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山姥切大人心中可是有答案了？”在水靈離開後，狐之助發現山姥切國廣狀況稍微好一些了, 沉思的姿态也讓人有種他似乎有所領悟的感覺。
山姥切國廣回過神, 看了狐之助一眼, 繼而拉了一下頭頂的白布，不是很敢肯定自己的猜想, “前主人非常年幼，我身為近侍，每天要處理的文書自然也比一般本丸的近侍多一些。在暫替她處理文書時, 多少也是接觸到了一些有關于她的家族事務。”
“我是無意中探查到主人在現世的情況……”山姥切國廣不安地看了一眼所羅門。
“現世陰陽師家族——君明氏、賀茂氏、草壁氏、花開院氏、藤原氏、源氏、土禦門氏……”所羅門再次席地而坐, 他在說這句話的同時, 手指在草席上滑動，上面一躍而起的是對應的陰陽師氏族家徽。
所羅門：“它們曾經都是世代相傳的有名家族。”
“曾經？”山姥切國廣認真地重複了所羅門的話。
“科技發展讓遵循傳統陰陽術法的陰陽世家沒落。”所羅門手一揮, 草地上浮現出了新的家徽, “原本它只是由幾個對陰陽術感興趣的靈能者所組社團, 他們借助了科技來增強自己在陰陽術上的造詣。”
“天選之子太少, 不甘于平凡的人又太多，他們成功後, 慕名而來的加入者就越來越多……”所羅門點了一下那個家徽——
草席上轟然湧現出近些年科技變化帶來的妖怪勢力遷徙, 古老的陰陽世家在應對忽然湧現的大妖怪潮流中折損了無數英才。
所羅門：“成員裏有陰陽世家的旁系, 也有忽然覺醒出靈能的人。他們全都聚在了一起, 但有意思的是, 他們都在束手旁觀陰陽世家應對大妖怪。”
“什麽？”山姥切怔了一下。前主人的家族怎麽會……
“陰陽世家勢力大量削弱，而這個社團內部也悄然發生着變化，他們內部相互蠶食, 這種混亂場面一直持續到新的強大氏族誕生。再後來，科技變化，有人掌握了穩定穿越過去的技術，想要改變人類歷史。時政應運而生……”
狐之助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麽詳細的解說，它眨了眨眼，“時政初期不穩，招收大量陰陽師入駐本丸，間接也強大了它們在現世地位。原來如此，這就是裏箋氏興起的原因。”
“裏箋氏的誕生，就是他們內部蠶食最後的結果？”山姥切蹙眉。
所羅門緩緩颔首，“差不多可以這麽解釋。”
狐之助看了山姥切一眼，突然覺得，刀劍男士們都太過于單純。即便是身為刀劍形态陪伴主人度過漫漫的歷史長流，然而終究只是“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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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将當年所見轉化為經驗去揣測人類——為了贏面能如何地不擇手段去争鬥。
“山姥切大人之前的主人是裏箋氏旁系，身為這樣起源的氏族裏卻擁有如此天賦，怪不得……”狐之助嘆息，裏箋氏的歷史上沒有“天才”，只有依靠科技變強的普通靈能者。
“畢竟那時，他們現任的家主已強弩之末，越來越管不住那些‘子嗣’了。”所羅門手一揮，收起了草席上演繹的畫面。
山姥切：“她，什麽錯都沒有，為什麽會遭受這一切……”在這樣的家族裏，擁有天賦就是原罪嗎？
狐之助：“……”
“看來鶴丸給我們帶來了一位‘客人’。”所羅門在開口的同時，起身打開了窗戶，下一秒，鶴丸就扛着人進來了。
“啊咧？！”發現自己順利就進入室內的鶴丸，在面對嘴角噙着笑意的所羅門時，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解釋道：“這人可不是我從半路上搶回來的哦。”
所羅門：“嗯。”
山姥切國廣原本還在糾結剛剛得知的信息，看到鶴丸扛了一個人回來時，臉色不大好看，“你怎麽又帶人回來了？”
“嘛，仔細看看，這位是誰啊？”鶴丸将人放下，其身上天藍色羽織所沾染的血液已經幹涸成深褐色，看起來受傷很久了。
“新選組的刀劍男士？”山姥切國廣認得付喪神身上的氣息，而那個藍色羽織更是眼熟。
