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 13
迅速将手上的工作交接給手下信任的員工後，卡爾便帶着賴福傑再度離開了美國、搭乘盧西塔尼亞號回英國。
在這一趟航行裏，他的随身行李中多了許多特別的東西，有要給英國合作夥伴們的伴手禮，有兩件分別要在向奧莉維亞求婚、請求埃德加将奧莉薇亞交給自己的新訂制西裝，有一對在內側刻有兩人名字昵稱的金指環，那将會是他和奧莉薇亞的訂婚戒指，最後，是一個裝滿着各種不同大小的粉鑽和藍鑽的盒子，因為他不确定奧莉薇亞會希望婚戒是方便日常配戴的小巧型還是能讓其他人為之稱羨的七克拉大小。
船一抵達英國後，卡爾便讓賴福傑先将他在船上就寫好的問候信送到坎貝爾宅邸，自己則是帶着臨時在港口雇用的工人将他們所有的行李一起送到飯店。
到飯店房間迅速沖了個澡之後，他便開始打電話聯絡他們家工廠在英國這邊的負責人，一邊用餐一邊聽他離開的那段時間的工作彙報，等到将面前簡單的餐點吃完後，他便讓負責人在下班後将財務報告送到飯店來。除此之外，他還讓負責人去調查倫敦附近出租的莊園，畢竟之後他可能要在英國待上比先前更長的一段時間，他必須要有一個能夠招待客人的地方，而飯店的房間并不是個好選擇。
就在他開始整理随身的行李箱、将日常生活中會用到的東西給拿出來時，先前去送信的賴福傑回來了，而且他的手裏還拿着埃德加親筆的回信。
看見埃德加在信上寫着歡迎自己随時到坎貝爾宅邸作客時，仍舊對先前埃德加對自己那副面無表情及陰陽怪氣的模樣印象深刻的卡爾忍不住挑了挑眉。他擡起頭來看向賴福傑，而已經在過去幾個月裏與他培養出一些默契的賴福傑馬上就了解的他的想法，并且開口解釋道：「信件确實是坎貝爾伯爵代筆寫下的，但是他在寫信時臉上的表情可不怎麽好看。」
那就只是單純的上流社會客套話……聳了聳肩後，卡爾便随手将信放到一旁，然後故意用着漫不經心的語氣詢問道：「你有看到奧莉薇亞嗎，賴福傑？」
「在坎貝爾伯爵寫信的時候，坎貝爾小姐就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專注地閱讀手上的文件。」看見他一副很想多問卻又不知該怎麽開口的模樣，賴福傑忍住翻白眼的沖動，繼續面無表情地解說道，「在坎貝爾伯爵收到信的時候，他有詢問坎貝爾小姐該怎麽處理，坎貝爾小姐說直接回信就好，之後她就繼續看着手上的資料，還讓管家通知他們在北方那邊工廠的負責人、讓他盡速将這一季的産量報告送來倫敦。」
雖然知道她的個性就是如此，但是卡爾還是感到有些挫敗，并且長嘆了一口氣，「她…還好嗎？」
「我想她仍然跟你記憶中一樣美麗動人，先生。」賴福傑在這個時候停頓了一下，「或許你可以親自去确認，在我離開前坎貝爾伯爵讓我另外帶給你一句話，他說雖然他在信裏寫着随時，但是這個星期他們只有明天有空招待客人，要不然就要等下一星期了。」
聽見他這麽說，卡爾立刻打起了精神，畢竟在他的設想裏他最好是隔個三、四天再到坎貝爾宅拜訪比較恰當，而現在有了埃德加的允許，他可以提前好幾天見到他心念已久的佳人。
一想到明天可能就可以将求婚付諸行動，卡爾在欣喜的同時還感到十分緊張。
在确定自己不論如何仍是想要奧莉薇亞成為自己的妻子之後，他便開始思索求婚時該說什麽求婚詞。等到作廢的紙張堆滿了書房的紙簍，他總算寫出了一張讓他感到滿意的草稿，并且在書房裏排練了好幾次。
他其實還設想了好幾種奧莉薇亞的回複以及在碰上哪種回複時自己該有怎麽樣的反應，只不過之後他便後知後覺意識到這樣的設想只是浪費時間，畢竟先前奧莉薇亞早就說過只要他願意接收她提出的條件、她就會同意他的求婚。
