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定未來兩小情真

吃過中飯, 麗娘打發趙世簡在西廂房南屋歇息, 她帶着李姝在自己卧房裏歇息。

午休起來後，李姝要回家。麗娘挽留，“吃了晚飯再走吧。”

李姝笑道, “天黑的早, 等吃了晚飯，回去也不方便。我就是來看看你，若是等年節上門，哪裏能看到這些。”

說罷，李姝從荷包裏掏出一塊碎銀子，然後塞到旁邊的線娘手裏, “你做的很好，有些話你們奶奶說出來不合适, 就要你去說。二姐姐老實，全賴你多照看。”

線娘高興道, “我就怕二奶奶不高興，那畢竟是大奶奶呢。”

“二姐姐才是你正經主子, 除了方太太叫你，其餘人都越不過二姐姐去。”李姝又囑咐她。

旁邊趙世簡插了一句話，“也不能太莽撞，若什麽話都往外說，若方大奶奶生氣打你了，你也無處訴苦。若二姐姐不方便說的話，你說給二姐夫聽也是可以的。若有大事, 一定要去李家報信。”

麗娘笑道，“好了好了，你們倒不放心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李姝摸摸她的手，“阿娘和大娘和睦，你何曾見過妯娌相争是什麽樣子呢。咱們家，是少見的了。”

姐妹兩說了幾句，李姝和趙世簡去辭過方太太，帶着玉娘就走了。

等回到了李家，李姝跟肖氏大致說了下方家的狀況。

肖氏沉默了半晌，“方太太如今除了錢，什麽都不想管了。”

李姝道，“好在線娘機靈，二姐夫也肯護着，二姐姐也并未受太多委屈”。

肖氏嘆了口氣，“家裏有兄弟，若公婆不能調停，免不了紛争。方家兩房人不分家，且有的磨呢。你二姐姐本就老實，哪裏是方大奶奶的對手。”

李姝讷讷道，“當日是我讓阿娘給姐姐買的陪嫁丫頭，也不知是對是錯。”

肖氏道，“得虧有這個丫頭，你二姐姐嘴又笨，沒有線娘，她更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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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世簡見天快黑了，向肖氏告辭要回家去。

肖氏留他，“等吃過夜飯再走也不遲。”

趙世簡道，“先生留的功課還沒做完呢，回去了還要寫篇文章，下回來定多待一時。”

肖氏聽她說功課，不好再留他，讓李姝把家裏新作的吃食給他帶一些。

李姝笑道，“你跟我來，”把他帶到了西廂房，玉娘忙跟了去。

進了西廂房，李姝從針線筐裏扒拉出個荷包，上面繡的翠竹，下面挂的璎珞。

她把荷包遞給趙世簡，“這是我前兒才做好的，本來預備過了年給你的，你既來了，現下就給你吧。”

趙世簡笑眯眯接了荷包，“妹妹對我好，我都知道呢。自我中了秀才後，時常給學堂裏幾個富貴人家的同窗做文章，也得了些潤筆錢。明兒我再去給妹妹買樣好東西。”

李姝笑道，“可別再買大金镯子了，那東西雖好，也太費錢，也沒法戴。”

趙世簡笑道，“妹妹難道不喜歡大金镯子。”

李姝笑道，“喜歡，不過眼下你不能總把荷包花個精光，不知道的，說不得要說我閑話呢。”

趙世簡笑道，“那我給妹妹買細镯子，我看家裏大嫂子戴的，細細的镯子，上面還刻有花紋。大嫂子愛的跟寶貝似的，我明兒也給你買一對。”

李姝擔憂道，“你總給我買這些，你阿娘不說你嗎？”

趙世簡神神秘秘道，“我阿娘才不管我給你買東西，我阿娘說，現下給你了，以後不還都是趙家的。只不能讓我大嫂知道了，不然她又得鬧我哥。”

李姝捂嘴笑，“那我等着你給我買細镯子。”

二人說了一會子話，李姝又給他打包了一些點心，打發他回去了。

趙世簡回家後，孫氏笑道，“二叔這一去就是一天。”

趙世簡笑道，“累大嫂伺候阿娘了。”別的他一句沒說，說多了，還不知大嫂又要想什麽呢。

孫氏見趙世簡帶回來的點心，“這是李妹妹做的點心？”

趙世簡道，“姝娘就愛搗鼓這些，阿娘和大嫂嘗嘗。”

吳氏眼尖，見到兒子戴的荷包不是早上那個，笑道，“姝娘又給你做荷包了。”

孫氏笑道，“二叔和李妹妹真好，見天你送我東西我送你東西。”

吳氏說孫氏，“怎地，大郎和你不好了？”

孫氏見說禿嚕嘴了，忙掩飾道，“官人待我也好，這都是阿娘教的好，咱們家家風清正，兄弟妯娌和睦。”

