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喬舒然當場石化:卧槽,寧涵聽見我講電話了?!他聽見我罵人了?!他聽到了多少啊救命?!
寧涵看見我一副尖酸刻薄嘴上開炮的樣子了?!會不會覺得我是兇神惡煞的黑白無常啊?!會不會覺得我是黑*社會古惑仔臭流氓啊?!會不會覺得我舌頭上長了刀子啊?!
完了完了完了......喬舒然感覺自己靈魂內的高樓大廈轟然崩塌,沙礫碎石漫天迸射,淪為一片廢墟。
深呼吸深呼吸,他努力冷靜下來,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說不定寧涵會欣賞我氣勢如虹口若懸河的樣子呢?說不定他就喜歡我這樣爽朗豪邁氣吞山河的男子呢?說不定他的大腦自動屏蔽粗言穢語什麽也沒聽見呢?
屁咧!!!寧涵那背影、那小碎步,明明帶着一陣驚恐的氣息……
沒了沒了形象全沒了,喬舒然驀地有了想結束自己的念頭:啊——世界再見吧再見吧再見吧。
回到片場的寧涵內心久久不能平靜。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見到自己的黑粉,那種感覺實在是……
怎麽說呢?他的內心像被個兩百噸的石磨碾過,碾得稀巴爛。
寧涵知道自己黑粉多得猶如撒哈拉的沙子數不清,很多人誤會他靠潛規則上位,質疑他演技不好,說他整容約*炮耍大牌的比比皆是。這些他都見怪不怪,畢竟在這一行裏待久了,心理承受能力呈幾何倍數上漲。
不過以上都是在網上看見的,千篇一律的辱罵文字,總是沒有在現場聽見的那般有沖擊性。
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這樣一通大罵,聽上去還是怨氣極深,怒氣極盛,恨不得要把他釘在罪孽柱上辱罵三天三夜那種。
寧涵徹底沒了心情,一直到下午,他都有些郁郁寡歡。
喬舒然是跟在寧涵後腳進棚的,他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像打碎花瓶的孩子,坐立難安,甚至都不敢朝寧涵的方向看。
有那麽一瞬間,他其實很想沖過去對寧涵說,“哥你聽我講,我不是那種會對人随意破口大罵的人!無論你聽見什麽都好,我不是那樣的!”
但轉念他就覺得可笑,人家根本就不認識他,也不在意他。聽見他嘴裏冒出些什麽又怎樣?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大概只會覺得他是一個罵街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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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舒然徹底沒了心情,一直到下午,他都十分郁郁寡歡。
下午的時候,寧涵有場大罵反派的戲,這場戲他準備了很久,之前一直找不到狀态。
結果就是反複NG。
導演跟他講了好幾遍,對手戲演員也幫助他找情緒,寧涵拿着劇本深深嘆氣,總感覺醞釀不出來那股勁兒。
然後他一撇眼,就瞥見了站在不遠處的喬舒然。
那人不知是不是故意來看他演戲的,明明是梁簡的編劇,卻跟其他工作人員一起在這裏圍觀,一見寧涵看了他一眼,便立即低下頭去。
寧涵:“......”
難怪之前在劇本研讨會上,他和那人一對視,對方會有那驚恐的反應。原來是黑粉的積怨已久啊。
不過他一看見那黑子,想到中午的“見聞”,突然對這場戲有了感覺,好像知道該怎麽演了......
“《潛龍無雙》第二十四場第五次——Action!”
不知是因為心中憋着股憤憤的情緒,還是因為觀摩過那個黑粉罵人時的狀态,這遍一開始,寧涵就拿出了沖鋒陷陣氣勢來罵人——
“呸,倚得東風勢便狂,靠上了二王爺這大山你怕是做夢都能笑醒吧?”
“今天我淩某人算是長見識了,見識了你這種眼睛長在屁股上只認衣冠不認人的勢利狗賊!”
“好一出奸人得計小人得志的戲碼,你對得起天地良心,對得起江東父老黎民百姓嗎?!”
“從此你我恩斷義絕,再見便是兵戎相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一場戲下來,寧涵氣如洪鐘,勢如破竹,一副要憑三寸不爛之舌把眼前人剁了的架勢。
對戲的演員目瞪口呆。
導演一喊“卡”,寧涵就連忙上前去給飾演反派的演員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是不是太兇了?”
