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窮家富路
木遠是個店小二,平生最大心願是把掌櫃一身本領學完回家自己做掌櫃,自認為學了兩年後看人本領是不差的,今日卻看走了眼。
那是一對兄弟,兄長出門辦事,弟弟貪玩跟在後頭。兄長發現後雖然臉色很難看,但打水伺候洗漱的動作一點也不馬虎,把店裏最好的飯菜點了,還給弟弟盛飯布菜,看來兄長是面冷心軟的。
兮妍早膳沒用,第一回出門也不知道帶幹糧帶水,若不是怕被蕭泓澄趕回去,她早就喊住蕭泓澄伺候吃喝了。
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帶的金珠并不适用小客棧,稍有不慎還會被人打劫,好在追上了蕭泓澄。
用了一大碗米飯才稍有些飽意,夾着小雞裏的蘑菇慢條斯理咀嚼,擡眸看了看對面的黑面神,他眼睛就像兩個漩渦,她不敢直視恐被吞噬。
讨好地夾了一筷子油亮亮的青菜放在他盤中,低頭吃了一口飯也不見他動筷子。
心中有些惱,公主屈尊降貴給你布菜,你還要怎樣?
蕭泓澄深嘆一口氣,這祖宗招惹不起,氣也氣夠了,給她續上一杯大麥茶,“你一個人是怎麽出來的?”
說起這個,小公主驕傲得像豎起金燦燦鳳尾招搖的鳳凰。
“首先從密道出來,我還擔心撞見你家人,不想一個人都沒有,就只有一只拴在樹上的狗汪汪叫,然後我就大搖大擺地從你家走出來啦。早市雖然沒有人賣馬,但重金之下總有人割愛,去郢州的路線我早就牢記于心。”
小公主沒有得到表揚有些不開心,“蕭泓澄,你家好窮,只有幾間房,庭院裏還養着雞和狗,一個仆人都沒有。”
那還不是因為我家被你家占了?蕭泓澄冷着臉道:“知道公主家金碧輝煌,我這不死纏着公主不放?”
兮妍有些窘迫,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在別人面前再得體不過,一遇上蕭泓澄便頭腦發熱,想到什麽說什麽。
見她放下筷子,桌上四個菜都只動了一小半,若是不用很是浪費,且不知店家會不會留着自己吃,公主沾過的東西可不能讓人碰。雖是才吃飽,蕭泓澄拿起筷子便是一頓風卷殘雲。
兮妍很是驚訝,癡癡道:“父皇……我爹沒有給你準備盤纏?”說着從包袱裏拿出沉甸甸的荷包遞給他,“我這裏有錢,往後你不用再餓着肚子趕路了。”
蕭泓澄肚子撐得慌,心也被她言語撐得不行,當下毫不猶豫接過放進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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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主一雙美目滴溜溜轉,對外間事物很是好奇,揉着肚子的蕭泓澄便想吓吓她,“此去路途遙遠,公主給的金珠雖多,但江湖險惡,若是露財免不了有被搶奪財物的可能;再者公主雖是男裝,但稍有見識的一眼就能看穿你是女子。公主許是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種賊,不為錢財只為美人。”
“不過有我保護公主,絕不會有那種事情發生。只是為了守護公主,免不了夜間要和公主住同一間房,傳出去對公主名聲有污,再者我也不相信自己面對公主會有柳下惠的定力。”
他一臉邪惡,兮妍忍不住縮了縮腳。她從密道出來把青徽兩個都甩脫了,此舉似乎有點太沖動?
知道害怕就對了,蕭泓澄看看天色道:“此時快馬加鞭還能在城門關閉前進京,公主可要想好,再有兩個時辰,天就要黑了。”
然兮妍并不上當,擡眸兇巴巴道:“蕭泓澄,你還是待罪之身,你敢欺負我?”
其實他心中也舍不得她,此去極其兇險,屆時無論如何都要把她留在官府;再者皇帝可不會容許她胡鬧,說不準下一刻官兵就追來了。打定主意,起身道:“還坐着幹什麽?得趕在天黑之前去到下個城鎮,不然荒山野嶺随意一躺,被狗熊帶進窩裏暖身子也未可知。”
兮妍一溜煙地走出去,蕭泓澄結賬後笑着跟上。
木遠已把客人的駿馬喂得飽飽的,見弟弟個子嬌小,便準備扶他上馬,只是還沒有碰到他衣角,人已經被兄長一腳踹翻在地。對上兄長冷若冰霜的眼眸,木遠頃刻覺得骨子裏有寒風肆虐,複起身到一旁暗暗觀察。
弟弟試了好幾次都上不去馬背,便使喚兄長去拿凳子,兄長把弟弟圍在自己與馬之間,然後貼着弟弟耳邊低喃幾句,弟弟推搡着,似乎在拒絕。過了幾息,便見兄長掐住弟弟盈盈可握的細腰送他上馬。
風吹起弟弟鬥笠上白紗,她面若朝霞,星眸浮光,似嗔似怒,再看那衣襟裏藏着溫玉……
這是什麽兄弟?明明就是一對璧人!難怪這男子會發火踹他。
獨自上路一點兒也不喊苦的小公主有人陪伴便開始作妖,時而口渴,時而饑餓,時而覺得曬得慌,要歇息。
蕭泓澄原也哄着她,幾次三番以後只微笑着看她鬧。
見他微笑不語,兮妍有些心虛,先聲奪人:“你看着我做什麽?”
