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沒錯,她就是見色心起了。

但。

還想親一口怎麽辦?

——《小星星的秘密森林》

火堆裏原來真的藏着一只烤雞。

也不知道是誰的傑作,燒雞用荷葉包着,外面糊着一層泥巴。

用石頭敲碎,剝開荷葉,雞肉的香味直往鼻尖竄。

寧星晚眼睛都看直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叫花雞?!

雞皮烤的泛着油光,香味盈滿了整間破廟。

所有人圍成一個圈,都眼巴巴的盯着那只雞。

寧星晚偷偷咽了下口水。

她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對什麽吃的這麽渴望過。

也不知道是餓了,還是在這間廢棄的破廟,這個烤雞就像是最溫暖的慰藉。

好像還有這麽個東西,讓人對生活生出一點點多的希望。

“來,我們先插上蠟燭,許完願再吃雞。”侯川不知道從哪兒摸出根細細的蠟燭,掰開雞肉的肚子,将蠟燭卡住,然後點燃。

“……”

寧星晚歪着腦袋偷看了下身邊人的表情,果然就見他一臉不耐的皺着眉,唇角抿直,顯然是不會做這麽矯情的事情。

“嚴烈,你快許願吧。生日裏的願望肯定可以實現的!”寧星晚小臉枕在胳膊上,忽然看着他的側臉輕聲說道。

“……”

周圍的人全都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

然後就看到以往不耐煩的拒絕這個環節的人慢慢閉上了眼睛。

……

從來不知道,烈哥是這麽聽話的人!

幾人神色各異的視線在兩人身上打轉。

寧星晚只一眨不眨的看着身旁乖乖閉眼許願的人。

火堆的光跳躍在他臉上,勾勒出深邃鋒利的五官。

平時幽深黑沉的眼此時閉着,這麽一看,才發現他的睫毛又黑又密。

抿直的唇角此時微勾。

他一定在許着很美好的願望。

偏淡的唇在火光的照耀下,泛着妖冶勾人的紅。

寧星晚看着他的唇角,忽然生出一股沖動。

一股差點把她燒着的沖動。

這股沖動激的她後背發麻,心髒狂跳,一股緋色從脖頸蔓延至耳根。

心裏有個拿着旗子狂揮的小人在搖旗助威:加油,親上去!要抓住機會啊!

……

來不及多想,腦子一熱,寧星晚閉着眼睛幾乎是以撞過去的姿勢親在了他的側臉。

啵一聲。

!!!

電光火石之間,閉着眼睛的人倏地擡起了眼,像是有火苗沖破冰面,眼神滾燙的看過來。

……

完蛋了,她做了什麽!

竟然趁着人許生日願望的時候見色心起!

寧星晚一張小臉爆紅,再不敢看他的眼睛,将腦袋埋進胳膊,卻偷偷勾起了唇角,輕聲嚅嗫——

“生日禮物。”

“……”

後面發生了什麽,寧星晚幾乎沒太記清。

只聽到侯川低身呢喃了句“卧槽”,然後像是為了緩解空氣中快要爆開的灼熱,開始咋咋唬唬的招呼大家吃雞。

寧星晚臉埋在胳膊裏,腦袋卻是異常清醒,只臉紅的厲害。

她偷偷側過臉,從胳膊中擡起一只眼,看向身旁的人。

就看到他保持着剛剛偏頭的姿勢,視線一直盯在她身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

寧星晚呼吸一頓,對上他漆黑不見底的眸子。

那裏像是黑不見底的深海,在翻着巨浪。

又像是火山爆發前的寧靜,只視線灼熱。

寧星晚沒躲開。

直直的看進他的眼底。

然後,輕輕眨了眨眼睛。

……

嚴烈從沒覺得自己的心跳的這麽快過。

臉頰上還殘留着她的唇印,又輕又軟,還帶點濡濕。

那一塊的皮膚像是獨立身體存在着,所有的感官都消失了。

只臉上的麻意帶着電流傳向心髒。

可偏偏小姑娘還不安生。

明滅跳動的火光中,她從胳膊中露出一只眼。

清澈,靈動,波光流轉。

然後她輕輕一眨,小狐貍一樣。

像是要。

要了他的命……

嚴烈再坐不住,忽然站起了身。

“我出去一下。”

低聲留下這麽一句話,便大步朝破廟外走去。

帶着點落荒而逃。

……

寧星晚紅着臉懵懵的擡起頭,看着他消失在門邊的背影。

這是生氣了?

是她太主動了,他不喜歡嗎?

“小姐姐,烈哥這是害羞了,你好厲害!”包子頂着一個巨閃的光頭蹭過來,滿眼佩服的盯着她。

“……是嗎?”寧星晚不太确定。

大多數時候,他都是冰塊臉,還帶着點“厭世”的煩躁。

寧星晚是在想象不到“害羞”這個表情會出現在他臉上。

“比鋼珠還真!”包子手裏抓着一塊雞肉,邊往嘴裏塞邊說道:“烈哥臉都紅了!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

原來是這樣。

寧星晚像喝了蜂蜜似的,連呼吸都冒着甜泡兒。

抿唇輕笑了下,才想起要問的問題:“你們認識很久了嗎?”