“道什麽歉啊,演戲事怎麽能當真,”鄭直爽朗一笑,拍拍寧涵的背,“你演得很棒,句句見血,很入戲啊。”
這位叫鄭直的演員是個反派專業戶,飾演的反派形象可謂深入人心,叫人恨得牙癢癢。
但現實生活中的他卻和戲裏完全相反,人如其名很正直,還很開朗随和,跟誰都處得來。
拍攝間隙,寧涵坐在休息椅上,看着鄭直微微皺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鄭直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又不好意思說,只得故意偏過身去,拿起助理給他準備的果盤,專注地吃了起來。
其實寧涵在想:像鄭直這樣一位專演反派的演員,肯定很招黑吧。每次劇一播出,主角圈一大波真愛粉,反派就圈一大波黑粉。況且他還演了這麽多次反派,黑子肯定一大摞。
那想必鄭直對于黑粉有很深的體會咯?寧涵決定向他讨教一二。
趁着還在候戲,寧涵往鄭直旁邊一挪:“鄭哥。”
鄭直嚼着葡萄,“嗯?”往他面前一遞裝滿葡萄的果盒,“洗好的。”
“謝謝不用了,最近控糖,”寧涵擺擺手,禮貌拒絕,“有件事我想請教請教您。”
鄭直把果盒收回來,吧唧吧唧着嘴,“你說。”
“鄭哥,你有被黑粉罵過嗎?”
“這不廢話嗎?”鄭直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混娛樂圈的誰沒被黑粉罵過。”
“我是指……當着面的那種罵,”寧涵皺皺眉,“在你面前罵你,不是網絡上的文字攻擊。”
“當着面罵?現在的黑粉都這麽彪悍了?看來對你怨念頗深啊,”鄭直疑惑地打量着寧涵,心想對着這麽好看的一張臉,竟也有人能罵得下嘴?
寧涵沉默了。是啊,聽那人的語氣應該是對他怨念很深啊,他就這麽招人恨?
“反正我沒試過,”鄭天聳聳肩,“不過往我家寄刀片寄死老鼠寄威脅信的倒有很多……”
寧涵:“………”如此硬核的嗎?
鄭直總是出演各種反派,偶像劇裏棒打鴛鴦的狠人、抗日神劇裏的日本人、懸疑劇裏的殺人兇手、古裝劇裏的貪官,連唯一一次演過的鐵血戰士,在後期也叛變了……
所以每次劇一播,他就會被劇粉們輪番轟炸。
“這麽、這麽可怕的嗎?寄刀片?”寧涵聽得眼睛都睜大了幾分,“那你都是怎麽——”
“受着呗,還能怎麽辦?”鄭直扔了一顆葡萄進嘴,“難不成還能把刀片寄回去?他們寄一張我就寄一箱?他們寄一箱我就寄一車?”
寧涵擠出一絲苦笑:“哥,你真不容易。”
鄭直一哂,“也沒,娛樂圈賺錢多,挨兩句罵有什麽,又不用掉肉。”
“也是,”寧涵不置可否地笑笑,心想這位哥還真是實誠。
見寧涵一副單純弟弟的模樣,作為前輩的鄭直又加重語氣,提醒道:“至于你說的那人,以後要再遇到你就趕緊走,要多遠走多遠,離得遠遠的才好。偏激又有戾氣的人很危險,說不定真能幹出什麽來,這種人你盡量避着吧。”
“應該不會。他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寧涵回想了一下喬舒然的樣子,面相溫柔白淨,不像那種偏激暴戾的人。
不過人不可以貌相。
“不會什麽不會,我說弟弟,你別把人想的太簡單了,現在的人追星狂熱,很容易想不開,”鄭直一副吓唬小朋友的語氣,“要是那是個精神有問題的危險分子怎麽辦?能躲就躲!”
“一直躲着,好像有點刻意啊,”寧涵想了想,畢竟大家是同事,躲也躲不到哪裏去啊。
“不躲難不成你還想給他講道理啊?讓他不要讨厭你?讓他試着喜歡你?”鄭直氣笑了,“還是當着他的面把他罵你的那些話罵回去?把他罵得以後見着你都繞路走?”
寧涵被鄭直逗得樂不可支,也開起了玩笑:“說不定我可以用愛和業務能力感化他。”
想到這個,他交叉起雙手懶懶地靠在椅背上,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手臂,故作正經道:“或許,把他黑轉路,然後路轉粉?”
作者有話說:
寧涵是攻!寧涵是攻!他真的是攻!一個會踏小碎步的攻...(心虛.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