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回頭,就見舒瑤的臉上濕漉漉的,仿佛剛下了一場雷陣雨
忽然想起敵人潛伏在暗處,随時會有危險,萬萬不能再連累到她,便将這句話生生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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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判定,黃忠明屬跳河自殺,死前還留了一份遺書在包裏,放在河岸上。
短短一天內,舒瑤第三次進警局,整個人頭昏腦脹的,非常難受。大概看了一下遺書,自殺原因似乎和巨額賭債有關。
不過,此人一死,昨晚的遇襲事件便無從查證——這真的是巧合嗎?
舒瑤想到白天和鞠逸文一起去黃忠明家中的情景,努力地回想每一個細節,甚至是鞠逸文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但是,任憑她想得頭痛欲裂,也想不出任何頭緒來。
是夜,秋雨淅淅瀝瀝,更加無心入眠。後半夜迷迷糊糊做了冗長的夢。
夢裏,她和那個人手牽着手,并肩走向一座古樸典雅的哥特式建築,燈光中美如童話的場景。
滿頭銀發的神父慈祥地告訴她:“愛裏沒有懼怕,愛若完全,就把懼怕除去。”
那人轉過身,将胸前閃亮的十字架項鏈摘下,撥起她的長發,輕輕為她戴上。
“親愛的,請原諒這個倉促的婚禮。回國後,我一定為你風光大辦。”
陽光透過玫瑰花窗,照得教堂內五彩缤紛、眩神奪目。他穿着筆挺的純黑色西服,臉容如玉,眼眸似水,氣質矜貴得無可抵擋。
她看着眼前英俊如王子的他,心中盈滿了驚喜與感動,腳尖踮起,雙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動吻上了他的唇。
一瞬間,天旋地轉,無數的激流在胸中回蕩成深深的漩渦……
——逸文,我不需要風光大辦,甚至也不需要婚禮。能在這裏遇見你,我已經很高興,唯一的盼望是,你能天天在我身邊。
突然間,玫瑰花窗被子彈打破了一個窟窿。他眼疾手快地摟住她撲到了一旁。緊接着,一聲又一聲巨響,花窗上出現了第二個、第三個窟窿。
她臉色慘白,手心全是汗珠。他緊緊地摟住她,迅速從側門逃出去,上了他們開來的大切諾基。
那些振聾發聩的槍聲穿過教堂,窮追不舍。
她顫抖着問:“逸文,他們是什麽人??”
“趴下,快!”他來不及回答她,一邊控制方向盤,一邊命令她。
她只好在座椅上趴下來,将頭埋在兩膝之間。耳邊聽到咔嚓、咔嚓的聲響,然後車窗打開,有凜冽的風刮過,耳膜鼓鼓作響,槍聲也更近了。
不,不是槍聲更近了!她驚恐地擡頭看去,真的是他在開槍!
“逸文,逸文!!!”
