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解決之道

庭院青花大缸養着九紋龍錦鯉,上頭飄着兩株紫睡蓮,一旁站着欣賞的小姑娘身着繁複宮裝,薄如蟬翼的輕紗層層疊疊,不顯累贅也不讓人悶熱,微風拂而衣袂飄飄,看上去極為賞心悅目。

“公主。”近處一道低沉男音驚擾了寧靜。

她慢慢回首,一張白狐似的臉兒白裏透紅,星眸淺笑,尚不知風情為何物,已無意識地傾倒世人。

兮妍剛才還在禦書房見到他,又想起端午節那日他為她說話還給蕭泓澄送衣裳,雖已物是人非,未完成的道謝不能因此遺棄,笑道:“還未謝過袁大人端午節那天出言相助……”

不待兮妍說完,袁複急道:“微臣愧不敢當,應是微臣向公主賠罪才是,微臣護駕不利,還望公主恕罪。”

他如此,兮妍倒不知說什麽了。

似乎與他人在一處,她總是心懷戒心,與蕭泓澄一處,自然而然對他敞開心胸,便是不言語也不覺冷場。

兮妍見袁複沒有走的意思,想着自己往後與大臣打交道是常事,便邀袁複一道來賞魚。

議完事,皇帝與大理寺卿一前一後走出勤政殿,不遠處言笑晏晏的小兒女客氣但不客套、距離但不疏遠,其眼中閃過一絲滿意,這才是正常交往,與那個畫師之間太膩乎了。

袁複是皇帝挑選的女婿人選之一,袁複父親是兵部尚書,他是家中次子不受重視也不受寵,家世算不得好,勝在他自己發奮。皇帝了解他想成為人上人的渴望,也清楚這人的不擇手段,不過他有個比常人勝出許多倍的優點是他不貪,他心中有尺度,滿足即可。

這種人放在妍兒身邊的好處是他不會對皇位有想法。

離宮時大理寺卿不着痕跡把袁複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并無過人之處,暗暗羨慕其好運。剛才皇帝讓公主出去玩,本以為是他要說的案件太過血腥怕吓到公主,不想卻是給這對璧人制造相處機會。

邊走邊道:“只怕再過不久,我就要對着你行禮了。”

袁複面對上峰的調侃不為所動,一臉嚴肅道:“宮裏是非多,大人慎言。”

嘴上如此,心還處于迷茫當中,他似乎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冷情。

做上門女婿還是男人出力養活一家老小,但尚公主就等于斬斷自己手腳做一個富貴閑人。他深知這一點,不想與公主短短接觸後,心中不忿便不再那麽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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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尚書得知次子有如此造化後,一改常态對其關心備至,而其母卻是挖苦連連。

如意館的畫師也聽到些風言風語,知曉蕭泓澄對公主情根深種,也不拘着他,誰知道往後他會不會有大造化?

蕭泓澄這幾日都在堵公主,但每次都無功而返。

兮妍陪父皇母後用完晚膳出來,夜幕已被滿天星鬥占據,涼涼月光,燈火闌珊,夜間的皇宮被抹上一層柔光,美不勝收。景觀日日得見,仙境也變得尋常;人一日不見,生氣都能為對方尋個理由開脫。

今日怎麽沒有那人身處何處的消息了?

雲夢心中暗罵蕭泓澄狡猾,那日出言不遜而後又死皮賴臉貼上來,如今還玩欲拒還迎,真是心機重!嘴上恭敬道:“公主,今夜月朗星稀,想來花蟲都在賞景沒有心思出來蹦跶。”

這一刻,兮妍分辨不出內心是失落還是輕松。

行至半路突然從暗處竄出來一只通體雪白的東西,那東西跑得太快也不知是貓還是狐貍,夜間有這東西出沒恐不吉利,宮人自發去驅趕,并去前方探探路,餘下幾人護着公主安危。

忽地那東西化作人形披星戴月走來,微微一笑,清隽雅致。

雲夢看清楚後呵斥道:“蕭畫師,大晚上的作何裝神弄鬼?”

蕭泓澄一臉無辜,“路過也有錯?”

雲夢還要再言,兮妍讓她退下。

四目相對各不退讓,最後還是蕭泓澄敗下陣來,深嘆一口氣看着這絕情的小東西,“要見你一面好難。”

後悔的眼神、落寞的語氣、認錯的姿态,把深閨怨婦與癡情男兒一并演繹着,一句話就讓小公主反思自己太激進。

不論先前如何果斷,這一刻她別開視線,語氣帶着刻意的冷淡:“你我并沒有相見的理由。”

“若是我想見公主呢?”他走到她面前施禮,“我家境清寒,從小到大接觸的女子只有家妹,我的人生若沒有遇到公主,必定與平常人一樣掏空家底娶一個從未謀面的女子為妻,忙忙碌碌虛度一生,到頭來也不知活着到底為什麽。”

“上天憐我,讓我遇見公主得以知曉人生因你而精彩。”

“我心悅公主。”

“當我知曉公主要把我從生命中剝離,我憤怒到忘記尊卑貴賤而出言不遜,不求公主原諒,但求公主容我在暗處守護,此生再無憾事。”

這話若是那秦淮河畔的女子聽見,必定冷笑一聲,這麽俗套的話也能迷惑人?

