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昏迷

雪白的宣紙在桌子上鋪陳開來,芸夕靜靜的坐在桌前,眸中依稀是青竹,依稀是桂花,那是她畫過中最愛的兩種植物。

可是此刻,手中的筆抖了又抖,卻怎麽也無法落下筆去。

那一夜果真就是皇上嗎?為什麽她沒有一丁點的感覺呢?

無助的淚悄悄滑落,滴在宣紙上,皺成了一個個的小圈圈,仿佛一幅用水代替墨的潑墨畫一般,層層染染的淚意間似遠山似眉黛清幽一片。

“小姐,吃些東西吧。”芸夕這般一夜未睡的坐在桌前,讓水離哪裏放心得下,那一夜小姐到底發生了什麽她也不得而知,難道也是如她一般的被人

所以小姐才也是如她一般不知要如何回複皇上了嗎?

當這一個認知從腦海裏一閃而過時,水離慌了,小姐的身子不會被

仔細想一想那天快天亮時她發現小姐時的神情,小姐的确象是受到了很嚴重的刺激,遠非是驚吓那麽簡單,張張嘴,真想問出來,可是見到芸夕一滴一滴落下來的淚,水離又忍了回去。

一盤子已摘了梗的葡萄放到桌子上,一粒粒的飽滿的象是沁出了甘甜一般,這是淑妃着人送過來的,這幾日淑妃就要臨産了,所以已很少出門了,“小姐吃些吧,這是淑妃娘娘專門派人送過來的,很甜,小姐一定喜歡吃。”

水離低低的聲音就在芸夕的耳邊,可是芸夕仿佛沒有聽見一樣的依舊對着桌子上的雪白的潤染了滴滴淚珠兒的宣紙發呆,仿佛那上面就有些什麽似的。

“小姐,吃些吧。”水離提高了聲音努力的想要喚醒芸夕,她再也忍不住了,芸夕這般已經整整坐了有四個多時辰了,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她再也看不下去了,于是,擡手輕搖着芸夕的肩膀,希望她多少吃點東西也回回神,再這般悶坐下去,只怕又要病了。

這般搖晃讓芸夕終于醒了過來,可是眼神依舊還在那雪白的宣紙之上,一只手遞到肩頭抓住了水離的手,那相觸的一剎那,水離只覺一片冰涼,“小姐,到底發生了什麽,從前小姐不管有什麽心事都會說與水離聽的,也讓水離為你分憂。可是如今小姐明明就有心事,卻是藏在心裏悶在心裏,只怕就悶出了病來,不如水離明兒個就請人去禀報三王爺,請他來為你診治診治吧。”急急脫口而出,女人心頭最重的便是那一生中的第一次,倘若那一夜小姐真的

她不敢想了,可是既便發生了也只能去面對,比如自己,又何來愁苦的時間,“小姐,其實你比起水離來,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呢。”苦命如她,連芸夕半點的待遇也沒有,一個丫頭的命,她不知道她真的說了皇上會如何,會不會只當是糟蹋了一個丫頭般一笑置之,最多封個更衣也讓她做一輩子的更衣呢?

倘若那般,皇上百年之後,自己又将如何?

這一想,連她也止不住的落淚了,甚至連剛剛自己的問題也忘記追着芸夕回答了。

屋子裏,一主一仆低低的抽泣着,就有無盡的委屈要發洩似的,終于,隔臂外間沉睡中的飛蘇醒了過來,她悄悄閃進屋子裏,看到眼前的水離和芸夕,不由得皺皺眉頭,“小姐,水離,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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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離見芸夕依舊無聲,只得擦擦眼睛道,“沒沒什麽,飛蘇,你快去睡吧。小姐不過是想起小時候的一些事情,因着感傷,所以才流淚的。”

“小姐怎麽還這般不珍惜自己的身子呢,就快有名份了,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呢,小姐要開心才是。”飛蘇望着怔怔的芸夕勸道。

“你說什麽?”芸夕原以為李姑姑是悄悄而來,所以這宮中人除了李姑姑和皇上之外是斷無人再知道李姑姑的說辭的,可是當飛蘇說出口的時候她便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小姐的名份呀,這有什麽呀,小姐當初入宮就是要入選嫔妃的,不過是早早晚晚的事情罷了,這宮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皇上必是還在等日子,等選了好日子也便會給小姐一個名份了,到那時清心閣自然也就熱鬧了,小姐也就再不會受別人欺負了,一輩子容華富貴,哪是尋常女子可得的呢。”

飛蘇的話音落下,芸夕又是驚訝又是放下了心來,聽飛蘇此意她被皇上立下名份不過是早晚不等的事情罷了,但是飛蘇後面的話卻讓她安下心來,那句皇上在等日子就說明宮中還沒有傳出李姑姑所說之事,這便好,讓她也有個盼頭。

只是那答案還真是難了。

“飛蘇,你去睡吧。我與水離這也便去睡下了。”再番傷心難耐又有何用,她還是要想些辦法既不傷害了暮蓮宇極也回絕了李姑姑,只是這辦法還當真難想。

“哦,那小姐快睡吧,就要天亮了呢。”飛蘇打着哈欠就閃了出去。

屋子裏又剩下了芸夕和水離,“水離,怎麽你也哭了,遇到什麽傷心的事了嗎?”