她在驚叫中醒來,發現被子掉地了,額頭挂着冷汗。
窗簾沒有拉緊,夜風依稀敲打着窗臺,零星的月光從縫隙中灑進來,她伸手摸了摸床頭挂着的十字架項鏈,一陣胸悶滞脹。
一大早,吃過早飯,給客廳裏的“一帆風順”噴足了水,如約趕赴攝影棚。
按照之前簽訂的合同,今天要正式履行代言人的義務,為星光項目拍攝宣傳片了。
雖然心裏一百個不願,但毀約的高額賠償她可承受不起,只能硬着頭皮去拍。好在拍攝現場,鞠逸文并沒有來。
造型師為她準備的全部是香奈兒秋冬最新發布,穿上身後,配上相應的妝容,令現場監工的宣傳總監啧啧稱贊。
“難怪,我們之前遞交的人選,鞠總一個也看不上。舒小姐,那些女明星,确實比您差遠了。您穿上這些衣服,最大程度地代表了星光的門面。恒威要打造的星光,正是這種高大上的感覺。”
“……您過獎了。”舒瑤微微臉紅。
“不過,冒昧地問下,您是有外國血統嗎?”總監好奇地盯着她的藍眸。
她輕嗯一聲,情緒迅速低落。
“哦——”總監似乎看出了這其中多有隐情,便不再多問。“OK,我們開工吧。”
鎂光燈下,她配合地擺出各種優雅的姿勢、各種矜持的笑容。只是,夜裏那個夢時不時地劃過腦海,甜蜜而又憂傷的感覺,萦繞在心頭。
然而,一想到他可能是種種事件的幕後主使,就會整個心拔涼拔涼。
拍攝持續了整整一天,日落時分方才收工。總監熱心地安排司機送她回家,被她婉言謝絕。
“那好吧,親愛的,路上小心,到家給我短信。”經過一天的磨合,總監對她的稱呼熱絡了不少。
“好的。”她笑着答應。整理好随身物品,挎着皮包走出攝影棚。走到停車坪上,突然又轉身看了一眼,身後是稀稀拉拉、同樣準備離開的工作人員。
心頭忽然空落落的。而後,覺得自己可笑。
——在隐隐的期盼什麽呢?以他的日理萬機,怎麽會來攝影棚觀看她這些無聊的工作?
作者有話要說: 非常抱歉,清明掃墓去了,接下來會穩定地隔日更新,白天要上班,一般晚上更,大家要有耐心噢。
☆、竣工
綿綿秋雨持續下了多日,幾乎讓人忘記了時間的流逝。街道上氣氛愈來愈冷寂,兩邊的梧桐樹也失去了它應有的色彩,天空總是泛着淡淡的銀白,難得一見燦爛陽光。
舒瑤的生活忙碌而平淡地進行着,除了《他說》的錄制工作,又去攝影棚拍攝了三次。當然,鞠逸文一次也沒有出現。
不知不覺,一個月過去了。周末的午後,她照着網上找來的配方,在家裏熬了一鍋骨頭湯,盛到保溫盒裏,帶到了醫院。
林嘉順康複得不錯,喝了她親手熬的湯,倍加精神。兩人一起坐在醫院的後花園裏,他凝神看書,她戴着耳機聽音樂。彼時陽光正好,那只俄羅斯藍貓乖巧地蜷在他腳下。有那麽幾個瞬間,林嘉順差點忍不住要拿出那枚鑽戒,再次向佳人求婚。但是理智告訴他,大敵當前,危險未除,還沒到享樂的時候。
而且,求婚這麽美好的事,怎麽能在醫院裏進行?
他捧着書,微皺眉頭。舒瑤當然不知道,他腦子裏來來去去想了這麽多。
“以前沒見過這只貓呀,真可愛。”她好奇地看着他腳下。
“是孝仁養的,他怕我無聊借給我。”他視線也落在那只貓身上,突然笑起來,“你猜它叫什麽名字?”
“這怎麽猜得到?”
“孝子。”
舒瑤愣了一下,啞然失笑。
孝仁的孝,子墨的子,所以叫孝子嗎?
“這孝仁真是夠了……”
林嘉順托住下巴,似在思忖:“我覺得他思路很好,我以後也考慮效仿。‘嘉瑤’,這名字怎麽樣?”
舒瑤倏地臉一紅,摘下耳機,故作疑惑:“你說什麽?我沒聽見。”
林嘉順默了數秒,擡頭望向天邊:“我說,秋天快要結束了,真讓人難過。”
舒瑤輕輕點頭:“記得你說過,特別喜愛秋天,有什麽特別的原因嗎?”
“因為我媽媽,我和她分別在秋天。”他的聲音沉沉的。
“媽媽?分別?”舒瑤不解地看着他。
他的黑眸也看向她,臉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舒瑤,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我是林家收養的孩子。”
收養???
“你和孝仁不是親兄弟?”
