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蠟燭的光(2)
那天下了課,白溯洄說要帶我去見他家裏人。我問為什麽,他笑了笑說:“遲早要認識的。”
我看了看自己的白體恤牛仔褲,又看了看他身上的白體恤牛仔褲,我說:“雖然我跟你穿得差不多,但是我是不是應該換件正式點的衣服。”
他笑着摟着我的肩膀,說:“走吧,就這樣挺好的,幹淨。”
于是,我連寝室都沒回,抱着一小沓書還有幾支筆,就迷迷糊糊跟他去了。
他帶着我到了一棟電梯公寓樓下,我問:“幾樓?”他說:“16,你恐高嗎?”
我搖搖頭,說:“你家裏有哪些人?”他說:“這房子是我平時住的,他們不和我住一起。今天我媽和我爺爺來了,我媽叫陳文荟,我爺爺叫白天望,我爸叫白天,我爸因為公司有事,走不開。”我說:“你爺爺和你爸的名字到真是不嚴肅。你名字怎麽那麽有文化?”他笑了笑。
走進電梯,我問:“你一個人住不無聊嗎?”他說:“平時不是住校嗎?我只周末回來。下次我無聊了你就來陪我。”我說:“不要想讓我給你做飯。”他笑了笑,電梯已經停了下來。
走到他帶着我走到一扇門前,我深吸一口氣,想來他一個人住的房子都這麽好,他家說不定是個暴發戶,我想到馬上要面對的是一個土豪爺爺和一個貴婦人,不由得有點緊張。
他用鑰匙打開門,剛推開,我就聽見腳步聲,随着聲音越來越大,然後停止,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一個中年女人,她雖然面容蒼老,但她的儀表姿态都端莊大方,我還從她的眼神裏看出,她一定是個有故事的女人。白溯洄開口叫了聲“媽”,我才連忙笑着叫了聲“阿姨好”。
我怕自己有什麽地方做錯惹人不高興,可是她卻笑着拉着我坐到餐桌前,說:“蒹葭吧,真是個漂亮的女孩子,我聽溯洄說過你很多次了。這孩子一直不交女朋友,我還以為他要當個和尚呢,沒想到是他眼光太高啊。”
我疑惑的看了白溯洄一眼,他笑了笑,我問:“什麽眼光高啊?我還以為他眼光獨特才能看上我呢。”她笑了笑說:“你倒真是謙虛,我就覺得你挺好的,不嬌不弱。”
我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我哪有白溯洄那麽嬌弱。”說完我才意識到這句話是在跟白溯洄他媽說,然後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
可她笑了笑:“說的對,看來我兒子這個女朋友交的好啊。”
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房間裏傳來:“溯洄,你這個女朋友可有意思,當着你的面兒說你嬌弱啊,這句話,我們可是憋了二十一年沒跟你說過,看來終于有人能治治你了。”随後,我就看到一個滿頭銀發的老人笑嘻嘻拄着拐杖走了出來,白溯洄立刻去扶着他,叫了聲“爺爺”。我也站起來随着他叫了聲“爺爺好”。他的臉上有深深的皺紋,這是歲月滄桑的痕跡,說明這是一個更有故事的男人。
他笑嘻嘻地坐我旁邊,然後看着我說:“看着你們兩個,我就想起了當年啊,當年溯洄的爸媽也就這樣,一物降一物。溯洄這孩子從小就不聽話,說他幾句他還不樂意,我就希望你管管他,好好管管。”
我看了看白溯洄面無表情的臉,用眼神嘲笑了他一下,然後說:“其實他也挺不錯的,什麽學習啊打籃球啊攝影啊,這些他都特上心,并且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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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溯洄他媽笑了笑說:“快吃飯吧,這是我親自下廚做的,嘗嘗怎麽樣?”
哪是嘗嘗啊,我一動筷子就像嚼了炫邁,怎麽也停不下來,他媽做的東西,簡直跟五星級酒店的廚師沒差,就憑這點,我也要一直賴着白溯洄。
白溯洄看着我,說:“有那麽好吃嗎?我覺得跟你做的差不多啊。”
他爺爺立刻就笑了:“蒹葭這孩子真是不錯啊,還會做飯,還好吃,下次也做給我這個老頭子嘗嘗。”我望着白溯洄狡詐的表情,僵硬地笑了笑 。場面很和睦,不知怎麽的,我卻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的氣息。
他爺爺又說:“蒹葭的名字取得不錯啊,你爸媽一定看過許多書吧。”
我放下筷子說:“我也不知道我爸媽是誰,我是個孤兒,五歲的時候被我媽從福利院領回來的,她丈夫姓尹,但很早就去世了,我媽也沒讀過什麽書,就找算命先生給我起個名字,那算命先生說我這一生要遇到許多事,就取個‘蒹葭’,寓意是讓我像蒹葭一樣生命力頑強來着。”
他媽笑了笑說:“說這些幹嘛啊,吃飯吧。”我看到白溯洄有點震驚,也是,我沒跟他講過這些,也很少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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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離開,白溯洄跟我一起回學校。我說:“你媽和你爺爺都挺和藹可親啊。我倒沒想到你小時候是個不聽話的孩子,想來你應該從小就懂事的很啊。”
他說:“你生下來就只會笑不會哭嗎?”
