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這已經是發現的第幾個了？”時政人員看着面前幹枯了屍體皺眉。
身穿狩衣的時政大陰陽師直起身，“第十二個, 跟之前一樣, 無法感知其靈魂。”
“怎麽又這樣……”時政人員咬着指甲蓋, 示意下屬将屍體回收，核對資料後, 跟其現世家屬聯絡确認賠償事宜。
“不是死在戰場，而是莫名折損在毫無危險性的演武場上。”從屬于時政的大陰陽師臉色也非常難看，“我成為陰陽師四十年載, 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邪門的事情。”
“哎, 自從時之政府成立之後, 這樣離奇詭異的事情就接二連三發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将這些靈能者都聚在一起的關系……”時政人員忽然想到新招的審神者，“說起來, 那批新來的審神者, 都非常沉迷手機游戲啊。”
“他們的能力都來自于那個游戲。它就像是他們的第二生命, 讓他們脫離了‘普通’, 擁有了更為廣闊的世界。會沉迷也是正常的吧。”大陰陽師又恢複了面無表情。
大陰陽師：“再者說，這些人是青之王提議招進來的, 他們所管轄的本丸與活動區域也是為了方便青之王觀察他們而建立的。”
“有什麽事, 青之王也會替我們處理好的。”
時政人員“哦”了一聲, “這次事件需要通知他嗎？”
“給發一份資料過去吧。這些審神者背後牽扯到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大陰陽師揉了揉疲憊的雙眼, “我先回去了, 之後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
“好。”
“為什麽會這樣？！”出雲輝一臉震驚地看着眼下的結果，“您不是說幫我處理掉半魔嗎？為什麽還會發生死亡事件？！”
而且死去的那些審神者都是之前和裏箋又關系不錯的陰陽師，這一“巧合”無疑讓他更覺得害怕！
“不是很簡單嗎？就像是程序員開發一個軟件, 突然有一天，他發現了它存在BUG，追求完美的他就想去修複它，但是能力有限，他只能做出用更大的BUG去修複這個BUG的行為。”俊美的白發男人笑着用時髦的說法解釋出雲輝的問題，跟在他身邊的蟒蛇也發出了“嘶嘶”的聲響。
像是在嘲笑出雲輝的“天真”。
通過水面，和晴明一起觀得此景的狐之助，忽然覺得八岐大人說的這番話非常熟悉，相同的意思，換個說法就是前幾天審神者大人對山姥切大人的所言——【不聰明的人則會錯上加錯，企圖用更大的錯誤來掩蓋原本不為重要的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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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這難道又是一次巧合？
仔細換算當時所羅門說話的時間，剛好能夠對上出雲輝找到君明氏提出願求的時間段。
審神者大人他……
狐之助疑惑地盯着水面。
八岐大人戴上了面具，他繼續對那名審神者道：“現在的你就跟那個程序員一樣。”
“如今BUG越來越大，你不甘心，以為還能将它修複，只要它沒有威脅到你的性命。誰知道‘電腦’運算已經超出負荷，在死機的瞬間迸發出火花，點燃了一旁你并不在意的紙屑，将你卷入了大火之中。”
出雲輝一臉錯愕地看向八岐大蛇，“什麽意思？”
他“并不在意的紙屑”……難道是指刀劍男士？還是——時間溯行軍？！
八岐笑了一聲，身影在消失這裏之前，留下了一句——“呵，還不算愚鈍。”
“你待的時之政府可真髒。”晴明視線從水面移開，他端着酒盞小抿了一口，“要不是牽扯到陰陽師，我都不想去管。”
“皆為人心。”所羅門今天一大早就被晴明“請”到了他的寮院。
狐之助當時看到桌面上突然冒出的“請柬”，差點就聯系時政了。畢竟這些天參與活動的審神者莫名死亡事件，已經讓它提心吊膽，稍微有點不正常，就會往有人企圖傷害所羅門那個方向去思索。
尤其是當它知道所羅門要赴“請柬”之約時更惶恐不安了，它拼盡全力跟在所羅門身邊，來到了“請柬”指定的地方後，所有疑慮都在看到眼前的風雅陰陽師給打消了。
