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幾個人瘋狂的沖上前去，掀開了棺材板, 結果裏面幹幹淨淨的, 除了幾枚黑色的釘子，什麽都沒有。

就好像那具女屍和謝遲一起, 憑空蒸發掉了似的。

憑空蒸發掉了的謝遲和女鬼, 出現在了一個黑漆漆的地方, 不過她們落下來的一瞬間, 人油燈就已經亮起來了。

謝遲還沒來得及推開女鬼, 團子已經吧唧把她推開了，女鬼有些矯揉造作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呀！好痛哦……”

謝遲抱着團子站起來，一點都不給她面子：“你這具身體是屍體，怎麽會痛。”

女鬼氣的瞪眼：“你一點也不懂憐香惜玉嗎？女孩子是要寵的！”

謝遲歪了歪頭：“可是你不是女孩子呀, 你是女鬼。”

女鬼：！

“你還能再直男一點嗎？”

“我不是直男，我是女孩子。”

女鬼給氣的毫無形象地翻了一個白眼：“算了算了，我差不多懂了, 注孤生注孤生, 走吧, 我們去做正事。”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謝遲早就已經站起來了, 開始打量周圍了, 最顯眼的是中間那個大池子，很大，跟之前那兩個蓮花池子加起來差不多，裏面盛滿了水的樣子, 水的顏色偏白，但是能夠一眼望到底下。

謝遲走到池子邊上往下看了看，底下零零散散鋪着一些碎骨，大概是因為時間太久的緣故，都有些腐化了。

“屍油池子？”

“對啊。”女鬼懶洋洋地托着下巴：“你在我的墓室看到的那些骨頭，也是熬屍油剩下的，被拿來廢物利用，萬一哪一天我能從棺材裏爬出來，那就是第二道阻攔我防線。”

“當時死了多少人……”謝遲蹲在池子邊上，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光屍油池子，就埋了不知道多少條人命吧？

“你大概不知道吧。”女鬼突然笑了：“那個老東西生前打造了一個大煉爐，屍油的材料都是活人，有監牢裏的死囚，有貧民，有奴隸，他們就像木柴一樣，被陸陸續續的投進煉爐裏，整整一個月，肉，體焚燒的氣息和慘叫就沒有停止過。”

“你問我死了多少人，我還真的不知道呢。”

謝遲愣住了，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她還是有些小看了那個道士的惡毒，因為在古代，屍體并沒有那麽難得，一場戰争下來，就會有幾千上萬，甚至更多的人死去。

謝遲本來以為屍體的來源是這個，結果沒想到竟然全都是活人。

清貧的百姓，奴隸，尚且不說，就算是死囚，罪有應得，也不該被這個邪道活活燒死。

況且那種專門用來煉制屍油的焚化爐，用來焚燒活人的話，可以說是極度殘忍的，完全由青銅打造，表面上看起來像是一個圓形的爐子，側面或者是頂端有一個能夠打開的口，用來投放屍體。

活人被丢進去，在感受到高溫的痛苦之前，皮肉就已經先粘連在了青銅的爐壁上，越是痛苦越是掙紮，越是掙紮就有越多的身體部位碰到爐壁，于是在垂死掙紮當中哀嚎，直到皮肉全被焚化，骨骼從爐底排出。

這簡直就是一場酷刑，殘忍程度不比妲己的炮烙低。

“而且，他為了試驗如何将人做成僵屍，也殺了不少的人，再加上陪葬等等。”女鬼擡了擡眼皮：“那罪孽足以讓他永生永世不得輪回。”

永生永世不得輪回是個比較誇張的說法，但足以看出這個道士到底害死了多少人。

謝遲看着顏色微微有些白，但看起來很清澈的屍油池子，良久才道：“那你呢？”

“我？我當然也不是什麽好人，不過那要看跟誰做對比了。”女鬼坐在臺階上，懶洋洋的道：“你可以當我是個公主，我剛出生的時候，父皇就很信任那個妖道，曾經請他過來幫我算過命。”

“那個道士說，我命裏孤鸾寡宿，是極其适合跟他一起修道的，但我父皇心疼我，說他是個皇帝，總不能養不起我，就算我注定孤獨也沒關系，他養着我一輩子就是了，道士就說，等十八歲，他會再來問一次。”

“我怎麽會信這種東西？後來我十幾歲的時候喜歡上了一個男人，是來參加科舉的一個考生，他很有文采，人也很好玩，呆呆的，逗一逗就會臉紅，他不知道我是誰，只當我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孩，就許諾我，等他中了舉就去我家提親。”

“他果然中了探花，我也跟父皇提了我想嫁給他的事，父皇想了想，還是同意了，他大概也是希望我能夠嫁得出去的吧，但是之後沒幾天，我的未婚夫，就因為醉酒墜馬死了。”

