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風傳
讓她彈了一夜的曲,彈琴是修身養性的,可是這般不停歇的彈了一夜,彈到天快亮的時候芸若早已沒了任何的興致了,只想睡覺,真是困呀,昨兒個她可是走了一天的路,還爬了煙山寺的那座山呢。
可是沒人理會她,暮蓮澈閉目養神在靠椅上,手指不停的揉捏着太陽穴,哪管她願不願意,瞧他那樣子這一夜他就是不想出了這芸若小築了。
“嘭”受不住了,她可不管,手指故意的一挑,那琴弦就斷了一根,這樣子他總不至于再讓她彈了吧。
琴聲住了,暮蓮澈卻是悄無聲息的。
芸若探探頭,望望他的方向,那一直揉着太陽穴的手不知何時已落在了身邊,那雙閉得嚴嚴的黑眸邊沿上長長的睫毛也不動了,這一刻的他倒是真好看,沒了強勢,有的只是一份寧靜如水的恬靜,讓她一下子有些不适應了。
芸若悄悄的站起身,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吵醒了他,都睡着了還不讓她歇着,他可真是壞呀,竟是欺負她。
一個哈欠又來了,這不知是這一夜裏她打的第幾個哈欠了,窗還開着,仲夏的夜微微還帶着那麽一些悶熱,就合衣睡吧,她不管他了。
一歪頭,就枕到了軟枕上,什麽都不想也不管了,這樣的一刻,睡覺才最大。
呼呼的睡了多久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一沾上了枕頭她就睡着了。
自自然然的醒來,揉着眼睛,睜開時才恍然記起那靠椅上的男子,下意識的望過去,那上面卻是空空如也,仿佛他從來也未曾來過一樣。
可是她記得真真的,此刻她的手指還有些痛呢,那是因着撫琴撫了一夜的緣故。
糟糕,這是什麽時候了,天似黑又未黑之間,是黎明前還是又一個夜了呢,她到底睡了多久,“水離”一聲低喊,那丫頭早就應該自由了吧。
“小姐,你醒了。”門簾一挑,水離就走了進來,仿佛她已在門外等候多時了一樣。
“水離,我睡了多久。”頭有些痛,再也躺不得了,支着手臂坐起來,再望着屋子裏,除了暮蓮澈的消失,這屋子裏再沒有什麽變異了。
“睡了一天呢,小姐真能睡,那位公子不許我叫醒你,于是,我就只好在門外等了。”
哼,他還真是好心,還不是他害的,害她一夜未睡,這下倒好,她的睡眠時間一下子就亂了,居然就與這蝶戀水榭的其它女子們一樣了,也是夜裏醒着白日裏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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皺皺眉,不行,今天她一定要改回去,“備晚膳吧,我餓了。”雖然吃得少,可是不吃也不行。
水離一道道的菜端上來,放下第六盤菜的時候又是要走出去,芸若忍不住了,“水離,平常時候都是四個菜一個湯的,那些我都吃不完,怎麽今天已經上了六道菜你還要去上呢,快坐下來陪我一道吃吧。”一個人吃真無趣,所以她經常讓水離陪着她,這樣也有些食欲。
“咳咳”水離低咳,掩着嘴偷笑着。
筷子放下來,心思一動,“這是誰的主意?”
“水離也不知道呢,只是早起那公子走了以後,就有人又送了銀兩,只吩咐紅姨說只要小姐長半斤重量就送一千兩的銀子,你說這有多稀奇呀,紅姨剛還說了,明一早讓小姐也去稱稱重量呢,這樣才有個準兒。”水離說着這些還不住的笑,也不知芸若是哪裏修來的福,不用賣身也不用賣藝,就惹得紅姨變着法的讓小廚房為她做好吃的,巴不得她多吃些,這買賣從頭到尾算起來,似乎是她家小姐占了十足的便宜了。
一口湯就在唇邊,送也送不下去了,聽着是好事,可是仔細品味着,卻未必是好事。一定又是那些個暮蓮澈做下的事了,可是她瘦與不瘦,胖與不胖與他沒什麽關系吧,瞧他昨夜裏呆在這屋子裏的情形,顯然對她并沒什麽好感,不過是利用她罷了,她可不會自作多情。
王爺又怎麽樣?
她不屑。
“小姐,吃吧,多吃了,也就不用再受苦受累了,就是幾天做一幅畫也沒關系了,紅姨有錢進帳了,哪還管你作不作畫了呢。”水離一本正經的為她分析着。
嗯,有理,水離說得有理,可是她真是不習慣,況且吃飽了就是吃飽了,硬吃也是吃不下的,吃撐着了那還更難受,“那也別端了,我快吃完了。”
水離嘆氣了,“小姐,還有六道菜沒上齊呢,你要是說你吃飽了,那小廚房的師傅們一準要跟你拼命了。”
“端吧,端上來你多吃些。”芸若氣惱了,從她醒來,這世界就變了樣的新奇了,真是神奇,什麽新鮮事都有,還有一心一意要她胖一些的人。
“真的呀,那我去端了,小姐還是努力再吃些吧,而且不許讓紅姨知道是我幫你吃了喲。”
“去吧,你幫我我怎麽還會說呢。”想想又可以休閑一陣子了,她還真不知這是福是禍,似乎是從那一夜見到阿卓與阿澈開始,她的世界就變了一樣。
暮蓮澈再沒有來過,紅姨也沒有催着她接客,顯見他還在包養着她,而那每頓飯都少不了的十分豐富的十二道菜依然由着廚師兢兢業業的做了再端上來,每一回都吃下了不少,卻絕對是水離的功勞。
也不言語,她的生活連她自己也沒有作主的權利,誰也不怪,怪只怪她的命不好。
又畫了一幅青竹圖和一幅桂花圖,水離送畫回來的時候又是傳來了明書的話,“小姐,那桂花圖賣得真好,明書公子說,就一幅桂花圖一幅青竹圖的交替着畫吧。”
她一笑,或許是因着時下正是桂花飄香時節吧。
真希望日子永遠就這般的過着,再也不改變。不用接客就是上天對她天大的恩賜了,然而這自由的代價便是她欠着暮蓮澈的也越來越多了,偶然想起這些的時候,她也不知道将來她要怎麽還了。
那便一切都順其自然吧。
又是一天早起,那颠倒了的夜與晝早已恢複如初了,洗漱完畢,一張雪白的宣紙鋪展開來,每一次做畫前,她望着那張空白無一點墨跡的白色宣紙總是感慨萬千,從無到有,其中的心血就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走廊裏傳來了腳步聲,不似水離的輕巧,也不似紅姨的細碎,雜踏聲中,竟不止是一人,手中墨筆悄然落下,心裏咯噔一跳,真怕呀,怕着暮蓮澈已結束了她的自由。
轉首站在書桌前,身後的背景是園子裏那株高高的樟樹碧綠葉子的映襯着她的嬌美,仿佛她是畫中人。
門開時,一前一後,一男一女,女的是紅姨,男的卻是一個年近五旬的老者。
心裏撲撲的跳,她的心在抗議了,不要接客,不要接客,可是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卻告訴她,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