“小姐,柔華宮的那一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你與水離說了可好,水離一定幫你。”只要她知情了,只要能幫,她就是冒着一輩子做更衣的名份也要幫襯着小姐得到幸福,處子的童真已去,她早已沒了念想。

芸夕心中一恸,如果可以說,她早就說了,又何必等到今日,只是那一夜的事情,她真的羞于啓口也說不出來,“沒什麽,只是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所以受了驚吓罷了。”

“啊?小姐看到什麽了?”水離立刻就聯想到芸夕看到的是她與皇上在

芸夕一皺眉,不能說就是不能說,水離又何苦追問,忍不住就有些氣惱,“快去睡吧,明日還要早起當差呢。”

水離有些迷糊,她明明是為了小姐好,可是看小姐的樣子是絕對不打算說了,只得揉了揉哭腫了的眼睛,她只怕那一夜連皇上也不會承認呢,轉身慢慢而去時,水離心裏的落寞更甚于芸夕。

和衣而眠,芸夕怎麽也無法入睡,腦海中不住飄動着的就是暮蓮宇極、阿卓和暮蓮澈。

揮之不去的是那一夜的錯亂與一輩子的失去

天朦朦亮的時候,芸夕終于睡了過去,迷朦中只覺得頭痛欲裂,随即是燒熱不斷,便再也無知無覺了。

因着芸夕的病,清心閣裏鬧騰着一片混亂,甚至也驚動了才好些的皇後娘娘和淑妃娘娘。

太醫院的醫女也來了,下了藥方,可是無論什麽藥下去,也不管用,芸夕連醒也不醒,送入口中的藥只會吐出來,半點也咽不下去。

醫女來了又去了,每一回都是搖頭感嘆。

心病終于心藥醫,又豈是外人所能及也。

所有的人都毫無辦法,水離更是不住的嘆息着,她這般守着芸夕已有一天一夜了,可是瞧着芸夕的慘白面容,瞧着她怎麽也不願張開的眼睛,水離內疚了。

是夜,水離禀退了一應宮女,她一直是芸夕的貼身侍女,所以也無人對她起什麽疑心。

悄悄合上門窗,水離坐到了床沿邊,手中是一只早已備好的碗,一塊布沾着水,她輕輕的擦着芸夕的唇角,想讓芸夕幹裂的唇得以濕潤,芸夕額頭上的濕布也不知已換過了多少塊,卻都不管用的讓她的燒熱繼續着。

下定了決心,水離再也不想瞞着小姐了,既然她這一輩子都已無退路,又何必連着小姐一起也犧牲了,況且她打心眼裏的一點也讨厭皇上,估且就賭一賭吧,就賭上自己的命運。

思及此,水離輕輕私語般的在芸夕的耳邊道,“小姐,水離不知道那一夜小姐到底發生了什麽,不過那一夜在柔華宮,水離聽到了小姐的一聲驚叫,可是沖進去的時候卻被一個男人擄走了,也是那一夜讓水離失了身子,半夢半醒時水離才發現那男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的皇上呀,我急忙從床上爬起來穿起了地上散亂不堪的衣衫,趁着門外的太監宮女們打盹的時候悄悄潛了出來,一瘸一拐的趕回到住處時,小姐正蜷縮在牆角受了驚吓,水離不知道小姐那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麽。如今既然李姑姑因着那一夜的事情來挑起小姐的名份一說,而小姐又真的不想接受,那麽不如就由水離向皇上禀明一切,也好還小姐一個清白,更讓小姐有機會嫁給自己的如意郎君,小姐,水離從小就不懂事,也調皮,這一番話想了許久都不敢說出來,如今看小姐病成這個樣子,再不說出來,我心中有愧呀,如果小姐要是同意就眨眨眼睛,不同意就繼續睡吧,也只當水離從未說過。”

其實正是因着芸夕睡了,所以水離才有了說出真相的勇氣。

借着床前淡弱的燭光,水離定定的看着芸夕的一雙緊閉着的眸子,芸夕有多久沒有睜開眼睛了,這讓她心裏心疼呀。

芸夕靜靜的憔悴的枕在花枕上,迷糊中就仿佛聽到了什麽,那是夢一樣的感覺,那是水離的聲音嗎?

她不确定,她的頭好痛,眼睛輕輕的閃了一閃,立刻又進入了昏迷之中。

那睫毛輕閃的剎那讓水離的心立刻就揪成了一團。

這是天意,天意如此,只有她才能救小姐,去吧。

明日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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