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節

這丫頭真是耐疼得很,也是傻呆得很,練武這事她不擅長,也不擅以巧勁化去對方招數,偏她要學武,沒人可擋。」

蘭青輕哼了一聲,當着車裏的人取過鴛鴦劍盒。華初雪心一跳,微地傾前,看着蘭青打開長盒,盒裏正是一對青銅劍。

其中一把,狀似鑰匙,但其鋒利的程度要用來殺人也是可以,另一把則較為普通,就是普通的青銅劍。

如果有一把真在關長平身上,那盒裏的應是……華初雪指向普通那把。「這把是真的?」

「哦?怎麽說?」

「因為這把才像一把劍,另一把,像鑰匙,是雲家莊人設計的嗎?未必太過古怪了,鑰匙是用來開門,不是來許願用的。」

這話一出,有什麽晃過蘭青心頭,一時捕捉不清。他嘴裏笑道:「華姑娘,你是寫史的華家莊人,要記清楚這對劍。雖然其中有一把是假,但鴛鴦劍可是牽動許多人的人生呢。」

江無浪看着蘭青白玉般的手指慢慢撫過青銅劍的劍柄。美人是毒,這男人也是毒。現在可好,鴛鴦劍全上了毒,這蘭青是想毒誰?

在毒蘭緋之前,只怕其他摸上劍的人會先中毒吧?

「嗯?」蘭青對上他疑惑的眼。

江無浪保持笑容道:

「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個願望。如果蘭主子真有機會,不知會許上什麽願?」

「我麽?」蘭青目光又移向那睡着的長平。長發半覆住她蒼白的臉,隐約可見她眉間皺起,顯然是帶着疼痛入睡的。「我啊,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親眼目送蘭緋入地獄,再無其他。」

白光大雷,大雨直落車頂,啪啦啪啦——

白光巨雷驚動了長平。

她微地一動,神智回攏,她意識到自己埋在膝間睡着了,連忙擡頭,對上蘭青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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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迅速移開,又轉眼揚眉望着她。

外頭下着雷雨,車裏卻是異常安靜,也沒有前進的跡象,她連忙往左右看去。

車裏除了她跟蘭青,無浪跟華初雪都不見了。

「他們呢?」她的聲音沙啞,一聽就知有些發燒。她将車門簾子掀開,大雨打了進來,茫茫雨勢裏,沒有無浪他們的身影。

「有人來搶鴛鴦劍了。」蘭青嘴畔揚笑:「才出城呢,就得到消息了,真快啊。」

長平看向他。「誰來搶?」「自然是相信鴛鴦劍真能許願的江湖人了。」

「江湖人……這麽多人都想搶嗎?」

「有願可許,自然有人前赴後繼。難道,你就沒有願望嗎?」

「我……」她眼色朦胧。倘若能願望成真,是該許關家血案不曾發生,還是蘭青不曾被封上妖神蘭青之名……她,應該許關家血案不曾發生,可是、可是……她內心充滿對父母的內疚。

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內疚表露在她的神色上,蘭青忽地喝止道:「好了,還想什麽想。劍能許願,多半是騙人的。」一頓,他又笑:「長平,你的傷,現在不疼了嗎?」

「……疼,好疼,蘭青,為什麽你不叫我大妞?」她低聲問着。

蘭青眨眨眼,神色自若地在笑着:

「叫什麽不都一樣嗎?你要我叫你大妞,我叫就是。大妞,雲家莊是虐待你嗎?出門在外,連個上好傷藥都不讓你帶着。」

「紙伯伯說,少年愈合能力好,用不着太好的藥。」

「哼,不過是好聽的說詞罷了,你是傅臨春的徒弟,卻沒有入雲家莊名冊上吧。」

「沒有。」

「傅臨春要求你成為雲家莊人麽?」

「沒有。」

果然是把大妞當外人看啊,蘭青又問:「傅臨春又收徒弟了麽?」

「沒有。師父本就不打算收徒,收我已是破例。」

「他對你好麽?」

「師父對我很好,每年他都陪我過除夕。」

蘭青聞言,撇開頭不再理會她。

馬車裏一時出現窒息的沉默,長平千言萬語,卻不知該說什麽才好,她仔細看着戴着面具的蘭青,看着看着,又覺得心裏有些她無法控制的癢意。

「別再看了。」他心裏有些不快,但轉向她時,又是面帶微笑。「咯,把手伸出來。」

她包紮過後的雙手伸到他的面前,他輕輕替她調整一下,笑道:「依你這傷,要是半夜鬧起高燒也不意外。」

「蘭青要不要摸摸我的額頭?」

他一愣,又保持笑容。「好啊。」他撫上她的額面。

「蘭青,你的手好涼啊……」跟記憶裏的溫暖,完全不一樣了。「是麽?」他不以為意,笑道:「你自己小心吧,有點燙兒。」他要抽回手,哪知被長平緊緊抓住。

他眉頭一動,忍住撥開她的沖動。他笑:「別鬧了,都是幾歲的大姑娘了。放手。」見她沒有動靜,他看着她的傷布又滲着血,他語氣略重:「放手。」

「蘭青,為什麽你不要我?」她豁出去,撲前要報住蘭青。

這小蠻牛!

