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時尉是個讀書的好苗子,縣裏的老師都說時尉能考大學,時尉也是朝着這個目标努力的,一天二十四個小時,他幾乎是做夢都在想着做題,只要天一亮就看書,天暗了他就一邊砍柴一邊背着之前背過的東西,加深記憶。

高考後的那一次估分很不錯,甚至連重點線都接近了。

但重生一回的時尉知道,他不僅接近了重點線,還遠超了重點線。時尉的估分太保守了,他幾乎是不敢相信自己有那麽高的正确率,所以在估分的時候,他畏畏縮縮地給自己多扣了很多很多分。

但即便這樣,他的分數在這個小縣城也足夠吓人。

時尉記得,他一開始填報第一的志願是本市的三水師範大學,雖然不是頂尖的那一批,但是對時尉來說,已經是很好很好的學校了。

那是時尉填報的最好的大學,但是時尉卻受到了一個他從未填報和肖想過的大學錄取通知書——燕京大學。

時尉記得,他當時都懵了,不光是他,所有人都懵了,包括那個故意篡改他的志願想要他落榜的“兇手”。

這時候的志願表格都是在老師手裏的,随便改一下是在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時尉是個窮小子,但是他的成績卻是班裏最好的,這讓那幾個家庭條件十分不錯的“公子哥”們十分嫉妒,于是他們便相處了一個法子整整他——他們出錢收買了老師将時尉的志願給改了。

公子哥們等着所有的錄取通知書都下來後,他們好去嘲笑時尉,連怎麽嘲笑都已經想好了,窮小子也敢妄想燕京的大學,被現實教訓了吧!

但是他們沒想到,不僅沒能嘲笑時尉,還将他親手送上了華國最好的大學之一。

時尉重生了一次,他早知道那些人的計謀,不過不準備去理會,早早地将他們揪出來沒什麽意思,等到了通知書到了他的手上之後,再親眼看着他們承受不住自我崩潰,那才是最好的報複。

時尉是他們“惡作劇”的受益者,本來可以什麽都不說等着他們自己自我奔潰的,但在這些領導與上輩子一樣,出現在破舊的醫院裏時,時尉沒能忍住。

雖然他們在陰差陽錯下讓時尉上了一個好大學,但時尉并不能原諒他們。

上輩子的時候,時尉還是一個真真正正的窮小子,一大串領導突然到來,他和時長財夫婦一樣,是被驚傻了的,全程都在神游,壓根沒意識到“燕大”,只是滿心歡喜地覺得自己能去三水師範了,可以為家裏減輕負擔了,高興得連病情都好了幾分。

但等到錄取通知書下來的時候,時家越因此陷入了更大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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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教育制度還處于摸索階段,別說優勢條件了,連獎學金都未設立,還是鎮裏領導看時尉一家實在是窮,本着投資“幹部”的想法,撥了一筆款子給他們看病蓋房子。

但錢到手不過一天,就全部給騙走了。

那些有錢的同學知道時尉能上燕大是誤打誤撞,被收買的老師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時尉一家不知道啊。

給時尉改了志願的許老師過來忽悠了一陣,說他是怎麽覺得時尉有潛力有實力,是怎麽幫助時尉,是怎麽扛下壓力和責任才将時尉送入燕大,說得天花亂墜,将時尉一家忽悠得恨不得跪下給他立個長生牌位。

那時候的時尉也是天真,是真覺得老師有能力,将他給安排進了燕大,也沒想過為什麽他有那實力怎麽不給自己親戚安排。

就那樣,老師借口家裏出了大事,将他們家所有的錢都給“借”走了。

時家繼續住着漏水的屋子,繼續吃着野菜餓着肚子,而那老師将錢拿走随便和其他幾個人一分,高高興興地開始做起了大生意——幫填志願。

一個五十。

有時尉這個活例子在前頭,學生們是瘋了一樣拿錢讓他幫忙。

可他真有那本事嗎?瞎填一通的後果很嚴重,直接将好幾個可以上專科上本科的人給填得連大學也沒得上。

可這有什麽辦法呢?那老師換了說辭,說這些學生不誠實,估分的時候把分數瞎報一通,害他填錯了,拉低了他的成功率。別人想罵他也沒辦法。畢竟自己估出來的分數和真實的分數确實是有差距。

一年一年地賺錢,一年一年的瞎弄,最後賺夠了買了好幾間房子,等到一拆遷——賺得盆滿鍋滿!

而時尉一家呢?在把錢全部“借給”許老師後,只一窮二白不說,跟惹得村裏人議論紛紛。

因為大家都知道時尉拿了不少獎學金,所以好多催債的都來了。

家家戶戶的日子都不好過,錢借出去後,自己手裏就沒多少錢了。之前想着時家窮,可憐着幫襯一把就行了,但既然都有錢有出息了,那就該還錢了吧!

