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春闱結束

春陽引路,春風相送,春花為賀,舉人們一臉輕松走出貢院大門。

蕭泓澄站在貢院門口微笑,浴火重生,焉知非福。

人群中有人回眸一笑,蕭泓澄眸色變得幽深,不甘示弱地回以笑容。

倆人眼中火光四濺,轉身都沉了面孔。

行了幾步,蕭泓澄被一少年攔住了去路。這個少年外表俊秀,眉眼間卻有一股熟悉的蔑視以及不甘心,他一時想不起這是誰。

程思明來之前對鏡練習了表情,此刻面對他,一點也裝不出若無其事來。

索性就冷了面孔,躬身向他施禮,“從前我不懂事,差點壞了蕭舉人的前程,這半年來我日夜反省自身,今日特前來向蕭舉人賠禮道歉,還請你原諒則個。”

蕭泓澄很是驚訝,半響道:“我不曾怪過程世子,倒是連累程世子受罪,是我向程世子賠禮才是。”

他如此言語,要麽是沒有把他放在心上,從一開始他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阻礙;要麽就是他懷恨在心,一句簡單的道歉并不足平息他的怒火。無論哪一種,對程思明而言,都是虛僞不喜的,可是他沒有資格去評價他什麽,如何選擇都是表妹自己的事情。

忍不住自嘲一笑,笑着笑着,心中湧入一股悲涼,從而涼透了心。

程思明擡眸,“你與我表妹的事,我無權評價,也參合不進去。我不日就将離開京城,大抵近幾年都不會回。京中無數青年才俊都進不了表妹的眼,她獨對你青睐有加,我不知道你有什麽好,也不知道你與表妹有沒有結果。我想說的是,人往高處走無錯,但因一己之私不顧對方的處境,實在有違男兒本色,望蕭舉人遇事多為對方設身處地想想。自然我是希望你們有個好結果。”

蕭泓澄不得不對這個少年高看一眼,半年之內有如此覺悟,倒是可造之材。不過他說的話,他并不認同。

“程世子說得在理,只是有點我不明白,也不知我做了什麽讓你認為我是想讓公主給我鋪路走上康莊大道?”指着身後的貢院,“我才從裏頭出來,這事除了仙人,無人能幫助得了我。”

程思明語塞,蕭泓澄确實是通過自己身努力靠近表妹,自己這話說的一點水平都沒有。

人都有年少輕狂無知的時候,只是有些人早早被磨難磨去了棱角,有些人泡在蜜罐裏不谙世事,程思明不過是這世間被寵溺過度的之一罷了。

蕭泓澄對他心生同情,見他意志低沉,忍不住開解,“你只是對我不夠了解,你的猜測方向也沒有錯,人心隔肚皮,誰也不知道誰是如何想的,公主地位超然,我這種平民百姓想要攀附是常理。我扪心自問,我确實是想攀附公主,但主要原因不是因為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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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思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來找蕭泓澄說什麽,威脅恐吓他不能辜負表妹?怕是只有他被辜負的份;讓他好好待表妹,又意難平。

貢院門口已經只有熙熙攘攘幾個人,他點點頭,“就不打攪蕭舉人了,告辭。”

蕭泓澄摸摸餓扁的肚子,尋了個小攤點了份雞蛋面。

面還沒上來,不請自來者已經坐到旁邊。

陸南浔輕咳一下,“老者,給我也來份雞蛋面。”待熱氣騰騰的面條端上來,讨好地抽出一雙筷子用巾帕擦擦遞給未來大舅子。

蕭泓澄也不客氣,接過就呼哧呼哧吃起來。

吃飽後放下幾個銅板就起身家去,陸南浔放下還沒有吃完的面條追上去,“我坐馬車出來辦點事,不若我送你一程吧?”

蕭泓澄指指自己髒兮兮的一身,雖不至于像秋闱時那麽臭,隔得近還是能聞見異味的。

“就不弄髒首輔大人的靓車了。”

弄髒車算什麽?只要能答應婚事,便是弄髒一百輛車都使得。念及此又恨得牙癢癢,上月祖母客客氣氣同他商量婚事,這厮卻以“春闱在即,無法分心”來搪塞,一點也不給面,他還不能發作!

這不等他一考完,又跑到他身前來裝孫子。

“我的車也不算幹淨,蕭舉人不嫌棄就好了。”

蕭泓澄停下腳步像是在思考什麽難事,片刻邊走邊說,“不成,我家星妤愛幹淨,最受不得邋遢和髒亂。生活習性不同,不可生活在一起。”

陸南浔氣到失語,真想讓人擡一塊鏡子來讓他瞧瞧清楚,到底是誰邋遢!