他坐在樹底下靠着樹幹,嘴角含着一根枯黃的狗尾巴草,翹着二郎腿悠哉悠哉道:“這荒山野嶺的,除了公主可以下眼,我還能看什麽?”
兮妍想起身,他拉着她衣袖不讓,還把水囊遞給她,兮妍迷惑不解地接過飲了一口。
蕭泓澄慢吞吞道:“看天色,我們是趕不到下個城鎮了,公主多飲些水也無事,這裏荒無人煙,随處可以解決。”
他這一說,兮妍還真有點漲得慌,赤紅着臉道:“你再不走,我可走了。”
蕭泓澄拍拍身上草屑,“盤纏都在我這裏,你能走到哪兒去?”
兮妍伸出粉嫩嫩的手掌,“把錢還給我。”
他佯裝要去抓她的手,她極快收回,他淺笑,“給了我的東西,那就是我的。”湊近問她:“錢你已經給了我,你人,什麽時候給我?”
小公主一把推開他不要的臉,退後一步強裝鎮定,“這次剿匪,我才是主帥,錢交給你,不過是讓你保管加跑腿,你再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我便要換人了!”
說完不待他反應便踩在石頭上順利上馬,驕傲地俯視他一眼,抓住缰繩便驅馬前行。
蕭泓澄笑着跟上,要治這祖宗,還必須讓她知道羞才行。
本沒影的事,被他一點,便總是想着,也不知路過了幾座山,兮妍只感覺肚子漲得不行,又不好意思說,憋得臉蛋通紅。
好不容易趕在天黑前進了城鎮,偏生這人還東看看西瞧瞧,沒一點找客棧的意思,忍不住出聲:“蕭泓澄!”
蕭泓澄也心疼她,不過為了明天不重蹈覆轍,他只得狠下心來。他們倆人上路必定不安全,小公主對外頭事物好奇,若是走走停停,難免會惹下麻煩。
尋了城鎮裏最好的客棧要了一間上房,兮妍讓蕭泓澄在樓下先點菜,然後裝作若無其事跑去房間裏解決內急。
用完膳,兮妍渾身粘膩要沐浴,加錢讓夥計送來新的浴桶和熱水。熱水侵泡身軀,頓感通體舒暢,舒服得想要嘆息。
屋裏之人洗得痛快淋漓,屋外之人聽着水聲與若有若無的嘆息聲魂不守舍,腦袋不由自主聽着聲音去想她在洗何處……一低頭,兩滴溫熱的鼻血打在手背上。
洗完澡,兮妍對着髒衣裳愁眉不展。衣裳又是汗味又是灰塵的,她可不願意再用手去碰,這一會子倒後悔沒有多帶幾套衣裳出來。
打開門道:“蕭泓澄,你去給我買幾身衣裳來。”
蕭泓澄心思細膩,一想便知道為何,拿起她的髒衣裳就要離開。
兮妍被他鬧了個大紅臉,那裏面可是還有她的小衣!忙一把搶回。
蕭泓澄清清嗓子,“這城鎮不比京城繁華,賣的成衣甚是粗糙,恐怕公主看不上眼,再有晚上人家都關門了。既然公主不願意我給你洗,那我陪你去洗吧?”
便是把外衣丢了,她還能讓蕭泓澄去給她買裏頭的不成?便用冷臉來掩飾自己的羞澀,“你帶路。”
問夥計要了皂角和水盆,倆人便來到後院水井處洗衣。
待蕭泓澄把水打上來,兮妍道:“你轉過身不許看。”
蕭泓澄依言,只是地上的身影把她動作給出賣了,看到那一小塊布影後,蕭泓澄擡頭望天。
兮妍偷偷摸摸洗完,把兩塊小布料藏在手心,“這衣裳洗得我手疼,還是你來吧。”
蕭泓澄任勞任怨給小公主把衣裳洗了,又找來一根長杆架在房間窗臺給她晾衣裳。
做完這一切,兮妍昏昏欲睡,這會子蕭泓澄也不知道哪兒去了,想着眯一會子。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耳邊先是傳來水聲,然後是急促的敲門聲。
睡眼惺忪去開門,看清楚來者很是驚訝,“你怎麽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多年以後,某人提起往事:我一個箭步沖進去,房間裏水霧缭繞,皇夫身着松松垮垮薄透如蟬翼的單衣,皇上衣衫不整,氣氛着實暧昧。若是我再晚一刻鐘進去……
衆人(八卦臉):怎樣?
某人(狠戾臉):我就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