我說:“我哪像你那麽嬌弱?”
他瞪我一眼,問:“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是個孤兒?”
我說:“你也沒問啊。”
他說:“那尹初平不是你親哥?你媽也不是你親媽?”
我說:“當然不是了,不過他們比我親哥親媽還好。”
他說:“那你媽養你們兩個也挺不容易。”
我說:“你怎麽不說說我也挺不容易的?我被我哥忽悠來忽悠去的,最後就成了我家的丫鬟,一到假期還得去打工,你怎麽不心疼心疼我啊?”
他笑了笑,摸着我的頭說:“你以後就給我當丫鬟吧。”
我說:“你不要想打我的主意,我絕對寧死不屈,比那□□還倔。”
他給我一個白眼,我說:“一陣子是多久啊?”
他愣了一下,然後臉紅了,我笑着問:“是多久啊?”
他笑着看着我說:“秘密。”
他的眼神一直很溫柔,各種溫柔,可是我總是從他眼睛裏看到一絲絲的無奈,我不知道那是什麽意思,包括所見到的他的爺爺和他媽,對我很好,他也說他們挺喜歡我的,可我從他們兩個的眼神裏看出不忍心,我不敢去深想這些東西,想多了對我也不好,我到寧願一直裝作不明白,對,我就是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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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這麽一天一天的過去了,我倒真應了張代山那句話,給他找了個妹夫。他說:“那次去爬山,你不是問我什麽有趣嗎?”
我說:“什麽有趣啊?”
他笑了笑說:“你喜歡白溯洄,你讓他去背林臻菀,他喜歡你,結果就當着你的面兒背了其他女生,你說有不有趣?”
我問:“你那個時候就什麽都知道了?連白溯洄喜歡我你都是自己看出來的?”
他一抹頭發,說:“那是當然,我可是張岱啊!”
我鄙視的看了他一眼,開始喊:“青梅妹妹,張代山又在自戀了!”他立刻捂住我的嘴:“不準亂喊,你聽話點兒,哥哥請你吃東西。”
面對誘惑我不為所動:“我只有尹初平一個哥啊,你不要想代替他。”
許青梅和我哥還有張代山都是建築系。某天早晨,我和七七一起去操場上跑步。七七是個藝術生,學古筝和民族舞的。說真的,我很好奇她彈古筝還有跳舞的樣子,偶爾我想象一下都會把我自己吓一跳。她那接地氣的氣質實在和古筝、民族舞這兩種古風的藝術毫不相稱。想着她的雞爪子在古筝上亂抓,我都覺得一身雞皮疙瘩。她也很自覺,從不說她彈古筝的事,讓我在心裏保留了她活潑可愛女孩子的形象,我覺得要是哪天我看了她彈古筝,她在我心裏就成了個性格扭曲的怪物。
跑完休息着,許青梅跑到我們面前,她笑着問:“學姐,你哥是不是建築系的啊?”我說:“對,跟你一個系,不過他大三,你大一。”不知怎麽的,我看着她的笑,不像從前那麽特別了。
她繼續笑着說:“那我能找他給我講些建築系的知識嗎?這幾天的課我都沒怎麽聽懂,我怕考試過不了。”
我說:“你問我也沒用啊。你不是有張代山嗎?他也是建築系的。”
她說:“他啊,我知道的他都不一定知道呢。”
我想了想,指着七七說:“你問她吧,我哥的正牌女友,說話比較有權威性。”
于是,她又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七七,七七愣了愣,然後一拍巴掌,說:“當然可以啦,只要他同意就行。我不介意。”
許青梅笑了笑:“那我就放心啦,謝謝你啊七七學姐。”她這聲七七學姐直接把我雞皮疙瘩整出來了,如果是以前,我只會覺得聽她說話是種享受。
她走後,七七拉着我:“蒹葭,她那聲學姐叫的我心裏慎得慌。”
我安慰她說:“你只是自我感覺沒那麽老而已。”
她說:“我有點吃醋诶,尹初平都沒跟我講過什麽學習。”
我說:“你自己要答應人家的,而且,你讓尹初平給你講怎麽破壞古筝嗎?”
她瞪我一眼:“算了算了,不就是講個課而已嘛?總不能講出□□來吧?我應該相信你哥。”
聽她說了這話,我心裏頓時咯噔一聲,想了想許青梅的眼神和表情,覺得後背發涼。
我哥果然答應了給許青梅講課,七七每次跟我提起,都說:“那個許青梅怎麽不跟着他竹馬哥哥?真是,我和你哥單獨相處的時間都少了。講了一個月也沒把她那幾天沒學懂的補起來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