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原來剛開始，幾個兒媳婦想着女兒也拿錢，馬王氏瞧着自己娘流淚，有些不舍，便答應了。二姨母和小姨母，卻是沒有說話。

結果幾個女婿不幹了，說哪有外嫁女兒養老的。這也多虧大舅母說得出來，這要真是讓女兒拿錢，這都成什麽了。

這個時代，就是養兒防老，兒子不養老還讓女兒拿錢，老王家還不得被人笑話死。

是以，幾個女婿不幹了。馬王氏本就是個不善言辭的，剛蓋了新房就以為自己了不起了，等到幾個妹夫的話，她才清醒過來。是以，便不再說話。

結果就是，王氏在幾個兒子家輪流住着，一家四個月。她的口糧田老大家種着，秋收的時候折成錢，老太太自己拿着。輪到老三家的時候，她要去就去，要是不去，老三家就拿錢，一兩銀子四個月，誰家想接去就誰家接。

是以，這才将王氏的養老問題解決了。馬笑笑感覺，王貴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怎麽就能在生前把自己的東西都給拿了出去。王氏現下雖身後有幾個錢，卻在上次喪葬時拿了出去。

是以，王氏才會如此。但是若說那一次喪葬錢都花了，馬笑笑卻是不信的。剛才她眼瞧着王氏的樣子，王貴死的時候她都沒怎麽哭過，現下卻哭得厲害，估計是個厲害的。

想來，這老太太手裏，也是有錢的，就是不拿出來。

只有馬王氏是個傻的，你說小姨母都不說話，你提什麽。更何況還是女兒，要是讓女兒拿錢，那不讓外人笑話死王家人了。這個大舅母也真是什麽都提，也不怕別人挫他家的脊梁骨。

待得回了家，因着王氏的事，馬仁壯好幾天不和她說話。馬王氏後來也反醒過來了，依舊過着她三天爬不到河沿的日子。

一晃一個月過去了，這天二月二呼豬頭。馬笑笑燒着火，将今天從缸裏拿出來的豬頭放到加滿水的鍋裏，大把的燒着火。

馬仁壯在外面，拿着鐵掀裝着草灰，正畫着圖，馬笑笑也不知道他畫着什麽。馬仁壯畫好後，還拿出苞米粒撒上去。反正意思是豐收吧，馬笑笑去院外拿草回來燒火的時候，馬仁壯還提醒她別踩了。

馬笑笑繞開那些灰圈，拿着草回了屋裏，繼續燒火煮肉。馬義安正拿着書在外面邊讀邊走，結果踩了一腳，挨了馬仁壯一巴掌。

馬義安被打的很委屈，憋着小嘴回屋了。結果沒一會兒，馬王氏就出來，又開始“念咒”了。

日子就在這平淡中度過，直到二月中的一天，在侄子家住了一個多月的老太太回來了。

這次老太太可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而是與四姑母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有些瘦的男孩子。

說是男孩子，其實瞧着年齡，可不比馬笑笑小。一進屋，四姑母先是與馬王氏說了會兒話，接着便是拉着馬笑笑，一個勁的說這好那好的。

走的時候，還給了馬笑笑一個小紅包，說是給她的壓歲錢。話說，這都過完年了，怎麽還有壓歲錢。

當然，馬笑笑還沒等開包，就被馬仁壯給拿走了，一瞧，有一百文，給得還真不少。

“剛才那個孩子是四姑母家的二兒子，今年十八歲，與笑笑相仿。我這個侄女家是開油坊的，家裏條件不錯。這個老二還沒成親，聽說招娣還沒定婚事，就想着過來瞧瞧。我看啊，她是看上你了。”

馬蔡氏邊将自己帶回來的東西放在屋內，邊笑着說。馬笑笑一聽他家開油坊的，立時就知道了，她說怎麽剛才這個四姑母一個勁的問她茶油的事，和着人家是開油坊的啊。

“娘，杜家的事？”

馬王氏剛說杜家的事，小馬蔡氏就來了。她自是帶着兒媳婦一起來的，見面又是一頓的誇招娣，還說杜家哥明天想過來相看招娣。

結果，給老太太鬧了個大紅臉。

晚上的時候，馬笑笑将沒吃的豬頭肉放在外面的井中籃子裏，再回屋好好的收拾了下廚房，将雞鴨舍收拾好。

看着在外面忙的孩子，馬蔡氏用剪刀将手裏的紙剪了一下，再一展開，居然是一個漂亮的窗花。

“娘，這都過完年了，你剪這東西幹什麽？”

“招娣今年要是成親，用得着。再說我閑着也是閑着，這紙是我那四侄女送我的。”

聽着老太太的話，馬王氏立時道：

“娘啊，也不是我不同意老蔡家的孩子，那孩子我瞧着也不錯，可是杜家在先，咱們總不能亂入吧。”