沒想到審神者大人居然和傳說中的白狐之子——大陰陽師安倍晴明是朋友！
安倍晴明的氣息對于任何一個妖怪來說都非常好辨認，就算是它也能立刻辨認出來。只是……這位大人不是早就去世了嗎？
為什麽會成為現世君明氏的新任家主？
所羅門：“晴明公讓我前來，不僅只是告訴我這件事吧？”
“好不容易有這麽适宜‘養老’的地方，你也不想它被破壞吧？”晴明笑看向所羅門，“命運讓我們相遇，是不是說明，它也不希望這‘宜居’之地被破壞？”
“命運？”狐之助歪頭。
這可不是能讓人覺得愉快的詞彙。
“我聽不懂。”所羅門神色似笑非笑，“不過，直覺告訴我，你要說的事情，非常麻煩。”
“而我，讨厭麻煩。”
“哈哈哈。”晴明大聲笑完之後，緩聲道：“已經清除完了，那些‘小老鼠’們。”
這句狐之助聽懂了。那些小老鼠指的是此前參與裏箋又放不上臺面迫害同僚事件，又僥幸逃脫過時政清算的審神者們。
“利用完了我，您怎麽也要好好聆聽一下我的‘願望’吧？”晴明清楚知道自己是所羅門“計劃”裏的一環，卻還是配合了他完成了這整個清理工作。
就如他剛才所說——因為這件事涉及到了“陰陽師”，感覺到歷代靈能者以生命為代價捍衛的“陰陽師尊嚴”被這些家夥踩在腳底肆意玷污了，意難平的他才願意配合動手。
所羅門第一天在演武場上，就和那名飼養半魔的陰陽師短暫觸碰了一下，他從對方身上“盜取”了一絲靈力，帶回本丸讓燭臺切辨認。确認那就是跟他們做交易的半魔飼主後，這項牽扯到晴明的計劃就在他的布局下展開了……
“你輕易就抓住所有人的思維和行為模式，讓他們在不知不覺中鑽入計劃。”晴明搖頭感慨，“而我，就算看到了這點，也沒有辦法回絕，‘心甘情願’地被你算計。唉——認識你真是我的不幸。”
晴明眼眸帶笑的樣子非常像狐貍，即便是在說自己被“利用”一事，可語調裏卻沒有多大的反感情緒。
所羅門喝酒的手一頓，面無表情地對上了眼眸含笑的晴明。
“晴明大人對審神者大人的誤會也太大了。”狐之助完全沒有聽懂這兩位的談話，它只是下意識開口維護所羅門，“審神者大人就算真的……做了您說的事情，那也一定是為了保護大家的安全！”
晴明忍不住笑出聲，頗為贊同的點頭，“狐之助還真是激靈的小式神，弄得我都想要一只了。”
狐之助忽然打了個寒噤，趕忙躲在了所羅門的身後，不敢再說話。
“說吧，你想讓我做什麽？”所羅門放下酒盞，将晴明的注意力從狐之助身上轉移到自己身上。
晴明視線從狐之助身上移開，認真思考了一番，“你知道，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陰陽世家的家主每隔一段時間就要舉辦一場聚會，到時候大家都會攜帶伴侶出席，若是沒有攜帶伴侶的話……會遇到很多麻煩。”
已經猜到晴明下文的所羅門：“……”
“比如說會被詢問有沒有‘女’朋友？談了多久？打算結婚了嗎？如果回答沒有的話……”晴明臉帶笑意接着道：“我猜你已經猜到這般回答後，會遭遇怎樣情境了。偏偏那個地方設立了絕對結界，對式神特別不友好。”
“我的式神都無法進入那裏。”晴明敲了下扇子，“所以，我只能找個人類來假裝下我的伴侶了。思來想去，跟我關系比較好，百分百确定不會害我的，也就只有你了。”
“我是男的。”所羅門皺眉，毫不猶豫道破了現實。
“這有什麽關系？”晴明忽然靠近所羅門，“現在都什麽時代了，誰還會在意男女。怎麽樣？我覺得我還不錯，就算你想來真的，我也是可以的。”
所羅門：“……”
狐之助：“？？？”
“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主人臉色那麽難看？”髭切趴在茶室的窗戶口，看着所羅門一臉不悅從走廊經過，“難道是因為時政暫時關閉了演武場？”
“時政今年真的不行了，不管搞什麽活動都出事。”歌仙品了一口茶，雙眉蹙起，“主人應該不是憂心比賽被暫停，怕是有誰惹他不快了。”
“會有那樣的人存在嗎？”膝丸感到疑惑，“能夠惹主人不快的家夥，真的存在？”
所羅門這般溫和的人，會被怎樣的事情激怒？就連之前本丸那些審神者算計他，從一開始就想謀劃着他的性命都無法激怒他……
“呀呀，真是讓人很好奇啊。”髭切眨了下眼，掰着石榴放在嘴裏嚼了兩下，姿态慵懶，“不如我們主動去問主人吧？”
“什麽？！”膝丸震驚看向自家兄長，“主動去問主人？！”
