坐的倆人,嬌嬌女低着頭喝着湯,男人垂眸看着她,眼眸裏是少有的寵溺與縱容,指尖把玩着少女的青絲,氣氛頓時暧昧起來。
桑莘有些承受不住,三兩口喝完了湯,在男人更加暧昧的玩弄她的青絲時,猛的站起身,“我喝完了。”
她青絲很順,順到她一站起來,就可以從他指縫中溜走。
瑾琮帝微不可見的蹙起眉頭,對這消失的親呢稍許不滿。
他擡起眸子看見桑莘時,明顯的有些愣,她估計是剛沐浴完不久,身上帶着淡淡的馨香,她只穿了件內衫,水藍色的,襯得她更是嬌媚,瑾琮帝瞥了眼她那圓鼓鼓的胸,鼻尖燥熱,不露痕跡的撇開了視線。
但那畫面還是留在了他的腦海裏。
桑莘沒注意到他的視線,轉身将碗放在了桌子上,後面的男人跟着往前,他不容忽略的氣魄越加靠近,嗓音溫淡:“小丫頭,和朕說說,方才為什麽要裝睡?”
“沒有。”桑莘垂眸,面不改色的說謊:“你看錯了。”
“朕沒看錯。”瑾琮帝道:“是因為我今晚沒來用膳嗎?”
桑莘那句不是停在唇齒間,不想多說些什麽,輕輕的嗯了聲:“所以我現在很生氣。”
瑾琮帝:“朕向你道歉。”
桑莘沒有開心,面上不顯,輕輕的嗯了聲,也沒去看他,只道:“天也晚了,皇上早些回去吧。”
她心頭現在亂糟糟的,捋不直,總覺得哪裏不對,又想不出來。
但是能确定的是,她感覺和瑾琮帝之間,好像又回到了初見時那種陌生感。
桑莘斂神,沒等他回答,繼續催促:“皇上快些回去吧,我有些乏了。”
瑾琮帝不好和她來硬的,只能應允:“好,那朕明日再來看你。”
桑莘淡淡的嗯了聲。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瑾琮帝回到邵陽宮,沐浴前習慣性的将腰間的荷包摘下來,卻忽然發現腰間的荷包不見了,“蘇盛。”
蘇盛站在屏風後,彎着腰道:“皇上,老奴在。”
“朕的荷包呢?”瑾琮帝道:“嫤嫔送給朕的那個。”
蘇盛自然知道是嫤嫔送的,因為皇上平日裏都不戴這些小玩意兒,就前兩日荷包都沒有離手,日日挂在腰間,如若不是身份在那,蘇盛會以為他是在顯擺。
瑾琮帝細細想了一會兒,眉蹙的很深,忽然想起今日好像是因為要喂她吃粥,最後洗了一下手,弄髒了衣裳就将這個荷包放在了殿內的桌子上,換好了衣裳後一心挂念着她的狀态,情急之下,忘了将荷包拿起來。
蘇盛站在屏風後道:“老奴不知,老奴去找找。”
“無需了。”瑾琮帝道:“明日我去廣懿宮拿就好了。”
第二日。
靈蘊宮內,雪靈早早的起了,并不是她想要早起,而是有人一大早的就來串門,煩死人了。
雪靈秀氣的眉蹙起,清冷的嗓音帶着未有睡醒的慵懶,道:“茗兒,是誰啊?”
茗兒:“小姐,是瑜貴妃,早早的就來了。”
雪靈翻個白眼,心裏百般不願意起來,卻也還是撐起了身子,怪就怪她心太軟,不想給瑾琮帝添麻煩,要是這大冬日的,她不肯讓瑜貴妃進來,那不知道這瑜貴妃又要找什麽借口去瑾琮帝那,到頭來,還是她被說。
雪靈道:“請進來吧。”
瑜貴妃手裏端着食盒,面上挂着适宜的笑容,看着主位上的雪靈,嗓音輕柔:“雪姑娘,這是我找禦膳房做的糕點,好吃極了,你嘗嘗。”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雪靈秀氣的眉微挑,蔥白的指尖輕輕的碰了碰茶杯,在這安靜的殿內響起了突兀的碰撞聲,她嗓音清冷,無甚感情:“禦膳房的糕點,我自個兒吩咐他們做就好了,何苦瑜貴妃跑一趟呢。”
言外之意是:我又不是吃不到,用你費心?