“嗯,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舒瑤徹底愣住了。
這還真是一個秘密,因為認識這麽多年,無論是嘉順還是孝仁,從沒有人說過這件事。而且,嘉順和孝仁的感情那麽好,竟然不是親兄弟?
沉默了良久,她怯怯地問:“你是被生母遺棄了嗎?”
問出這句話的同時,她的腦海又閃現出了那張美國女人的臉。
如果嘉順也是被遺棄的孩子,那他們的身世倒是十分相像。
她發出一聲微弱的嘆息,自顧自講道:“她帶你來這個世界并沒有征詢你的意見,抛棄你也沒有打過任何招呼。我非常能理解你的感覺,覺得自己很多餘吧,常常會感到很自卑,從骨子裏讨厭自己。”
這番話說完,林嘉順的眼中浮出了驚訝之色。
“舒瑤,你怎麽會有這些感覺?”
舒瑤轉頭看着他:“難道你沒有這些感覺嗎?”
“當然沒有。我媽媽沒有遺棄我,她只是在我十五歲時去世了。”
“哦,對不起。”舒瑤微窘,低頭,也不打算繼續多問。
林嘉順卻不打算放過她。“我已經和你分享了一個秘密,該你了。”
舒瑤怔了怔,這還有什麽禮尚往來的?
“是你要講給我聽的,我沒義務講給你聽啊,而且,我沒有秘密。”她講完就站了起來,“一點半了,我回去上班,後天出院我來接你。”
林嘉順拿她沒轍,只好掉頭看着她離去。“後天十點,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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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一天下午,舒瑤在辦公室寫臺本,意外接到恒威宣傳總監的電話。
“餘總好,今天不是沒有拍攝嗎?”
電話那頭爽朗的笑聲:“沒有沒有,親愛的,今天我是代表公司邀請你參加星光一期的竣工儀式。”
“這麽快竣工了?”
“必須的,不快怎麽能将大美人的照片挂上去?”
“餘總太會誇人了。”舒瑤赧笑,“我不知道有沒有時間。”
“你可是星光的代言人,必須到場呀,就在後天上午十點。對了,儀式結束有酒會,快去挑件漂亮的禮服吧,See you!”
“……”舒瑤來不及多問,那邊已匆忙挂了電話。
她想了想,決定去向楊臺長彙報此事。
楊永成正在辦公室裏惬意地抽着雪茄,周圍煙霧缭繞。聽了她的彙報,眯眼笑起來。
“當然要去呀,我也去的。”
舒瑤一愣。
“別傻愣着,早點下班吧,去準備一件像樣的禮服,你可是代表SG的形象,代表星光的形象。”
“噢,好的。”
從臺長辦公室退出來,舒瑤就真的收拾下班了。她一邊開車去鴻基旗下的高檔商場,一邊給趙子墨打電話。
“出來逛街吧?我在金茂等你。”
“好啊好啊,這就過來!”趙子墨自打懷孕以後,就沒去律師事務所上班了,天天呆在家裏正要悶壞了。
到了金茂,舒瑤說起挑禮服的緣由,趙子墨哈哈大笑。
“我也去哎。”
“嗯?他也邀請你了?”舒瑤口中的“他”,當然是恒威的BOSS鞠逸文。
趙子墨嘿嘿一笑:“準确地說,是邀請我們家孝仁了,我是家屬福利。”
“你一個孕婦跑去湊熱鬧真的好嗎?酒會人多,萬一有個閃失……”
“呸呸呸,別亂說。孕婦就要多跑多動才利于生産!”她神采飛揚地說着,順手挑了一件黑色的禮服在身前比劃。
舒瑤咋舌地看着她,“姐姐,再次提醒你,你現在是孕婦,怎麽穿得了這種修身的裙子?”
