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獲新生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新坑求疼愛。破鏡重圓梗

聖炎有一種醫中秘術,以百藥喂養嬰孩,十三、四年身不死者,為藥質。藥質之血,可治療百病。

深黃色的楓葉像棉絮一樣飄落,窗外,赤霞光湧破蒼穹,暴烈蠻橫的刺射在深褐色的窗棱上,越過灰褐色的窗紙,筆直的落入人的眼裏。

破敗的茅草屋子裏,有着兩張床板。

紅玉面色蒼白的躺在上面,如螞蟻啃噬般的疼痛從手腕開始炸裂,直至深入骨髓。滾燙如豆的汗水自眉心滾落,吧嗒吧嗒砸在地板上。

“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你是我的爹啊。”東方谷立在她的身側,聽聞質問,手裏的動作卻沒絲毫停頓。

他在換血,把紅玉的血盡數渡給另一張床板上的人。

那張紅木床板上,躺着的正是紅玉同父異母的妹妹,江玉瑾。

“爹,紅玉好疼啊。紅玉以後再也不調皮了,你心疼心疼我,好不好?”紅玉的嘴唇發白顫抖,淚水從眼角滑落,深紅色的血從她白嫩的手臂上,經由牛筋皮管連接,一點點,一點點,流溯過去。

“心疼?”趙玉茹諷刺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她從方才就坐在那裏,眼睜睜的看着她這個名義上的女兒,一寸寸地像那夕陽的餘晖一樣,走向滅亡。

“我好不容易把你從府裏送出來,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喂你吃了十四年的奇珍百藥,就是為了今天。你以為,你的一句心疼就可以讓這些付之東流麽?紅玉!你知道麽?你活着,從來就是為了給我們瑾兒用血的。”

奇珍百藥。當這四個字被吐出的時候。紅玉的心口就像是被萬劍戳傷一樣疼痛。她怎麽會想的到啊,阿爹給她喝的那些藥,原來并不是因為那不存在的‘身體虛寒’,而是為了把她由一個人,變成一味藥,在今天來救自己的妹妹。

“趙玉茹,你難道不怕因果報應麽?”

趙玉茹步步逼近,猛然俯身靠近了紅玉。她那張妝容豔麗的臉上,浮現出得逞的笑意。布滿金飾的雲鬓,遮住了紅玉眼前唯一的光亮。在這一片暗無天日的壓迫當中,趙玉茹的氣息噴薄在她的耳畔。

“無論我會有什麽報應,紅玉,你這輩子是看不到了。你只會長眠地底,屍體被蟲子細細咬碎。然後腐爛。除了我和東方谷,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你來過。世人所知道的,不過是安陽侯府的嫡女,在十四年前夭折。你從一開始就被我抛棄了,所以。真正遭到報應的人,是你啊。”

牛筋皮管已經變得血紅,濃烈的劇痛感覺像洶湧的浪,一下一下伴着痙攣襲擊在紅玉的四肢百骸。紅玉猛睜着眼睛,眼底一片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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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玉茹,你不過是嫉妒我娘。可是...你永遠也争不過她。”紅玉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她巴巴的側臉,眼睛看向東方谷。

“我小的時候,只以為你不喜歡親近我。如今我全明白了,在你的心裏,從來…沒有過女兒這樣的字眼。枉費我還傻傻的...像其他孩子一樣,把你當作…”

“這世上最重要的人。”

碰。

數十個藥罐子倏忽層疊墜落。東方谷回頭一怔,身側木板上的人早變的沒有生機。

她側着身子,一副吃力無比的樣子。圓圓的眼睛,狠狠的瞪着他,面目猙獰扭曲就像那被撕碎的扇面。她盯着他,方才流過的淚水,幹硬的交橫在她的臉上,再也不會溫熱的墜落。

“紅玉,你給爹停下。”波濤一樣的雨水沖刷着山石。紅玉小小一團,雨水勾勒出她的輪廓,她摔倒,再爬起來。

東方谷拽住她的腳腕,被蹬開。

眼前一片汪洋,紅玉就像海上的孤舟。冰冷澆灌她的全身,她喘着粗氣。

“我一定要逃走,否則往後的日子裏,我還是逃脫不了厄運的。”眼淚和雨水粘膩在一起。“一定是上天憐惜我,讓我死而複生,重回人間。如今,一切都還沒開始,我不可以再成為他們的工具。”

她跑到半坡,腳下一錯,就是萬丈深淵。她轉身。

“紅玉,你為什麽要跑。阿爹待你不好麽?”東方谷仍舊帶着那張僞善的臉,他的手漸漸接近,将要抓到紅玉的衣裳。

“你不要過來。”她往後一退,眸子裏閃着光芒。她索性閉上了眼睛,咬牙混在了不住下落的石塊裏,跌跌撞撞的往下滾去。

她寧願自己選擇萬劫不複,也不要重蹈前生的覆轍。

“公子,這裏有一個人。”黑色繡金蟒袍的男子,被一把鴉色大傘罩住了身形。他上前,淡淡的說了一句。

“讓她上馬車,送到衛城的客棧裏去。”

雷聲轟然一鳴,紅玉顫抖着嘴唇,意識不清的捉住唯一的溫熱。

“救我。”

