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9.春光昭示着婚期的臨近,這一刻有彷徨
時光從不為誰而停留。
到了春光明媚的三月,鐘未央感到自己對雪梨院越來越充滿了依戀和不舍,莫名其妙地會生出酸酸澀澀的傷感。
趁着這兩日陽光正好,趙嬷嬷帶着秋香、松月、清江、如許四個丫鬟在給鐘未央清理箱籠,把壓箱底的衣裳都拿出來翻曬,順便還曬了曬書冊。
趙嬷嬷管得十分嚴厲,不準其他人來沾手鐘未央的東西,因為鐘未央從小就有小小的潔癖。
院子裏的其他丫鬟就站在稍遠的地方看着,滿臉豔羨,贊不絕口:“看!姑娘的衣裳可真多啊!真漂亮!”小丫鬟們歡快得像春天的燕子一般。
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道:“聽說這些衣裳都不準備帶過去呢!太太另給七姑娘準備了六個大箱籠的新衣裳作為陪嫁呢!”
“太太說,這些衣裳都是做姑娘的時候穿的,等嫁了人就不一樣了,衣裳也應該換一換。”
“是啊,太太還說,這些衣裳都好好留着,等姑娘回來小住的時候再穿。”
一個小丫鬟臉上充滿了遺憾,十分渴望地道:“要是把這些衣裳都賞給我們,該多好啊!都很漂亮呢!很多還是嶄新的!”
一個年級稍大的丫鬟當即對她啐了一口,又叉腰瞪眼道:“你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呸!也不看看你長那樣,眼睛一大一小的,眉毛都沒長整齊呢!也配穿?”
“哈哈……”圍着的衆人一哄而散,罵人的丫鬟雄赳赳氣昂昂地仰着脖子走了,留着那小丫鬟在屋檐下抽抽噎噎地哭着。
鐘未央靜靜地抱膝坐在窗前,隔着琉璃窗,看着這出鬧劇,心裏有些五味陳雜。
下個月她就要出嫁,要告別熟悉的雪梨院、熟悉的屋子、熟悉的衣裳和一概熟悉的生活用具(這些,鐘太太都替她準備了新的),就像雛鳥離巢一樣,離開母親,去獨立生活。
趙嬷嬷的聲音在院子裏吩咐着:“把衣裳都仔細着晾開,別弄皺了。”
陽光攜着綠葉、嬌花,帶來充滿希望的春光,也給人的心情染上別樣的色彩。
松月笑着答道:“嬷嬷你就放心吧!我們又不是小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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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三個丫鬟也都笑了起來,經過幾個月的熟悉相處,她們對着趙嬷嬷時已經不再懼怕和小心翼翼了,反而多了一些親昵在裏頭。
趙嬷嬷笑道:“在我面前,你們還敢充大人?都給我用心着做事,出了錯,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知道了!嬷嬷!”丫鬟們臉上充滿了朝氣,歡笑地回答道,個個臉頰紅潤,美麗得像春天的嬌花一般。
趙嬷嬷放心地留下四個丫鬟在院子裏忙活,轉身進了屋。“姑娘,今天不去外面散散步啊?”她輕聲地關心道。
鐘未央因為心情難受,最近變得有些懶,懶得動、懶得說話、懶得再為吃什麽而挑三揀四。“等吃了晚飯,我再和娘一起去外面走走吧。”春天來了,一天被拉長了,晚飯後不再是立馬的天黑了,很适合散步。
趙嬷嬷擔憂道:“姑娘一天都懶怠動,要不要讓小丫鬟來給姑娘捏捏肩、捶捶腿?”
鐘未央震驚地看着趙嬷嬷,斷然拒絕:“不要!”她還沒老呢!哪裏需要像近代社會裏那些抽鴉片的貴族一樣,躺着讓人捏腿的?
趙嬷嬷露出微笑,勸道:“姑娘多動一動才好,總是這麽坐着哪裏像個小姑娘家啊?姑娘最近胃口也沒以前好了,太太擔心着呢!”