“哎呀我知道,我比劃比劃不行麽。”趙子墨頹喪着臉,心不甘情不願地将黑裙放了回去。
兩人說說笑笑,大概一個小時後,終于各自買到了心儀合适的裙子。乘電梯到了地下停車場,舒瑤突然變得神情嚴肅。
“子墨,嘉順懷疑襲擊我們的人是鞠逸文。”
趙子墨睜大眼睛,驚詫地看着她:“這不可能吧???理由是什麽???”
“因為嘉順懷疑湯市長涉嫌職務犯罪,鞠逸文作為她的利害關系人,打擊報複也不是沒可能。”舒瑤一字一頓,努力讓自己的陳述流利而清晰,不帶有任何感情~色彩。
趙子墨一拍腦袋,似乎想起了什麽。“難怪有一次,我聽到孝仁給嘉順哥打電話,好像挺生氣的,說什麽不要為了舒瑤,就濫用職權報複鞠逸文雲雲,沒聽太清楚。”
“噢,那就真有這回事了。”舒瑤蹙起眉頭。
“正好,後天不是能見到鞠逸文嗎?到時你找個機會,試探試探他。”
“嗯,我也是這麽想的。”
“好啦,別想了,我們先去吃東西。湖濱街新開了一家港式餐廳,藍莓山藥特別正宗!”
舒瑤被她這麽一說,确實感到餓了,兩人當下前後驅車駛出了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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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9點,位于江東新城的星光天地已然裝扮一新,呈現出濃濃的喜氣。工作人員們笑容滿面地進行着最後的布置。
9:30,受邀賓客陸續到場。來者非富即貴,皆是城中名流,不過最耀眼的貴客,還是從紅旗車裏走出來的市委俞書記。
人們皆知恒威鞠總是湯副市長的獨子,都料想出席儀式的官員最大也就是湯副市長,沒想到鞠總竟邀來市委一把手,真是長了面子又避了嫌,尤其是恒威的高管和全體員工,那份自豪感已經毫不掩飾地挂在臉上。
舒瑤和楊永成乘坐的是恒威派來的一輛奔馳商務,到達項目地後,司機彬彬有禮地打開車門,将他們請了出來。
由于禮服長度拖地,舒瑤破天荒地穿了一雙15厘米的高跟鞋,走路十分吃力,幾乎如履薄冰,楊永成便走在一旁,十分紳士地攙着她。這情景倒有點像一對影帝影後在走紅地毯。
舒瑤到場後,人群的目光明顯聚焦過來。不僅因為她是SG的主播,時常在電視上露臉,而且因為現場的巨幅幕布上,挂着她為恒威拍攝的宣傳照片。
照片上,她穿着白色的香奈兒套裝,身材玲珑有致,長發被風吹向臉的兩邊,一雙藍眸尤其奪人眼球,朱唇輕啓,優雅中又帶有無限風情。
人們看到這樣的照片,又看到真人,自然免不了要對比一番。讓舒瑤感到慶幸的是,從那些眼神裏,她能感覺得到,真人沒有令他們失望。
鞠逸文可能是最後一個看到她的。
将近十點,一輛白色的房車長驅直入,穩穩停在草坪上,他在一群人的簇擁中走下車,披着長長的黑色風衣,裏面是一身筆挺的黑色西服。風衣沒有套袖子,只是披在肩上,走到近處,身旁的人才為他輕輕取下。他踏步走來,神色沉着,清亮的眼眸若水,渾身都散發着強大的氣場。
所有人都看向他,這些目光不自覺地形成了一個漩渦,而他就處在漩渦的中心。就連俞書記也雙手疊在身前,靜靜伫立着等他。
他目不斜視地走過許多人身邊,只是在經過舒瑤時,淡淡地掃了一眼。
舒瑤自從遠遠地看見他下車,就将頭埋得很低,她沒有接上他的目光。
“俞書記,真是抱歉讓您久等。”鞠逸文走到臺前與其握手。
俞書記笑容和藹地伸出手:“沒事沒事,我知道企業家都很忙,希望星光天地能夠超越鴻基金茂,為省城再創繁榮。”
“有您的支持,星光定然不負所望。”
鞠逸文果然始終踐行着當年在校廣播室對舒瑤說的那句,“謙虛是驕傲的面具”,他從不謙虛。
10點整,上梁儀式正式開始,禮花齊鳴,星光天地在衆人的矚目下又邁向了新的高度。
俞書記和鞠逸文分別在臺上致辭,現場掌聲熱烈。
舒瑤從身邊那些員工的臉上,看得出他們的企業歸屬感很強,對鞠逸文這位年輕BOSS也是忠心耿耿,竟隐隐地為鞠逸文感到高興。轉念一想,這無限風光的另一面可能就是肮髒,情緒又迅速低落下去。
正在這時,耳畔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誰說的今天十點接我出院?”
