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本丸的變化很大。”

第二天,江雪左文字起了個大早, 他跟在近侍——山姥切國廣的身後, 走過被修複恢複生機的庭院, 來到了審神者辦公室和所羅門打了招呼。

山姥切國廣不屬于這座本丸,他是因為鶴丸國永在萬屋“劫走”所羅門的關系, 感知到所羅門的靈力而顯形的刀劍男士。

攜帶了之前本丸的全部記憶,并不屬于所羅門刀劍。

對于江雪左文字的感慨,他能夠理解, 卻無法與他一起感同身受。

“到了。”山姥切國廣和所羅門打了個招呼, 就落座近侍位置, 開始處理起今天的工作。

江雪左文字來到辦公室後,一切規矩與拜見審神者禮儀都按新顯形刀劍男士那般進行, 只是當所羅門打算安排宗三帶他熟悉本丸的時候, 他拒絕了。

江雪左文字:“就這樣不用管我, 讓我待在您辦公室一會。”

“也好。”所羅門颔首, 視線繼續放在了書本上,“我這裏有幾本佛法書, 你要看嗎?”

“感之不盡。”江雪左文字向所羅門行了一禮, 見他從空間裏拿出了幾本罕見的佛書, 他怔了一下, “不是拓印本, 是原作?”

“嘛,不論是拓印還是原作,都是書, 既然是書,那就是給人閱覽的。”所羅門将佛書交給了江雪左文字,“不要給它賦予太多不屬于書範圍的‘職責’。”

所羅門:“這樣會讓它蒙塵的。”

“說的也是。”江雪左文字點頭,“是我學藝不精。”

竟然會在意起原本賦予價值之外的東西了,他不該這樣的。

山姥切國廣聞言,看了一眼所羅門——他坐在那裏,陽光正好垂落在其辦公桌上,微弱的反光打在他金色耀眼的發絲上,就連那雙碧綠色的眸子都墜落了斑駁的陽光。

很好看,是用言語都形容不出來的好看。

Advertisement

山姥切國廣艱難地移開視線,盯着手中的文書,腦海裏卻滿滿都是所羅門的樣子。

“不過……在閱覽時,請溫柔善待它。”所羅門說這句話的時候,佛書似是活了過來一般,有細微的靈光從上面浮現。

所羅門嘴角噙着笑意,“它們會感到高興的。”

“我知道了。”江雪左文字作為刀劍付喪神,自然對“萬物皆有靈”深信不疑,他做個了手勢,便小心翼翼端走了幾本佛書。

書的職責是供人閱覽、傳授知識。

那麽刀呢?

主人是否以對待稀有書籍的态度一般對待他們刀劍男士?清楚認知到他們的本質,從而不在意他們被歷史與人類賦予的名氣。

【所以,像我這樣的仿品……】

啊,不對,主人根本不在意仿品或是真品。他只在乎自己的刀還鋒利與否。

那麽……山姥切低頭,他翻閱過文書。

他會向主人證明自己鋒利的!

狐之助昨天被所羅門關在室外一整晚。

這一晚,它反省了很久。

為什麽審神者大人會将自己關在室外?

它想了很久,直到它當低頭看到自己四肢染土的樣子,才猛然想起自己是怎麽在最短時間從田地到達審神者辦公室的。

狐之助在本丸一路狂奔,為了最快到達辦公室,選擇了近路——從剛種上抗凍小花的綠化帶裏穿過,并一躍而起,帶起了“快樂的”泥土……

狐之助:“……”不,泥土絕對不快樂!

嘤!

一定是因為自己變得髒兮兮,才被所羅門嫌棄關在室外的。

狐之助昨天晚上将自己全身皮毛清潔了好幾遍,甚至還将室內留有梅花腳印的地方仔仔細細擦幹淨。以至于,它在忙完全部事情後,才發現浴室內掉了不少屬于它的毛發……

狐之助今天有些自閉。

——快要入秋了,它掉毛、換毛的季節也要到了。

就在它自閉的時候,一封時政的郵件到達了它這裏,它撥拉了一下鈴铛,看了看裏面的內容,提醒所羅門道:“審神者大人,您這個月的工資到賬了。”

“因為您當時填資料時,經提醒後也沒有留下現世銀行卡信息,所以時政将您工資折算成了甲州金,打入了您所在本丸的資金賬戶裏。”

“賬號和密碼您都知道吧?”狐之助看向所羅門。

所羅門點了點頭,“知道。”

已經就任一個月了嗎?