思及過去種種,紅玉的心口還有些發燙。

她醒來的時候,衣裳已經被換好。有人給她留了銀兩。

她明白,從今日開始,等待她的是無休止的逃亡。東方谷、趙玉茹,一定會耗費巨大的力量去尋找她這個聖炎唯一的藥質。

她必須找一個地方,找一個人,尋求庇佑。

為了在衛城生存,她換上了男裝。仰賴着一身的醫藥本事。終是成功進入了将軍府。

這是她思前想後,覺得唯一可以安生的地方。

許将軍是聖炎的傳奇,自出征以來,戰無不勝。九州之內,無人不敬仰佩服。他的府邸,是趙玉茹不敢随意搜查的。

“若是在這裏安穩度過一生,也是很好的。只是不知道,當初救我的恩人是誰,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報答他。”今日府內有家宴,她剛來還未正式收入掌藥房。便拿着掃帚,來偏廳打掃。

“夏清婉,你給我站住。”

紅玉停下手裏動作,這名字,好像是夫人的侄女兒?

“許長安,你何必呢?我不過是和你親近了些,往昔的那些,全都是你一個人自作多情。我爹官位穩正,我也姿容卓越。衛城好男兒那麽多。我為什麽要委身于你?你也不瞧瞧你的樣子。你身患絕症,我若是真嫁給了你,豈不是守寡的份。你放手。”

“絕症又如何?”紅玉聽不下去這話,頭腦一熱,猛地把門推開。“凡事留一線,這位姑娘,你把你的郎君說的一無是處,豈不是在諷刺你自己眼瞎,識人不清?”

她拄着暗黃的笤帚,逆着光。臉上表情十分嚴肅。

屋內站着兩個人,拉扯模樣。

那男子回轉過頭來,與她四目相對。暗絲金線墜連在黑色蟒袍的袖口,襯得男子越發俊逸。腰間的玉佩折射着光。

“這裏哪容得你評頭論足。”許長安眸色一暗,暴烈之氣直逼紅玉臉門而來。

“我...你別走。”紅玉的手被夏清婉撥開,她再欲抓她時,哪裏還有夏清婉的影子。她于是指着門叫喚道:“公子,她跑了。你快些追啊。”

“追她不急,她總歸一直在府裏住着。倒是你,窺見了我的醜事。”長安一步步朝她走來。

“公子,你這是忘恩負義。我方才是幫你說話的。”他前進,她後退。門檻立在那裏,碰的一聲,她額頭朝地,昏死了過去。

此時門東方宇提着酒壺從外頭進來。月白袍子的上頭是一張看不出年齡的臉,三分的成熟,七分的如玉。胸口微微敞露着,蜜色的皮膚上流淌着颔首滴落的酒水。

“世子,你真是讓東方一通好找。欸,這個小東西是誰?”他順手拎起了紅玉。“怎麽昏死在了這裏。”

他扒開紅玉臉上的頭發,“這不是剛進府的藥童紅玉麽?怎麽,世子你的胎生之病又犯了?特特找了他來?”

“不是。”長安側身出門,與東方宇擦肩的一瞬,他頓住。“這家夥,是你掌藥房的是吧。如今我佑康苑正缺一個貼身侍從,就他了。等他醒了,讓他收拾好包袱,過來。”

而後,長安便不再停留。

東方宇戳戳這個小東西的腦門,啧啧嘆道:“你這倒黴蛋,進府就遇見安世子。他呀...整個聖炎都少有人能降得住。你就自求多福吧。”

——

“安世子。”

“安世子。”

長安一路過去臉皆黑着。待踏入了大殿,安雨兮心疼的望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娘知道你性子冷淡。聖炎多少女子都入不了你的眼。娘更知道,外頭的人都猜測你活不過今年冬天。她和你。娘知道你苦。”

尋常公子哥,也許一日會戀慕多位姑娘。而許長安,從小到大,都只念着夏清婉。他把她當掌中寶,可原來,從始至終,他于她,不過是‘玩.物’一樣的存在。

“娘,你找安兒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不全是。你爹在外打仗,聖炎暗流湧動。最近,娘發現安陽侯府的趙玉茹暗中派了許多的人,四處尋找什麽。安陽侯去世之後,你也知道。安陽侯府一直在她的掌控之下。她做事狠辣,為人精明。我看這次,也許是有什麽大事。因此,安兒,你最近也不要在外多生事端。以免卷入什麽是非之中。”

許長安跪下,應了一個是。

将軍府邸外,高牆瓦楞之下掠過一群人。

“我就不信了,翻遍整個衛城還找不到一個女子。”

——

紅玉醒來,頭疼欲裂。

“你醒了?”

“東方大夫!是你在那個好歹不分的公子哥手裏救下的我?”紅玉趕忙拜謝。“初來府上,只是遠遠的在掌藥房大殿中見過您。原來,您是這麽大的一個好人。”

東方宇聞言,抵住紅玉往前撲騰的身子。

他道:“你要非這麽算,也可以說是我救下了你。不過,安世子說了,你醒後,去佑康苑。”

“安世子?東方大夫,您說的不會是那個我知道安世子吧?”

東方宇點點頭。“全聖炎,只有他一個惡名遠著。巧了,你招惹的,是他無疑。你快些去吧。對了,你來府上,我還沒細問,你是哪地的人?”

“平林山。”

紅玉未曾注意到,當這三個字說出口的時候,東方宇停下了所有的動作。他眉頭深鎖。

那處地方,正是他弟弟。醫毒東方谷的住所。可他還沒來得及再深入的問,紅玉就已經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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