瑜貴妃看慣了大場面,被人當面下了面子也沒有生氣,反倒是笑了下,道:“本宮只是心念着雪姑娘,還望雪姑娘不要嫌棄了。”
雪靈最不喜她這幅軟硬不吃的樣子,心底不耐,面上卻是不顯,身子慵懶的倚靠着攆坐,莞爾一笑道:“怎麽可能嫌棄呢,雪兒在這裏謝謝瑜貴妃了。”
瑜貴妃輕笑了下:“一家人,說什麽兩家話。”
雪靈喝進去的茶聽見這句話之後差點嗆出來,她輕輕的咳了幾聲,旋即道:“貴妃說笑了,你與這後宮的才是一家人,我可不是。”
她說的很直白,瑜貴妃卻聽不進去,她自顧自的道:“不知道妹妹知道後宮裏來了兩個新人嗎?”
雪靈有所耳聞,卻只是聽見了茗兒說皇上封了一個新人為常在,沒多幾日就又封了嫔,雪靈當時忙得很,也沒去多問,如今,瑜貴妃主動說起,雪靈還是挺感興趣的,問道:“聽說皇上封了一個女子為嫔?還賜了封號?”
見她如此緊張的詢問,瑜貴妃輕笑了下,點點頭道:“可不是嗎,雪姑娘只是出宮了幾天,皇上倒是只看新人笑,未聞舊人哭了。”
雪靈蹙眉,瑜貴妃道:“雪姑娘可要加把勁了,我還好,是個貴妃,她如今可是個嫔,要欺負你,可是随時都可以的。”
雪靈沉默。
瑜貴妃見狀,加了把勁:“皇上可是很寵雪姑娘的,本宮相信你,只要你一開口,皇後的位置随時都可以拿到的。”
這高帽戴的,雪靈都不自在了,她莞爾笑道:“瑜貴妃說笑了,皇上自然有皇上的打算,我對皇後的位置沒有興趣,且皇上也沒有打算把後位留給我,我只想在這後宮吃吃喝喝就夠了,其餘的我都不參合。”
瑜貴妃笑着,手揪着手帕子,骨節都泛白。
桑莘起的很早,心裏面想着昨日的事,睡得不是很踏實,早早的起來洗漱完了之後,就坐在殿內烤火。
炭火刺啦刺啦的響着,火紅的碳燃燒着熱氣,桑莘早起的冷冰冰的手被烤的溫暖了起來,眼神瞥見了不遠處她放在桌子上的瑾琮帝的荷包。
心中有些煩悶,想也沒想就站起身,兩三步走到了荷包那裏,又趁着沒人看見,将它丢進了雪地裏,明黃色的荷包丢進了白雪皚皚的地上,顏色顯得突兀,刺眼的很。
替代品。
不知為何,她忽然想起這三個字。
這三個字就像雪地裏的荷包那般,顯得很突兀,很刺眼。
桑莘哽咽了下,委屈了一晚上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她吸了吸鼻子,嗓音帶着顫抖:“我才不要當你的替代品。”
瑾琮帝第一次吃了閉門羹,他擡眸看着廣懿宮的宮門,誰能料到,他想要進去,卻被人告知桑小主身子不适,不想見人。
瑾琮帝蹙眉,心道:是不是昨日讓她吃了太多的東西?生氣了?
他沉思了一會,打算晚點再來,正準備轉身離開卻看見了雪地裏一抹明黃色的物件兒閃過。
他蹙眉,莫名的想起昨夜留下的荷包。
思及此,他長腿一邁,跨入了厚厚的雪地裏,蘇盛在後頭愣了會兒,沒跟上,待回過神來時,已然看見瑾琮帝站在雪地裏手裏還拿着前兩日嫤嫔娘娘送給他的荷包!