“你是招娣她親娘，你自己看着辦吧！”

老太太不再說話，不過第三天，第四天，老蔡家卻常來人。不是三姑，就是大舅，真是什麽樣的親戚都來了。

馬笑笑這幾日白天，都去馬義芳家了，因為馬義芳要出嫁了。馬笑笑感覺家裏煩，就借口說幫着馬義芳繡嫁妝，這才出了門。

馬義芳過這個年就是二十三了，在這個十五歲就可成親的年代，她可是大齡剩女了。

據說對方是城裏人，是馬義林在婁府打工時認識的。那人好像還是錢春的親戚，家裏也是條件不好，會點木工活，給婁府打點家具之類的。

但父母都不在了，家裏也沒有兄弟姐妹，也沒什麽田産，就只一座三間的房子，其它的都給父母治病賣掉了。

他和錢春是遠房親戚，錢春看他可憐還是個孝順的，就把他介紹到婁府做活。活幹的不錯，就是沒娶上媳婦。

後來認識了馬義林，馬義林感覺這小夥子不錯，年紀二十五，也與自己妹妹相配，就讓兩人見了個面。結果兩人就相中了，這婚事也就定下來了。

這天，馬笑笑正和馬義芳繡着東西。馬義芳手巧，為姑娘時，就繡東西換錢給家裏用。馬笑笑跟着沒少學，是以，馬笑笑現在的手工活，那也是相當的不錯。

“嗯，這牡丹繡得不錯啊！”

馬義芳笑着道，馬笑笑卻是看着那五彩的牡丹，笑着道：

“你說我這繡品拿去店裏，能換多少錢？”

馬義芳卻瞧着那繡品，道：

“不好說，一般手帕，也就給個幾十文，這還是面料加上彩線的錢。你小姨母不是做布莊的嗎，你去問問她，估計能多給點。”

“也好！”

馬笑笑頓時道，

“過幾天，我娘說送義安去城裏讀書，剛好要去小姨母那，回頭我拿着去瞧瞧。”

馬義芳笑着道：

“不過話說回來，也許，你這還沒等送到你小姨母那，就要給自己準備了！”

“姐，你怎麽笑話我啊！”

說着，二人打鬧到了一起。

二月十六，是個好日子。這天，睛空萬裏，馬義芳一身紅衣，頭上蓋着蓋頭，被鄒成拉着，坐上了王二哥家的馬車，進城去了。

鄒成，就是馬義芳的老公。馬笑笑第一次見他，但見一身的新郎衣裳，人也精神，個子也高，長得還不錯。

馬笑笑感覺，這婁府的丫頭居然一個也沒瞧上他，真是她們的損失啊。這上無公婆，還有房子一個，工作穩定，有技能，能賺錢，這可是現代好老公啊。

四伯母卻是高興得不得了，女兒終于嫁出去了，馬仁會更是掉了淚，居然能看着女兒成親。

馬蔡氏卻是在瞧着被拉起的馬義芳的馬車，也掉了淚。想當初那陳家的婚事，因着喚娣的事，卻是耽擱了三個人。現下陳家小子據說媳婦都懷上了，義芳也嫁出去了，她的心思也算放下了。

随後，她卻是将眼神放在了馬招娣的身上。因着條件變好，家裏吃得也上來了，這丫頭也長了肉，現下不用去地裏幹活，臉也白淨了，真是一個好姑娘。

因着馬仁會家頭一次辦喜事，馬義林還賺錢，馬仁會也不花錢買藥了，是以，家裏條件也不錯。

馬仁會辦了幾桌，老馬家的，四伯母娘家的，還有村裏要好的幾家人。

大家高興的不得了，當然，還有馬王氏更高興，因小馬蔡氏将那杜家哥兒也帶了過來，同來的，居然還有馬杜氏的繼母，杜家大娘。

那杜家大娘很是親和，與馬蔡氏說着話，還拉着馬王氏說了一堆恭維的話。直說家裏的哥兒正是成婚的年紀，招娣是個好姑娘，嫁入她家就是正頭娘子之類的。

走的時候，還送了馬笑笑一只金釵。那可真是金的，在這個年代，馬笑笑見過戴金的也就婁家姑太太，這到自己手裏的時候，卻是吓了一跳。

馬王氏更是眼睛都直了，直說這也好，那也好的。小馬蔡氏卻是難得的沒有嫉妒，也幫着說好。那杜家哥兒卻是全程不說話，面色有些難看。

待得宴席散了，馬王氏與馬蔡氏一回家，就說着那杜家哥的好。說這杜家哥似乎瘦了，也黑了，但更顯得人健康。

馬蔡氏卻是眼瞧着那一家人，感覺有什麽不對，不由得道：

“聽說這杜家也是個地主家，家裏良田上百畝，怎麽就相中了招娣？”

馬家可是一介平民，平時連個肉都吃不上的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