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忠心與否重守護

秋月一步跨進去,張望一番沒看見人,她朝左邊的書房走去,果然看見一個長相俊逸、氣質若蘭的人坐在案幾後面。

“姑爺為何擅自進入夫人的屋子。”對于淩漠謙的行為,秋月很生氣,自己小心守護的地方卻被他人當作尋常屋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哪怕這個人是老爺也不行,更不用說姑爺了。

“岳母生前真是個才識淵博的女子。”淩漠謙避開秋月的話,淡淡地說了這麽一句。

“姑爺,你這是什麽意思?”秋月這才發現淩漠謙手裏拿着安夫人的日記,而這本日記是被她鎖在櫃子裏的,一時怒氣更甚,帶着質問的語氣,言辭也不覺變得嚴厲,“這就是姑爺的良好教養?”

“今天夫人說的一番話,你可是聽到了?你可記在心上了?”淩漠謙無視秋月不敬的語氣。

“小姐說的每一句話,秋月都銘記在心。”秋月語氣肯定,卻有些發虛,她有些心虛的轉過頭,不去看淩漠謙。

“我該叫你什麽呢?秋月……”淩漠謙翻着手裏的冊子,嘴角含笑,淡淡地說道,“還是春花?不,改名後應該叫春華。”

“你閉嘴。”秋月一驚,漲紅了臉,疾步走到案幾前,劈手就要奪過日記,被淩漠謙一個轉身避開了。

“這就是你身為一個下人跟主子說話的語氣嗎?”淩漠謙面色不變,手裏依然翻着日記。葉氏的的日記是紙質的,和其他竹制的卷書軸不同,重量很輕,拿着很方便。

“這裏不是姑爺該來的地方,這些東西也不是姑爺應該看的。”秋月正色道,表情嚴肅地盯着淩漠謙,幾欲搶回日記,卻又不得。

“我不來,就這麽任由你對夫人起二心?”淩漠謙眯起眼睛睨着秋月,“那天晚上你為何偷聽我和夫人說話,你說的‘希望夫人和小姐在那邊過得好’又是什麽意思。”

淩漠謙問的每一句話都互不相幹,也不回答秋月的每一個問題,一連串沒有關系的問題抛出,将主動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裏。

“秋月從未對小姐起二心。”秋月極力解釋,其他問題她都可以暫時不管,但關于中心的問題,她必須澄清。

“對,你從未對夫人起二心,因為你一直對岳母忠心。”淩漠謙翻過一頁念道。

“秋月對主不忠,妄圖向外透露我母女兩為葉家後人,今日已處置,現以春華替秋月,望能找出幕後之人。”

“我深感時日不多,然妍兒之婚事及身份依然挂念不下,望秋月忠心護主,不求能嫁的高門大戶,但求平安幸福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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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限将至,然妍兒的身子還未調養好,雖有百藝之才傍身,但若不解決問題,恐命不長久。”

“你來解釋一下,這些話是什麽意思?”淩漠謙合上日記,目光如炬地看着秋月,如兩把利箭從眼中射出,能将人直直地洞穿。

“姑爺,你沒有必要知道這些,夫人的日記不是你能碰的。”秋月看着淩漠謙,眼神堅定,“還請姑爺放下日記,秋月可以當作什麽都沒發生。”

“放肆,這是你說話的口氣,岳母叫你的禮儀哪去了。”淩漠謙緩緩站起身,“再問你一遍,我說清楚點,夫人的身子有什麽問題?”

“小姐的身體很好,勞姑爺挂念。”秋月目光閃爍。

“怎麽,難道身為夫君的我,還沒有資格知道自己夫人的狀況?”淩漠謙提高語調,語氣加重。

“不是,小姐的身體一向很好。”秋月争辯道。

“身體很好,所以晚上睡覺時手腳冰涼幾乎失去意識也是正常的,嗯?”最後一個字音裏,已隐隐約約可聽到淩漠謙的怒意,秋月知道淩漠謙生氣了。

能讓好脾氣好家教的淩漠謙動怒,說明這事不會這麽輕易解決的。

“……”秋月抿唇不說話。

“還記得夫人早上說過什麽嗎。”淩漠謙頓了頓,留了足夠的時間讓她回想,繼而又道,“讓一個婢女消失很容易,若讓她再背上一個不忠不義之名,那麽……”淩漠謙點到這裏不再往下說,他知道秋月會好好考慮。