只是…即便已經排練了好幾次，即便對方絕對會同意，他卻仍然坐立不安，他努力讓自己将所有注意力放到他離開英國的這段期間所累積的文件和合約，只是效果并不怎麽好。
一直到傍晚霍克利家在英國這邊工廠的負責人福曼帶着財務報告和他所要的資料過來，卡爾便幹脆推開自己面前的所有文件，然後讓福曼開車帶着他跟賴福傑去看附近正在出租的房子。
盡管很少人會在這個時間點看房子的，但是霍克利家的繼承人是個大客戶，所以在福曼打了幾個電話後，那些管着出租莊園或房子的房屋代理也願意臨時加個班。
看了好幾個莊園和房子後，卡爾決定還是放棄那些看起來體面但卻需要雇用更多人打理的莊園，改為租一個位于肯辛頓的兩層樓房子。
跟房屋代理約好兩天後簽約，又讓福森去雇用廚師、女傭及一個會開車的男傭後，卡爾這才讓賴福傑開車回飯店。
由于整個晚上走走看看了許多地方，回到飯店房間時卡爾也有些累，所以看了會報表之後他便直接睡了。
因為心裏挂記着要去坎貝爾家拜訪的事，隔天卡爾起得很早。
在讓賴福傑帶着他寫的信到坎貝爾家、通知他們他今天會到府拜訪後，他便用着處理生意上的事及排練求婚詞度過一個早上。
胡亂地吃了點飯店送來的東西作為午餐後，他這才換上先前在紐約訂做的西裝，帶着訂做的戒指前往坎貝爾宅邸。
到了坎貝爾宅邸後，卡爾便讓賴福傑跟着一個女傭到廚房去休息等候，他自己則是跟着奧莉薇亞的貼身女傭愛莉走到二樓的一個看的見後院的一個偏廳。
他原以為埃德加會想先和他談話的，畢竟在他回美國之前奧莉薇亞早已将她的想法告訴他了，所以在看見坐在偏廳的窗戶旁等着他的是奧莉薇亞時他感到十分意外。
「下午好，霍克利先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表情太過明顯了，還是奧莉薇亞太過善解人意，在問候完她便開口解釋道，「埃德加現在正在聽工廠負責人的報告，所以只能由我先招待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怎麽會……」因為步調被打亂了，本來已經想好再碰面要跟她說些什麽的卡爾有些語無倫次，「我很想念妳，奧莉薇亞……喔，對了，下午好……」
看見他這個樣子，奧莉薇亞的嘴角上揚了幾分，「埃德加那邊可能不會那麽快結束，霍克利先生可以先坐下享用一些茶點。」
卡爾順着她的話坐到她旁邊的椅子上，并且伸手拿起她替他倒的茶，抿了一口後便開始與她聊天。
由于是奧莉薇亞先開口說話的，所以聊天的內容也自然是由她引導的，她問了他許多問題，像是在船上的旅程如何，像是白星航運建造的奧林匹克號與盧西塔尼亞號有哪些不同之處，像是在美國的生意進行得是否順利，像是最近美國那邊的經濟走勢如何……
見她好像沒有提到她在他回美國前所說的那一番話的想法，這讓本來打算在她一提到那件事便馬上順勢求婚的卡爾感到有些焦躁，将放在膝上的雙手緊握成拳後，他便趁着關于最近股市狀況的話題告一段落時候主動開口說道：「有一件事我從美國回來後就一直想告訴妳，奧莉薇亞，關于妳上次說的事，我已經想好了……」
在說話的同時，他從西裝口袋裏拿出了深藍色的天鵝絨盒子，伸手打開露出擺在裏面的兩枚金戒指，然後用着無比認真的眼神看着她，「我願意答應妳提出的所有條件，我也願意簽署相關的合約，只希望能藉此讓妳同意我的求婚，讓我替妳戴上這枚戒指。」
即便早在昨天收到他的來信時就猜到他的打算了，但在看到他拿出戒指時奧莉薇亞還是因為驚訝而微微睜大了眼，心跳的頻率也加快了許多，畢竟再怎麽說她也才十六歲，而且還沒有任何戀愛經驗，即便她曾經看過許多愛情小說，即便她能夠面不改色地向他提出結婚的條件，她還是因為他的求婚而忍不住感到有些難為情。