“此後我還有過兩段姻緣，沒有一個活過跟我成親，于是大家都傳，我克夫，就算是有心攀龍附鳳的，都不敢尚公主了，何況是其他人。”

“十八歲那年，那個道士真的又來了，問我要不要跟他去修道，他說我再這樣下去，對父母也有妨害，我的父皇還是很愛我的，母妃也是，我不願意傷害到他們，于是就答應了。”

“可跟着那個道士走了之後，我才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什麽孤鸾寡宿的命格！”女鬼冷笑一聲然後道：“他從我剛出生就發現了我是極好的養鬼材料，但因為我是公主，他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做些什麽，就故意告訴我的父皇我的命格不好，我的三個未婚夫，也根本不是自然死亡的！是被他害死的！”

“他一直在用我的身，體養鬼，怨氣極大的魂魄寄宿在我的身體當中，因為陰氣集中的緣故，我也會受到影響，身體慢慢虛弱，關節腫痛，後來甚至站都站不起來了。”

“直到他快死了，他很擔心他死後，我會因為恨他而破壞他的陵墓，喏，就像你之前看到的那樣。”

她被活活的釘進了棺材裏，打上封印，無論死活，她都沒有辦法從棺材裏離開了。

謝遲歪着頭，難免有些可憐她，她的一生都在受人操縱，無論生前死後都未曾有半刻自由，也未免太可憐了一點。

女鬼仰起頭：“你是不是超心疼我？那你能抱抱我嗎？”

團子：？

話題是怎麽跳到這裏的！感覺到謝遲被觊觎的團子，整只都膨脹了起來，憤怒的盯着女鬼。

女鬼見狀擺了擺手：“算啦，其實我是騙你的啦，我其實是個壞人的來着，超壞的那種，怎麽可能像說的那麽可憐，我……”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謝遲伸出了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頂，女鬼還仰着頭呢，整只鬼都呆住了，良久，暗紅色的血珠從她眼角慢慢滾落，她收起了無所謂的笑容，收起了不在意的姿态，也不再隐忍，嚎啕大哭。

上一次被人摸頭，還是她是個小孩的時候，她的母妃這麽做過，此後漫長的生命裏，她再也沒有得到過善意的安慰。

死後也是如此。

女鬼再也沒有露出之前那種媚态，像個小孩子一樣的抱住了謝遲，挂在她身上哇哇大哭，她死死抱着謝遲，像是一塊黏在了謝遲身上的狗皮膏藥。

團子當時就氣崩了，瘋狂的用自己白嫩的小手試圖把女鬼撕下去，好不容易拉扯開一點，女鬼又嗚嗚哭着撲了上來抱得更緊了。

謝遲手足無措，一邊是自家養的醋團子，一邊是哭的止不住的女鬼。

不過還好，她哭了一陣之後就冷靜了下來，擦一擦臉上的血淚，有些別扭的扭過頭：“你……你就當沒看見行嗎？”

“啊？”謝遲還在狀态外呢。

女鬼氣得跺腳：“你就當沒看見我哭行嗎？”

“好吧……”謝遲雖然不太懂是為什麽，但還是點了點頭。

“你怎麽這麽遲鈍，也一點都不懂風情。”女鬼嗔怪的道：“你剛才要是抱一抱我，再用甜言蜜語安慰一下，咱倆就能幕天席地成就好事了~真是塊木頭。”

謝遲：……

“我是個女的。”

“我又不在乎，女的怎麽了？我喜歡就夠了。”

對于女鬼的男女不忌，生冷不忌，謝遲還有點兒消受不了，她開解師侄的時候倒是一套又一套的，輪到她自己被人追求了，就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應付，真的很像塊幹幹巴巴的木頭。

團子在謝遲懷裏，氣的哦，兩只小短手都快掄成了風火輪，可惜謝遲把她抱得緊緊的，她根本就打不到那個女鬼。

到了被人挖牆腳的地步了，團子才發覺，能夠擁有人形多麽重要！她如果有嘴有腳，還用着幹瞪眼了嗎？

起碼能罵兩句狐貍精！踹上一jio！

團子氣的快炸了，女鬼看看她，再看看謝遲，然後就開始吃吃的笑：“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呢，我們兩個互相交換好不好？”

“……”謝遲……謝遲不知道該怎麽跟這種畫風的人交流，她沒什麽經驗，總感覺女鬼在無時無刻的撩她。

“我還幫你去找那個老東西的墓室，行嗎？”

“謝遲。”謝遲幹巴巴的道。

“我叫柳意濃。”女鬼看着團子，突然笑了：“我現在是真的很想搶一搶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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