“你放心,夫人永遠是我的夫人。”一番話就是一個承諾,讓秋月沒什麽擔憂的。

不得不說淩漠謙是個會把握人心的好手,知道哪些人心中最脆弱、最估計的地方是什麽,對于秋月這類婢女,還是葉家人的婢女來說,沒有什麽比忠心更重要了。

“小姐十年前落入荷花池,當時救上來小姐已經閉氣了,救治了好一會才醒過來,醒來後小姐就開始發熱,燒了三天,退熱後,小姐的性子漸漸變的冷漠,不愛說話,卻日益聰敏。”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争,秋月才下定決心,咬了咬嘴唇,緩緩說道。

“當時秋月只有十歲,有些事記得不清楚,但有一點。”秋月停了一下,組織好語言,“您知道,夫人是葉家人,會一些別人不會的,有一天夫人把我和‘秋月’找來,說小姐的魂魄漸漸被蠶食,速度很慢,可早晚有一天會消散,要我們一定要守護好小姐,不要讓她受刺激,再後來’秋月’被處置了,我成了秋月。”

“也就是說,夫人從那時開始就有這些症狀了?”淩漠謙挑眉,又坐回位置上,沒想到安沐妍小時候的經歷這麽特殊,同時也确定了安沐妍就是葉家人。

“不,直到小姐出嫁前都還是好好的。”秋月猶豫了一下,思考着那件事要不要說,淩漠謙看穿了她的心思。

“知無不言。”淩漠謙提醒秋月。

“小姐出嫁前不久,被人下毒,同樣是已經閉氣,最後卻又奇跡般地醒了過來。”說到這,秋月輕嘆一口氣,“不過從那天之後,小姐的性子是一下徹底變了,就像換了一個人,若是夫人還在就好了。”

淩漠謙坐直身子,目光凝視一處,不知在想些什麽,炯炯有神的眼睛閃着不明的波光。

“姑爺。”秋月突然跪下,“小姐的情況您都知道了,還請您不要嫌棄小姐,小姐也是個命苦的人,秋月只盼姑爺能好好對待小姐,秋月在這裏謝過姑爺了。”

秋月雙膝慢慢跪下,彎下腰,雙臂伸直,舉過頭頂,左手在頭上壓住右手,跟着身體一起向前彎倒,直到右手掌心觸到地面,久久叩在地上,行了一個恭恭敬敬的稽首禮。

稽首是九拜之中最莊重隆重的跪拜禮,一般不輕易行此禮,由此足見秋月的忠心與誠懇。

“寵愛夫人本來就是我的事,你不必多禮。”淩漠謙擡手示意秋月起來。

不過連淩漠謙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是,他用的是寵愛這個詞,而不僅僅是好好對待。

“岳母的日記先放在我這,我看看有什麽方法能幫助夫人。”淩漠謙從容的将日記收入囊中。

“秋月謝過姑爺。”秋月福了福,嘴上雖然說謝,但心裏任然擔憂。她這是在賭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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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

雖然是白天,但整個府邸幾乎見不到人,若不是一切都還井井有條,都讓人懷疑這裏是不是荒廢的鬼屋。

卧房裏,窗戶緊閉,幾乎透不進光,房內的陳設簡單樸素、一塵不染,卻感受不到一絲人氣。

層層帷幔遮掩的床榻上,忽然一陣亮光照亮榻上的人影,那人手一抽,鋒利的寶劍立刻出鞘。

那光正是來自那把憑空出現的寶劍,忽然,一條條黑影打着旋将人影圍住,那人影手一揚,寶劍又消失不見,而後黑影的速度漸漸放緩,随即悠悠飄下一封信。

一封未署名、打着劍型火漆的信。

“呵,終于找到葉家人了,沒想到居然是少夫人,葉家連着兩代都獨出女子,真是難得。”那人影輕笑一聲,心情愉悅地将密信化成粉末。

他緩緩地走下床榻,整個人如淩漠謙的影衛一般,臉色蒼白陰氣沉沉,似一具沒有靈魂的屍體。

“這就是天意,上官家的大夏朝,要換天了。”人影走到案幾前,蒼白的雙手提筆寫着什麽,窗戶間透入的微微光亮照亮了那人的臉——左相。

提筆疾書一陣,左相吹幹信紙裝入信封,打上劍型火漆後,将信封交給黑影。

他起身,又憑空拿出那把寶劍,輕撫劍身,等了很久一般,興奮而期待地說道:“等了這麽多年,終于可以知道真相了。”