她猛然擡頭,只見林嘉順正瞪着自己,一臉的怨氣。
“啊……對不起,我忘了……”舒瑤不好意思地說。
林嘉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邪邪地笑起來,“第一次見你穿成這樣,原諒你了。”
……囧,這有什麽邏輯關系嗎?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看到大家的留言和打分,麽麽噠!
☆、求婚
漫天禮花落盡,竣工儀式圓滿完成。來賓們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陸續遷往對面的半島酒店。恒威已包下頂層宴會廳,進行慶祝酒會。
夜幕已悄悄降臨,車水馬龍,華燈初上。舒瑤跟随在楊永成身後,林嘉順與她并肩同行。
大廳金碧輝煌,流光溢彩,宮廷長桌上美酒佳肴目不暇接,怒放的蝴蝶蘭點綴其中。角落裏坐着幾位英俊的小提琴手,正演奏着一支浪漫唯美的琴曲。旁邊設有寬闊的舞池,香衣靓影的男男女女攜手走過,眼中都閃過暧昧的笑意。
鞠逸文作為整場酒會的主心骨,俊逸颀長的身軀站在臺上,吸足了眼球。他簡單說了兩句,燈光打在他白皙的臉上,越發顯得精致立體。
趙子墨湊到舒瑤的耳邊小聲說:“喂喂,鞠少爺越來越帥了啊,有點像吸血鬼!”
舒瑤無奈地挑了一下眉:“你這話是褒是貶啊?”
“當然是褒了!”趙子墨瞪着眼,“你沒看過暮光之城?裏面的吸血鬼帥慘了!”
“好吧。”舒瑤無心與她多做調侃,她的目光越過人群,緊盯着鞠逸文,尋思着什麽時候上去找他談一談。
只見鞠逸文下來後,徑直走到了一小群人身邊。她仔細一看,有兩個人她認識,那就是莊萌萌父女。
莊萌萌披着海藻般的長卷發,穿一條粉色的裹胸禮裙,俏臉上粉妝玉琢,一副可人模樣。她緊靠着鞠逸文,臉上始終挂着甜美的微笑。幾人低聲交談着,時不時發出酒杯輕碰聲。她的父親莊道宇似乎非常喜愛這個女婿,一只手始終攬着鞠逸文的肩,看上去極其熱絡,仿佛這就是自己的兒子。
舒瑤怔怔地看了許久,被林嘉順硬生生地拖到一旁。他手裏拿着碟子,望着滿桌的菜肴問:“瑤瑤,你說我吃點什麽好呢?”
舒瑤頭一次被他這麽叫,有點不習慣,但也沒反對。
“你不請自來,不會就是為了吃飯吧?”她有點意味深長地看着他。
他輕輕一笑,沒有回話,低頭舀了一勺龍井蝦仁到自己的碟子裏。
這時,林孝仁端着一杯紅酒走了過來,黑眸好奇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他前後左右。
“哥也來了?孝子呢?”
林嘉順繼續打菜,頭也不擡地說:“在家裏。”
“他一個人在家?有吃的嗎?我給你的貓糧快吃完了吧?”孝仁連番追問。
“放心,我臨走給他留了一塊牛排,保證他吃飽吃好。”
林孝仁卻急起來:“他不吃牛排的,只吃那個牌子的貓糧!”