吳氏吃了個彩虹屁，心裏高興，“簡哥兒和姝娘自幼相識的，比旁個親近些，也是常理。”吳氏不好說，你沒見這傻子花光了荷包給人家買的大金镯子，我這個親娘見了都眼饞。

孫氏嫁進來有一陣子了，吳氏開始盯着孫氏的肚子了。

吳氏心想，你把我兒子累成那個樣子，若不懷一個，對得起哪個？

孫氏近來壓力越來越大了，她進門也有一陣子，肚子還沒動靜。眼見弟媳婦越來越大了，說不得哪天就進了門，她得趕緊生個兒子。

夜裏，趙世簡做完了功課，又偷偷躲在房裏數自己的家當。自他中了秀才後，趙書良給他換了個學堂。

新學堂裏有不少富家子弟，有一些就是來混日子的，這些子弟做文章不行，時常找他捉刀。也不白使喚他，知道他要面子，只說是潤筆費。一二年間，竟又攢了不少，別說一對細镯子了，上回那樣的大镯子他也買的起。怪道都說讀書好，讀書有了功名，真是做什麽都容易些。

這事兒趙世簡做的隐蔽，連吳氏都不知道。

過了幾日，趙世簡找個機會，挑了好幾家銀樓，花了近二十兩銀子，買了對細金镯子。那镯子雖細，打磨的異常光亮，上面還刻有細長的葉子，正适合年輕女子戴。

買了這對镯子，他又買了兩對金耳墜，一對給慧娘，一對給李姝。

回到家，趙世簡把耳墜給了慧娘，“快過年了，我給妹妹買了對耳墜，不知妹妹喜歡不喜歡？”

慧娘高興，忙謝過二哥，又高高興興戴上了。吳氏也高興，兒子給妹妹買東西，知道手足和睦，就算沒給她買，她也不計較。

孫氏在一邊看了，心裏不是滋味。二叔一個男子，倒記得給小姑子買首飾。

夜裏，孫氏與趙世崇嘀咕這事兒，趙世崇撇撇嘴，“二郎自小就這樣，不知道的，以為他是個丫頭呢。你沒見他給李家三娘子買的東西，哎呦我的娘诶，今兒一朵花，明兒兩根彩線，比慧娘還會挑。”

孫氏笑道，“二叔給妹妹買了金耳墜，官人難道不給妹妹買。”

趙世崇想了想，給了孫氏五兩銀子，“你明兒也去銀樓，買兩樣首飾，你一樣，妹妹一樣。慧娘乖巧，對你這個大嫂也敬重，咱們做大哥大嫂的，也不能太小氣。”

孫氏接過錢，笑着應了。她看了看趙世崇放錢的小匣子，眼神暗了暗。官人的錢都是自己收着，至今還沒給她。她不急，等她生了兒子，早晚連匣子都是她的。

第二日，孫氏跟吳氏報備。

“阿娘，昨兒官人跟我說，妹妹乖巧可愛，孝順父母，敬重兄嫂，我們做大哥大嫂的，原該想在頭裏的，倒是二叔提醒了我們。官人給了我銀子，讓我也去給妹妹買樣首飾呢。”

吳氏笑道，“這是你們哥哥嫂子的心意，我只有高興的。慧娘，跟着你大嫂去吧。”

孫氏帶着慧娘去了銀樓，挑了只她喜歡的小金釵。慧娘一下子得了兩樣首飾，心裏高興。吳氏見兩個兒子知道心疼妹妹，心裏也高興。

年前送年節禮的時候，趙世簡趁着在西廂房和李姝說話的空擋，偷偷把一對細金镯給了李姝。

李姝摸着細金镯，笑道，“二哥，你又破費給我買這個。不過，我就是喜歡你給我買的東西。”

趙世簡紅着臉笑道，“我就喜歡你喜歡我買的東西。”

玉娘在一邊聽糊塗了，姑爺果真是讀書人，說的話她都聽不懂。不過這镯子真好看，姑爺對三娘子真好。

李姝看着趙世簡，這個少年郎，兩輩子都一個模樣，有些憨傻，有些率真，有些小狡黠。她喜歡金镯子，他就掏空荷包給她買金镯子，她怕吳氏知道了不高興，他就偷着給她買，還給慧娘買對金耳墜打掩護。

李姝的眼眶突然紅了，她何德何能呢，重活一輩子，又得他這樣真心相待。

趙世簡見她眼紅了，忽然手足無措起來，“怎地了，可是不喜歡這樣的？”

李姝擦擦眼睛，“不是的，我高興着呢。二哥，你待我真好。我感覺自己是天底下最好命的女子，能和你定親。”

玉娘本來吃驚李姝怎麽要哭了，聽到這話，瞬間牙都要酸倒了。

趙世簡給她擦擦眼睛，“莫哭，咱們之間的緣分，是天定的，這些身外之物，你喜歡，都給你。只要你能跟我在一起就可以了。”

說罷，又摸摸她的頭發，“等到明年秋天，我下場去考舉人，能中就中，中不了，我就去尋個差事。等你嫁過去，我也能養活你。沒有富貴日子，咱們一起熱熱鬧鬧的把日子過好。就像，就像夢裏的一樣。”

趙世簡也不忌諱玉娘在場，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反正玉娘這個耳報神只負責看着他們莫要太出格，其餘的她嘴巴也緊，從不到外面說。