瑾琮帝雙手通紅,方才用這雙手扒開厚厚的雪地,将這個荷包拾起來。
當看見這荷包的的确确是桑莘送給自己的時,他還愣了好一會。
殿內,桑莘躺在床上,方才有人說皇上來了,她不想見,不想見他,總覺得一見到他,她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心就會又變得七上八下,心裏頭的那根刺會越紮越深。
正想徹底的裝病時,門外驀然響起了男人清淡的嗓音:“莘莘開門。”
桑莘裝作沒聽見,翻身繼續睡。
瑾琮帝等了一會,手裏的荷包給他緊緊的攥在手裏,像是要捏碎般,臉上是往日少有的陰鸷,眼神緊緊的鎖住那扇朱紅色的木門,眼底的寒比漫天的大雪更甚,凍的人心生寒氣。
瑾琮帝伸出修長的手,敲了兩下門,嗓音變得低沉冷冽:“朕再說一次,開門!”
這次伴随着敲門聲,有些劇烈,然而殿內的門依舊沒開。
眼看着就要出現天人大戰,蘇盛看不下去了,顫顫巍巍的道:“皇上,這......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
照理說,嫤嫔娘娘不是這麽嬌橫的人。
今日怎麽如此“不識好歹”?
一語點醒了正準備闖入殿內的瑾琮帝,的确,她這麽膽小的一個丫頭,怎麽可能敢和他對着幹?這分明就是有什麽事導致她如此。
他眉眼一掃,看見了跪在地上的一群人當中,伺候桑莘的燕兒,随手一指,道:“你說。”
燕兒跪在地上,心中自然是知曉小姐為何而變得如此的,心中雖然懼怕瑾琮帝,卻也從小跟着桑莘身邊,自然是見不得自家小姐被當成了“替代品”,于是瑾琮帝指着她,要她說時。
燕兒心有不服,為了桑莘豁出去了,直戳了斷的道:“皇上,您叫奴婢說,奴婢也想替我家小姐問問你,為何您要将我們小姐當成別人的替代品,皇上不覺得對我家小姐太不公平了嗎?”
蘇盛站在身後,在這大冬日裏吓得直冒冷汗。
“放肆。”瑾琮帝道:“什麽替代品,朕何時拿她當什麽替代品。”
越想心裏頭越繁雜。
他本來昨夜就想問問她鬧什麽別扭,他還真的以為是他沒來這裏用晚膳,但聽這個宮女這麽一說,他估計她又不知道誤會了什麽。
思及此,他不想等她乖乖的開門,旋即,長腿踢開了殿門。
宮殿的門轟的一聲響起,寒風灌了進來,在被窩裏的桑莘被吓的立刻翻身坐了起來。
映入眼簾的是男人陰鸷暴戾的臉龐,桑莘頓時忘了自己此刻還在生着氣,捏緊被子往自己的身上掩蓋,吓得瑟瑟發抖,連連往後退,直到退到了牆壁才發覺自己無路可走。
她一張臉白了又青,想站起身往下跑,卻被男人洞察了心思,三兩大步往前走,将她牢牢的堵在了床榻上。
桑莘小手揪着被子,看着面前面容陰鸷,眼底蘊着火的男人,她咽咽口水,強裝的很鎮定,可是那忍不住鬥起來的雙腳出賣了她,桑莘圓潤的緊緊的崩住,企圖止住自己顫抖的腳。
瑾琮帝滿腔的怒火在看見她腳趾緊繃的模樣時,已然消失了一半,但她明顯是怕他生氣的,所以,瑾琮帝依舊是一張陰鸷的臉龐,看的人瘆得慌,桑莘緊緊的咬着唇。
“為什麽不給朕進來?”瑾琮帝近在遲尺的唇輕啓,氣息噴灑在她白嫩的臉上,讓桑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她咬着唇撇開頭,卻被男人修長冰冷的指尖緊緊的捏住了下巴,強硬的迫使她的臉面對着他。
對上男人的視線,桑莘屏住了呼吸,下一刻,瑾琮帝俯身,距離她越來越近,近到她翹挺的鼻尖與他高挺的鼻碰在了一起,如此纏綿。
等了一會,桑莘仍然緊緊的抿着嘴不吱聲。
“你要是再不說。”瑾琮帝側頭,靠近她的耳畔,低聲道:“朕就把方才在外頭出言不遜喊你小姐的宮女給賜死,你信不——”
“不許!”