林嘉順終于放下手中碟子,皺眉看着這個弟弟:“都快當爹的人了,該關心的不關心,這麽關心一只貓幹什麽!少吃一頓會餓死?快去陪你媳婦,別被人拐走了。”
孝仁一愣,然後順着他眼色看過去,只見小腹微凸的趙子墨,正和一位高大威武的男士徜徉在舞池裏。
“這家夥!”他咬牙切齒,果然再也無心管貓的事,放下酒杯就沖向了舞池。
舒瑤看着他背影莞爾一笑,轉臉對林嘉順道:“那你就先吃吧,我去下洗手間。”
林嘉順沒有多過問,只是點頭,然後找了座位坐下,暢快地吃起來。
到了洗手間,男廁正好出來一個人,迎面與她擦身而過。那人身材高大,留着平頭,外套披在一側肩上,裏面穿着短袖T恤,光着膀子。舒瑤無意中瞥了一眼,腦海中卻忽然劃過了一道晝亮的閃電。
——那人的膀子上有紋身!
如果沒記錯,那晚在湖畔襲擊她和林嘉順的人中,身上也有這樣的紋身!
舒瑤連忙掉頭觀察那人背影,只見他行走姿态痞氣十足,越看越像那晚的暴徒。一股不祥的預感立時竄上心頭,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下一步該怎麽辦???
原本,她是打算找鞠逸文試探試探的,可是萬萬沒想到,居然在他的酒會上撞見了嫌犯!如此,還有試探的必要嗎?
正躊躇着,身後傳來一個帶着低笑的男聲:“發什麽呆呢?”
舒瑤扭過頭,便看見鞠逸文靠在門上看着她,身上穿着考究的西裝,臉頰緋紅,神色微醺。
她愣了一愣,不覺竟有點入迷。
他輕咳一聲,又問:“你怎麽了?”
她如夢初醒,微微低下頭:“你有空嗎?我們借一步說話?”
鞠逸文點了一下頭,伸手牽起她的手。
舒瑤慌忙掙脫了,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後走。
他看了看她,薄唇揚起一個苦澀的笑,便踏步走在前面,不再管她。
兩人到了酒店頂層的露天花園,鞠逸文平淡地吩咐服務生将門反鎖。
“好了,有什麽事說吧。”
舒瑤環顧四周确實沒人,便鄭重地開口了。
“上次你不是幫我查案嗎我是想告訴你,已經找到那個車主了。”
“是嗎??”鞠逸文挑眉,“我怎麽聽說他跳河自殺了?”
舒瑤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如果……我告訴你,他其實沒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是嗎?”舒瑤的聲音越來越冷,“這世上有許多人明明才能超群,卻沒有用在正道上,聰明反被聰明誤,最終葬送了自己。鞠逸文,作為曾經的朋友,我真心希望你懸崖勒馬。”
鞠逸文定定地看着她,驀然道:“你懷疑那些人是我指使的?”。
舒瑤咬了咬唇,并不回答。
說到底,她的內心也不是很确認,更重要的是,她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只是目前的線索全都指向了他,她不得不去懷疑。當然,她希望能夠聽到他的合理解釋。
可是鞠逸文沒有任何解釋。短暫的時間裏,他的臉色變得十分黯然,但是那種黯然,明顯不是做了壞事被揭發的神情,他只是……他只是心痛多一些吧。
舒瑤暗暗揣測着,一顆心突突地跳,呼吸都變困難了。
“卷卷,我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天。”他的聲音無比溫柔,手上的力氣卻十分霸道,一把将她摟進了懷裏。
舒瑤張口結舌地被他抱着,一雙手都不知該放哪裏好了。她今天穿的是一條白色露背禮裙,此刻他的手就貼着她後背的肌膚,溫熱又酥麻的感覺,讓她頭皮陣陣發緊。
“我知道林檢在調查我,可是,作為曾經最親密的人,我希望你記住一點,我永遠不可能做出傷害你的事,永遠都不會。”
他的聲音低低的,卻說得極為認真。“曾經最親密的人”,顯然是反駁舒瑤剛才所說的“曾經的朋友”。
他們不會是朋友,永遠都不會。
可是舒瑤聽了這番話,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
永遠不會傷害我?鞠逸文,你傷害我還少嗎??