依舊好言道:“馬車經常在外奔波,是沾染了些灰塵,我日後定讓馬夫天天清洗。我本人早晚都沐浴,再愛潔不過。”

蕭泓澄猶若未聞,大步往家中走去。

在離家一條街外又止步,“今日不是朝廷休沐之日,大人怎可擅離職守?我定當作沒看見,大人還是快快回到官署吧。”

陸南浔好脾氣到了頭,臉色一沉,“皇上登基這麽多年,賜婚的次數屈指可數,但每一樁無一不是美滿婚姻。若能求得皇上賜婚,這對女子而言,也是莫大的榮幸,其他貴夫人都得高看一眼,蕭舉人意下如何?”

蕭泓澄最讨厭被要挾恐吓,聞言冷笑,“如此自然是好,只是皇上對我甚是熟悉,恐怕不會輕易應下首輔的請求。”

哥哥娶公主,妹妹嫁首輔,一下子這對平凡無奇的兄妹成為京城最無背景,但卻是最有權勢的。皇上還真不會就此答應,陸南浔不由得洩氣。

此路不通,另走一條路就是。

眉毛一聳,沉聲道:“本首輔覺得此處不太平,定要好好查查。”說完領着侍衛向蕭家走去。

蕭泓澄不緊不慢跟在後頭,在與一臉不悅的陸南浔擦肩而過時揚起燦爛笑容,“忘了告訴你,今日隔壁家嫁女兒,我的家人都去喝喜酒去了。”

吃了閉門羹的首輔大人一身氣沒處發,在路上暴走一段,回去處理完公務,估摸着一下時間,然後進宮去了。

皇帝正在與別的大臣議事,陸南浔找的也不是他,徑直去到隔壁書房,“臣參見皇太女。”

兮妍擡頭,“首輔不必多禮。”又讓雲夢搬凳子過來請他入座,半響不見他表明來意,視線還看向書房幾個伺候的宮人。不知道首輔在賣什麽關子,還是好脾氣地讓宮人都出去。

陸南浔清清嗓子,“實不相瞞,臣此次來找皇太女不為公事,而是為蕭泓澄。”

兮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為他做什麽?”

“為他的前程。以他的才能參加殿試不是難事,但名次還是其次,謀得什麽職位才是重點。有些便是狀元,也有極少數被派去偏遠地區做縣令的;有些二甲通過家族關系也能進翰林院,皇上不可能事事都去過問。這便産生一些人終生懷才不遇,有些人什麽都沒有也能官運亨通。”

陸南浔看了看兮妍神色,繼續道:“我是惜才,但皇太女也知我在朝中的罵名,怕是還沒動手,彈劾的奏折都已經滿天飄飛了。”

他說的事情是事實,在朝為官的多為世家子弟,為了防備寒門子弟進來占去份額,都暗地裏互相幫助。這事要動,整個朝廷都沒辦法運作,父皇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不過他這麽急匆匆跑來說這個,定也是為一己之私。

兮妍淺笑道:“聽聞老太君上月屈尊降貴去一平民家為首輔提親,事情還沒成。”頓了頓,“又聽說那女子是蕭泓澄的親妹,按理說首輔大人為了心儀的女子不應該袖手旁觀才是。”

都是一樣的難纏,但面對公主的和顏悅色總比面對蕭泓澄的陰陽怪氣好。

陸南浔軟了背脊,無力道:“皇太女也知蕭泓澄那厮有多清高,無論我怎麽讨好,他都不領情,我怕我動手只會得到他臭罵一頓,這才來求公主。”

求?對于首輔大人偷換概念的事,小公主沒有點破。

“首輔大人這是在為難我,我這個皇太女還沒有冊封,怎可在還被肯定的情況下就行使私權呢?”

所以你已經又了罵名,就不要擔心多添一樁。

又被推回來,陸南浔便加點猛藥。

“皇太女說的在理,是我思慮不周。只是若是上頭不發話,我便是有通天的本領也無可奈何。”

兮妍微微蹙眉,父皇可以把蕭泓澄當作是尋常人,但他還沒有邁過血脈這個坎,總覺得若是成全自己與蕭泓澄,就是把江山又送回蕭家手上了。

陸南浔覺得話說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退。

兮妍思忖片刻,便決定找個時間與父皇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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