桑莘瞪大了眼,方才的害怕不複存在,一只手緊緊的攥着瑾琮帝的袖子,生怕他現在就去外頭殺了燕兒。
“不想朕去殺了她你就老老實實的告訴朕。”瑾琮帝冰涼的指尖捏着她的下巴,讓她擡的更高。
視線對上的那一刻,他看見桑莘的眼裏有着淚珠。
瑾琮帝蹙眉,瞬間忘記了此刻他們二人還屬于争鋒相對的時候,以為是捏疼的了她,立刻松開了手,輕聲道:“疼?”下一刻冰涼的手指觸上了她的眼角,卻被桑莘伸出手擋住了。
她看着他,視線隔空對上。
與其自我掙紮,不如長痛短痛,從他嘴裏聽到讓她死心的答案。
“皇上,我問你。”桑莘頓了頓,視線緊緊的看着他,玉頸微仰,聲音輕輕又清冷:“我只想要一個答案,我想問你,是真的雪姑娘吵架,所以把我當成了雪姑娘的替代品嗎?”
寒風敲着窗子,燭火在殿內忽明忽暗,映照在男人的棱角分明的面容上,神色不明,桑莘揪着被子的手愈發的緊了,她第一次嘗試到等待,終于知曉它是有多難熬的。
不知哪裏透進來的風,吹的紗帳輕輕的飄逸起來,好巧不巧,正落下了瑾琮帝的頭上,棱角分明的臉龐被淡竹色的紗帳落在頭上,覆蓋住了他的臉,桑莘只能看見他緊繃的下颚線。
氣氛有些詭異,桑莘咬着唇,下意識的伸出手将他頭上的紗帳撥開,指尖剛觸上,就被男人還有些冰涼的大手緊緊的攥在了手裏,她略微的掙紮了兩下,掙紮不開,小手被他緊緊的握住。
她掌心有些冰涼,比他的還冷。
隔着紗帳看她,像是隔了層霧,霧色朦胧,映得她更美,一張臉因為緊張而導致有些緋紅,櫻唇輕抿,讓人有種一親芳澤的沖動,瑾琮帝喉結滾動,心中明白她或許聽了什麽閑言碎語,半晌後,隔着紗帳對上她的杏眼,道:“你從哪裏聽來的?”
桑莘眼睫輕顫,沒回答,只道:“你回答我。”
瑾琮帝看着她,目光灼灼,似要望進她的心底,看看她心裏,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問道:“那你回答朕一個問題,朕就告訴你答案。”
沒等桑莘同意,瑾琮帝道:“你心裏有朕嗎?”
方才的劍拔弩張的氣氛随着這句話消失,他的話像是伴着偷偷闖進來的風吹到她的耳畔,像是浸了毒的蜜,萦繞在她的心頭,使她久久的不能回神。
瑾琮帝似乎也不着急,眼裏早已沒了方才的陰鸷,眉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使桑莘不甚自在的撇開了眼神,卻又被男人桎梏住,迫使她看着他。
“回答朕。”瑾琮帝道:“朕想要你一個答案。”
“你先告訴我。”桑莘迎着他的眼神,小手覆上他的大掌,握不全。
“好。”瑾琮帝點頭:“你先告訴朕,那個人是誰?和你說了什麽。”
“瑜......瑜貴妃。”桑莘偷偷的看了眼瑾琮帝,一咬牙,将瑜貴妃的話一句不差的全部告訴了瑾琮帝。
“她說你拿我當替代品。”
“還說我眉眼和她很像。”
瑾琮帝聽完後,舌尖舔了舔後槽牙,盡量不在她面前露出陰鸷的一面,嗓音溫淡道:“乖,朕現在就給你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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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莘怎麽也想不到,瑾琮帝是怎麽一回事,方才說完“朕給你答案”後,竟直接讓蘇盛去請雪姑娘來廣懿宮。
她擡眸望去,殿內站了一個女人,穿着白色的儒裙,身姿優美,腰肢纖細,随着行禮的動作,她長腿微屈,嗓音清冷:“雪兒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嫤嫔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瑾琮帝看着身邊的小丫頭,挑眉,淡聲道:“平身。”
雪靈站起身,桑莘匆匆的偷偷瞥了一眼,只一眼,便發覺,瑜貴妃說的确實是謊話,這雪姑娘的眉眼與她完全不相似,她自認沒有雪姑娘眉眼間的那股潇灑勁。
而雪靈的眉眼間,也沒有桑莘那股溫婉靈動的感覺。
桑莘弱弱的收回視線,總覺得有些不自在,事情好像朝着她預料不到的方向走去,她偷偷的瞥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卻發現他也正在看着她,眼底裏有笑,藏不住。
“你讓我來看你和嫤嫔娘娘的深情對視嗎?”殿內站着的雪靈看不下去了,聲音有些不大不小,正正好讓桑莘和瑾琮帝聽見。
桑莘猛的收回視線,舔了舔櫻唇,裝模作樣的咳了咳,身旁的瑾琮帝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眉目帶笑,好半晌後,方才看着殿內的雪靈,嗓音恢複了往日的清冷,道:“趙铮快回來了,你知道嗎?”