她努力掙脫了他的懷抱,淚流滿面地跑走了。
她雙手提着裙子大步奔跑,卻忘記了自己腳下是15厘米的高跟鞋,剛跑進宴會大廳,鞋跟一扭,摔了個跟頭,整個人趴在地上。
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眼淚啪噠、啪噠落在手上,強烈的挫敗感如山洪暴發,迅速席卷了她。她憤恨地用手捶着地面。
一只寬厚的大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美麗的小姐,你聽這音樂多麽美妙,可以邀你跳一支舞嗎?”
她淚眼婆娑地擡起頭,竟然是林嘉順。他一只手背在身後,一只手放在她面前,模樣十分紳士,仿佛突然變了一個人。那句肉麻的話怎麽聽都不像出自他的口,扭頭,又見林孝仁站在不遠處擠眉弄眼,瞬間就明白過來了。
一定是林孝仁教他這麽做,來為她解圍呢。
她迅速擦了擦眼睛,将手給他,站了起來。林嘉順露出滿意的笑容,再度作出請的手勢,兩人攜手走向流光溢彩的舞池。
悠揚的音樂還在回蕩,林嘉順卻不跳舞。事實上,他也不會跳。弟弟給他出了這麽一個馊主意,他之所以接受,只因心中另有安排。
衆目睽睽之下,林嘉順突然單膝下跪,雙手捧着一只打開的戒指盒。
“舒瑤,嫁給我吧!”
舒瑤登時傻眼了。剛才糟糕透頂的心情還沒恢複過來,就又來了這麽一枚重磅炸彈,這到底還讓不讓她活啊!
不過,林嘉順的舉動,已經引來了全場的目光。趙子墨忍不住捂臉,發出了一聲驚嘆。
“哥哥好樣的!”
林孝仁就站在一邊笑。見舒瑤遲遲沒有反應,忍不住喊話:“舒瑤,絕世好男人向你求婚呢,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快答應吧!”
舒瑤尴尬地看着眼前跪着的男人,還有那枚璀璨奪目的鑽戒,一幕幕往事如潮水湧上心頭。
是的,孝仁沒有說錯,嘉順确實稱得上絕世好男人。他對她的好,永遠潤物細無聲,從來不挂在嘴邊。
又想起了在生母的墓碑前,她與父親的一些對話。
“爸爸,你究竟更愛這個女人,還是更愛媽媽?我從沒見你這麽傷心過……哪怕是在媽媽失明的時候……”
“我承認,我曾經愛你生母愛到發狂。”
“那你為什麽不娶她?為什麽要只身回國?”
