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主辦秋闱
距離秋闱不足一個月,禮部尚書崔道恩拟好趕赴各地監考的官吏名錄呈給皇帝。
科舉選拔人才歷來是朝政重中之重,皇帝拿着名錄深思良久,手指無意識地在禦案上敲點幾下,側頭看向四喜:“喚公主過來。”
崔道恩驚訝擡頭,又在皇帝輕飄飄的眼神中低頭,眼觀鼻鼻觀心。
外頭陽光白得晃眼,眨眼間門口出現一個削肩細腰、顧盼神飛的小姑娘,先是揚嘴一笑,也不知想到什麽故作嚴肅面孔,規規矩矩行禮,複垂首聽候差遣。
皇帝勾了勾嘴角,又壓了回去,拿起名錄遞給兮妍:“今年的秋闱交由你來主辦。”
兮妍驚喜交加,跪在地上顫抖着雙手接過:“女兒遵旨。”
皇帝暗自點頭,臨危不亂,還算不錯,又道:“崔尚書是科舉出身,亦主辦科舉考試多年,你有什麽不懂的都可以請教他。”
崔道恩忙跪下:“皇上折煞微臣了,微臣自當盡心盡力輔助公主。”嘴上鎮定,心中比餓了三天三夜還難受。
若是公主熟悉朝政運作也就罷了,被帝後極盡嬌寵的小公主,跟在皇帝身邊學習兩個月能懂什麽?怕是連科舉制度都沒有弄清吧?想到往後小公主頤指氣使胡作非為的可怕場景,只覺得雙眼發黑,天都要塌了!
兮妍自是知曉朝臣都輕視自己,她想證明自己勝過擔憂自己能力不夠。
走到崔道恩身旁施禮,“本宮愚鈍,往後還請崔尚書多擔待。”
語氣誠懇,舉止有禮,崔道恩心中好受了些,但沒有對公主改觀,“不敢不敢,公主不嫌棄就好。”
語罷擡眸,便見小公主勾着淺笑,一雙亮晶晶的眼睛乍看天真無邪,再看耐人尋味,似靈性通透,又似大智若愚。
兮妍對名錄中的大臣并不熟悉,正色道:“崔尚書做事必是穩妥的,只是本宮光看官吏名字,并不能了解其人,等會還請崔尚書呈上一份您挑選他們的理由。”
崔道恩恭敬道:“微臣遵旨。”
待禦書房回歸平靜,四喜給皇帝奉上一盞普洱,贊道:“公主馭人有術,深得皇上真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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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不置可否。
盛夏已過,是否豐收,全看此舉。
理由中規中矩并不能看出什麽,兮妍輕手輕腳走到皇帝身旁,在其停筆後道:“父皇,女兒想向您讨要兩個能辦事的人。”
皇帝似笑非笑,“你倒是會坐享其成。”
兮妍瞬間臉紅,故作鎮定道:“若不是急事,女兒才不會腆着臉向父皇讨要,只是秋闱迫在眉睫,女兒想要了解這些官吏有沒有近親或者遠親在應考,就只能向父皇開口了。”
皇帝順手拿起禦案上一本奏折遞給她。
兮妍接過一目十行,複目瞪口呆,“父皇,您早就知道崔尚書提議的人選,也早就把這些人情況摸透,您真是太英明神武了!”
驚喜還在後頭,皇帝老神在在輕咳一聲,立時就有兩個勁瘦的年輕男子憑空出現。
皇帝道:“往後你們就跟着公主辦事。”
倆人跪在兮妍面前:“青徽、青影參見公主。”
他們穿的墨色衣裳上繡着一個奇怪的圖案,盡管好奇得不行,兮妍故作淡然開口:“起來吧。”
待倆人退下,兮妍如何撒嬌讨好,皇帝始終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絕不開口解她好奇心。
崔道恩拟定的名冊沒有大問題,兮妍改動了其中幾人的去向。
“劉勇有個遠方親戚在汴州應考,為了避嫌安排他去西北郢州監考本是沒問題,只是女兒從父皇給的奏折中發現郢州知府多年盤踞在郢州不曾升遷,也不見他有何抱怨,女兒感覺這個知府有問題,劉勇性子直,女兒便想着換個精明點的官吏去監考,也順便探探虛實,還請父皇明下。”
皇帝撐着腦袋看着女兒不言語。
兮妍被看得發虛,無憑無據的事情她信口就來,父皇會不會認為她做事沖動?正當她惴惴不安的時候,皇帝金口一開:“準奏。”
小公主平靜回到側殿書房,揮退左右,複趴在書桌上不停聳動肩膀。
有皇帝認同,兮妍幹勁十足,晚膳也不願意去長春宮用,在書房草草用過晚膳,便讓人搬來歷年的科舉章程逐一翻閱,待心中大致明了後才在漫天繁星照耀下回宮。
夜風寒涼,雲夢正給公主搭上披風,忽地眼前一黑,耳邊快速傳來肉體砸地聲。
蕭泓澄俊臉貼在石子路上,雙手被反鎖,脊梁骨上還壓着一條腿,整個人紋絲動彈不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可憐兮兮喊:“公主救我!”
