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緣分夢境

兮妍再次醒來已是翌日午後,睜眼就見母後靜坐一旁沉思。

被天下之主獨寵多年,凡事不用操心,但凡意志弱些的,早已飄飄然沉迷。皇後不然,她清楚自己該走的每一步,她保養身心,溫柔體貼照顧父女倆,待人接物端莊優雅,禮儀堪稱天下典範,除去沒有給皇帝納妃生下兒子這一條,她當得起母儀天下的皇後。此刻她就像一張拉開的彎弓,守衛着她的寶貝。

兮妍不由得眼眶泛紅,拉着她的手,“母後。”

皇後回神,喜道:“妍兒你醒了,可覺得哪裏不适?”又看向外頭:“來人,伺候公主梳洗,宣太醫過來問診,膳食預備着。”

掬月宮宮人聞言差點喜極而泣,昨夜當值的奴才不知怎麽,全都昏睡過去,竟無一人發覺公主高熱,最後連帝後都驚動了。平日裏和善的皇後好生發了一通脾氣,但也只是罰跪他們,只是皇上沉着臉一語不發讓他們膽戰心驚,直覺皇上這次不會輕易饒過他們。

公主醒了,他們有救了。

老太醫診脈後道:“回禀娘娘,公主身體已無大礙,按老臣開的方子再服用三日即可痊愈。”

皇後徹底放下心來,讓人賞了太醫,轉頭數落女兒:“若是太醫院的奴才不跑來告知我與你父皇你生病之事,你是不是準備就此瞞住?還是這些奴才自作主張?”

不怒自威,頃刻又跪了一地。

兮妍抱住母後手臂撒嬌:“女兒才不是想要瞞着父皇母後,女兒是體恤父皇早朝辛苦,想着不是大病,便不願驚擾您們。女兒下次一定先讓人告知父皇母後再請太醫。”

“不妥。”皇帝身着绫羅常服走進。

皇後并未起身見禮,皇帝從不需要她如此。

兮妍剛想起身就被皇帝擺手制止,“四喜,掬月宮奴才不盡心,換一批得用的來。”

君無戲言,偏有那不甘心離開福地的掙脫出來。皇帝寵女,天下人皆知,只要公主求情,皇上必定會重新發落。

“皇上饒命!昨夜當值奴才十來人,偏偏全都昏睡,其中必有蹊跷!求皇上明察使公主脫離險境!公主,奴才看着您長大,絕不會有害您之心,求公主給奴求情救奴才一命!”

帝王面色不虞,四喜怒斥:“放肆!你們這群奴才當着皇上皇後的面都敢挑唆公主,背地裏不知怠慢了公主多少!皇上念着你們原先的好從輕發落,你們可不要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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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妍本想向父皇求情,然母親示意她不要開口,不忍再看她們盛滿希望的眼睛,有些恹恹地靠在皇後懷裏。

皇後摟着女兒安撫地拍了拍,在殿內回歸平靜後讓人端湯藥過來,“奴才犯了錯就得受罰,你平日裏太寵着讓他們丢了警惕心,這番若能長記性,他日表現好,再給你調回來。”見女兒心情好轉,接過宮人手中湯藥喂到她嘴邊:“乖乖喝藥,這回可沒人幫你。”說完剜了皇帝一眼。

此舉本是大不敬,然帝王心情卻因此轉好,待女兒苦着臉喝完藥起身:“好生歇着,不必送了,晚點父皇再與你母後過來看你。”

才剛睡醒哪裏躺得住?兮妍在床上滾了幾滾,碰到夜明珠忍不住拿起把玩。也不知那人是誰,還會不會再出現……

帝後執手漫步,此景于宮人而言已是家常便飯。皇上對皇後感情十年如一日濃烈,若不是親眼目睹,實在難以相信天子會只守着一個女人。

皇後無心賞景,以往宮人照顧不周,至多是賞一頓板子,這次不顧及女兒感受把人都換了,不用想定是那二叔公幹的好事。鬧定是要鬧的,但要注意尺度,“皇上數數,這是第幾回了?”

皇帝抿嘴不語,皇後轉身而對,語氣頗為心灰意冷:“沒有二叔公,就沒有皇上。沒有皇上,哪來的妍兒?所以便是二叔公要了妍兒的命,也是理所應當的。”

皇帝眉峰聳立,二叔公确實過了。

“別說傻話。二叔公若是再敢傷害妍兒,我定派人送他回鄉。”

皇帝父母早亡,祖父母年邁尚且需要人照顧,叔伯對其不管不顧,幸得二叔公憐惜接到家中撫養長大成人。皇帝登基後并未冊封賞賜叔伯,獨獨把二叔公接到京城頤養天年。

原二叔公很喜愛兮妍,但皇後未能再生育,而皇帝不納妃也不過繼子嗣,二叔公開始對皇後母女心生埋怨,年紀大了經人一挑撥,難免犯下些錯事。

皇後紅着眼轉身,“我生妍兒傷了身子再無法有孕,我便把妍兒看作眼珠子,皇上卻是想要多少有多少。這些年不說皇上夾在其中為難,我都累了。為了江山社稷,皇上還是選幾個大家閨秀進宮伺候,早日誕下麟兒,我的妍兒也就可以早一天脫離危險。”

禦花園花團錦簇,皇後生得花容月貌,這些年養尊處優臉上沒有留下半絲歲月痕跡,此刻默默掉眼淚,在皇帝眼中比花兒更讓人憐愛。

抹去其眼淚,無奈道:“朕都到了不惑之年,年青時不想,如今哪還分得出心思給別人?”