一聽所羅門開口,翻閱經書的江雪左文字就莫名分心了一下。随後他擡頭,對上了山姥切國廣看向自己的視線。

兩人對視了一下,均面無表情低下頭,一個繼續處理文書,一個繼續翻閱經書。

狐之助見所羅門現在浏覽的書籍是怪異志後,便提了困擾了它一個晚上的問題,“審神者大人昨天晚上您……”

“您在那個宴會上,除了帶回了江雪大人之外,還有沒有做什麽奇怪的事情?”

“什麽是‘奇怪的事情’?”所羅門反問狐之助。

狐之助不知道為什麽所羅門昨晚會突然回本丸,而且還帶回了原先本丸的刀劍男士——江雪左文字。難道是在宴會上遇到了之前本丸未登記在冊的審神者,直接搶回了江雪左文字,連宴會都不參加,直接就帶人回來了?

越想狐之助就覺得越不對勁,它深怕所羅門做了什麽被人惦記上的事情。

即便所羅門接手這座本丸後就被很多人惦記上了……

狐之助偷偷打量正在閱覽經書的江雪左文字:“比如說,搶東西之類的?”

“沒有,我昨天連宴會都沒有去。”所羅門睜眼說瞎話。

狐之助:“……”您不能為了逃避現實,連這樣的謊都撒啊!

“時政沒有給我發邀請函,那個邀請函是時間溯行軍的陰謀,我和小夜去了那個地方後,遇到了和時間溯行軍單打獨鬥的江雪左文字。”所羅門解釋起來面不改色,狐之助越聽越感到狐生絕望。

所羅門:“江雪左文字還剩下一口氣,被我們救回來了。”

江雪左文字:“……”

山姥切國廣:“……”

狐之助:“……”

“哈哈哈,原來如此,還真是一段奇遇啊!”三日月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推開辦公室的大門,他非常娴熟地尋了個位置落座。

狐之助張口無言看向端着茶杯走進辦公室的三日月。

為什麽您今天也這麽閑啊!

有關于昨晚的宴會,第二天集體醒過來的審神者們看到自己毫發無傷時差點以為只是做了個噩夢。

直到他們發現內體靈力已經全部被清空,刀劍近侍也全都變回了冰冷鐵塊,再也無法顯形才反應過來,昨晚的一切不是噩夢。

它們是真實發生過的!

只是他們的記憶實在是太過于模糊了,有關于自己明明受了重傷卻一個傷口都無法在身上找不到的事情,一點印象都沒有。

就算是竭力要去搜尋,也是徒勞無功,他們找不到任何可以描述出來的記憶片段。

Scepter 4攻入城堡,卻只在裏面搜到了煌太,以及在他懷裏死去的另一名審神者。

煌太身為此次事件唯一清醒的“幸存者”……也可能是造成這一起怪異事件的嫌疑人,被伏見帶回了時政大樓的審訊室,接受調查。

和他一起去審訊室的,還有那些尚還昏睡在旅游景點別墅房床上的審神者們。

“都醒過來了吧?”宗像走到審訊室門口。

“雖然都醒過來了,但他們給出來的答案都讓人難以理解。”負責審訊的工作人員将審訊結果給了室長,“他們的記憶像是被模糊掉了。到底是誰救了他們?沒有一個說得清楚。”

“這種記憶模糊的現象,不能排除是受到水體生物的影響。”負責審訊的工作人員嘆氣,他還是第一次接手這麽離奇的案件。

不得不說這些擁有靈術的家夥們真的非常難搞。

怪力亂神一事真的太多了。

宗像翻看了一遍資料,“水體研究那邊怎麽說。”

跟在其身後來到此處的伏見推了一下眼鏡框,“那些擁有生命力的水體昨晚突然狂亂,差點突破封鎖,但這樣的狂亂只持續了不到三分鐘,就全部失去了生命跡象,成了一汪普通的清水。”

“我知道了。”宗像是負責審訊煌太的,有關于對方懷裏死去被穿了胸膛的審神者是誰,他大概摸索到了一些對方的身份信息。

“已經将全部接到邀請函和出席了此次宴會的審神者們做了排查,一個都沒有少。”伏見檢索了全網記錄,不僅調用了時政分發邀請函數據,還篩選了同一時間動用過本丸轉移裝置的離開本丸記錄,可是……

全部核查出來,能對應上此次宴會地點和時間始末記錄的,就只有被他們帶回來的這些審神者。

“也就是說,全部人都在這裏了。”宗像合上手中翻閱的資料文件。

“恐怕是的。但不能排除有人被遺漏,畢竟,有些辦理入職本丸的審神者,就有一部資料是手寫記錄的。”淡島拿着文件夾走到宗像身旁,“而手抄的那份資料就在之前死去的負責引導新人時政工作人員手裏。”