“對啊,我們都住在胡同那一片。烈哥以前是我們中間的孩子王,大家都喜歡跟他玩。”

“……有點兒難以想象。”寧星晚皺了下鼻子。

“是吧?別看烈哥現在這麽冷酷,他小時候很活潑的!又能打架,學習還好!我們誰作業不會,或者被欺負了,找他都能解決。”包子嘴巴吃的泛着油花兒,還不忘歌頌他烈哥的豐功偉績。

“吶,就像月姐,他爸喝醉會打人,但是如果烈哥在場,他爸就不會動手。”包子偷偷看了眼對面分着雞肉的人,小聲湊到寧星晚身邊說道。

……

這麽鎮得住場子的嗎?

英雄救美,青梅竹馬啊。

怪不得江月看她的眼神這麽不友善。

“那這幾個小孩子呢?他們好像也很喜歡嚴烈?”寧星晚想起剛進門時,幾個小蘿蔔頭的表情問道。

“哦,他們幾個啊。他們是附近孤兒院的孩子,烈哥以前去做過義工。只是後來家裏出事了,才沒去的……”包子說到這一頓,連撕扯雞肉的動作都慢了下來。

寧星晚環顧了一下破廟裏面的人,這才有一個模糊的認識。

他們好像過的都不太好。

身上穿着破舊的衣服,有幾個面黃肌瘦的,像是常年營養不良。

但又好像過的挺開心的。

一只烤雞,都被吃出了滿漢全席的味道。

寧星晚看了眼用荷葉包着分到她面前的一塊雞肉,垂着眼沒說話。

半響,将雞肉包着遞到進門時見到的小女孩手中,“姐姐不餓,這個給你吃吧?”

小姑娘接過雞肉,舔了舔嘴唇,“姐姐你真不吃嗎?”

“嗯,你吃吧,姐姐吃過了。”寧星晚說。

“謝謝姐姐!”小姑娘笑迷了眼睛。

“你什麽時候吃過了?”忽然,身後想起一道低沉的男聲。

寧星晚一愣,回頭看他。

嚴烈居高臨下的站在她身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背着光,看不太清神情。

但那雙眼睛映着跳動的火光,沉沉的落在她身上。

……

寧星晚盯着去而複返的人看了幾秒,視線慢慢落在他臉側。

然後擡手摸了摸唇角,忽的輕聲一笑,帶點意猶未盡——

“就剛剛啊,你出去之前。”

“……”

嚴烈覺得,自己又要出去冷靜一下了。

直到将人送走,嚴烈臉上似乎還殘留着女孩輕軟的唇印。

想起剛剛她仰着頭,眸光燦燦的問他:“嚴烈,你喜歡今天的生日禮物嗎?”。

嚴烈忽然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今天的一切似乎都像在夢裏。

她坐在教室裏說着“喜歡”,繡着雛菊的白襪,破廟裏面的輕吻……

嚴烈捏着拳頭狠狠吸了口氣,忽的一拳砸在門上,關節被倒刺刮到,很快有血絲滲出。

不是在夢裏,她真的親了他……

嚴烈垂着眼,半響沒動靜。

忽然,身後傳來鞋拖在地上的聲音。

嚴烈身子一僵。

“哎喲,這門得修修了啊,都破成這樣了。兒子,你拿點錢給我,明天我去叫個木匠來看看。”嚴海軍拖着一條腿貌似不經意的說了一句,便準備經過站在門口的人,往屋內走。

那條腿在地上拖出輕微的刺啦聲,卻像是一根針挑破了上一秒腦中殘存的一點旖旎。

又像是當頭一棍,将人打回現實。

“你是不是又去賭了?”嚴烈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出聲。

“……”嚴海軍步子一頓,聲音幹巴巴的:“嗨,沒有。這不是今天收攤完了嘛。有幾條褲子客人等着要,我趕了會兒工。”

“我是不是說過——不要再賭了!”少年的聲音沉的厲害,像是含着鉛塊。

仔細聽,還帶點喘不上氣的沙啞。

“……”嚴海軍大概是沒聽過自己兒子的聲音這麽難聽過,默了一瞬,聲音立馬拔高,“是,我知道你看不上你老子!你媽也是,不就是嫌我窮嗎?我告訴你,我很快就能翻本了!你就再給我點錢,明天!我保證明天絕對會連本帶利的全贏回來!”

“……”

嚴烈忽然覺得很可笑。

眼裏亮起的光,被鋪天蓋地的潮水熄滅。

他一拳狠狠砸在門框上。

搖搖欲墜的門終于壽終正寝,“哐當”一聲,倒在地上。

他垂着手,有血珠慢慢順着指尖滑落。

接着跨出門,身子隐沒在無邊的黑夜中。

這樣的他,又拿什麽去站到她身邊。

我們烈哥,太難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