“不行！絕對不可以！”膝丸聽到自家兄長這個想法立刻站了起來，他趕忙堵住門口，“太失禮了！”
髭切是說到做到的性格，他吃着石榴的時候，就想着主動去問所羅門。事實上，他也正這麽打算，但看到膝丸反應那麽誇張，連大門都堵起來了，“為什麽？”
“你們難道都不好奇嗎？”髭切一臉無辜。
“好奇，是好奇。”膝丸不得不承認，他也很在意所羅門為什麽心情不好。
歌仙：“但不一定要知道原因，主人感到不開心的時候，我們努力做些讓他會覺得高興的事情。讓他忘卻不愉快就好了。”
“讓快樂治療不快樂。”歌仙笑了。
膝丸點了點頭，“歌仙說得對，總之……兄長你不要去問！”
“哦。”髭切點了點頭，繼續吃石榴，“我知道了。”
狐之助聽完了茶室內的談話內容，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它回到了審神者辦公室——
今天的公務和衛生，長谷部都做完了。空出來的大部分時間，他甚至還有閑心去廚房做了一份甜點給所羅門當零食，緩解他看書的“壓力”。
狐之助：“……”
早飯結束還沒有多久就和安倍晴明共用了果酒和小食，現在又品嘗起長谷部制作的甜點……這樣下去審神者大人會發胖的吧！
所羅門似有所感，他擡眸望了一眼狐之助，“我有充分的運動。”
“喔。”狐之助面無表情。
它就沒有見過審神者大人運動的樣子。
“請不要擔心，裏面的糖分已經控量了。”長谷部深知所羅門噬甜，這段時間他都在研究怎樣的甜點含糖量較少又健康，幸而被他找到了辦法。
現在制作出來遞給所羅門的食物，他能夠确保不會導致發胖！
所羅門：“辛苦你了。”
長谷部立刻行禮道：“照顧主人是我職責，在山姥切國廣君不在的時間，請主人放心地将健康交給長谷部來為您守護！”
狐之助默默地擡起爪子捂住自己雙眼，它看不下去了。轉身就選擇離開審神者辦公室。
“喔——狐之助啊。真是難得，能在這裏看到你。”安定剛從手合室出來，就看到了狐之助。
狐之助擡頭，“啊，安定大人，您今天不需要出陣嗎？”
“嗯。最近時政事故頻發，長谷部出于本丸安全考慮，取消了沒有必要的出陣。”安定與和泉守在時政擔任監察使這麽長時間，将彼此共同處理過麻煩總數加起來，還沒有這段時間出現的事故多。
“長谷部大人考慮真周到啊。”狐之助感慨。
“哈哈哈，不論是哪一座本丸的長谷部都很會為大家考慮呢。”安定神色溫柔地笑了一下，“他這是繼承了舊主的性格吧。”
“就跟安定大人一樣？”狐之助很少聽到本丸的刀劍男士提起舊主，“安定大人的溫柔是繼承了總司大人吧？”
安定點了點頭，“啊，我希望能成為像總司那麽強大又溫柔的人。”
旋即又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可是我還是差了很多，尤其是那天見到了總司君之後。”
“她變得更強大了。”
狐之助歪頭。
它以為是安定出陣池田屋遇到了沖田總司，“歷史人物在既定的時間段裏，還會變得更加強大？”
該不會是被時間溯行軍附身了吧？
安定知道狐之助誤解了自己的話，卻不做任何解釋。畢竟那次的“現世之旅”只有他們刀劍男士和所羅門一起，而狐之助因為身份特殊，不得離開本丸，沒能跟他們一起。
此時會誤解他的話，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會的吧！”安定笑了。
狐之助：“……”
好吧，将這當作是大和守安定身為沖田總司的頭號迷弟錯覺就好了。
“哈哈哈，好熱鬧啊。”三日月端着新款茶葉從庭院走到了這邊，“哎呀，這不是狐之助嗎？真是稀奇，你今天居然沒在辦公室裏陪着主人？”
每一座本丸的狐之助非常黏着審神者，很少見到它們會單獨在本丸活動。
“審神者大人那邊有長谷部大人照料，暫時用不上我。”狐之助嘆息，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感覺是什麽，“也不知道山姥切大人什麽時候會回來。”
“啊。”安定忽然反應過來，山姥切國廣的修行時間未免過長了一些。
三日月“唔”了一聲，緩聲道：“他不久就會回來的吧。若是死在途中的話便都結束了。”
狐之助渾身皮毛都豎起來了一瞬，“山姥切大人那麽強大，絕對不會死在途中的！三日月大人不要突然說這麽恐怖的話啊！”
“哈哈哈，會回來的，畢竟他可是為了主人而選擇修行變強，說什麽都會回來主人身邊的。”安定蹲下摸了摸狐之助的腦袋，“不用太過于擔心，說不定午飯過後，他就回來了。”
