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美麗無雙、但又失魂落魄的女人。 在我觀望一切的同時,溫薛斯率領他的大軍,穿越了冰雪覆蓋的死神雪山。這個瘋狂的統帥,似乎就是為了戰争而生,只有戰争與征服,才能滿足他的欲望,在穿越死亡雪山之前,他對着紅魔騎士團發表了他的演講,但這是否叫做演講,讓後人困惑。因為,他只說了一句話,他說:“翻過去!把曼育變成牧場!” 據撒蘭的詩人們描述,那是一次與死神較量的行軍,死神無法忍受卑微的人類踏在它的肩上,它的怒吼夾帶着風雪,擊打在戰士們裸露的臉上,無數孱弱的生命在怒吼中倒下,與死神山同化,但溫薛斯毫不退縮,他走在隊伍的前面,懷抱着撒蘭的旗幟,赤紅的旗幟就像一團火,在風雪中飄忽,但頑強地燃燒。 冥星六年一月三日,天球節還沒結束,疲憊不堪的撒蘭之師出現在赫雷亞平原上,卸下了臃腫的衣物,穿上了火紅的铠甲。而這個時候,曼育的軍隊正一分為二,一半困守在死神要塞,一半囤聚在常靜海邊的沐華城,構成半月形的工事,等待傳說中的撒蘭海軍。 溫薛斯狡猾地欺騙了雅歌舒和他的兒子們,拉開了曼育的雙臂,然後用尖刀直插它的心髒。 看着對手茫然失措,對許多人而言,是一種愉快的經歷。如果你的對手足夠高明,那麽,你會更加快樂。我想,很難有人能夠克制這種心理,無論所向披靡的統帥還是十多歲的少年。 “和莺奴的雜種較量,簡直是一種恥辱!”許多棋師的臉上,分明寫着忿怒二字,甚至有人公開拒絕與我對弈。 我一言不發,我想,當時我的神情,絕對不是一個十四的少年,我一言不發地趟過雨水漫漲的街道,一言不發地坐在棋盤前,用濕漉漉的袍子,蓋住我赤裸的雙足,然後,一言不發地看着一個又一個對手在我面前茫然失措。 我将慘敗的屈辱加諸一切藐視我的對手,看着他們慘淡的神情,我心裏快慰莫名,我一步一步接近神棋手的寶座,也看到了仙娜身上的繩索一條一條的松開。下一個對手是烏克特,他是最近聞名遐迩的年輕棋手,皇太子府邸的驕傲,他是龍騰,他有皇族的血統,甚至棋賽沒有開始前,他已經被認為是今年神棋手的不二人選,“一個聰明的家夥!”傳說聖耶沙與他對弈後,這樣評價。 “和莺奴的雜種較量,簡直是一種恥辱!”當他知道我是他的對手時,這樣大聲說。他拒絕與我對局。但波蘇拔出了腰間的劍,烏克特面色發白,他望了皇太子足足四個凱比特,終于屈服,坐到我面前,向着我的目光中透着極度的忿怒。 失敗也算是一種恥辱吧!我想,如果龍騰敗給了莺奴的兒子,無論是對烏克特還是皇太子肖伽來說,那将是恥辱中的恥辱。看着波蘇陰狠的微笑,我明白他和我轉着同樣的念頭。 雙王之争并不是一件新鮮事兒,鎮守死神要塞的波蘇與統領半數曼育大軍的皇太子肖伽,一直都是明争暗鬥。雅格舒聰明地利用二人的争鬥,保持一種微妙的平衡,讓自己的帝位穩若磐石。雖說肖伽名為太子,但誰也摸不清雅歌舒究竟會将帝位傳給誰?誰也不敢輕舉妄動,波蘇顧忌肖伽手中龐大精銳的軍隊,肖伽也害怕波蘇在死神要塞倒戈,将撒蘭的鐵騎引入曼育;但帝王的寶座實在讓人迷亂,他們從來沒停止過争鬥。即使在皇朝騎士衛戍的亞洛城裏,他們也會使用各種手段,挫傷對方的面子,風牡球、鐵餅戲、神步……都是他們的角鬥場! 鐵餅戲是安那略的拿手好戲,他是曼育第一力士,雅歌舒的侍衛。風牡球場呢?是炎羅的天下。神步呢?本來是屬于烏克特的領地。 烏克特用雪白的手絹拭着額頭,盡管這并非炎熱的季節。老實說,他是一個長得很俊秀的年輕人,精致的五官,甚至不像一個男人,據說他是貴婦人們的寵物,最豪華的歡宴從來不會缺少他的身影,他還會作詩,龍騰人一種奢侈的游戲。我不認識字,我不會作詩,我只會下棋。 烏克特落子的速度越來越慢,雪白纖細的手指微微顫抖,拭額頭的時間越來越長,以至他豐滿圓潤的額頭上現出鮮紅的痕跡,好像傍晚夾雜在白雲中的紅霞! 我落子卻很快,我心中通透,我知道,一切已在我的掌握之中,他就像被主人牽着的雨獸,無知地前往最後的屠宰場。 