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景翳出雲暖天色

晨曦一抹暖天色,景翳幾撇出雲來。

仁禮院側門邊,只有寥寥幾人,寂靜空曠,淩漠謙扶着安沐妍上了馬車,一旁候着的小徹捧着一個小木箱上前。

“少爺,這裏是你的藥丸,和夫人的凝脂膏,需要你的藥我也抓好了三天的量,我把幾個階段不同的藥方放在你面的,記得按時服藥。”

車夫接過藥箱放進馬車。

馬車內很寬敞舒适,布局合理,物品擺放整齊,俨然一個小型起居室。安沐妍舒舒服服地靠在靠枕上,淩漠謙坐在她對面,伸直長腿,抽出案幾,悠閑地泡茶,似乎右臂的傷對他已經沒有影響了。

馬車出了城後一路疾馳,但駛得十分平穩,如靜坐在室內,安沐妍抱了個抱枕在懷裏,懶洋洋地趴在案幾上看淩漠謙煮茶,清淨閑适。

淩漠謙取出一塊茶餅研碎,後取水置入釜中,以碳火燒開後,加入茶沫。

安沐妍目不轉睛地看着淩漠謙,注意力完全被他的動作吸引,她從未見過淩漠謙煮茶,但從他品茶的動作就不難看出淩漠謙“公子如玉,溫潤儒雅”,今又來看他煮茶,更是“公子如畫,畫不如君”。

淩漠謙的眼神從安沐妍身上輕輕飄過,帶上笑意,不語。

水二沸時,淩漠謙将沫饽輕輕舀出至于熟盂中,水繼續翻滾,朦胧的水汽橫飄在兩人之間,給視線加上一層簾幕,如迷離幻象、飄渺仙境。

馬車內裝飾雖然樸素簡潔,但安沐妍覺得,有淩漠謙的地方就如有一幅活動的水墨畫,袅袅視線中只見天上仙人在你眼前。

茶煮好後,淩漠謙将其分于茶盞中,朦胧褪去,又是那個人清晰地出現在面前,似畫非畫,似夢非夢。

正當安沐妍以為淩漠謙“表演”完後,卻見他從一旁的小架子上取下兩個小罐子,一個裝着薄荷,一個裝着桔皮,接着他又取出一小支空心的管子,裏面裝着鹽巴。

“這是?”安沐妍疑惑地看着淩漠謙,突然似想起了什麽,瞪大了眼睛,一臉驚恐,“這不會是……”

如果沒記錯的話,她以前在書上說,唐朝的茶道與現在不同,唐朝人煮茶,将茶餅研碎與水煮開後,往裏加入蔥、姜、蒜、鹽、桔皮、薄荷等調成“胡辣湯”,醒目提神。

安沐妍抖了抖,他很享受淩漠謙煮茶的動作,清新飄逸,令人身心舒坦,可這“胡辣湯”的味道她是嘗也不敢常,聽名字就知道味道好不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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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試試看。”正慌着,淩漠謙将茶盞推到她面前,往裏面加了一點薄荷和一小撮鹽,青描白瓷盞裏盛着茶色近糊狀物,如一杯毒藥,令她“敬而遠之”。

安沐妍看着淩漠謙淡然享受的樣子,嫌棄地皺了皺眉,試探性地湊過去聞了聞,茶香夾着淡淡的薄荷香與桔香,各種香氣萦繞在一起,味道怪怪的,但不算難聞。

安沐妍端起茶盞小心翼翼地用舌尖點了一口,咂吧咂吧,沒嘗出什麽味,只有一股清涼湧上咽喉。她又端起茶盞淺嘗一口,除了茶味,便只有涼涼的薄荷味和淺淺的桔香味。

這個味道她還接受得了,清新怡然。

“夫人,不知這味道你是否喝的慣。”淩漠謙緩緩飲了一口,動作優雅,“想着你可能吃不慣這茶的味道,我只放了點薄荷與桔皮調味。”

安沐妍嘴角抽了抽,調味,你當做飯啊。

“若是夫人覺得這茶的味道淡了,馬車上還有蔥姜等,下次一并放進去。”淩漠謙放下茶盞,靜靜地望着她,眼眸如水。

“咳咳。”安沐妍被淩漠謙一句話嗆得差點噴了出來,“不,不用了,我沒那麽重口。”

“要傍晚才能到黎城,中途不休息,若是夫人覺得無聊,馬車上有琴,夫人可以以此打發時間。”淩漠謙知安沐妍不喜那些味道,也沒再問,只是擔心她路上無聊悶得慌,畢竟他時時刻刻都可以有事做。

“呵,呵呵,撫琴什麽的,奔波的旅途上,就沒必要了吧。”安沐妍無語地幹笑兩聲,為什麽小小的馬車上什麽都有,若她想睡覺,淩漠謙是不是還會變出一張床榻,安沐妍雖然這麽想着,但也沒敢說,“那什麽,旅途中應該靜靜地看下書比較好,了解風土人情。”

