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拉着我跑的時候,整個人在發光,

當時竟然閃過一個念頭,

好想就這麽永遠跑下去,

一輩子的那種永遠。

——《小星星的秘密森林》

九月的榕城,天空碧藍如洗。

課間操剛結束,辦公室外面走廊上人來人往。

寧星晚看着眼前的新班主任,乖巧的盯着他稀疏的頭頂,正想着能不能數清有多少根頭發的時候,班主任開口說話了。

“怎麽樣,轉學過來快一周了,還适應嗎?”張海看着眼前的女孩,滿意的點了點頭。

寧星晚眼皮顫動,視線落回班主任嚴肅可親的臉上,想了想,聲音清甜,“挺好的,誠德高中師資力量雄厚,老師負責,同學友愛。”說到這一頓,“恩,挺好的。”

這兒除了多了一個繼妹和後母,一切都挺好的。

不是嗎?

張海一聽,刻板的眉毛揚起,臉上浮上笑意:“那就好。你剛來新學校,遇到任何問題或者困難都可以跟老師說。對了,新建的教學樓老師和同學反饋都很好,校長讓我幫忙向你爸爸轉達一下謝意。這個謝意,你回家了替老師轉達一下吧?”

原來叫她進來是為了這個。

寧星晚下意識的皺眉,視線重新回到班主任的頭頂。

如果沒記錯,新蓋的教學樓是寧氏贊助的。

而寧氏最大的股東好像是她?

所以張老師,您直接跟我道謝就行了的,不用這麽麻煩。

“好的張老師,我回家了一定轉達。”寧星晚乖巧的點頭。

算了,這種事情就別提了。

不然,她怕一天要被叫到辦公室三次,問新學校習不習慣。

“老師,如果沒事,那我就回教室了。”寧星晚放棄了數頭發的工作,只想趕緊回教室,乘上課之前看完那本小說的結局。

“恩,去吧。”張海随手拉開抽屜,看到裏面的一張試卷手一頓,眉頭下意識的皺起,“等一下。”

寧星晚一只腳剛要邁出辦公室,聞言,戀戀不舍的收回了腳。

嘆了口氣,轉身揚起乖巧的笑意,“老師還有事嗎?”

張海拿出抽屜裏面的試卷遞過來,“你把這張試卷帶回教室,拿給跟嚴烈比較熟的人,就……交給侯川吧。讓他給嚴烈帶句話,這學期要是再像以前那樣曠課,學校肯定會作退學處理!”

大概是說到班上的困難戶,張海剛剛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寧星晚接過卷子,看着上面鮮紅的18分,一默。

然後點頭,“好的,老師。”

“對了,讓你當學習委員壓力大嗎?老師看了你以前的成績單,當學習委員完全沒問題。只是如果覺得有壓力,可以再調整。”張海體貼的說道。

當學習委員能有什麽壓力?

各科課代表已經把所有的工作都分攤了,她這個學習委員只用挂個名,就有班委的權利。

這不就是當初她爸爸的計劃嗎?

寧星晚生出幾分煩躁,卻又無可奈何,只能搖了搖頭。

張海滿意的揮了揮手,“恩,那你先回去上課吧。”

寧星晚拿着試卷,終于出了辦公室的門。

外面,馮小小還等着她一起回教室。

“怎麽樣,老班叫你什麽事?”

寧星晚把手中的卷子給她看,“張老師讓我把這個帶給侯川,讓他轉交給嚴烈。”

口中吐出這個名字,寧星晚一愣。

她來誠德已經一個星期了。

嚴烈這個名字,實在是如雷貫耳。

女生們聊起這個名字,總是帶着三分羞意,男生們提到他都喊一聲“烈哥”。

曾經有同學親眼看到一群兇神惡煞的人在學校後門堵他,嘴裏喊着“還錢”,但最後惡霸們躺了一地,他全身而退。

他留級兩年,據馮小小說他上學期就來了教室一次,還是來拿東西的,沒呆幾分鐘就走了。

“那學校為什麽沒開除他?”寧星晚實在是好奇。

“……我也不知道,不過聽說他當年中考是保送來誠德的。”馮小小感嘆,“哎,不過嚴烈那麽帥,要我是校長,沖着那張臉,我也開除不下去。”

“……”是這樣的嗎?