“瑤瑤,你太年輕,有些事無法體會,但我可以将我的人生經驗分享給你。很多時候愛情不能等同于婚姻。我愛的女人,并不适合與我過完一生。人生是很苦很苦的,你可以耗盡所有力氣去愛一個人,但是,你只能找一個适合的人去熬完一生。”
——耗盡所有去愛一個人,然後,找一個适合的人熬完一生。
父親的話語回想起來,竟清晰如昨日。與此同時,大廳門口傳來腳步聲,鞠逸文西裝筆挺地走了進來。
他徑直走向自己的席位,并沒有看見舞池這邊的情景。直至坐下來,順着人們的目光,才看見了求婚的這一幕。一時間臉色大變,身子忍不住前傾,有起立的意思。
莊萌萌察覺到他的舉動,伸手攥住他的衣袖,不動聲色地說:“除非你能恢複單身,否則不要招惹她。”
鞠逸文緊皺眉頭,懸着身子似在猶豫。
莊萌萌又說:“小不忍則亂大謀,相信舒瑤吧,她不會答應的。”
鞠逸文默了片刻,便真的又坐了回去,靜靜地遠觀。沒想到,舞池中的舒瑤忽然轉過臉來,視線遠遠地投向他。
他完全沒想到這種時候,她會突然看過來,四目相對,心中忍不住一熱。
可是,這個距離他看不太清她的神情,感覺她好像笑了一下,然後将臉轉回去,沖林嘉順點點頭,接過了那枚戒指。
全場再次嘩然。大家歡呼雀躍,插科打诨,紛紛上前恭喜這對準新人。
恒威的慶祝酒會,莫名其妙變成了他們的求婚會場。
莊萌萌愕然地看着這副情景,臉頰緋紅,幾乎不敢看身邊的鞠逸文。
——舒瑤啊舒瑤,你怎麽就答應了呢?!!
正在心裏埋怨着,耳邊仿佛一陣風掠過,鞠逸文倏地站起來,臉色極其難看地走出了宴會廳。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今天投雷的童鞋,藍非常感動,不敢偷懶,今天再次奉上洋洋幾千字,希望大家能多留言,多打分,謝謝!
№1 網友:小魚兒 評論: 《非你不可》 打分:2 發表時間:2015-04-09 10:31:13 所評章節:31
我越過高山,爬過鐵網,潛伏而來,只為用一顆地雷砸中你!
☆、車禍
鞠逸文的揚長而去,在某種程度上提前結束了這場酒會。
楊永成從觥籌交錯中走出,到了舒瑤跟前,咧嘴而笑。
“什麽時候喝你的喜酒?”
舒瑤尴尬地笑了笑:“沒那麽快吧……”
“哈哈,我還真舍不得你這麽快嫁人呢。”楊永成轉頭看向林嘉順,“你小子真是修來的福氣啊。”
林嘉順氣宇軒昂地挺立在旁邊,黑眸炯炯有神地說:“也會是她的福氣。”
“你還真不謙虛!”楊永成拍拍他的肩膀,笑容欣慰,“好,我先走,瑤瑤交給你了,務必安全送回家。”
“一定。”
楊永成離開後,大廳也已經曲終人散。林嘉順将身上的風衣脫給舒瑤披上。
“我們也回去吧。”
舒瑤用手拉着兩側的衣襟,“嗯”了一聲,轉頭說:“我去下洗手間。”
“好,我在這等你。”
她低着頭,滿懷心事地走進洗手間。去女廁必須先路過男廁,只見男廁的門虛掩着,留了一條細小的縫,隐約有男人交談的聲音。
原本她也沒有留意,路過就路過了,正要繼續往前走,突然聽到幾個熟悉的字眼:林嘉順。
——誰會在這裏議論他?出于好奇,她便駐足在原地,繼續聽了一耳朵。
一個男人粗鄙的聲音:“媽的,這姓林的不識相!七爺,你說下面怎麽辦?”
然後半晌沒有回話。
舒瑤站在外面屏息傾聽着,心髒跳得飛快。
過了一會兒,聽見另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那就給他來點狠的,實在不行,就做得幹脆點。”
“哥們也想做了他,可他畢竟不是一般人,就怕有什麽後患……”
“怕個毛啊,有事我兜着。”
舒瑤心裏瞬間涼了一大截,身子微微發抖,突然身後被人撞了一下。
“啊,對不起,小姐。”原來是埋頭拖地的清潔員。
這個聲音顯然驚動了裏面的人。虛掩的門被完全打開,兩個高大的男人狐疑地看着舒瑤。 其中一個正是前一次在洗手間擦身而過的紋身男,還有一個所謂的七爺則完全不認識,但是穿得倒是西裝革履、一表人才,和剛才那些狠辣的語氣判若兩人。
舒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