為了不讓卡爾察覺她的異狀，她一直等到自己的心跳速度緩和下來後才擡起頭來看向他，并且對着因為她剛才得沉默而開始緊張到冒冷汗的他露出一個帶了點歉意的微笑，「我很抱歉，霍克利先生……」
一聽見她的道歉，卡爾倏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動作大到差點弄掉手上裝着戒指的盒子，他想要直接朝她大吼藉以傳達自己的憤怒，但仍舊保持着一絲理智的他最終還是忍了下來，畢竟對方可是個伯爵小姐，而且還是他生意夥伴的妹妹。
你早該知道的，卡爾登．霍克利，她可是從和你第一次見面就耍着你玩……深呼吸了好幾次後，他才用因為憤怒而帶些顫抖的聲音對着因為他剛才的反應而止住話的奧莉薇亞說道：「我很好奇，坎貝爾小姐，是什麽讓妳改變了心意……」
他的話語及他突然改變了對自己的稱呼讓奧莉薇亞有些不解地皺起了眉，「我不懂你的意思，霍克利先生……」
「妳向我道歉了！」不自覺提高了音量說完這句話之後卡爾便回過神來，并且恢複原本的音量，「雖然我并不像坎貝爾小姐一樣是個天才，但我知道這代表拒絕！」
近乎質問的語氣，再加上他那一副她欺騙了他的表情，奧莉薇亞有些哭笑不得。說實話，這次她真的沒有任何調侃戲弄他的意思，而且說實話，按照她的個性她并不該就這麽好脾氣地忍受他的質問，但是這一次她卻沒有任何被冒犯的感覺，她只是用着跟先前同樣的語氣說道：「是的，我向你道歉了，霍克利先生，但是這是因為對于求婚的流程我并不清楚，我不知道是該現在就接受你的戒指，還是要等到你跟埃德加談話以後……」
聽見她這麽說，卡爾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她的意思，只是這時他根本沒有心思為了她答應他的求婚而感到欣喜，他尴尬地用着沒有拿着戒指盒子的手捂住了嘴，然後緩緩坐回椅子上。
他後知後覺地想起在第二次與奧莉薇亞見面時她所說的那一句“除了發色跟首飾她并沒有說謊”，的确，自認識她以來她雖然喜歡說話說一半來戲弄他，但她所說的話裏并沒有一句謊言，是他因為兩人身分的差距、她并不喜歡自己的這份認知讓他潛意識認為她其實并不想與他結婚，所以在聽見她說出道歉的話語時才會出現過激的反應。
「請原諒我的失态，奧莉薇亞……」
在心裏糾結了許久該如何挽回自己的失誤後，他這才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奧莉維亞的表情一邊開口說道，只是說了這麽一句，他就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了。
對于他這樣一個講求務實的商人來說，他無法随口說出如詩歌般的美麗情話，就算他記得大學時所讀過的一些名作家的名詩句，但讓他在說話時将其引用出來也讓他感到十分怪異及尴尬，所以他幹脆後将手中的天鵝絨盒子放到桌上，改為試探性地俯身伸手握住奧莉薇亞放在膝上的左手，并且在确定她并不反對時低頭在她的手背上印上一吻，随後他又将唇移動到她無名指指根的位置，在那裏印上一個吻。
手上傳來的濕熱觸感讓奧莉薇亞的耳朵也跟着燥熱了起來，她面上不顯，只是語氣自然地調侃道：「不再是坎貝爾小姐了？」
「不……」尴尬地笑了幾聲後，腦筋轉得很快的卡爾突然想到一件事，所以他擡起頭來看向她，并且朝她露出一個過于燦爛的笑容，「但過不久我想我可以開始稱呼妳霍克利夫人。」
對于他反過來的調戲，奧莉薇亞并沒有表現出任何害羞的情緒，她只是笑着用眼神向他示意不知何時出現在門邊的管家，「或許你該等到和埃德加談話過後再來思索稱呼的問題，霍克利先生，祝你好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