“像是一個環,他手上的資料早就因為當時混亂不見了。不知道是被人拿走,還是被銷毀。”淡島感到頭疼,“看起來就像是……那個工作人員會死,是因為手上的記錄資料。”

淡島猜測了一下:“他們,想讓資料上記載的某個人物死。而那個人,就在這一批新入職的審神者裏面。”

“抱歉,我們沒辦法調查的更仔細了,那名‘煌太’的審神者部分記憶已經被術法反噬給吞沒。”駐守時政頂層的陰陽師在檢查完煌太身體狀況後,尋到此處,親口告知了宗像結果。

宗像看向說話的陰陽師,“是什麽樣的術法?”

“是囚禁神明的禁術。”陰陽師回答這句話的時候,眼神透露着滿滿的嫌惡,“就算我們将他的靈魂撕碎,強行去追尋那些被吞噬的記憶,恐怕都無法找到。”

因為對手是暗堕了的神明,他們全部陰陽師加起來,力量都不足以與她抵抗!

宗像沉默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辛苦您了。”

看來,這個術法非常惹陰陽師們的不喜。就連“撕碎靈魂”這樣的禁忌都從對方口裏出來了。

“還有一件事。”陰陽師告知了結果,卻并不打算離開,“已經确認了。那位在他懷裏死去的審神者,是裏箋氏下一代家主。”

“什麽?”淡島被驚了一跳,“裏箋氏的下代家主怎麽會在時政裏面任職?”

對比周圍人的驚訝,宗像聞言前後的神色都沒有多大變化。

于他來說,只不過是之前的猜測得到了正确的驗證罷了。

“裏箋氏一向與時政有密切的合作。”陰陽師語調不急不緩,“可以說是因為時政的誕生,才有了現在名聲顯赫的裏箋氏。它超越了那些古老的陰陽師家族,成為了時政本丸裏最優秀的戰力。”

“其後代都會成為審神者,這是因為時政需要他們,當然,他們也更需要時政。本丸的建立與發展可以幫助他們檢驗後代靈力的強弱,只有靈力強大之人,才有可能成為下一任家主。”

“而裏箋氏挑選家主,是先從候選人開始的,這些候選人又是通過對其本丸戰力評估裏篩選出來的。”

“裏箋氏人才濟濟,因為其建立的特殊性,就算是旁系也可以成為家主。是以,家族優秀候選人也特別多。”

“但這些年,這些裏箋氏的家主候選人都莫名先後遭遇了毒手,最後在本丸堅守的只剩下了這一位。然而他還是……”陰陽師沉默了一會,嘆息:“裏箋氏就像是被詛咒了一樣。”

伏見擡頭看向宗像,他已經從這些話語裏猜測到了一些事情,不可能對方沒有猜到。

宗像點了下頭,“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跟裏箋氏交代好這件事。”

“那麽,這件事就麻煩您了。”陰陽師向宗像行了一禮,轉身便離開了。

“啧。”見人走遠了,伏見立刻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話都說的那麽清楚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自己家族的候選人接連在時政裏面出事,裏箋氏裏的那些家夥還放任候選人在本丸,恐怕他們本身挑選家主的制度就沒有多溫和吧?

更不要提,那個遭遇術法反噬、雙眼空洞的煌太。進入城堡,找到他之間,跟他們就知道那個裏箋氏的下一代家主也不是什麽善茬,囚禁神明?

他們昨晚對付的那些玩意……可一點都不像史料上記載的寬厚“神明”。

“按照那些昏迷了審神者口述,他們是有想要殺死的人,是誰?”宗像看向伏見,“應該都不在這些審神者裏面吧?”

伏見皺眉,想到還有一堆謎團被纏在裏面就覺得心情煩躁,恨不得一刀劈開它們的煩躁,“……啧。”

“他們又為什麽要殺死那個人?”宗像不明白,“難道這也跟他們家主繼任有關?”

“室長,我們所負責案件的犯人已經抓到了。再徹查下去……恐怕我們還沒有那個權限。”淡島開口提醒了宗像。

宗像推了下眼鏡框,“是嗎。那還真是可惜了。”

“早知道我們在接手之前,就要求從本丸被時間溯行軍入侵的那位審神者開始了。”

淡島愣了一下,“什麽?”

“從那裏開始,或許我們就能知道問題答案了。”

所羅門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茶,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有些事情,就像切蛋糕一樣。

第一刀下去到了末尾忽然發現切入口錯了,這時想要倒回第一步的時候,就難了。

“嗯,燭臺切做的草莓蛋糕,味道不錯。”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