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回頭,就見舒瑤的臉上濕漉漉的,仿佛剛下了一場雷陣雨

谧。

沿着棧道走到湖岸,正要上車,黑暗中突然射來了兩束刺眼的強光,一輛面包車疾馳到身前。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車裏迅速沖出了一波身形高大壯實的男人,手裏揮舞着鐵棍之類的家夥,劈頭蓋臉地朝他們揮來。

舒瑤心頭一沉,瞬間花容失色,下意識拽住林嘉順的衣袖。

林嘉順急忙将她護在身後,長腿側踢,赤手空拳地和那些匪徒搏鬥起來。

雖然他學過一些跆拳道,但此刻寡不敵衆,又手無寸鐵,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身上挨了好幾棍後,嘴角也流出了鮮血。

舒瑤在一旁看得觸目驚心,掏出手機想要報警。其中一名匪徒目光淩冽地瞥向她,一把将她手機奪過來摔碎。

“臭娘們!”他步步緊逼,手裏的家夥似乎也要往舒瑤身上招呼過去。

林嘉順一腳飛踢過去,正好踢中他的後腦勺。

“趕快走!”他迅速打開車門将舒瑤推進去,鑰匙也扔給她。

“快走啊!快走啊!”隔着窗玻璃,他的聲音宛如呵斥。

她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情景,這猶如噩夢般的情景,讓她忍不住失聲尖叫,淚水也如斷了線的珍珠撲簌而落。

那幫匪徒蜂擁而至,圍住林嘉順一人,在他後背上亂棍伺候。而他張開雙臂趴在車門上,巨痛令他面部扭曲,卻死都不肯讓開。

嘉順啊,嘉順……你千萬不能有事!!!

“砰——”地一聲巨響,駕駛側的車窗被砸碎了。舒瑤的眼角餘光看見一根鐵棍朝自己的太陽穴揮舞過來,瞬間昏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夜色

夜幕低垂,車流不息。鞠逸文雙手插在褲兜,挺立在窗前良久,白皙俊朗的臉上,有着難掩的焦躁之色。

那丫頭明明答應了過來,卻遲遲未出現。他陸續又打了N個電話,一直無人接聽。忍無可忍之下,打電話問林孝仁要了他哥的電話。然而令他更加焦躁的是,林嘉順的電話也始終無人接聽。

這樣的事實令他難以接受。一些不好的猜測浮出腦海,竟如萬千只螞蟻啃噬着他的心。

不知過了多久,林孝仁又打來電話,聲音充滿了驚惶。

“逸文,出事了!我哥和舒瑤被人襲擊了!”

他的心狠狠一沉,眼皮也不由自已地跳起來:“現在人在哪兒?”

“第一醫院,你要不要過來?”

“五分鐘到。”他的聲音果斷又幹脆,迅速披上風衣離開了辦公室。

淩晨的街道車流稀疏,一路風馳電掣,臉上陰雲密布,向來溫和的黑眸中也露出了罕見的戾氣。

長久以來,他以為危險只會在自己身邊,卻疏忽了那些危險也可能指向和他有關系的人,舒瑤不會與人結怨,對方要打擊的目标一定是他。倘若舒瑤有個三長兩短,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完全不知道。

一路上,思緒如波濤翻湧,情緒也跟着劇烈起伏。終于趕到了醫院病房,在門外就聽見了趙子墨清亮的聲音。

“舒瑤,你乖乖休息,嘉順哥那邊有孝仁在呢。”

然後是舒瑤脆生生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沒事,我不需要休息,我得去看看他。”

“哎,還是不要打擾他了,他還沒醒,傷得比較重,可能一個月都下不了床。”

“啊,怎麽會這樣……”

昏厥前那一幕可怕的情景又在腦海中浮現,她的心驟然抽了一下。

鞠逸文就在此時推門而入,一身清冷氣息仿佛帶着夜的涼意,黑眸盯着舒瑤。

“你……怎麽來了?”趙子墨驚訝地望着他。

他只是禮貌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徑自走向舒瑤,在床邊坐下,清澈的眼裏透着一股溫熱,長指伸出去,輕輕拂起了她額前掉落的發絲。

“對不起,我來晚了。”他聲音輕柔得像月夜漂浮的雲,“醫生都檢查過了嗎?有沒有哪裏傷到了?”

