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全用光了？”

馬仁壯一聽這話，立時道。

“這麽老的房子，還是十間屋子，全部重換。年前還花了十兩銀子買房子，過年還要走親戚之類的，可不全用光了，這還不夠呢。”

馬王氏接着道：

“不過沒關系，招娣把她餘下的錢也都給我了。我算了下，家裏還有二十兩銀子，夠花一段時間。再過兩年，義安就滿十歲了，能參加秀才考試了。我打算過了正月，就送他去城裏讀書。”

馬王氏将那火盆放在地上，自己快速的脫下衣服躺進被窩裏，再用被子将自己裹好。

“義堂不是教得挺好的，怎麽去城裏讀書？”

“義堂和我說義安是個能讀書的，但他能力有限，怕耽誤了咱家義安。城裏的書院好，老師們教得也好，現在家裏也有錢了，能交學費。明天回娘家，我和小妹說下，讓義安住到她家裏去。她住的地方離書院近，你放心吧。”

馬王氏邊說邊閉着眼睛，沒一會兒，呼嚕聲音漸起，二人進入了夢中。

馬笑笑住在隔壁屋裏，她并沒有早早的睡去。因着過年，這裏的規矩了不能幹活，只是将除夕那天做的菜熱着吃。這一吃，都吃了六天了。

是以，晚上，她一般睡得較晚。想着怎麽賺錢，必竟這錢是賺了不少，可是花得也多，到最後，她手裏的那幾個錢還是被馬王氏給唠叨走了，自己又成了個空架子。

正想着呢，卻聽得馬王氏的話。

這杜家的兒子她也只是聽張嬸說過幾句，雖是庶出，但上頭只一個哥哥。這個哥哥雖正房所出，但身體卻一直不好，一直沒成親。卻不想會先給老二成親。

至于那個大哥兒病到什麽樣子，卻是不得而知的。不過她不是很明白為何要娶她，是正房子夫人怕壓到他自己兒子頭上？

可是聽說這個正房子對這個庶子也不錯，是抱過去養大的。但妹妹馬杜氏可是個精明的，她自小在那樣的家庭中長大，自也是個聰明人。就瞧她居然能把小馬蔡氏給拿下，可就不是普通人。

看來，她得打聽下，可是讓誰去打聽呢？想着想着，便進入了夢裏。

夢裏，她夢見一個男人，模糊的身影，看不清臉。但他卻對着她說什麽她真是浪費，下人給那麽好的吃的做什麽。回過頭，就給自己腿邊的孩子一串糖葫蘆。

馬笑笑似夢非夢的，一直到天亮雞叫，馬王氏早早起來，自顧自的收拾起來。

而馬義安已然是個小大人了，自己穿衣洗臉，收拾着小包。這讀書和不讀書的就是不一樣，馬笑笑想着。

待得吃過早飯，馬王氏看了眼家，所有的都讓馬笑笑收拾停當。回頭，讓馬義海媳婦幫着瞧瞧，就和馬仁壯，帶着兩個孩子回娘家去了。

當然，這次，她雇了王二哥的馬車，馬仁壯、馬義安、馬笑笑加上她，一共四人，還有一堆禮物，回了王家村。

前幾日，王家的侄子們去馬王氏家裏拜年時，瞧見了馬王氏那氣派的房子。再瞧着馬王氏他們一行人那一身新衣，自是知道家裏的孩子們沒有撒謊。果然，這個馬王氏翻身了，馬招娣卻是個能幹的。

不過，雖然馬王氏有心顯擺，卻是沒人應聲了。一個個面色嚴肅，連平時張落最歡的小姨母，面色暗然，也不說話了。

正當馬笑笑納悶時，大舅母說話了：

“大妹，既然你回來了，那你也幫着說說吧！”

馬王氏立時道：

“何事？”

這時，大舅母就将事情說了出來，馬笑笑聽了個開頭就知道，是王氏祖母的養老之事。

原來，老太太今年年紀也不小了，七十六，比王貴大三歲。那個年代，流行姐弟戀，當然現在村裏也有。

都說這女大三抱金磚，王氏嫁給王貴這麽多年，生下三子三女，王貴還是個裏正，老太太可是風光一生的。

結果老了老了，落了個沒人養的下場。

“爹在世的時候，不是裏正嗎？”

馬王氏的意思，王貴可是裏正，沒有錢怎麽能當裏正。

“你爹是裏正，但為人正直，誰家有事他都去幫，這在他過世時，你們也看到了，親戚裏道的都來了。但是他也是沒存下什麽錢的，加上兒子成親蓋房子彩禮之類的，留下的那點錢也做喪葬錢了。”

此時，有些面色憔悴的老太太道。馬笑笑瞧着老太太的面色，想來當時就算王貴過世，也不是這般，現下卻是這樣了。

“這老人都是跟着老大過的，這可是規矩。”