寧星晚的好奇心在一個星期之內累積到了頂點。

但奈何嚴同學似乎這學期也沒有來上課的打算,所以至今她還沒見過真人。

“诶,這是上學期期末的考卷,他期末考試來了的嗎?”馮小小看着手中的卷子奇怪道。

來沒來寧星晚不知道,但她看着上面鮮紅的18分,覺得這來了還不如不來呢……

寧星晚翻看着手裏的卷子,背後雪白一片,幹淨的像是剛從印刷廠出來。

只有前面随意的勾了幾道選擇題,竟然還對了一大半。

男生的字一般都潦草随意。

寧星晚目光滑到最上的姓名欄,看到那兩個字時,卷翹的睫毛顫動,眨了眨眼睛。

字竟然寫的還不錯。

筆鋒淩厲,結構清晰,“烈”字最後一點被随意的一勾,帶出一個弧度。

恣意又嚣張。

寧星晚突然萌生一個念頭:“小小,你說我自己去把卷子拿給他怎麽樣?”

“什麽意思?”馮小小沒反應過來。

“就是不用拿給侯川,我自己交給嚴烈。”

“可他不來學校的呀。”馮小小看着自己的校花同桌,沒搞明白。

“那就去他家找他。”

越想越覺得可行,寧星晚卷起卷子,拍了拍掌心。

心中忽然爆出噼裏啪啦的泡泡,像是煮滾了的水在翻騰。

這種感覺她很熟悉,上次偷偷躲過監控,溜出家看煙火時就是這樣的心情。

“可你不知道他家在哪。”馮小小依舊艱難的保持着冷靜。

寧星晚牽起馮小小的手晃了晃,笑的眉眼彎彎,“可咱們小小肯定有辦法弄到地址的!”

……

可惡,竟然用美人計!

嗚嗚……

她根本抵擋不住嘛!

當馮小小從教室後面回到座位時,絕望地将手中的紙條拍在旁邊的課桌上,然後頭埋進胳膊低聲嚎叫:“唔……那群男生肯定以為我在暗戀嚴烈!”

“沒關系啦,你不是說誠德有一半的女生暗戀過他嗎?”寧星晚拿起寫了一個地址的紙條。

“可是在他把那群惡霸打進醫院之後,這個人數已經銳減了好嘛!”馮小小咕哝着,“好吧,雖然沖着那張臉,我是有過一點點小心思,可是他人也太冷了,看起來超級不好惹!也沒給過女生什麽好臉色。所以我的男神早換人了!還是周林越那樣的學霸帥哥比較是我的菜。”

說到這,見身邊的人一點反應都沒有,馮小小看不過去的用胳膊撞了撞還盯着紙條出神的人,“喂,晚晚,我說周林越呢!”

“恩?誰?”寧星晚回過神來。

馮小小見她對這個名字無動于衷,不由絕望的嘆息:“哎,可惜了人周學霸的一番心意!人家上個星期已經偶遇咱們不下十次了好嗎?”

“有嗎?我沒太注意。”寧星晚回憶了一下,沒什麽印象,看着馮小小瞪圓了的眼睛不由好笑,“而且小小,就算真的碰到了那麽多次,咱們這麽想會不會太自作多情了?說不定人家真的只是路過。”

……

路過能看到你就走不動道?

路過那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馮小小無奈的從抽屜裏拿出她的密碼本繼續寫自己的小說,“算了,人家周學霸都還沒急呢,我就不操這個閑心了。不過晚晚,我還是搞不明白你為什麽會想親自去給嚴烈送卷子。”

寧星晚将那張18分的卷子疊好夾進課本,塞進書包,眨着蝶翼似的眼睫抿唇一笑。

“我只是,太好奇了。”

誠德高中走讀生可以申請不上晚自習。

下午六點一放學,寧星晚就拿着書包出了教室。

都一個星期了,每到放學,高二二班外面都還是有不少慕名而來參觀新校花的人。

“出來了,出來了!”