“哈哈哈，說起來，山姥切離開時，是在午飯結束後。”三日月笑着點頭，“不錯不錯，說不定今天午飯過後就能見到修行歸來的他了。”
狐之助“哦”了一聲，并不怎麽在意這件事。
而事實再一次證明了——
在本丸，你真的要仔細留意大和守安定不經意間的話！
午休時間結束，狐之助離開自己的小部屋，前往審神者辦公室，剛推開門，就見到了修行歸來的山姥切國廣！
它驚愕在了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裝束大有改變的山姥切國廣，“山姥切大人！”
“啊，狐之助。”修行回來的山姥切眼神比之前堅定很多，尤其是在室內還有一振和他非常形似的長船打刀情況下，他和狐之助打了一聲招呼後，就返回了自己的近侍位。
而長谷部在見到山姥切國廣之後，非常幹脆地将近侍工作移交回，甚至在山姥切國廣打算向主人提出更換近侍之前，成功制止了他。
視線一直随着山姥切國廣移動的狐之助，後知後覺才發現室內多出來一振非本丸的刀劍男士，它愣了一下，“監察使？”
“不是，我不是監察使。起碼，現在不是了。”銀發刀劍男士站起身，那雙猶如天空般湛藍的眼眸注視着狐之助，“山姥切長義。備前長船的刀工，長義的作刀。我就是長義鍛造的本歌，山姥切。”
“咳。”狐之助不自在地看了一眼另一處的山姥切國廣。
山姥切國廣回視了狐之助一眼，一言不發。
“山姥切長義是山姥切國廣在修行路上遇到的。因為遇到他，才耽誤了回程。”所羅門簡單概括了山姥切長義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狐之助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應該不會是它想的……那樣吧？
“很抱歉耽誤了你回程。”即便受了對方的恩惠，山姥切長義還是有些介懷山姥切國廣的存在。然而态度上卻還是克制了很多，不能夠對待恩人也像平時那般苛刻。
山姥切長義如此考慮。
“所以……”狐之助疑惑地打量着山姥切長義，“長義大人是為什麽會出現在我們本丸？”
按照他的性格來說，絕對不會跟半路上遇到的山姥切國廣同行，除非是發生了什麽事。
那麽——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狐之助忽然就想到了此前來過本丸的幾位時政人員，他們詢問所羅門的問題，而這振山姥切長義曾經還是監察使……
他說曾經是，起碼現在已不是監察使？
所羅門對于狐之助的反應能力還算滿意，他重新帶上了辦公室的大門，順便落下了“鎖”。
“繼續吧。”所羅門示意狐之助到自己的身邊來，“你在那個時間段遇到了意大利人。”
“他們似乎在找刀劍男士。”山姥切長義因為裝束特殊，沒有第一時間被對方眼線認出來，而山姥切國廣就更特別了，他身上沒有披白布，和那些人的眼線擦身而過，都沒有被對方發現其就是刀劍男士。
就這樣，他們得以逃脫搜查，在安全的地方使用便攜轉移裝置回來了。
“很幸運的是，他們雖然抓到了不少刀劍男士，但他們都在被抓到的一瞬間，直接被審神者切斷了靈力供給，恢複成刀劍形态，沒有将更多的信息洩露出去。”山姥切長義也是因為如此才逃過一劫。
“那個時間線非常危險，我在主人準備切斷靈力供給的時候，就來到這裏了。”山姥切長義知道自己身為監察使的身份已經被移除了。
山姥切長義說到這裏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主人以為我被抓了。”
“還真是一個大烏龍啊。”狐之助嘆息。
“這樣不怪主人，畢竟跟我同行之人都被抓走了。”山姥切長義将記錄到的畫面拿了出來，“現在借用一下你們的網絡，我要将它們傳給主人。”
“現在才來借網絡嗎？”狐之助疑惑，早之前幹什麽了？
“我們才回來本丸沒有多久。”山姥切國廣解釋了一下，“長義……”
瞬間，山姥切長義眼神不善地刮了山姥切國廣一眼。頗有種他不改口稱呼就要在此拔刀的架勢。
留意到這點的山姥切國廣沉默了一會，繼續道：“因為山姥切受了點傷，主人就先将他帶去治療，剛治療好，來到辦公室，正在聊這話題的時候，你就推門打斷了。”
狐之助：“……”
哦——原來還是它的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