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我把她的頭割下專程送給你。』
蘭青目不轉睛,看着大妞的頭顱。忽然,他笑了。『蘭緋,你這醜八怪,你就盡量折磨我吧,把你的人生都用來折磨我吧,只要我活着,你的人生就爛得跟條臭蛇沒兩樣。蘭家上下誰不知道家主之位本該是我,你這位子是搶來的,沒人會給你這種醜八怪。我在雲家莊多年,早将一切告訴春香公子,江湖秘史裏蘭緋家主之位不過是虛位,這項事實将流傳後代,每個蘭家人打從心裏瞧不起你……』
燭火搖曳,映出蘭家弟子個個面色蒼白,蘭青這話分明是要拉蘭家人陪葬。
蘭緋一腳踢向他。蘭青無力擋住,整個背撞上石牆,這裏的石牢許多尖物,銳利的石尖兒狠紮進他的背肉裏,他卻早已麻痹不痛了。
蘭緋冷笑:
『你想尋死我偏不讓你死,把刑具拿進來。蘭青,最近我特地為你弄到一本古書,看了那本書我才知道所謂的酷刑都是清粥小菜,今兒個,我讓你嘗嘗重口味的,擊鼓!』一頓,他看蘭青完全不響應,仿佛是死人一樣,他眼一眯,忽然一腳拐向大妞的頭顱。
眨眼間,蘭青撲前,抱住那顆腐頭。
那一腳重重踹在他鮮血淋漓的背上。
蘭緋眸裏炙光大盛,仰天大笑道:
『蘭青,你的弱點果然是關大妞!連死人頭都不肯讓它碎去嗎?如果不是我事後察覺不對勁,還真以為她是你女兒呢!你想尋死,卻不願咬舌自盡,這代表什麽?你內心還是懷疑關大妞活着啊。你跟她感情真這麽好?我聽說關大妞是個蠢孩兒,還是那關長遠給你什麽甜頭,讓你把所有感情都奉獻給他女兒?你也有感情嗎!來人,施刑!』
蘭緋轉頭跟弟子說着,沒料到蘭青竟然還有力氣撲向他,像條瘋狗一樣咬上他的腿肉。
蘭緋吃痛得幾乎要一掌殺了他,但他絕不讓蘭青輕松地走,他忍痛讓人拖走蘭青,咬牙笑道:
『蘭青你也有今天!我要讓你看不見聽不見你将承受的痛苦,來人!蒙住他的眼睛封住他的耳朵!』他一腳踢開大妞的寶貝袋,裏頭的蜜餞散落于地。有人噗哧一聲,偷笑出來。
『她在搞什麽啊?』
夜深人靜、幾名雲家莊弟子偷偷攀在牆頭,偷窺那個不是雲家莊弟子的小姑娘。
說是小姑娘,不如說是剛蘇醒的小娃娃——對他們而言,确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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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娃娃已經十二歲,本來是個啞巴傻蛋,雖然拜春香公子為師,令他們又羨又妒,可是,她是個傻蛋他們能說什麽?
雲家莊弟子該是體貼善良之輩,所以,他們能幫這個傻蛋就幫……就跟幫自家妹子一樣。哪知年前她差點被淹死,一醒來後會說話了,好像也沒以前傻了,但,春香公子還是她師父!
這讓他們深覺不公平!
現在大家的起跑點都一樣了,憑什麽她能拜春香公子為師?她有什麽資格?雲家莊名冊上沒有她的名字,這表示春香公子不打算把她編入雲家莊裏!他們雲家莊弟子沒有一個能拜在春香公子名下,憑什麽她的待遇比他們好?
『噓,小聲點。』曾是她師兄的弟子一臉不屑,指着亭內托腮閉目的春香公子。『春香公子在休息呢,別吵醒他,要不然大家都不好受。』其實春香公子人很好,不太會責罵他們,但他們要是被發現偷窺一個小笨娃總是會沒面子。
『春香公子在休息,小笨娃卻還在練功,這表示連春香公子都不想教導她了,看看她到底在做什麽?我白天路過,看見她練的招數跟現在相同,白癡也早學會了,好丢臉哪!』
雲家莊弟子深有同感,有人看見她練到腳打結,跌了一跤,趕緊捂住嘴偷笑。她那一招,連他偷看也早學會了,偏她還不會!