“噓,你他媽小聲點!”

“我靠,這氣質真絕了!第一次發現咱們學校這醜炸天的校服穿起來這麽帶勁,這腿……”

“你那什麽帶顏色的眼神!”

“滾蛋,先把你自己的口水擦擦再來說老子吧!”

……

寧星晚對此一無所知。

匆匆跟着人群下了樓,往人潮前行的校門口看了一眼,寧星晚背上書包,逆着人群朝學校後門走去。

廟街這一片在高樓林立的大廈中間,就像是沒有進化完全的人身上的一塊胎記。

陳舊的小巷、牆體斑駁,一家一戶的小院子,本就不大寬的走道也被附近為了占地的居民用磚瓦切割的面目全非。

寧星晚走在青石板上,一路好奇的打量着附近的景觀。

路越走越窄,直到快走到小巷深處最後一家時,周圍的牆上開始出現血紅色的油漆。

潑的相當随性,似乎連濺到路面的油漆都帶着一股怒氣。

寧星晚站在最後一家搖搖欲墜的門前,擡眼對了一下手中紙條上的地址,看着門上用紅色油漆大寫的“還錢”兩個字,眨了眨眼睛。

她應該沒找錯地方吧?

可這怎麽跟電視裏黑社會要債似的?

寧星晚舔了舔唇角,心跳有點快。但按耐不住內心的好奇,她試着伸手輕輕在門上扣了兩聲。

“請問,有人嗎?”

人倒沒有,搖搖欲墜的門卻自己晃悠悠的開了。

“吱呀——”一聲,拉出凄慘的聲音。

……

所以這門根本沒鎖?

還是屋裏其實有人?

寧星晚清了下嗓子,探着頭往裏面看了一眼,提高了聲音再次詢問。

“請問——有人在嗎?”

“小姑娘,你找誰?”

忽然,從旁邊院子裏響起一聲蒼老的聲音,吓得寧星晚一個激靈。

轉頭看去,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婆婆正滿眼警惕的盯着她。

“……奶奶好,請問嚴烈是住在這裏嗎?”寧星晚穩住心神,禮貌的詢問。

“你找嚴烈?”老婆婆眼裏的戒備更甚。

“是的奶奶,我是他的同學。”

聽到同學兩個字,老人似乎松了一口氣,又從頭到腳将面前的女孩打量了一遍,才說道,“他這個時間應該不在家,你在這兒是找不到他的。”

“那您知道可以去哪兒找他嗎?”寧星晚乖巧的問道。

……

老人又盯着她看了快一分鐘,也不知道在看什麽,才慢慢說了一個地址。

夏日的餘晖将天邊的殘雲染成鮮紅的一團。

熱氣還沒褪盡。

寧星晚擦了擦額角的汗,眯着眼睛看向不遠處的一個建築工地,捏着書包帶子的手忽然一緊。

工地上塵土飛揚,鋼筋混凝土胡亂的堆放着,還有機器的轟鳴聲。

可還是第一眼,就在來往的人中,看到了那個光着肩膀的少年。

他帶着手套,利落的往旁邊的推車裏搬着磚。

別人一只手拿兩塊,他能拿四塊。

個子挺拔,肩膀寬闊,用力時手臂鼓起流暢的肌肉線條。

被汗水打濕的後背沾着幾道灰,牛仔褲松松地挂在勁瘦的腰上。

落日打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鋒利的線條。

周圍全是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他們有說有笑,或是蹲在一起抽着煙,或是高聲打趣着什麽。