然深宮的公主何曾見過這些?聞言當下心中就原諒了他。

人生好不容易遇見一個兩情相悅的人,難道真的就要因為身份而舍棄?她擡眸只見他一副将要被淩遲處死的模樣,不禁捂嘴一笑。

這一笑,之前種種都變得有法可解。

蕭泓澄直起身抿嘴微笑,燦若星辰的眸子盛滿情愫,催熟了含苞待放的花兒。

兮妍這幾日在禦書房學到了許多,任何難事都有法可解,只看如何尋找解決之道。先前自己想的一刀兩斷實在是幼稚草率,曾經父皇與母後身份也存有天壤之別,但父皇改變了自己的身份,若是蕭泓澄也改變自己身份,一切都不再是不可能的事。

美貌可以取代,地位無可取代。便是夏雲逸那等自負清高的讀書人也免不了俗。若是身前這人表現出的感情是假,她也不知道什麽是真。

“蕭畫師準備做一輩子畫師?”

少女模樣一日勝過一日,氣場也一日強過一日,她輕飄飄的詢問,不覺就帶了威儀。世間自能尋出與她一樣擁有無雙美貌及雙親寵愛而天真爛漫的姑娘,此刻的她就好像是拂去蒙塵的珠玉,璀璨奪目,無可比拟。

蕭泓澄心底有驚訝,有不知所措,最直白感受是心跳得離譜,他更喜歡這樣的她。

“泓澄不才,也想秋闱下場一試。”

原不是她一個人在努力,又問:“離秋闱考試不足三月,你不需要回家懸梁苦讀?”話一說完就見他大掌直直揮來。

兮妍下意識閉上眼睛,怎的,幾日前罵人,今日還要揍人?

他火熱的掌心輕輕貼在額頭上,感覺有些粗糙,頃刻熱度消離随之而來的是他悶笑聲,睜眼只見他寬大掌心中躺着一只垂死掙紮的蚊子。

他把蚊子吹走,掏出墨色福字巾帕遞給她,“我在公主心中就如此不堪?我怎麽敢打公主?”又低喃一句:“我怎麽舍得?”

有些話出口後就再也收不住,蕭泓澄原先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會說出這種話,如今張口就來。

兮妍不自在地側身,從袖中掏出香帕擦拭了下額頭,只是耳熱遲遲不退,便以帕當扇輕拂。

蕭泓澄打開紫竹折扇給她扇風,只要她願意同他好,他願意寵着她。

折扇帶去涼意,又帶出馨香,絲絲縷縷萦繞,沁人心脾。

身旁那人胸膛起伏不定,而她對着他的那半張臉似要被他灼熱視線烤焦,若是點出,還不知這人會說出什麽渾話來,頹然想着自己這個公主做得窩囊,總是被他拿捏住。

視線移至花架上的琉璃纏枝花燈上,全然一副苦口婆心之态, “蕭畫師,你我若有緣,往後自會在朝堂上相見,如今你還是回家讀書應考為上。”

誰要與你在朝堂上相見?想着她近幾日與那袁複來往密切,大逆不道的胡話也不經大腦脫口而出:“你我自是有緣,古有君臣抵足而眠,我期待着與公主效仿那一日。”

話未說完就被踩了一腳,小巧的繡花鞋踩在他腳上不痛不癢,鞋尖上兩顆圓潤的珍珠在月光下熠熠生輝,照亮了鞋子與鞋子的親密。

他視線似有千斤重,壓得她移不開腳,掩耳盜鈴捂住他眼睛,飛快走離兩步,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

在她沒有看到的地方,他的白牙比月亮還潔白。

小公主臉皮薄,他極力配合出雲淡風輕的态度,“公主美意本不該推拒,只是我家境清寒,家父年老體弱,家妹待嫁之身,正是需要用錢之際,再者在宮裏做畫師很清閑,閑暇時自可以溫書,我想屆時再離宮趕考。”

兮妍就寝時突然想起,她給他的那兩錠金子足以解決他的顧慮,她又着了他的道!

作者有話要說:咦,你還在看,是不是想評論收藏?那我就啾咪你一下好了

啾咪~

謝謝鴨梨、ann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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