二舅母尖聲尖氣的道，二舅舅是個沒能耐的，地不好好種，沒事就打麻将，家裏二舅母說得算。是以，二舅舅全程一個聲音也沒有。

“我看二嫂說得對，我家在城裏，這老太太去我那也不方便。”

說話的是三舅母，長得胖胖的，一臉笑面，但是與二舅母一個德性，馬王氏這麽和馬笑笑說的。

“說什麽呢？爹娘沒養老二和老三嗎，再說了，你們成親的時候，是少了你們房子還是彩禮的，現下全推到我家？大妹、二妹、三妹，你們到是說話啊，你們出嫁的時候，爹娘沒給你們出過那嫁妝嗎？”

大舅母立時大聲的道，二姨母與二姨夫卻是不說話，小姨母難得的居然一句話也沒有。

“大嫂，這話可不能這樣說，當初遠行成家的時候，爹可是出了不少錢啊，還把他當裏正培養，就是吧，這爹離開的有點早，真是可惜了！”

說話的是小舅母，笑呵呵的一個人，卻是一句一個釘。接着大舅母又是一頓的說，馬笑笑卻是跟着幾個表姐出去做飯去了。

王氏還住在以前的房子裏，王貴在世的時候，因着想培養王遠行，就與大舅一家人住在一起。

二舅的名聲傳四海，誰都知道他好吃懶做，雖然王貴是裏正，但卻不是什麽富家人。是以，一直也沒有姑娘想嫁給他，後來就是現在的二舅母，因着她親生母親過世早，繼母不想再養她，便用她換了彩禮錢。

是以，二舅成親的時候都二十多歲了，當時大舅的兒子王遠行都十歲了。因着這個外來的媳婦當時年紀也小，娘家又不顧着她，大舅母自是想着欺負她，不讓她嫁到老房子來，說什麽家裏地方不夠住。

當時她正好懷裏大表姐，王遠行又是十歲，家裏共五間房子，中間還是廚房，卻是住不下。不過以前住的不也住下來，現下又來事。

可是二舅母別看她小，卻是個厲害的，在王貴面前又哭又鬧的，說什麽就欺負老二，欺負她沒娘的姑娘。

王貴是個裏正，要面子的人，哪能被媳婦兒這麽說。最後，想來想去便在村東頭給老二家起了個房子。

輪到老三成家的時候，因着老三在城裏給李三幫工，所以王貴便出錢，給其在城裏買了個房子。

大舅母一瞧自家只是繼承了老房子，還和老人住到一起，哪裏有老二的新房子還有老三的城裏舒服，也開始鬧。

正所謂，哭鬧的孩子有奶吃。最後，王貴将這個老房子給了大舅，還将家裏那五畝上等水田給了老大，大舅母這才消停。

老三因着家在城裏安的，而且當初王貴出了全部的錢，這可比在村裏買房子貴多了，是以老三家沒什麽意見。

但是老二媳婦卻是不答應了，又開始鬧。這時王貴被這幾個媳婦弄得寒心，直道若是有不答應的，就都住到一起，把房子給空出來，別一天一出的。

老二過着自己小日子，自是不想與大舅母一起，是以老二就沒有再說什麽。但是老人卻一直在老大那住着，地也是老大給種的。

現下，王氏還是住在這裏。但是房子卻轉到了大舅的名下，但王氏沒有王貴的硬氣，大舅母才會這麽明目張膽的不想養着王氏。

接着，又是二舅母的聲音，又是三舅母的聲音，馬笑笑聽着耳朵疼，便也不再聽了，将剛炒好的蘿蔔絲拿上飯桌，就快速下桌了。

最後也不知是怎麽安排的，反正吃過飯後，馬王氏卻是破例帶着馬笑笑他們回家去了。

本來，這過年回娘家，遠嫁的女兒都是要在家裏住的。現在的情況是，王氏都要沒自己住的地方了，更何況她們這些女兒呢。

本來坐着王二哥家的車來的，因着馬王氏以為要在家住上一晚。所以一到王家村，就讓王二哥回家了，誰成想這樣。

“你一個外嫁的姑娘，你搭什麽話，現下好了！”

馬仁壯從吃飯的時候，臉就一直陰沉着，終于在路上發作了。

“女兒怎麽了，我不是我娘養的啊！”

“你成親的時候，我沒給你彩禮啊，你還想養你娘，你可真行，你娘的兒子都死光了！”

“馬仁壯，你說什麽呢！”

馬王氏又開始說開了，什麽嫁給你沒吃上好的，沒住上好的……馬笑笑幾乎都快背下來了，馬義安卻是低着頭不說話。

在馬王氏與馬仁壯的對話中，馬笑笑猜出了王氏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