只有他,沉默的做着手上的事情,眉眼沉寂。

像匹孤狼。

寧星晚看呆了。

待她回過神來,少年已經做完了手上的事情。

只見他摘下手套,将T恤甩在肩上,随手從一旁的箱子裏拿了個盒飯,徑直走了。

寧星晚一擡腳,跟了上去。

巷口堆着很多雜物,幾只髒兮兮的小狗縮成一團,依偎在一只破盒子裏。

嚴烈大步路過時,忽然聽到一聲微弱的“汪”。

他垂眼看過去,對上幾只小狗清澈可憐的眼睛,腳步一頓。

小狗像是聞到了他手上拎着的食物,開始微微喘着氣,身體卻依舊瑟瑟發抖。

啧。

嚴烈一扯唇,漆黑的眸子裏看不出情緒,頓了一秒,接着打開冷掉的盒飯,放在幾只小狗面前。

看着小狗争先恐後的晃着身子圍在一起狼吞虎咽,嚴烈眯着眼睛,幾不可聞的淡笑了一聲,伸出手指勾了勾其中一只的下巴。

“好好活下去吧,小可憐。”

寧星晚追上他的腳步時,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畫面。

他蹲在一只破箱子前,手肘撐在腿上,正垂眼看着幾只小狗分食自己的晚餐。然後擡起手腕勾了勾其中一只的下巴,冷白削瘦的手腕處套着一只黑色腕帶。

寧星晚一怔,待要看的更清楚一點時,忽然見他站起身,拐進巷口,消失不見了。

……

這次可不會再讓你跑了。

寧星晚吸了口氣,擡起腳步,小跑着跟了上去。

剛走到巷口,忽然聽到裏面一陣喧鬧的打鬥聲。

寧星晚停下腳步,小心的探出頭,就看到四五個染着五顏六色的頭發,紋着花臂的男人正圍着中間的人。

其中一個揮起棒子準備砸向少年的肩膀,被他利落的側身躲開,然後一腳踹向那人的腹部。

緊接着,他被身後的男人抱住肩膀,其它幾個人見狀立馬準備圍上去。

寧星晚實在是覺得這一天太驚險了。

根本來不及細想,她下意識的掏出手機,調出最上面的一段錄音,點了播放。

“嗚哇——嗚哇——”

類似警車的聲音立馬三百六十度的響起。

不仔細聽,還真像那麽回事。

果然,巷子裏的打鬥聲跟按了暫停鍵一樣,接着幾人罵了聲髒話的朝着另一個方向跑了。

寧星晚大氣都不敢出,探出一顆頭看了看裏面。

然後關掉手機的錄音,朝靠着牆的人走過去。

“……你沒事吧?”

女孩輕軟甜糯的嗓音響起,嚴烈眉峰一顫,擡眼看過去,目光忽的頓住。

站在眼前的人穿着最簡單的藍白校服,淺棕色的頭發紮成馬尾,有些松散。臉上沾着絲汗意,一張小臉是他沒見過的精致如畫。特別是盯着他的那雙眼睛,像是最清澈的寶石,泛着琉璃般的光。

在剛剛這個打鬥過的窄巷,眼前的女孩簡直有些不真實。

仿佛山野僻巷中從天而降的仙女,收人魂魄來了。

嚴烈一扯唇,剛要開口,忽然耳朵一動,聽到身後傳來的喊罵。

“操,我就說是假的吧!”

“敢騙老子!快,他們還在!”

……

“糟了,他們回來了!”寧星晚瞪圓了眼睛,大腦一時當機。

這個時候再報警,是不是有點太晚了?

正想着要怎麽辦,忽然手腕一緊,耳邊響起男生低啞磁性的聲音——

“跑。”

寧星晚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道力量帶着朝前奔去。

耳邊有風劃過的聲音,身後響着嘈雜的追喊。

少年的側顏被落日鍍上耀眼的流光,牽着她的手掌傳來陣陣溫意。

寧星晚砰砰亂跳的心裏像是炸開一朵蘑菇雲,全身忽然注入了無窮的力量。

她腳下生風的跟上他的腳步,迎着漫漫餘晖,朝着不知盡頭的前方奔跑。

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寧星晚竟然生出一個荒唐的念頭。

他們兩個,好像一對逃命的小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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