舒瑤怔怔地看着他。

這樣的他真的好熟悉,熟悉得讓她只想立即鑽進他懷裏,放聲大哭,将今晚的委屈、害怕、擔心統統哭出來。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嘉順為了救自己,還躺在那裏重傷未醒,自己又怎能在這兒胡思亂想。何況,鞠逸文只是出于對朋友的關心,準确地說,是一位老板對自己項目代言人的關心。

“沒關系,只是吓暈了,沒有受傷。”她淡淡地答。

“那好,你将事情的詳細經過告訴我。”他的目光一下子淩厲了許多。

舒瑤沉吟了片刻,怕連累到他,“我還是晚點和警察說吧,這是一起惡性傷人事件,我一定要追查到底。”

他卻搖了搖頭:“告訴我,我陪你查。”

舒瑤轉念一想,以他的資源和人脈,也許對破案會有幫助,便将晚上遇襲的經過講了一遍,當然,她略去了餐廳裏林嘉順送鑽戒的那些事。

至于兩人為什麽會單獨在一家以浪漫著稱的法式餐廳裏吃飯,鞠逸文倒也沒有多問,他的注意力似乎全部集中在那幫匪徒身上。凝神聽完,皺着眉問:“那些人開得什麽車?車牌號有沒有印象?”

她搖了搖頭:“當時天已經很黑,而且太突然了,沒注意。”

“那麽,他們有什麽特征?”

她歪着頭努力回憶:“很高大,脖子上似乎有紋身,像黑社會。”

鞠逸文若有所思,“你們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麽人?”

“我肯定沒有,嘉順我不知道,我想也不會吧。”她皺了皺眉,擡手托住一側的頭,似乎不太舒服。

鞠逸文的目光重新變得柔和,“好了別想了,你今晚受了驚吓,需要好好休息。”

舒瑤恹恹地說:“我想回家,在這裏睡不着。”

“好,那就回家。”他高挺的身子站起來,将她打橫抱起,動作娴熟而連貫,神情也是那麽地坦然自若,仿佛抱得是自己的女人。

舒瑤還沒反應過來,人卻已經在他懷裏了,頭就靠在他的胸膛,霎時臉漲得通紅,憋了好久說不出話來。

旁邊,挺着大肚子的趙子墨直看得傻眼了,愣了好一會兒才追出去。

“我也去我也去!晚上我陪舒瑤睡!”

夜色濃稠如墨,鞠逸文轉過臉來,清隽的眉眼露出了欣慰的笑。

“好啊,有你照顧她最好,上車吧。”

舒瑤依偎在他懷裏,不敢擡頭,聲音輕如蚊子:“讓一個孕婦照顧我不太好吧……”

趙子墨笑着走過來:“沒事,我就是陪着你,又不幹體力活。”

“不行,你得做飯給她吃。”鞠逸文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什麽??”趙子墨追着他們坐進了大奔,“我在家都是婆婆做好了端到床頭的,我是孕婦哎!”

舒瑤輕嘆一聲:“我什麽也不想吃,只是突然很想吃老家的楊梅罐頭。”

她這麽一說,勾得趙子墨肚裏饞蟲也出來了。

“是啊,那罐頭想起來就垂涎三尺!我也很想吃呢!”