兮妍有時覺得此人是投錯了胎,應當生為女兒家才對,喜怒無常,翻臉比她都快。七夕那夜回宮後,他也不再同她說話,只板着一張臉生無名氣,似是她欠了他還不清的債一樣。
你不生氣了,她還生氣呢。
示意宮人擡着轎攆繼續前行,“本宮近來被他驚擾得很不安生,待我回宮再放開他。”
暗衛的第一要務是保護主子安危,然後是執行命令。
青徽青影估摸着公主腳程,又等了半刻鐘才放開蕭泓澄。
此時蕭泓澄上半身已經失去知覺,趴在地上等待許久才從地上爬起來,忍不住咒罵幾聲,卻牽痛了右臉上的坑坑窪窪,胸膛劇烈起伏,只想咬下這嚣張跋扈的公主一口香肉來解恨!
兮妍暫時去不得金銮殿上早朝,睡到辰時起,去長春宮給皇後請安一同用完早膳,這才慢悠悠向禦書房走去。
鳥語花香,萬物茂盛,男子精神萎靡,臉上是觸目驚心的青紫,見者動容。
兮妍邁着小碎步走上前,“蕭畫師這是怎麽了?”
蕭泓澄皮笑肉不笑,冷冷盯着這裝失憶的小公主,視線從她粉嫩嫩的臉頰到修長白皙的脖頸兒,往下看了一眼回到她水潤飽滿的唇上,便是這處了。
“夜路走多了,總會碰見鬼。”
他出言不遜,亦态度惡劣,偏生她不惱,明知不能對這受了輕傷的獅子心軟,言語總是快過思維。
“喚個太醫給蕭畫師看看傷。”
“是。”
給一個小小的畫師看傷,也不是大傷,太醫扔下幾瓶藥就走了。
蕭泓澄拿着藥瓶在手中抛了抛,邪邪一笑就丢在桌子上。公主給的傷怎能好得太快?
去外地監考的官吏已經出發,兮妍與京城貢院的監考官吏簡單聊了聊,事情也不用她如何,大家都頗有經驗,便準許自己早點回宮。
早晨才見過的男子又立在路中間,這回他學了個乖,知道挂盞明燈示意這處有人。
兮妍有些無奈,莫非這人還等着她去賠禮道歉不成?他都還沒有交代他隐藏的秘密,她才不會縱容他。
只是他比她還冷淡,雙手抱胸站在樹下,樹枝挂着的宮燈正對着他青紫的那半邊臉,涼涼開口:“謝公主給我請太醫,只是我這傷不足挂齒,太醫說過幾天就好了。下次公主再見到這樣的我,不必再發善心。”
兮妍氣結,心思轉了轉,笑道:“如今天下人都知這屆秋闱是由我主辦,曾聽蕭畫師言說秋闱會下場,那麽你早晚都來偶遇本公主,是不是打算以傷示弱,好讓我心軟給你透點風?”
蕭泓澄被這牙尖嘴利的氣得半死。
“若是靠近公主有嫌疑,那麽我再遠遠避着就沒有做賊心虛的嫌疑?清者自清,以公主的鐵面無私,又怎會心軟我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話一出口兮妍就後悔了,科舉是件嚴肅的事情,拿來諷刺他,是對彼此的不尊重。
眼睛移到兩人交織在一起的身影上,“科舉将近,蕭畫師專心讀書為上。”
走,他當然要走,只是他還沒有得到他想要的。
“公主不妨猜猜,我與韓公子的名次誰更高一些?”
韓霧年自小有神童的名號,三歲作詩,七歲寫文,十二歲的秀才,若不是他爹告誡他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可能現在他已經在朝為官。
蕭泓澄的功課怎麽樣,她不得而知,只是他日日來堵她,實在不像是很努力的。
他嗤笑一聲,“希望公主的眼光不要讓自己失望。”
霎那間,兮妍知道他這幾天反常的原因了,因為韓霧年。
擡眸他已走遠,一身傲骨铮铮。
作者有話要說:兮妍(苦惱):男人的心思真難猜!
思涵(害羞):我家男人不需要我猜。
皇後(得意):只會是男人來才猜測我的心思。
不久以後的星妤:我不想猜,他硬是逼着我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