“老爺,高公公來傳召了。”門外,管家輕聲道。

“我這就來。”左相手一搖,收起寶劍。

相府正廳,皇上身邊的紅人高公公一臉谄媚,“左相大人,近來可好啊?”

“勞高大人挂念,王某一切都好。”左相一拱手,态度平和,絲毫沒有大官的架子,“不知公公是否得閑,何時來我左相府坐一坐,喝杯茶。”

宮裏的公公都喜歡來左相府傳召,左相的打賞不僅多,而且還不用受氣,左相也是唯一一個會以“大人”稱呼他們的人。

雖然左相不是朝廷裏最會做官的,卻是做官的人中最會與人相處的,不論是宮女還是內侍太監,都會在主子面前替左相美言幾句。

這左相人緣好,升官也快,但又不和他們來往的過近,大多都是點頭之交,所以深得皇上寵愛。

“左相大人,多謝您的美意,咋家身為內務府總管,整日忙得很,哪能如丞相一樣,修身輔國兩不誤。”高公公一甩拂塵,翹着蘭花指。

“高公公是能者多勞,您是皇上面前的紅人,誰有您在皇上面前的分量重,皇上離不開您的辛勞。”

“丞相過獎了。”高公公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他沒有官架子、平易近人,言語得體,可是不知怎麽,總覺得他話裏有話,卻令人怎麽聽都覺得很舒服。

就像你被人罵了不知道,還樂呵呵地以為他在誇你。

“是了,公公來有何事?”左相淡淡地問道,拉家常一般,似乎管家不曾告訴他高公公是來傳召的。

“哎喲,你瞧咋家這記性,皇上派咋家來傳召,明日兵部尚書邱博就要率軍出征讨伐反王淳于夜,之後皇上就要準備去醉櫻,皇上想派您去給蒙疆狼王傳旨,聖旨不日下達。”高公公虛打了自己一巴掌,矯作地道。

“既然聖旨不日下達,為何皇上還特地派公公來傳召?”左相不解地問道。

高公公上前一步,左右看看,左相會意,揮手示意周圍伺候的人都下去,高公公附在左相耳邊,輕聲道。

“皇上派咋家來傳召只是個借口,其實皇上是要派丞相微服去醉櫻,前兩日醉櫻太守、晉國公淩勖天的世子娶了醉櫻守将的女兒。”

“只不過是兩家聯姻罷了,這怎麽了?”左相轉頭問高公公。

“哎喲,我的丞相大人,醉櫻守将手中有兵權。”見左相不明白皇上的用意,高公公急得一跺腳,“您懂朝政,卻不懂大戶人家這些聯姻的道道。”

“你是說,他們一家有政權,一家有兵權,皇上擔心他們聯合在一起造反?”左相恍然大悟。

“是了,皇上派您去搜集晉國公謀反的證據,這是密旨。”高公公很滿意左相的一點就通,但他還在納悶為什麽左相不懂得聯姻的意義,不過他還是把密旨交到左相手上。

左相打開密旨粗粗看一眼,而後合上聖旨,“只是,若我悄悄離開帝都,不是很快會被發現嗎?”

“所以左相要往蒙疆方向走,繼而偷偷轉向醉櫻。”高公公摸了摸拂塵,退一步,用正常的音量道,“待聖旨下達後,丞相擇日啓程就是了,時辰也不早了,咋家先回宮了。”

“公公慢走。”左相做了個“請”的手勢。

高公公的身影消失在左相府後,左相嘴角微翹,似笑非笑,把聖旨握在手裏掂兩下,随意往身後一抛,被角落滑出的一條影子接住。

“送去醉櫻。”

影子接到命令後裹着聖旨消失的悄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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