鞠逸文專心地開着車,沒有參與她們的對話。大奔一路飛飙,眨眼就到了松園大街舒瑤居住的小區門口。

舒瑤剛想說再見,然後自己走。鞠逸文卻已迅速下車,走到了這一邊,将她抱了出來。

他的氣息再一次裹住了她,而她的心髒也再一次狂跳不止。

所有的道德,所有的不應該,統統抛到了腦後。這一刻,她被他抱着,只希望沒有終點。

趙子墨跟在一旁嚷嚷:“她可以自己走的,鞠少,你這樣占人家便宜真的好嗎?”

鞠逸文仿佛聽不見她的話,坦然地邁着長腿,大步前行,除了詢問舒瑤具體方向,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

舒瑤只好乖乖地給他指路。很快,三人就到了她家門口。

趙子墨掃了一眼隔壁的門,不禁有些黯然。

——那是她可憐的嘉順哥哥,現在還躺在醫院裏。

平日裏,他經常挂在嘴邊的就是公平、公正,可是他也許不知道,除了法律,世上很多東西,都沒法談所謂的公平、公正,尤其是男女之間的感情。

鞠逸文在門口将舒瑤放下了。

“好好休息。”

舒瑤抿了抿唇,知他要走了,眼神中不禁流露出幾分不舍。

“明天再來看你。”他燦然一笑,轉身進了電梯。

舒瑤便怔怔地望着電梯,一臉的失魂落魄。

趙子墨故意咳了好幾聲,才将她的視線拉回來。

後半夜,兩人躺在一張床上,似乎都沒有睡意,尤其是趙子墨,精神特別好,一直拖着舒瑤講話。

“舒瑤,別怪我說得不中聽,你這樣挺沒良心的。想想嘉順哥受了重傷還躺在醫院裏,你卻和鞠少爺卿卿我我。難道你忘了他是怎樣傷害你的?可千萬別好了傷疤忘了痛呀。”

“……我沒有啊。”舒瑤下意識地辯解。

“還說沒有,剛才他走時你那小眼神,分明就是舍不得。舒瑤,難道你不恨他了嗎?”

她咬了咬唇,聲音低下來:“我沒有舍不得他,不過——我也不恨他。”

這後半句,卻是相當篤定的語氣。

趙子墨詫異地翻了個身,黑眸滴溜溜地望着她。

“別說夢話了,舒瑤。愛之深,恨之切,你不可能不恨的。”

黑暗中,舒瑤望着天花板,沒再搭話了。

子墨,別怪我不争氣,我今天突然在想,只要他過得好就行了。其他的,都已經過去了,都不重要了。

縱使我受了很多的傷害,但現在,我還好好活着,不是嗎?

“算了。”趙子墨在被子裏握住她的手,“都怪鞠逸文那家夥不自重,結了婚的人還來撩撥你,改天我一定要找他談談。”

舒瑤點了點頭。

趙子墨輕輕地拍着她後背:“睡吧,你今天确實累了。”

次日一早,門鈴響了,舒瑤去開的門。本以為是鞠逸文,她已經做好思想準備,刻意板着一張臉,打算撇清關系,卻沒想到來人是戴着棒球帽的快遞員。

他手裏扶着一輛推車,車上堆了好多紙箱。見業主打開門,當即一箱一箱地往家裏搬。

趙子墨挺着肚子從卧室走出來,好奇地問:“這是什麽??”

舒瑤蹲身仔細一看,頓時明白了。

都怪自己,昨晚上說什麽想吃老家的楊梅罐頭!可當時某人不是在開車嗎?怎麽就把這話聽進去了?!

她有些無奈地看向趙子墨:“你真的有必要盡快找他談談。”

趙子墨也走到近處,這才看清,這數十箱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舒瑤昨晚提及的老家特産楊梅罐頭。

她轉頭看向舒瑤,暧昧地笑起來。

舒瑤攤開雙手:“我只是随便一說,天知道他哪根神經搭錯了。”

“不是神經搭錯了,是想贖罪吧。又或者,想發展你做情人?”

“怎麽可能,想都不要想!”