李姝笑了，她知道這輩子二人之間的緣分有些奇特，總少不了老天爺的幫忙，也不知道他夢裏的都是什麽模樣。“我從來不想過什麽富貴日子，再富貴不也是一日三餐。咱們一條心，總能把日子過好。我還想把你給我的金镯子，世世代代傳下去呢。”

趙世簡聽她說世世代代，臉又紅了，他摸摸她的臉，“這話跟我說可以，不能到外面說。”

想了想，又叮囑她，“這镯子是我偷着給你買的，我在外面給人捉刀，阿爹阿娘不知道，你也別說這是我給你買的。”

李姝點頭，“我省得。”

兩人就這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看了一時都笑了。

笑過了，李姝道，“你去找二哥讨論功課吧，我前兒給你做了雙襪子，還差一點呢，我給你做完，走的時候帶上。”

趙世簡笑了，去找李承業。李姝忙扒拉出針線筐，帶着玉娘一起趕工。

玉娘一邊給她打下手一邊道，“三娘子，姑爺待你真好。這麽一對金镯子，偷偷買給你，還不讓張揚。”

李姝笑道，“嗯，你也莫到外面說，除了我阿娘，連你阿娘也別說。”

玉娘羨慕道，“三娘子放心，我定不說的，三娘子命真好。”

李姝逗她，“你放心，以後我也給你找個這樣的。”

玉娘羞得扭過臉去，“三娘子越來越油嘴了，都是跟姑爺學的。”

主仆二人一邊說笑，一邊很快把那雙襪子做好了。

未婚姑爺給丈人家送年節禮，這是京城一帶的規矩。李承業也在家，由他負責招待趙世簡。

郎舅二人在書房說了會文章，李承業擔憂道，“你我二人功底都不厚，還要繼續加勁了，不然明年秋天中了副榜，還不如不中呢。”

趙世簡笑道，“二哥也別想那麽多，中就中，要是不中，我就去尋個差事，一邊當差一邊考，總能養得活姝娘。”

李承業瞥了他一眼，“你眼裏除了姝娘，再沒別的了。”

趙世簡笑道，“哈哈，二哥肯定是不行的，聽說嚴家二娘子是大家小姐，二哥不考個狀元回來，嚴家都不能滿意。”

中午吃飯的時候，肖氏、李承業、李姝和趙世簡四人坐在一起。也沒有外人，娘兒四個熱熱鬧鬧地吃了頓飯。

吃過了飯，趙世簡在李承業屋裏歇了會。

李姝把镯子給肖氏看了，并把由頭告訴了她。

肖氏沉默了半晌，摸摸她的頭道，“既是簡哥兒囑咐的，咱們就替他瞞着。這是他的心意，你好好收着。簡哥兒待你有心，以後你好好待他。”

李姝笑道，“阿娘，我待他也好着呢。”

母女二人說過話，李姝把金镯子和金耳墜收好，準備過年的時候再戴。

午休起來後，趙世簡見天色還早，就賴着西廂房和李姝說話。

他摸摸李姝的頭，“你什麽時候能長大啊。”

李姝笑，“你急甚？我現在這樣也挺好的，要是天天戳在你面前，說不準你又煩我了。我得趁着你還稀罕我，趕緊多問你要幾對金镯子。”

玉娘打抱不平，“三娘子可真沒良心，姑爺多好啊，他可不是那種三心二意的人。那些三心二意的人，如今都沒好報呢。”

李姝聽她這樣說，想起了楊家，跟趙世簡嘀咕。

“楊家嬸子現在見天跟媳婦磨牙，她媳婦是個聾子，她一叨叨媳婦就哭，外人以為她欺負兒媳婦，莫家也來人問，她可是啞巴吃黃連了。”

趙世簡奇道，“楊鎮不管？”

李姝道，“聽大娘說，楊鎮除了讀書，家裏一概不問。看他那樣子，不考個狀元回來，他都不滿意。”

趙世簡嘆了口氣，“他也是沒辦法了，不考中，怎麽能在莫家挺直腰杆，難道吃一輩子軟飯。”

李姝道，“以後你可別跟他似的，家裏事一概不問。”

趙世簡笑嘻嘻的，“不會，等你嫁過去，我肯定已經當差了，我把俸祿都給你管着。”

李姝笑道，“給我作甚，給你阿娘吧。”

趙世簡笑道，“大哥如今每個月就給些生活費，其餘的都是他自己收着。阿爹說了，誰有本事誰多吃飯，沒得自己不中用，卻整日想着爹娘和兄弟的。以後咱們每個月也交些生活費，其餘的，我都給你管着。”

李姝心裏暖烘烘的，她倒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他的一片赤誠之心。

眼見天色不早了，李姝催促他，“你也早些回去吧。”

趙世簡又摸摸她的頭，“我過了年再來，你年前就待在家裏，外面冷，沒事莫要出去。”

李姝仰起臉看着他，“好，你過了年再來，到時候，我戴着你今兒給我的镯子和耳墜。上個月你給的布，我裁了新衣了，也留着過年穿。外面冷，你到家了喝碗熱湯暖暖身子。”

李姝的話剛說完，趙世簡沖她笑笑，然後掀簾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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