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桑莘沒聽明白,卻看見殿內的雪姑娘像是聽見了極開心的事,本清冷的眉眼間都帶了笑,“真的嗎?”
瑾琮帝點點頭,話是對着雪靈說的,眼神卻看着桑莘,嗓音帶笑:“朕想着,該怎麽給你們二人辦婚宴,是要昭告天下呢?還是就我們幾個喝喝小酒呢?”
什麽婚宴?什麽昭告天下?
桑莘一句都沒聽懂。
“這到時候再說吧。”雪靈笑着道:“我都聽趙铮的,他想怎麽辦我就怎麽辦。”
雪靈的這句話桑莘是徹底的聽懂了,難道他們口中的趙铮才是和雪姑娘一對的?
瑾琮帝似乎也看出了她眼裏的疑惑,舔唇道:“既如此,你們二人的婚期,屆時再訂吧。”
雪靈:“?”
這皇上自她進宮,見他的次數十個指頭都數得過來,就算見面話也少的很,如今白白的叫她來了就問這個?
雪靈心中雖有疑惑,卻也還是乖乖巧巧的欠身退下。
殿內又只剩下桑莘和瑾琮帝。
桑莘知道自己誤會了,臉龐有些灼熱,低垂着眼眸不敢去看男人,卻被他強硬的捏住了下巴,玉頸微仰,她視線裏是他似笑非笑的俊臉。
“趙铮是朕從小玩到大的好友。”瑾琮帝道:“前陣子朕有件事,叫他去了于國,他放心不下雪靈,便叫朕将她帶入宮裏,朕應允了。”
他邊說邊靠近,随後将她圈在了椅子上,桑莘看着越來越近的男人,微不可見的咽咽口水,雙手不自然的揪起,抿了抿唇,在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下,軟着嗓子問:“幹......幹嘛呀。”
“沒幹嘛。”瑾琮帝又靠近她了些,高大上的身軀将她蓋住,側頭靠近她的耳畔,輕聲道:“所以,你還覺得,你是她的替代品嗎?”
桑莘心裏有些惱,不是惱他,而是惱自己。
一想到自己昨日和今日對他擺的臉色心下真是又惱又怕,以至于也不敢去看他,眼眸微垂,盯着他脖頸處那塊凸起的位置看着。
“傻丫頭。”瑾琮帝被她看的喉結滾動,半晌後道:“朕對她未有一點點情意,她是她,你是你,不能混為一談。”
桑莘擡眸望着他,跌進了他的眼眸裏,他眼裏有星漢,耀眼奪目。
瑾琮帝眼眸微垂,将她略顯的呆萌的樣子看了去,在她回過神羞惱的那一刻,他俯身,輕輕的執起她纖細柔弱的手,嗓音溫淡,道:“莘莘,你是朕的獨一無二,從初遇開始,朕就未有把你當過其他人,知嗎?”