趙子墨呵呵笑着,翻出剪刀拆了其中一箱,拿出三瓶罐頭,給了一瓶快遞員。“辛苦啦。”

快遞員舉着玻璃瓶仔細看了看,欣喜地說:“這是我見過最好的楊梅罐頭呢。”

“那還用說。”趙子墨率先打開手裏的那瓶,極其享受地吃了起來。

“謝謝美女,一共十箱,沒問題我先下去了。”

“好的謝謝。”

然而她還來不及吃上一口,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接起來,然後看向趙子墨:“是警局的電話,通知我去做筆錄。”

趙子墨趕緊放下了罐頭,“對對,孝仁昨晚就報案了。走,我們這就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線索

警局裏,舒瑤被帶到詢問室做筆錄,趙子墨坐在大廳等。

兩名小刑警眉清目秀,認得這位SG的女主播,一臉克制不住的笑意,目光在她身上來回打轉兒,問話中也頗多猜測。

“據你以上陳述,對方的襲擊目标應該只有林嘉順一人?”

舒瑤想到自己确實安然無恙,點頭答:“是的……也許……”

“最近有沒有什麽人追求你?換句話說,林嘉順有沒有情敵?”

“……”舒瑤愣了一會兒,“沒有,沒有。”

“你們的財物是否有損失?”

她心念一動,想起了那枚大鑽戒,那應該是價值不菲的。

“稍等,我問問。”她立即撥通了林孝仁的電話。

“喂,孝仁啊,你哥醒了嗎?”

“之前醒過一次,吃了點東西,這會兒又睡了,沒事,別擔心!”

“噢,那就好。”舒瑤也略略松了口氣,“幫我看看他身上的財物少沒少?比如錢包、鑽戒什麽的。”

林孝仁沒過多久立即高聲回答:“有,有,都在。”

放下手機,她頗有些無奈地看向小刑警:“沒有財物損失。”

小刑警陷入了沉思。半晌之後,給出了答複:“舒小姐,請先回去等吧,我們要調查當晚的監控,有消息再聯系你。”

“好的,辛苦你們!”她唇角勾起,露出感謝的笑容,退出了詢問室。

趙子墨靠在大廳的長椅上,竟然睡着了。舒瑤看見她張着嘴、無比陶醉的睡容,不禁莞爾一笑。孕婦果然都是嗜睡啊!雖然極不忍心,但還是推醒了她。

“快回家休息吧,你要是出什麽差錯,我可沒法向孝仁交待。”

趙子墨揉揉眼睛,嘿嘿一笑。雖然她已為人母,并且即将擁有第二個孩子,但由于大大咧咧的性格,和偏中性的打扮,看起來還是有很清純的學生氣。

“警察怎麽說?啥時能破案?”

“破案要有一個過程的,沒有那麽快。乖,你就別操心了,有消息我會及時告訴你。”舒瑤拉着她站起來。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你也休息一下,別太累了!”

“嗯嗯,我會的。”

回到家,舒瑤沖了個熱水澡,重重地倒進被子裏,然而,剛躺下沒多久,警局的電話又來了。她眼色一喜,心想效率還挺高。

“喂,查到了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低沉:“舒小姐,我們已經調到了當晚附近的監控,但是非常蹊跷,唯獨你們遇襲的那幾分鐘,沒有任何影像。”

舒瑤狠狠一驚:“為什麽會這樣???”

“據我們分析,這是一樁精心策劃的惡意襲擊,目的或是恐吓或是警告。”

“對方到底是什麽人?”舒瑤後背襲上一陣涼意。

警察的語氣有些無奈:“根據目前的線索很難講,最近你們要多加防範。”

“好吧,我知道了……謝謝。”

挂斷電話,舒瑤已經毫無睡意。在床上輾轉了良久,突然想起了鞠逸文。

——他不是說要幫忙查案嗎?不知有沒有進展?

猛地想起他一大早派人送來的楊梅罐頭,嘴角忍不住彎了起來,手指也飛快地摁出了一串熟記于心的號碼。

“喂,鞠逸文?”