“至于子嗣,那是因為我殺戮太多,上天罰我,不是你的錯。”

瞧着帝後和和美美,四喜這才上前道:“皇上,李大人求見。”

目送皇帝離去,雲華扶着皇後回長春宮,“這些年皇上對娘娘一心一意,娘娘何苦時不時向皇上提起充盈後宮?便是皇上沒想法,只怕長此以往也生出些想法來。”

皇後笑笑,并未言語。

被皇帝看上以前,她以為她的夫婿必是滿腹經綸的才子,而皇上卻是舉止粗魯殺人如麻的屠夫。她不嫁,卻不能不顧家族興亡。

滿腹委屈進宮,天天以淚洗面,任他再好,在她心中他依舊是一只林中暫時收斂獠牙的猛獸。轉變是在妍兒出生後,像熊一般高大的男子小心翼翼抱着女兒笑得如獲至寶,不煩嬰兒哭鬧,亦不在乎她不能再生育,一己之力阻擋了萬千反對。

時間久了,容貌尋常的男兒也能品出味道來。皇帝濃眉大眼,五官周正,并不難看,身量比旁人偉岸些,更顯擔當;雖對作詩這些不在行,在朝堂政事上從未失手過,與這樣的男子相處久了,眼中再無旁人。

他是帝王,再是她的夫,人生還很漫長,她一邊沉淪一邊清醒。今生只有妍兒一個孩子,皇上以命相搏打下來的江山可不能拱手讓人,歷朝歷代也不是沒有女皇出現過,如今要做的便是讓皇上清楚認識到只有一個選擇。

回到勤政殿,便見頭發花白的二叔公坐着喝茶。原是主仆串通好,怕皇後氣極找二叔公吵鬧,若二叔公氣壞了身子,難免落下口舌遭人非議,便以大臣名頭告知。

二叔公年過七十,面色紅潤,耳聰目明,精神極佳。見皇帝出現,顫顫巍巍下跪。

“二叔公不必多禮。”揮退左右,皇帝正色道:“二叔公,您連朕唯一一個孩子都容不得?”

這大帽子扣下來,二叔公實在招架不住,跪下道:“皇上這是拿刀戳我的心窩子!公主聰慧可人,壞就壞在她是個女孩!自古以來,便是平民百姓無子都想方設法過繼一個。皇上身為天下之主但用情太深,我勸不動皇上,便想着讓公主病上幾日,若是有女子在皇後照顧公主之際接近皇上懷上龍胎,想來皇後娘娘也不會說什麽的。”

皇帝一直容忍二叔公,就是因為二叔公不存私心,處處為他考慮。

哪個男人不想要一個兒子?為了愛妻,他生生受了天下人恥笑,糾結這麽多年,也是時候做出選擇了。

扶起淚眼婆娑的二叔公,皇帝道:“朕知道二叔公是為朕好,只是儲君之事朕自有打算。若有下次,朕只能不孝送二叔公回鄉了。”

“皇上!”

“四喜,送二叔公回府。”

皇帝倚靠龍椅雙眼放空,若是宗親中有才思敏捷的晚輩也就罷了,偏偏都是些游手好閑之輩,江山斷不可能交到這種人手中。妍兒倒是聰明,不過女兒嬌氣心思不在朝政上,也許可以立皇長孫?

這一想,皇帝揚起嘴角。

傍晚帝後來掬月宮陪同女兒用晚膳,夫妻二人都存了自己的小心思。

膳後,一家三口品茗賞月。

皇帝感慨,“不知不覺妍兒就要及笄,接下來就是選驸馬。朕的掌中寶拱手讓人,還得笑臉相對,想想就氣人。”

兮妍俏臉飛上兩朵紅暈,羞澀撲在皇後懷裏,不知怎的,腦海又浮現昨夜那人。

皇後道:“皇上忒心急,我不管,女兒還小,要多留幾年再出嫁。”

兮妍擡起頭來,一雙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就是,女兒還小。”嫁人,她希望是嫁給自己喜歡,他也喜歡自己的,像父皇母後這樣一雙人多好。

京中的貴公子她大多見過,談不上喜歡與不喜歡,從前別人提起這事她就心感煩悶,此刻心中卻有點甜蜜。若是他不喜歡自己,她也只能把昨夜當作一場夢。

“父皇母後,女兒想在宮外找幾個畫師進來。”

“宮裏畫師畫技精湛,為何還要從外頭找?”皇後問。

“我不管,母後就答應女兒吧!”

皇後耐不得被懷裏磨人精癡纏,想着也不是什麽大事,也就答應了。

若是他也有意,應該會來吧?

至于身份問題,兮妍從不覺是問題。她是公主,無需依靠夫婿身份來提高自身地位,便是他是平民百姓,也沒有不妥。

至于他昨夜為什麽會出現在她寝殿,她都覺得是月老給的一場緣分夢境。

作者有話要說:蕭泓澄:媳婦,下一章我就進宮了,你若覺得是做夢,不妨親親我試試

兮妍:把我清冷如仙的準驸馬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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