年前那一場大災,在場雲家莊弟子也受到重傷,幸虧當時有人相助,才讓這笨妞逃出生天。
據說,那場『船難』幕後主使者是北方某家,足有半年時間雲家莊幾乎不得安寧,數字公子們全不在莊內,他猜都潛去那個某家了,可惜最後無功而返。
他記得當時笨妞被叫進廳裏,也不知在談什麽,最後,她還是留在莊裏練功,直到今天。
跟沒練一樣。攀在牆頭上的弟子們每次一看見她又練錯,就忍不住幸災樂禍。活該,有什麽資質就該去學那等級的功夫,沒那個嘴巴就別吃大碗飯,誰教這笨妞烏鴉想當雲家莊的小鳳凰。
『聽說她練功是為了報仇呢。』師兄弟叽裏咕嚕,分享也不知是真是假的小八卦。
『一個傻妞會有什麽仇?她記得嗎她?』有人不以為意道。『就算她有仇在身,春香公子也會作主,哪會輪到一個小笨丫頭去報仇?』
『明天再來看?』小弟子興致勃勃,他有預感看這個笨妞練武将會是他人生中的大樂趣之一。
『好啊好啊!明天再來看!』大家十分期待,不只期待看笑話,還非常期待有一天春香公子直接廢了這笨妞,再廣收弟子,屆時人人都有機會!半夢半醒間,大妞氣鼓鼓地推他一把。他猛然驚醒,啞聲叫着:
『大妞……』
圓滾滾的大妞把藥碗遞到他面前。
他微微一笑,不問藥打哪兒來,毫無戒心地接過藥一飲而盡。好苦……真的好苦,大妞這藥到底是哪兒來的?
大妞主動摸摸他的頭。
他笑出聲。『你在贊美我嗎?』
她又摸摸他微燙的臉,然後氣憤地用力打他一下。
蘭青歡喜地笑着:『好好,我以後會多顧着自己不生病的,不然,大妞,咱們來打勾勾,我生、病時一定挑你在場,讓你照顧我好不好?』
她一臉疑惑,完全不懂她氣蘭青生病,為何他還能笑得如此開懷;也不懂為何他能控制生病的時間,她只懂得一件事,人生病是不能吹風的,遂把蘭青的手塞進棉被裏,再跳下床去關門關窗好遮風。
蘭青看她為自己忙裏忙外,心裏快活又柔軟,大妞現在愈大愈是懂得關心他了。
她端來一盤——他睜大眼,終于撐不住無力的身體,卧倒在床。那是什麽啊!
他能不能當作沒看見?
大妞不死心,拍拍他的臉。
『大妞……我很好……我沒事……』他嘆息,也死心了。他想,不依着大妞做,會被折磨到天亮。
他被折磨沒關系,但她還是孩子,要張眼熬到天亮,明天又要去學武,怎麽撐?他慢吞吞地坐起,看向那一盤像小山,不,高山的蜜餞。
『都要吃完嗎?』
她點點頭。
『一次吃完?』
她意思是說,現在要新舊交替了,她換了一批新的蜜餞,所以,蘭叔叔算你幸運,正巧生病有蜜餞吃……
大妞故意整他的吧?他這算不算活該?真不該說只有今朝跟他才能吃這些蜜餞的。
她拿起一顆塞進他的嘴裏。他笑了。
這娃娃說只懂得這樣疼他,但他很高興……不過,等他吃完這些蜜餞,他想可能得再請一次大夫了。
他受風寒事小,鬧肚痛難受才是苦難。這幾年奔波南北尋藥,每次一回家他總是無比放松,因而剛回家時總會有些小風寒。
他嘴巴張着,任着大妞再喂一顆,然後她自己也塞一顆到嘴裏,雙頰被她撐得圓鼓鼓的,似乎很享受吃蜜餞的時光。
他眼角瞥到小茶幾上的醫書。那醫書他看過,是公孫紙特地謄成白話給大妞看的。公孫紙認為大妞适合當個救命小醫蟲,他根本不信也不想大妞去做一些可能會離開他的事。
再者,她的父母都與大夫醫術無關,她哪來的天分?
『大妞,藥是你自己抓了?』
她輕輕撞着他的頭。
『……』果然如此,他成實驗品了。難怪藥這麽苦澀……她把黃連抓太多了吧。
不要學,不要離開他,如果他直白的跟大妞說,她懂得他的內心嗎?
不,她不會懂。大妞雖然貼心疼他,但她不會懂他內心的黑暗。她跟他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他試着跨足大妞單純的世界,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成功,但,他不想離開有着大妞的世界。
他見大妞跳下床,擰了熱毛巾專心替他擦着汗濕的臉,他心頭一軟,終于掩不住他的自私,拉過她暖乎乎的小手,脫口道:
『大妞,別再看醫書了,我最多只得風寒,不會再有其他病症,你再怎麽讀醫書也是白讀。』
大妞眼裏出現疑惑,他連忙又道:『你若學了其它醫術,有人找你看病,那時我又收了風寒,你要顧誰?你不顧我了麽,大妞?』
她用力搖頭,有點發惱地輕打他一下,氣他說自己會再得風寒。他見狀,歡喜展笑:『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