這次,她沒有再叫鞠總或者鞠先生。畢竟每次那樣叫,她自己也是非常地不舒服。

“嗯,什麽吩咐?”他的聲音清脆又溫柔。

“……你忙嗎?我想和你見面談談昨晚的事。”她語速很慢,有點懇求的意味。

電話那頭輕輕一笑,“我就在你樓下。”

舒瑤心裏一緊,連忙探頭看向鏡子,還好,不算太憔悴!

“你今天不忙嗎?”

“剛忙完,抽空就過來了。”他說得雲淡風輕,然後,仿佛能看見她似的,“別愣着了,快下來吧。”

“好,一分鐘。”舒瑤疲累的身體瞬間又注入了能量。

車內,鞠逸文白皙的手指輕叩着方向盤,凝眉靜思。明媚的陽光斜斜地照在他臉上,襯得那立體的五官越發精美耀眼,側臉的線條更是勾魂奪魄。

舒瑤打開車門坐進去時,立即被這種密閉空間的氛圍給尴尬到了。

“那個……我們去哪兒?”

“哪兒也不去,我時間不多。”他側眸看向她,“說說目前已知的情況。”

“不容樂觀哎。”說到案情,她蹙起了眉,并将警局反饋的情況說了一下。

鞠逸文薄唇輕抿,突然看向車裏的黑匣子,眼睛明亮了許多。

“那晚你們車上有這個吧?”

舒瑤先是一愣,順着他目光看過去,瞬間想起了什麽。

“噢,我想到了,黑匣子!”

鞠逸文也露出了愉悅的笑容:“走,我們去看看。”

那晚兩人是在林嘉順的奧迪車旁遇襲,雖然月黑風高,完全沒有看清對方的長相和車牌,但如果奧迪車的黑匣子開啓着,就一定攝下了當時的情況……噢,真是太好了!我怎麽沒想到?

舒瑤一邊欣喜的同時,一邊暗暗瞄了身旁的男人幾眼。

——這個男人之所以這麽成功,真的和智商脫不了幹系啊!

事實果然不出所料,奧迪車的黑匣子裏真的錄下了這一段,兩人頭挨着頭放大查看,終于看清了對方的車型和車牌!

一輛銀灰色的金杯,車牌號是江A21337。雖然具體的人臉還是看不清,但這樣的發現已經夠讓人興奮的了!

“找到這輛車就好了!”舒瑤欣喜地擡起頭。

可是她忘了,在這狹小、密閉的空間裏,他們方才是頭挨着頭的。她這猛然一擡頭,正好他也擡頭,似乎想回應她的話。然而下一秒,誰也不能說話了,因為他們的唇,已如擦槍走火碰在了一起。

剎那間,舒瑤像被人點了穴,不能動彈。

近在咫尺的這雙眼睛,正灼灼地盯着她,讓她整個人都快燃燒起來了。那熟悉的柔軟,溫潤的觸覺,幾乎要将她的心跳停止。

——舒瑤啊舒瑤,你得克制、克制、再克制,清醒、清醒、再清醒!他已經結婚了!

可是,面前的這個人好像并不這麽想。他不僅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擡手抱住了她的腰,指尖注滿了力量,仿佛要将她捏碎嵌進自己體內。

瘋了瘋了,他一定是瘋了,我也要瘋了!舒瑤這樣想着,只覺得頭暈目眩。

而他的唇動了動,似乎要更進一步。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來電人是莊萌萌。

舒瑤瞥見那個名字,迷亂的心神驟然清明,連忙用力掙脫了他。

“逸文,中午回來吃飯嗎?”

隐約能聽見莊萌萌的聲音。

“不回。”他說。

“那我送給你?”

她一向不放心他在公司吃,大鍋飯畢竟太粗糙,她知道他胃不好,需要□□致的食物。

“不用了,我和舒瑤在一起。”他的語氣很平靜,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那頭明顯怔了一下,而後柔聲說道:“好啊,代我向她問好!”