鄰居們雖然都是旁敲側擊地說,但時長財不是傻的,只能是苦哈哈地住着破爛房子,幹着比之前更苦更累的活。

沒人會信時家沒錢,只會覺得時長財這人忘恩負義壞了良心,想要故意不還錢,所以時長財再累,他也得咬牙把錢給填上。

那群只會吃喝玩樂的公子哥和那個壞了良心的許老師,時尉都不會讓他們再得意地賺着黑心錢,但時尉也不想花費自己寶貴的時間浪費在他們身上,所以就借了那群領導的手給他們一些教訓。

“爸,媽,我上次和你們說的事情你們商量出個結果了嗎?”領導們一走,病房裏便一下安靜了下來。

時紡住的病房是十二人間,但因為領導在來之前和醫院院長提前打過招呼,所以其他的病人都被暫時轉移到別的病房去了。領導一走,這個病房就只剩下飄飄忽忽的時家四口人了。

“啥?”董許願還跟活在夢裏似的,時尉問她的時候她還沒有回過神來。

“哥哥哥哥哥,你過來一下!”一直安靜地躺在病床上的時紡猛地坐了起來,對着時尉招招手,然後在時尉過來的時候一把将他抱住,“哥哥,你怎麽這麽厲害呀!不愧是我時紡的哥哥!”

小姑娘親熱地抱着時尉的脖子,跟着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地在他的耳邊說:“哥哥,你說我以後也能拿個三水市第一名嗎?你以後是要去燕京了嗎?是要在燕京當幹部了嗎?是……”一連串跟機關槍似的問題射出來,小姑娘臉上的興奮是怎麽也掩蓋不住的。

時紡的問題雖然多,但是時尉卻沒什麽不耐煩的樣子,耐心地回答着她的問題。

董許願和時長財看着時尉和時紡叽叽喳喳活潑的樣子,眼裏是滿滿的欣慰。

“尉尉他爸。”董許願拉着時長財将他拖了到角落裏,然後夫妻倆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說起了什麽。

時尉餘光撇到他們神神秘秘的樣子,心裏已經有了十足的成算,給時紡的笑容也就更多了。

這個時間點是時尉考慮過才選的,臺風過境,家裏的損失不多但是卻沒有了居住的房子。時長財和董許願都不是什麽大方的性子,手裏從來都是緊巴巴的,所以他們對錢更加的重視,對哪怕是一點風險也擔心得不得了。

如果照着常規的來,時尉想從他們手裏扣出幾百塊錢,那是比登天還要難的。但常規的不行,加上一個“第一”和“燕京”,這分量就遠遠超出他們對風險的擔憂了。

他們賺錢是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盼着時尉出息,盼着時紡身體變好嗎?時尉已經出息了,達到了那麽多人都沒有的厲害程度,聽的他準沒錯!

尤其是在時尉之前兩次的賺錢法子都給他們帶來了收益的基礎之上,現在時尉說的話就十分有分量有地位了。

當天晚上,董許願就将一沓子零零散散各種面值都有的錢交給了時尉。

“爸,媽,你們別擔心,這錢一定虧不了的。”時尉跟他們保證道。

六百塊錢,一百二十是學校、鎮上、市裏一起給的獎金和補貼,還有四百八十,是夫妻倆之前賺來的錢,只留了幾塊錢作為他們一家接下來的生活費。

“爸,媽,接下來一定會有不少人過來催咱們還錢,你們先別急,就跟他們定好時間,說八月二十號一定将錢給還上。”

八月二十五是學校要求報到的時間,時尉得提前一兩天走,所以在走之前,他要将家裏所有的事情都給安排好。

“哥哥,我能跟你商量一件小事情嗎?”時紡小聲地說,“我想要吃水果糖,就一顆就好,你能給我買嗎?”

房子雖然已經租來了,但是家裏的東西還沒有收拾好,時紡這邊也需要有人陪,所以晚上一家四口依然是到醫院這邊來擠着。

董許願和時紡睡病床,時尉和時長財坐在凳子上上半身往病床上靠。

“買。”時尉同樣也小聲地說,“只要你生病生好了就給你買,買整整一斤給你。”

時紡眼睛一亮,然後飛快地伸出小拇指:“拉鈎!”

時尉跟她拉了個鈎,小姑娘高興得在床上直撲騰,被董許願在屁股上打了一巴掌才消停下來。

“尉尉,錢既然都給你了,我也不多問,但不管幹什麽,一定要不能亂花,知道嗎?”時長財不放心地再次叮囑。

“爸,放心吧,明天您就知道我用這錢幹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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