“唔,馬車上似乎沒有講山水風情的書,不過有幾本歷史人物傳記,夫人想看嗎?”淩漠謙想了想,說道。

“好。”安沐妍馬上應了下來,看人物傳記就像看故事,放松,且不用動腦子,比撫琴什麽的好太多了,她可沒那個閑情逸致。

“這裏有《南齊書》、《東夏書》、《前魏朝人物傳記》,夫人想看哪一本?”淩漠謙打開一個暗層,裏面整齊地碼放着幾本書。

“那就《前魏朝人物傳記》吧。”安沐妍說道,她記得“她”以前應該很喜歡讀這本書,不然秋月也不會專門提起這本書。

淩漠謙将書抽出來遞給安沐妍,随後将茶具整理收好,自己從另一個地方取出一本書,也靠在身後靠枕上讀了起來。

馬車內安靜的氣氛和書中新奇的故事令安沐妍很快享受其中。

一晃到了中午,繞是再有趣的故事,也擋不住湧上來的困意。安沐妍強撐着沉重的眼皮,昏昏欲睡。

“夫人,若是困了就睡一下吧。”淩漠謙放下書,他記得,安沐妍一直都有午睡的習慣,如此奔忙的路程,早上起的又早,确實夠辛苦了。

“等會,你該喝藥了。”安沐妍打了個哈欠。

“不急,到了黎城再喝。”淩漠謙看着安沐妍困意深沉,不忍讓她勞累。

“你的傷不要緊嗎?看你煮茶時動作挺流暢的,應該沒什麽大礙,那我先睡一會。”說話時,安沐妍人已經迷迷糊糊地趴在案幾上了,說完後就閉上眼,睡着了。

“夫人,夫人。”淩漠謙喚了兩聲,安沐妍只是無意識地搖了搖頭,便沒了動靜,淩漠謙無奈地笑笑,“夫人,趴在案幾上睡不舒服。”

淩漠謙放下書冊,側身一手撐住安沐妍的身子讓她保持那個高度與姿勢,另一只手将案幾輕輕地推進去,随後轉了個方向緩緩地讓她趴在自己的腿上,又從車壁下方的一格暗層中取出一床薄褥為她披上,這才又拿起書冊。

他為了不吵到安沐妍睡覺,沒讓她直接躺下,淩漠謙稍稍動了動右臂,雖然右臂暫時可以活動,但還是不能承重。

淩漠謙右手拿着書冊,左手按着右肩,靜靜地讀起來,轉移對右肩傷痛及腿腳麻木的注意力。

且說這頭淩府洛氏辦春日宴,衆貴女貴婦門踏着晨光來到淩府,一點也不敢怠慢,如此難得的機會她們是不會放過的,一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不甘居人下風。

經上次安沐妍一戲弄,楊莉霜本來是沒臉來淩府的,可她之前也收到了請帖,再加上心中的狂念,便還是來了。

路上,楊莉霜恨不得馬上飛到淩府見到淩漠謙,哪怕是一面,甚至一角衣袍也好,可惜,兩架馬車在路上擦肩而過。

兩架馬車相遇時,楊莉霜還往窗外看了一眼,她做夢也沒想到令她魂牽夢繞的淩漠謙會在那上面。

有些人,即便是再喜歡,也是無緣無分,強求不得,追不到就是追不到,不會因為你的執念而偏向你,人心是活的,并不是一步一腳印就可以觸到的死的目标。

淩府攻禮院內,洛千正坐在銅鏡前,仔細的挑選今日佩戴的首飾。

“叔德,你看這支烏木梅花簪好看嗎?”即使人到中年,洛千依然風韻猶存,也如少女一般愛打扮,卻不喜過于繁重的首飾,獨愛樣式樸素卻又別具一格之物。

這也像極了洛千與衆不同的性格。

“夫人佩戴什麽簪子都好看。”淩勖天站到洛千身後,雙手搭在她的肩上,柔情的看着鏡子中熟悉的面龐,即使看了幾十年了,怎麽也看不夠。

“那你看看這支紫玉簪如何?”取下烏木梅花簪,洛千換上紫玉簪,晶瑩的紫玉在烏發間格外醒目,簪上鑲嵌的一點金花更曾一分光華。

“夫人素日就喜歡這些精致的物什,每一樣都是精品。”

“這些哪裏是精品啊,前日蘭依妹妹得了一支金絲蝶舞金步搖,純金打造,上面的蝴蝶生動的都要飛起來了,還有玉君妹妹的金鑲玉嵌紅寶石的耳墜,楓城的紅寶石啊,那些才是精致的,我這個,只是普通貨色罷了。”洛氏嘴裏埋怨着,卻一點不悅的語氣都沒有。

“你呀,明知道那些東西都平常,光你這只紫玉簪是珍品,還不算精致。”淩勖天也深知洛氏的性格,聽洛氏這麽說,只是寵溺的附和。

“好了,知道你識貨。”洛氏對着銅鏡左看右看,拉着淩勖天的衣袖,“看看,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淩勖天替洛氏整理鬓角的發絲,“平日你只是随意挑一支簪子戴着,今日為何這般講究?不就是個春日宴嘛,你們幾個女人聚在一起聊聊家常,賞賞花,又不是選美。”

“今日可不是普通的春日宴,我邀請了醉櫻城中合适的未出閣的千金,打算給謙兒納妾,我想了想,正妻是我們選的,妾室就讓他自己選吧,還有,謹兒也不小了,也快到娶妻的年齡了,還有其他的幾個兒子,遇上合适的也可以先把親事定下來啊。”洛氏美滋滋的想着,眼角的笑怎麽也掩蓋不住。

“別跟我提漠謹這個逆子。”提到淩漠謹。淩勖天氣就不大一處來。

“哎呀,你也別氣了,不就是鬧着玩嗎,沒事的。”洛氏笑着安撫淩勖天的怒氣,“再說了,謹兒不也受到懲罰了嗎,這就夠了。”

“你啊,總是慣着他們。”淩勖天無奈的搖搖頭,話鋒一轉,“可是漠謙不在府中,怎麽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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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熬的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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