那一刻,舒瑤是不明白這句話的真意的,聽來只覺得諷刺。

可是鞠逸文完全沒把這些放心上,挂了莊萌萌的電話,又打了一個電話出去。

“江A21337,銀色金杯,查下車主信息。”

舒瑤待他挂了電話,微帶不滿地說:“誰同意和你一起吃飯了?”

他偏過頭來,深邃的眼睛充滿了穿透力:“我費心費力幫你查案,你不會這麽小氣吧?”

她臉上一紅,低下頭去:“好吧,那你想吃什麽?”

他嘴角勾起,帶着某種惡作劇的笑容:“我要吃法餐,湖上那家。”

“……”

她頓時欲哭無淚,這家夥,是在較勁還是在吃醋啊?可是你知不知道,那家法餐很貴啊,你還真是忍心!

“好吧,你認識路吧,你負責開過去。”她靠在椅背上,裝作閉目養神了。心底卻開始回憶方才的那一吻,以及他有力的手指。

鞠逸文,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呢?難道你想要的是家裏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在你眼中,我只能是陪你玩婚外情的女人麽?

這麽一想,之前的喜悅全都沒了,只剩下怨恨與不甘。

不過,午餐還是吃得非常愉快。畢竟貴有貴的道理,不但服務一流,菜品也非常美味。

舒瑤始終低着頭吃菜,偶爾擡頭看一眼對面那人,燭火映照下,那張臉更增風姿絕色,簡直要把她的魂都勾走了。她只能将頭埋得更低,拼命地切牛排,切成一小塊一小塊。

突然他的叉子伸過來,叉起一塊就自己吃了。

舒瑤愕然擡頭,望着他,他卻神情自若。可是,可是,這是多麽親密暧昧的舉動啊,他居然主動吃我盤子裏的牛排……

這還沒完。

他吃完一塊,叉子又伸過來叉走了第二塊,然後第三塊、第四塊……

“都給你吃吧。”舒瑤索性将面前盤子推過去。

“不,別推給我,你繼續切,我喜歡吃你切好的。”

舒瑤無語,默了一會兒,眼睛盯住了他面前的那碗龍蝦湯。

“好吧,那你這個給我喝。”當下就拽了過來。

鞠逸文哈哈一笑,竟笑得那樣開心,如一朵沉睡了千百年的雪蓮猛然蘇醒,驚豔絕世。

舒瑤再次看呆了。為了掩飾,她連忙捧起那碗龍蝦湯,遮住大半個臉,咕嚕咕嚕地喝下去。

同一家餐廳,分別和不同的男人,情景也全然不同。

上次和林嘉順來,氣氛一樣浪漫,甚至他還奉上鑽戒,是每個女人都會心動的鑽戒,他是願意娶她、給她一生的男人,可是所有的這些,也抵不上此刻的半分。

只因為對面這個人是鞠逸文。

舒瑤越想越覺得自己犯賤,趕緊停止了胡思亂想,問起案子上的事。

“我們下一步怎麽辦?”

“當然是和車主見面。”鞠逸文放下刀叉,十分滿足地拿紙巾擦拭嘴角。

“可我們還不知道車主的信息。”

“差不多了。”

話音剛落沒多久,他的手機響起了短信提示音,拿起掃了一眼,淡笑起身:“我們走吧。”

舒瑤明白過來,他一定是已經得到相關信息了,便不再多問,只是順從地跟他去了。

兩人驅車上了繞城公路,半小時後駛入郊區的一座小鎮。這裏的民宅依山傍水,白牆青瓦,看起來十分古樸,恍如世外桃源。

舒瑤覺得不太對勁。“襲擊我們的人會住在這裏嗎?”