這就是神的腳步,不可阻擋! 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烏克特的臉扭曲起來,光澤褪去,就像酡木燃燒後的灰燼。 屋子裏的時間仿佛凝固了! “嗨!小家夥!”一只大手拍了拍我瘦削的肩膀,手的主人對我說:“下一局吧!” 我掉過頭,看到一頭蓬亂花白的頭發,覆蓋着寬廣的額頭,胡須很糟糕地糾纏着,好像永遠也無法分開,如果僅看深藏在須發裏充滿孩子氣的眼神和白袍下赤裸的雙足,誰也不會将他和那個讓人敬佩的名字聯系在一起。 “聖耶沙哦,引導智慧的燈塔,你的光芒,讓我從混沌中蘇醒……” 我時常想起第一次見到聖耶沙的情形。時間總是讓許多往事悄逝,但那一個清晨我始終記得。那是一個寒露結滿花蕊的清晨,仙娜還在沉睡,昨天,她被一個蠢豬折騰得很晚。我輕輕給她拉上了被角,推門走出。刺骨的寒風迎面拂來,蔓草絆着我的腳,讓我跌了一跤,爬起來時,幽凰月的影子已經沉沒不見,星鬥在晨光中漸漸黯淡。 亞洛城的大門嘎吱吱敞開,罪人們屍體在風中飄飄蕩蕩。智慧塔上,傳來虛無缥缈的歌聲。歌聲中,一個人赤着腳,穿過濃濃的朝霧,一搖一擺,走進了亞洛城,髒兮兮的袍子穿在身上,手中提着沒有底的鞋,胡須被粘成灰黑的板子,根本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流浪漢。 “小家夥!”他進城時笑着拍了拍我的頭說:“起來得可真早!”他努力地在口袋裏搜索,老半天才摸出了一小塊黑麥餅,撒蘭人常吃的那種。“給!”他的笑聲洪亮:“我最後的早餐。”他很吝啬地将餅分成兩半,一半塞進嘴裏,另一半遞給了我。捏着硬邦邦的黑麥餅、看着他孩子氣的眼神,我忍不住笑了。 他也笑了,然後邁開步子,唱起了歌: “天球哦,你為什麽藏在雲中?聖處女,你為何哭泣?碧藍河水啊,凱比特的眼淚流過大地!星辰為什麽閃爍?雨雲為什麽凝聚?赤魂哦,你的光芒為什麽從東方升起?張開哦,獍犸的眼;跳動吧,死神的心;光明是什麽,火神的舌頭嗎?黑暗是什麽?努努的牙齒!雪為什麽冰冷?火為什麽熾熱?夢海的潮汐為什麽起起落落?夫朗特的火焰為什麽永不平息?鳳鳥啊!你為什麽飛翔,魚兒為什麽活在水裏……” 他蒼涼的歌聲消失在亞洛的深處……我驀然驚醒,點了點頭,愉快地回答:“好呀!” 所有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聖耶沙在我的身前坐下。他抓了一把棋子。“單數!”我說。 “你猜錯了?”他頑皮地将手中的棋子在我眼前晃動:“我是冰龍!”他拈起一枚白色的棋子,放到了棋盤上。 我是幽凰,我拈起冰藍色的棋子…… 當這局棋下到傍晚時,太多的腳步與說話聲,将我從沉思中驚醒,我看到雅歌舒走了進來,他驚異地看了看棋盤,然後驚異地看着我;我也看了他一眼,再次進入了沉思。 棋局進入午夜時,我終于被饑餓喚醒,我疲憊地晃動着腦袋,眼角掃過,看到屋子裏或站或坐,全都是人,每個人都神情專注,我還看到一個淡藍色的影子在門口晃動,好像是仙娜?我有些迷糊,仙娜怎麽會來這裏呢?“我不能輸!”我更努力地集中精神,但空空如也的胃讓我十分難受,脖子上的筋突突直跳,像一只楔鼠在獵人的籠子裏奮力撲騰。我感到自己筋疲力盡,但思路還算清晰。棋盤被不斷地填滿,又不斷地空虛,這場棋局真的成了沒有窮盡的剿殺。 聖耶沙的濃眉緊緊擰在一起。 一雙素淨的手将糕點放到了棋盤前,順帶還有馥郁的蘭花果酒。我的嘴裏滲出苦澀的液體,但不敢去拿,我只是一個努孫,這些珍貴的食物我見所未見,只有貴族們才有權力享用,當我看到聖耶沙拈起了一塊糕點時,我全然被饑餓打倒,我的神志全然迷糊,仿佛感到自己在冰天雪地裏獨行,什麽都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