“哈哈哈，大和守安定！”鶴丸特別高興，他撿到安定的時候，對方早就昏過去了，一路扛着過來都沒把他颠醒，“就是重傷昏過去了，身上也沒有轉移裝置。”
狐之助：“……”
為什麽……
即便沒有出陣任務，也會有刀劍男士撿回來奇奇怪怪的刀啊？！
清光幫歌仙将和泉守扛進修複室後，就轉身去取溫水和幹淨衣物了。等他回來，歌仙已經動手處理了和泉守身上部分的髒污衣物。
當看到和泉守暴露在空氣中的猙獰傷痕，清光皺眉，緩緩擱下手中物品，“送他過來的人是誰，竟然簡單的治療都沒有。”
在清理和泉守傷口的時候，歌仙也發現了他在重傷後到被送過來的期間內都沒有得到過一次治療。早就料到會這樣的歌仙見得眼前一幕，也不覺得詫異，“不是時政的工作人員。”
“……”清光沉默。
行吧，既然不是時政的工作人員，也不能怪他們連簡單的治療都吝啬施予和泉守了。
誰讓刀劍男士身體特殊呢？
若是普通輕傷，他們可以自己簡單包紮處理，并不影響行動。但中傷以上的話就只能依靠靈力治療了，人類的任何一種治療方式都不适合他們。
修複室的氣氛瞬間壓抑。清光和歌仙都知道，現在給和泉守處理傷口和更換衣物也不過是讓他看得體面一些罷了，其實一點作用都沒有。
過不了多久，這些看起來已經愈合的傷口又會再次裂開，周而複始，侵蝕刀劍男士的生命。
然而即便如此，只要是能緩解傷痛的事情，他們都會用心去做完。
清光往返修複室多次，且每次從修複室出來都端着一盆血水，這種反常現象，留守在本丸的每一振刀劍男士都注意到了。
“這個，給你。”小夜主動去問藥研拿了一瓶藥粉遞給清光，“藥研給的。”
“不需要幫忙嗎？”宗三站在一邊觀察許久，都沒有等到清光開口。
清光彎腰接過小夜的傷藥，“謝謝。”然後再直起身對宗三搖頭，看向修複室方向，“沒什麽大事，你們不用太擔心。”
宗三眉頭微蹙：“……”都幾盆血水了，還‘沒什麽大事’嗎？
小夜擡頭看了一眼清光再看一眼自家兄長，最後對清光道：“我們就在這裏，需要什麽的話，我們來幫你拿。”
“謝謝。”清光強打起精神對小夜笑了一下，然後又端着水盆進去了修複室。
宗三和小夜沉默地目送清光再一次推開修複室的大門、進去、關門。
“暫時好了。”歌仙将染血的紗布放進水盆裏，輕嘆一氣。
清理幹淨後，便是上藥了。小夜給清光的藥物裏含有鎮定的作用，灑在傷口上雖有些灼熱疼痛，卻也讓和泉守緊皺的眉頭稍微松了一些，看起來沒有一開始那麽痛苦了。
日漸黃昏，清光再一遍确認躺在修複臺上的和泉守狀态已經暫時穩定了之後，轉身面對靠在另一空置修複臺旁休憩的歌仙，“和泉守的傷勢太重，沒有主人的治療，也不知道能不能撐過今晚。”
歌仙兼定也同樣苦惱，“也不知道主人他們什麽時候回來。”
轉移裝置上并不顯示他們的出陣時間和地點，是以，歌仙和清光都不清楚所羅門這次帶山姥切他們去了哪裏。
“只能祈禱了。”清光深吸一口氣，而後緩緩呼出，“和泉守受傷的地方并沒有留下他人氣息，這很大可能說明——”
“出手者是他的主人。”歌仙在看到和泉守時，也意識到了這點，“監察使的主人，是時政裏的重要人物吧？”
“也很可能是跟此次茶品事件有關的重要人物。”清光默認了歌仙的提問，随後帶上整理好的髒污物品走向門口，打開門準備離去，“反正本丸已經夠亂了，再多一件事也不算什麽。”
“哈哈哈，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清光要說‘再多一件事也不算什麽’？”三日月遠征歸來不見所羅門，就趁下一輪遠征時間還沒有到的空隙到處閑逛，“湊巧路過”了修複室。
修複室大門剛剛才被清光打開，就被三日月趕上。他直接就看到了修複室內的清光和歌仙，還有……躺在修複臺上的——極其自然地向前走了幾步，三日月擡袖掩唇，“哦呀，他就是此次來本丸的監察使嗎？”
清光并不詫異三日月會知道和泉守是此次來本丸的監察使，看到他，清光只覺得生無可戀，“三日月，你明明就聽到了我們之間的談話吧？”
他走出修複室，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吶，三日月，你知道主人去哪裏了嗎？”
“唔——主人啊？”三日月聞言沉思了一下，“你問我主人去了哪裏……”
看到三日月擺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清光立刻對他接下來的話抱有了期待。