鞠逸文眸色微斂:“車主不一定是襲擊者,先找到他再說。”方向盤利落地一個來回,大奔停在了一家民宅門外。

大門虛掩着,舒瑤走過去,探頭看了一眼,心頭一沉。

“真的是那輛車!”她低聲驚呼。

鞠逸文的嘴角輕輕扯出一個冷笑,徑直推門進去。

小院裏有些雜亂,除了停放着那輛銀灰色金杯,還堆放着各種綠色蔬菜,看起來是個菜販子。

“有人在嗎?”舒瑤試探地問。

屋子裏窗簾掀起,一個滿臉雀斑的中年女人狐疑地看着他們。“你找誰啊?”

舒瑤伸手指向身旁的金杯,剛要說話,只聽鞠逸文朗聲報出一個名字。

“黃忠明。”

“你們找我老公什麽事?”女人看向鞠逸文,目光柔和了許多。

“有點事找他了解一下。”鞠逸文的聲音也十分謙和有禮,“不過看起來,他現在不在家,那我就問你吧,太太。”

“噢,好的。”女人放下窗簾,不一會兒從門口走了出來。

“這輛車,平時都是你先生開嗎?”

“是的啊,怎麽了?”

“他開車一般都去哪裏?”

“我們家是做蔬菜批發的,他每天都會開車去市裏送貨,所以,一般是去各個菜市場。”

“那麽,他每天幾點回來?”

“說不準,有時中午,有時下午。”

“會不會超過晚上七、八點?”

“噢,不會的,因為送完貨要接孩子放學,孩子放學早。”

鞠逸文問到這裏停住,似乎皺眉思忖。

舒瑤接着問:“不好意思,我想問下,您先生今天去哪裏了?沒有去送貨嗎?”

女人猶豫了一會兒,臉色有些不高興。“今天他一早出去了,說要辦點事,具體我也不清楚。”

舒瑤還想再問,被鞠逸文打斷。

“好的,打擾了。”他向舒瑤遞了一個眼色,率先出去了。

“接下來怎麽辦啊?”舒瑤有些着急。

他嘿嘿一笑:“卷卷,你是學法律的,這些需要問我嗎?”

她聽見這個熟悉的稱呼,忍不住心頭一熱,眼眸輕垂下去,帶着幾許羞澀。

“好吧,那麽請你送我到警局去。”

他看見她濃長綿密的睫毛撲閃着,在眼窩處投下芬芳的陰影,不禁心中一蕩,恨不能摟住她好好親一親。

“上車。”他為她打開車門,動作潇灑又自然。仿佛這車和這女人,本來就都是他的。

作者有話要說: 清明時節雨紛紛,老祖宗的話不得不服,小夥伴們有人淋雨嗎?藍今天到杭州,被雷陣雨襲擊了!提醒大家這幾天出門都要帶傘哦!~

☆、巧合

再次從警局出來,舒瑤的心頭輕松了許多。接下來,只要警察找到那個車主,真相就會水落石出了吧。

站在大街上等出租車,忍不住回想起半小時之前,将她送到這裏的鞠逸文。

——事情暫告一段落了,暫時不會再見面了吧?

半天都不到的相處恍如一夢,若放到時光的長河裏,真是微乎其微的一點。她收拾好心情,打車去了醫院,在院門外買了一只果籃。

病房裏很安靜。窗外綠葉茂密,陽光斑駁,偶爾有風吹過,沙沙作響。一只俄羅斯藍貓乖巧地蜷縮在窗臺上睡覺,銀藍色的短毛泛着柔順的光澤。

舒瑤走到床頭,輕輕放下果籃。

林嘉順正坐在床上看報,臉容安詳平靜,完全不像個重傷未愈的人。

“聽孝仁說,你斷了兩根肋骨?”

“嗯,沒關系。”他的目光仍然落在報紙上,說話時也沒有看向她。

舒瑤再仔細一看,在他敞開的病號服裏面,胸腔裹着厚厚的繃帶。

“你……是不是生氣了?”她小心翼翼地問,然後不等他回答,急着解釋起來,“我是去查真相了。”

“真相?”他的嘴角扯了一下,“那不是警察該做的事嗎?”