“知道了,嬷嬷!你去忙吧!”鐘未央不耐煩地對趙嬷嬷揮揮手,她真是怕了趙嬷嬷的唠叨功力了。
趙嬷嬷笑道:“那一點事情,有松月她們做就行了,我給姑娘捶捶背吧。”不等鐘未央表态,她就走過來給鐘未央捏起了肩膀來,手法熟練,力道正好。
鐘未央覺得肩背變舒服了,這才沒有拒絕,乖乖地在炕上趴下,眯着眼睛享受着。
趙嬷嬷輕聲道:“姑娘多笑一笑,太太也高興些。”
鐘未央心情瞬間低落下去,沒有出聲。
趙嬷嬷繼續勸說:“等姑娘生了小公子和小小姐了,太太就能經常上國公府去看看外孫子,所以姑娘不要舍不得太太了。”一邊說,一邊從捏肩膀變成捶背。
鐘未央立馬忍不住氣鼓鼓地抱怨道:“嬷嬷,你又啰嗦!”
趙嬷嬷卻咧嘴一笑,連忙哄道:“是嬷嬷不好,嬷嬷不說這個了啊,給姑娘說故事聽吧!”
“不想聽。”鐘未央感到無聊,趙嬷嬷說的那些故事都是些吵吵鬧鬧的事,鐘未央此時沒有這個心情聽。
“阿川怎麽了?”鐘太太從外面處理完家事回來,先來了女兒的西廂房,她還是頭一次看到女兒讓人捏肩膀、捶背的,擔心地走過來摸了摸鐘未央的額頭。“是有點燙,還有哪裏不舒服沒?”她關心地問,在女兒身邊坐下來,手心輕輕地撫摸着鐘未央的頭。
鐘未央一咕嚕地爬着坐了起來,連忙解釋:“娘,我沒事呢!就是覺得趙嬷嬷捏肩膀很舒服,就試了試。”她又疑惑地摸摸自己的額頭,告訴道:“娘,我沒有哪裏不舒服啊。”
鐘太太松了一口氣,道:“沒有不舒服就好,怎麽沒出去玩呢?坐在屋裏豈不無聊?”
鐘未央趴到母親背上,伸手抱着,嬌氣道:“不想出門。”
“又孩子氣。”鐘太太眼中含着寵溺,微笑道:“你祖母沒有叫你過去嗎?”
鐘未央道:“祖母讓我早點回來歇着,她老人家最近春困得厲害,一會兒就睡着了,她怕我待着無聊,就催我走。”
鐘太太笑一笑,道:“那怎麽不去陪你祖父釣魚呢?”
鐘未央蹭了蹭臉頰,答道:“祖父忙着督促哥哥們的功課,聽說很不滿意,一天都在外書房裏呢,沒時間釣魚。”
鐘太太撫着女兒的手腕,無奈道:“你讓秋香她們陪着去就是了,順便給我摘些花回來插瓶,也好呀!小小年紀的,卻像個老太太似的縮在屋裏,哪裏會有意思?”
鐘未央沒有被激起興趣,倒是突然想起說道:“娘,我的那些舊衣裳就別收着了,還是賞給丫鬟們算了,好好的,收着怪可惜的。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可是睹物思人哪有什麽好的?我們天天寫信就是了,有好吃的,也別忘了派趙二娘給我送來。”
趙嬷嬷聽着忍俊不禁,忙掩着嘴偷笑。
鐘太太聽着好氣又好笑,反手敲一敲女兒的腦袋,笑道:“你個小吃貨!這麽大了,說話還沒個正經。”同時,臉上和眼裏卻是滿滿的溫柔和寵溺。
鐘未央有氣無力地繼續在鐘太太背上趴着,沒有像以前一樣地開口耍賴,她此時十分地依戀着母親身上的溫度,用來掩飾自己離家前的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