桑莘臉頰迅速紅了起來,第一次與一個異性聊如此露.骨的話題,她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難以接受的不止她,包括瑾琮帝,那些話太甜太膩,他第一次說,在心裏掂量了許久,發覺不說似乎不能讓她徹底的明白他的心,往日沉默寡言的瑾琮帝抛開了素有的清冷孤傲,說出了這般與他性格不符的話。
可桑莘是真的受用,面上卻是不顯,心裏頭早已樂開了花,她壓了壓嘴角,佯裝鎮定的點點頭,道:“哦。”
瑾琮帝差點沒被她這句話氣的笑出聲。
他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臉蛋,無奈的笑了聲,道:“你啊你。”
桑莘小小聲的哼了下,瑾琮帝淺笑了聲,靠近她的耳畔,小聲道:“朕回答了莘莘的問題,如今,嫤嫔是不是也好回答一下,朕問你的問題了?”
“什麽問題。”桑莘裝傻,眼看着男人眼神緊緊的盯着她,她心裏咯噔一聲,下意識的想逃避,立刻道:“臣妾忽然想起,今日好像還未吃藥。”
男人聽見她的這番話,一雙桃花眼瞟了她一眼,心中對她這些小九九大概也知道,不急,今晚他會讓她好好回答的。
瑾琮帝眉微擡,順着她的心意,牽着她的手就往殿外走去。
“蘇盛,嫤嫔娘娘的藥呢?”
話音剛落,關姑姑便端着黑乎乎的藥上前,桑莘咬了咬舌,暗恨自己亂說話,現在好了,只能喝藥了。
她被他牽着手,悄悄地動了動,擡起眼眸可憐兮兮的望着他。
瑾琮帝裝作看不見,一只手攬過她的腰,推動她往前走。
關姑姑沒看見桑莘臉上痛苦的神色,只當她是自個兒主動吃藥,輕笑一聲,道:“娘娘今日很乖啊,都主動喝藥了。”
瑾琮帝聽出了話外音,挑了挑眉,看着不敢看他的桑莘,薄唇輕啓,道:“嫤嫔昨晚沒喝藥嗎?”
昨中午是他親自喂的,晚上他回來的晚,自然是沒有喂她喝藥,他只當她自個兒乖乖的喝了的。
關姑姑也察覺到了桑莘給她使得眼色,她轉了個話:“啊......喝了的,喝了的。”
瑾琮帝冷笑了聲,沒回話,只是握着她手的大掌狠狠的收了下,捏的她有些疼,而她也只能忍着,不敢說話。
桑莘最後還是将這杯藥喝了進去,苦的她秀氣的眉都蹙起。
正準備喝水緩解口中的苦時,口中多了一顆糖。
甜甜的。
她擡模望去,瑾琮帝看着她,手裏拿着一包糖,沖她擡了擡眉眼,示意她吃進去。
她往下壓了壓嘴角。
瑾琮帝一直呆到用完了午膳方走,只是走之前,又瞧了瞧她的腦袋,道:“今晚朕來用晚膳,你要是再将朕拒之門外,朕可就沒那麽好說話了。”
桑莘乖乖的點點頭,又恢複了那一臉的無害樣。
被她這幅模樣騙了好幾次的瑾琮帝可沒那麽好忽悠了,将袖口處她因為生氣而留在雪地裏的荷包拿出來,放在掌心遞給桑莘看,嗓音溫淡道:“這個,你打算怎麽賠朕?”
桑莘看了眼,心下一驚。
她今早上丢掉時雪下得很大,她想着,或許一下子就被掩埋了,也沒多理會,未曾想,這人竟找出來了?
風瑟瑟的吹來,桑莘的一些小碎發被風吹起,她沉思了好一會,方軟着嗓子,有些許別扭,嬌滴滴的道:“夫君......我不是故意的,你別怪莘莘好嗎?”
她故作嬌羞的模樣讓瑾琮帝心裏飄了好一會,之後壓了壓想要揚起的嘴角,嗓音聽上去像是絲毫未有動搖過,堅決道:“七天內,朕要一個新的。”
“......”桑莘垂着小腦袋,瑾琮帝看不過去,明知她是裝的,卻也還是忍不住開口道:“朕去幫你教訓她,你乖乖的,等夫君回來,好嗎?”
桑莘懵懵的,教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