“你也是公檢法系統的,知道他們辦事效率。我正好有一點線索,就去追了。”

林嘉順終于放下報紙,側眸看向她:“有什麽發現?”

舒瑤便将一上午奔波的情況告訴了他。然而,他的眉頭緊緊皺起來。

“你怎麽能讓鞠逸文參與這一切?你就那麽信任他??”

面對突如其來的質問,舒瑤怔了怔。

“我只是希望盡快查清事實,鞠逸文恰好是那個幫我發現線索的人,有什麽不妥嗎?”

“你認為他會那麽好心?”林嘉順冷笑,黑眸中無比失望。

“我不明白。”舒瑤實話實說。

林嘉順轉過臉來,盯着面前雪白的牆壁,突然嘆了一口氣。

“對不起,舒瑤。”

“嗯??”舒瑤更加惶惑了。

“你沒有受傷,真是萬幸,否則我難辭其咎,這起襲擊必定是沖我而來。”

“你那麽肯定??”她睜大了眼睛。

“沒錯,我最近在追查湯紅玉。”他的聲音盡可能顯得平淡,聽在舒瑤耳裏,卻依然猶如一聲驚雷。

“湯……湯市長怎麽了?”

舒瑤的震驚程度,林嘉順一點也不意外。他當然知道,她不是真的關心湯紅玉,只是擔心她的兒子鞠逸文。

他的臉色依然疏淡,唇邊挂着若有似無的苦笑。“事實還未查清,我不便與你多說,但是有一點,鞠逸文作為她的獨子,也是我們的調查對象。我們遇襲的當天,我剛剛把鞠逸文的銀行查詢通知單發下去,你說,這是不是巧合?”

舒瑤咬住唇,整個人都僵住了。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麽自己的行為,不就相當于引狼入室?

不,不可能!憑她的直覺,鞠逸文是真心在幫她查案,怎麽可能是幕後主使?她絞盡腦汁,迅速整理着背後的邏輯關系。

“嘉順,照你這麽說,湯市長可能涉嫌職務犯罪,職務犯罪多和錢有關,可她根本不缺錢。至于鞠逸文,他22歲就在美國華爾街聲名鵲起,更不可能為錢去犯法了。”

林嘉順還沒有作出任何反駁,她包裏的手機響了。

“警局來答複了。”她神色欣喜,接起來,“你好!”

然而數秒之後,她的臉色迅速慘淡下去。

“什麽情況?”林嘉順緊盯着她。

她垂下電話,語氣中再也沒有了方才的振振有詞,而是充滿了惶恐與孱弱。

“警察說,有人在河邊發現了黃忠明的屍體……”

林嘉順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臉色也變得鐵青,緊閉着唇久久不語。

“怎麽辦??”她的心頭升起了極其不詳的預感,聲音裏也帶了哭腔。“這下要成謎案了嗎?”

“別怕。”他的聲音冰涼、有力,“只要我的調查不終止,對方的動作也不會終止,我們總能揪出他。”

“也就是說,類似的事情還會再發生??”

“當然。”他面不改色地說。

“嘉順,不要查了,別認為我存有私心,我真的沒有,我不想你出事。”她的眼裏噙着瑩瑩的淚光。

他卻面色冷峻,目光堅毅而果敢地說:“我的職責是維護公義,要維護公義,就不能害怕流血和犧牲。”

舒瑤仿佛挨了重重的一錘,胸口悶得透不過氣來。她完全沒想到林嘉順會說出這麽重的話。眼見勸說無用,只好先穩住他:“無論如何,你好好休息,一個月後康複了再說。”

林嘉順聽了這話,心中一動,臉色也柔和下來。

等我康複了,你願意嫁給我嗎?

他在心裏默默想着,可是又

非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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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一回頭,就見舒瑤的臉上濕漉漉的,仿佛剛下了一場雷陣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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