蘭青直覺袍袖一揮,将長平震開,他坐在靠近車門的地方,這一彈,眼見長平就要跌出車門。

他又出于本能地,拉了她一把,她整個人不受控制撲進他的懷裏。

蘭青呼吸短暫停頓。大妞、大妞,這姑娘就是大妞嗎?為何他還是一點感覺也沒有?

他冰涼的手指想要撫過她的頭發,但始終沒有落下。

「大妞,這幾年來,你都作着什麽夢?」他輕啞問着。

「……只要一閉眼睡覺,我就夢見小時候。」夢着那段最美好的日子,就算傻也好,不知道血海深仇,只有蘭青疼着她。

「是嗎?」他輕輕一笑:「我雖記不清那一年地牢裏的細節,但這幾年來,只要我一閉上眼,我就夢見那一年裏無止境的痛苦。大妞,我怎麽也夢不到那十年裏的日子,更別說夢上你了。如果沒有那十年松懈我的心防,我又如何會落到那猶如地獄的一年?」說到最後,他已隐有恨意。

他察覺這姑娘蠻幹要抱住他的腰身,他一怒之下,也不想理她是不是發燒,袍袖一揮,任她滾出車外。

蘭青咬咬牙,這麽爛的武功,傅臨春是怎麽教她的?他尋思片刻,跟着下了馬車,她正狼狽地跌在大雨沖刷的泥地上。

她雙手不便撐地,所以他彎身扶起她,笑道:

「大妞,聽見鼓聲了嗎?」

大雨之中隐約有着咚咚擊鼓聲。

他也不理雨勢有多大,拉着她走向鼓聲之處。

「這鼓……昨晚聽過。」她輕聲道,目光四尋,但雨勢過大,地上都起了陣陣白霧,掩去部分視野。

他回頭看她一眼,柔聲笑道:

「大妞,你一直惦着我的好,是不是?」

她看向他。「不會氣我,是不是?」

「……我會氣蘭青,可是,我絕不會傷害蘭青。」

他不理,硬是牽着她往某處走去。

鼓聲漸大,她看見隐約的黑影,正是那個叫蘭墀的跟其他蘭家弟子在與人搏鬥,有弟子在擊鼓,華初雪在旁看着,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華初雪面色帶着興奮,無浪也在幫忙蘭家弟子,但在她眼裏,無浪像是在玩耍,根本沒有用心打。

「哼。」她看向蘭青。

蘭青停步,朝她笑道:

「大妞,這鼓聲多好聽,是不?它是蘭家殺人時的鼓聲。這幾年我就靠它活着,這聲音真好聽,蘭緋當初加諸我的一切,我也可以回報在他們身上,讓他們恐懼讓他們害怕。」

「蘭青,都過去了!」她用力說道。

他狠狠瞪向她。「都過去了?你說得這麽容易!關家血案對你來說都過去了?」

她目不轉睛,重複一次:「都過去了!」

他咬牙,忍氣笑道:

「關長遠有你這種女兒,是他一生的遺憾啊,連仇都沒人替他報啊。」

「仇人衛官已經死了!」

蘭青撇開頭,不看她。

遠處有人竄出蘭家弟子的圍攻,江無浪微地一側,有意讓那人逃走。偏偏這名江湖人逃走的方向正是蘭青這頭,江無浪一回頭,面色異變,喊道:

「長平避開!」

長平見蘭青似乎沒有要讓開的打算,直接展開腰間流星錘,硬是接下來人一招。

蘭青冷冷地看着她被踹中肚腹,整個人彈了出去。江無浪一急,疾步的同時,撿起小石擊向那江湖人的背心。

無巧不巧,長平忍疼躍起,小石與她差距不過一點距離。

「長平低頭!」江無浪大驚。

蘭青繞到長平身側,以氣勁震開小石,奪取那名江湖人手上的劍,接着,他嘴角洩出狠笑,迅雷不及掩耳,反手就是一劍。

頭顱落地,濺起一地的泥水。

鼓聲終止。

長平動也不動。

蘭青沒回頭看着她。

「好快樂哪……大妞,你懂嗎?必追,就是我現在的快樂。」他笑,笑得非常愉快。

啪啦啪啦,雨落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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