但是下一秒，三日月的回答就讓清光徹底重傷——“哈哈哈，老爺爺怎麽會知道呢？畢竟主人是在我離開本丸後才走的。”
三日月見清光表情瞬變，神色溫和地問道：“既然清光那麽在意，為什麽當時不主動去問主人呢？”
“只要你主動去問，主人不會不告訴你的吧？”三日月覺得，自從清光暫辭去近侍工作後，整個人的精神狀态已不如之前了。
清光語塞，“我……”
三日月在等待清光下文的同時，看到了悄聲無息走到清光身後的鶴丸，還收到了對方噤聲的手勢。
他表情不變，眼眸裏依舊帶着勾人的笑意，像是無聲的和鶴丸達成了交易。
三日月沒有揭穿鶴丸的舉動，依舊維持認真的神色，等待着清光下文。
“哈！”鶴丸可沒有給清光組織語言的時間，靠近後發現對方一點都沒有察覺到自己，他立刻就沖着清光的耳邊大吼一聲。
清光原本就心情低落，在聽完三日月的話後，似乎變得更加糟糕了。他完全沒有留意到鶴丸的靠近，自然就被其驚吓到心髒瘋狂跳動。轉過頭，清光看到了鶴丸，臉上表情瞬間變得非常微妙。
“哈哈哈，甚好甚好，剛剛惦記在心裏的人，已經出現了。”三日月笑看向鶴丸身後的所羅門——還是那副溫和淡然的樣子。
所羅門：“遠征時間到了。”
“哦呀，好不容易看到主人，真是不願意離開呢。”三日月嘴裏說着不願意，但動作卻一點都不遲疑——他非常幹脆地就轉身離開了。
鶴丸見三日月離開後，清光還是一副傻在原地的表情，忍不住拍向他的後背，笑道：“哈哈哈，剛才吓到你了嗎？抱歉抱歉。”
清光毫無準備，被鶴丸一個拍背，直接就向前踉跄了一下。
“什麽時候，你道歉的時候，态度能誠懇一些？”山姥切國廣因為背着一個人，行動速度不如鶴丸和所羅門快。
然而他所得到的視線注視，卻比早到的兩人更多。不習慣視線注視的山姥切國廣立刻将視線從鶴丸身上移開，對上了看向自己的清光。
清光臉上的表情有點一言難盡。
雖然知道他會有如此的複雜表情不是因為看到自己，而是因為他背上的人，但山姥切還是很不适應，“不要用那樣的眼神一直看着我。”
“啊——”清光立刻回過神，他眨了眨眼，挪動了腳步，不再擋在山姥切的面前，“抱歉。”
發現自己語氣不大好的山姥切國廣頓時不自在起來，他想要拉一下自己頭頂上的白布，卻因為背着大和守安定而無法動作。他只能看向所羅門，強行轉移話題，“是放入修複室嗎？”
所羅門颔首，“辛苦你了。”
山姥切送大和守安定進入修複室的時候，在裏面看到了歌仙，還有另一位新選組的刀劍男士。
歌仙兼定&山姥切國廣：“……”
今天是什麽日子，怎麽受重傷的都是新選組？
“麻煩你們了，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吧。”所羅門緩步到修複室門口，他倚靠在修複室門框上，看着在室內面面相觑的兩人又補充道：“晚飯不用等我。”
“是。”山姥切國廣沒有任何疑問，将安定放下後就馬上離開了修複室，跟着他一起離開的還有鶴丸。
歌仙向所羅門打了一聲招呼後也離開了修複室，在他離開的時候，所羅門已經進入了修複室，見狀，他便順手帶上了門。
“清光，你還不走嗎？”歌仙已經準備離開這裏，卻留意到清光怔怔地守在修複室門口，根本沒打算離開。
清光似是恍惚了一下，應答歌仙的時候有些不在狀态，“啊。”
見清光這麽魂不守舍，歌仙大概猜到原因。
不是因為疲勞，也不是因為看到了主人，而是——
他剛才也看到了山姥切背進修複室裏的刀劍男士，輕嘆：“他終于來了。”
“嗯。”清光知道歌仙說的是安定。
“真是的，為了迎接他到來，我都做了無數遍的表情練習……”
“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他出現……”
“他只要出現，就能看到我給他準備的驚喜了。”
“然後……”
“他會對我露出驚訝和懊惱的表情。”
清光聲音裏夾帶着不可克制的顫抖。
歌仙在剛才問完話後就一直保持沉默，他安靜地傾聽清光的全部話語。
“沒想到在本丸第一次遇到他，竟然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真是的，第一次見面就把自己弄得渾身都是血。”
這不就和當年的沖田君一樣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