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阿标在開車,也沒時間給金铮解釋得太詳細。

金铮在他前言不搭後語的混亂表達中只弄清楚了三件事。

第一件,阿标口中的流産還并不确認,只不過是那女人突然腹痛,且見了紅。

第二件,阿标暈血,據他所說,他完全是憑着責任感使命感和對老板的一片赤膽忠心才忍住沒暈過去的,現在整個人處于混沌游離狀态,随時都可能挂。

第三件,阿标開了他的新車,給他弄髒了。

金铮:“……”

轉念又想到昨晚他姐被親爹氣了個半死,臨走前搖下車窗咬牙切齒地跟他說:

“難舍難分到一刻都離不開,都幾歲的人了還弄得跟十幾歲小孩談戀愛一樣。絕對不能讓那□□把孩子生下來,生下來了我們這群不受寵的老婆孩子就等着淨身出戶吧。”

“她要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就直接找人打得她流産。”

金铮懷疑這事跟他姐姐有關,于是撥了個電話過去求證。

“有沒有搞錯?”金錦在電話那頭驚呼,“這是法治社會好不好,我又不是混黑社會的怎麽可能找人去弄一個孕婦,那雜種保不住明明是因為天都看不下去了,跟我有什麽關系?”

全然忘記了昨天是誰自己放話說一言不合就會去打人。

“再說了,我給你的資料你沒看?”

金铮只看了個大概,實在是沒什麽興趣知道那個女人的前世今生:“我看那麽仔細幹什麽?随便翻了翻咯。你指什麽?”

“她至少流過兩胎,正規醫院兩次,年輕那會指不定還去小藥坊弄掉過,這次明顯是習慣性滑胎了。”

金铮回道:“哦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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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麽大個人了,怎麽這個都不知道。”

莫名其妙,他什麽時候說他是知道還是不知道了?

又想套他話,他才不上當。

金铮洗漱完下樓。

雲同輝不在,保姆說她被叫出去打麻将了。

金铮意外之餘又有點欣慰,雲同輝是個極為喜歡安靜的人,富太太們鐘愛的消遣她一樣都不喜歡,很少參與。于是總是悶在家裏,日常就是彈彈鋼琴和保姆聊聊天還有逗逗豆子。

肯出去接觸外面的世界是好事。

金铮随意扒了幾口早飯,不顧保姆阿姨叨叨的勸慰要他再多吃點,拿過手機就要走。

出門前又扭過頭來說:“阿姨,幫我留晚飯吧,最近我在家住幾天,陪陪我媽。”

“诶,好,好。”聽到他這樣說,保姆王阿姨也覺得很高興,她已經在金家待了快三十年了,多年前她的丈夫孩子都在車禍中過世,後來也一直未再嫁,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便把母愛全都給了金家的兩個孩子。雲同輝十指不沾陽春水什麽也不會,兩姐弟說是王阿姨一手帶大的也不為過。

金铮在省一院的在吸煙區找到了黃毛和阿标。

黃毛和阿标衣服上都還帶着血,皆被突發情況吓得不輕,看到他過來都像看到了依靠,齊齊地湊近過來。

金铮眼見髒兮兮的兩人離他越來越近,往後退了一步:“停,離我遠點,別沾我身上。”

“铮哥,早都幹了。”黃毛拎了一副的領口給自己扇風,腳步不停。

“那也離我遠點。”

“好吧。”黃毛顯得有點幽怨,停住了腳步。

“她人呢?”

“還在手術室。”

“今天什麽個情況?”

紫荊山莊的物業嚴格到變态,根本不讓外來車進入。雖然黃毛和阿标是這麽說的,但是金铮覺得保安不肯放行的真正原因恐怕是因為他們這群人着裝不合格,一個殺馬特外加一對土裏土氣的夫婦,哪怕還有個阿标西裝筆挺一臉正氣凜然,也挽救不了他們這夥人給人的整體印象。

阿标企圖用兩包煙賄賂保安,但是紫荊山莊不愧是紫荊山莊,連保安都不同于一般的保安,面對黃鶴樓都不動心,說什麽都不讓他們進去。

夫婦倆已經睡不着覺吃不下飯好幾天,此刻都到了門口了,受盡內心折磨的兩人再沒法忍耐,打了個電話要女兒出來。

黃毛還原當時的場景:“她過了好久才來,慘白了個臉,整個人都在發抖。”

一家三口/交流用的是家鄉方言,阿标和黃毛什麽都聽不懂,像在看一部沒有字幕的外語片。只知道三個人都很激動,兩個女人都已經哭得一塌糊塗,當爹的也擦了好幾次眼淚。

阿标黃毛正百無聊賴大眼瞪小眼,年輕女人原本激昂的說話聲卻突然消失了。

下意識望去,卻見她捂住了肚子,發出痛苦的□□,在她的裙下,血跡正順着兩條光裸的腿緩緩往下流淌。

後面的事金铮也都知道了,被那兩腿的血吓得六神無主,人命關天的情況下兩人也顧不上血會弄髒他的車了,手忙腳亂直接就把人弄上車,一路風馳電掣奔赴醫院。

金铮示意阿标帶路,見兩人一臉愁容,恨鐵不成鋼:“行了行了知道了,我又沒說讓你們賠,都在緊張些什麽?”

黃毛說:“铮哥你想,這滿車流的可都是一個嬰兒啊,這個嬰兒還是你的手足。”

金铮和阿标都是一陣淩亂,阿标作為助理,碰上這種白癡問題當然不能讓老板開尊口,忙接過話頭:“黃毛我看你還是去讀幾天書。這不叫嬰兒,這叫胎兒,而且流的只是血,不是小孩。”

成功重塑了黃毛對生命起源的認知。

金铮無視黃毛“我以為一直以為那是小孩化作的血”的驚呼,問阿标:“醫生有沒有說什麽?”

“說讓做好小孩保不住的思想準備。”

做什麽思想準備?金铮發出一聲嗤笑:“我爸知道了嗎?”

“大老板還在飛機上,關機呢,她聯系不上。”

“嗯。”

省一院的手術室都安排在單獨的一棟樓裏,病人去做手術都是由醫務人員來帶走的。除非緊急情況會有醫生傳喚家屬,不然是不允許家屬進入手術樓的,只能在病房區候着。電視劇裏等待的人在手術室外焦急踱步的場景并不會發生。

事發突然,阿标也沒來得及安排VIP病房,就先暫時登記在了婦産科的普通病房。醫院的普通病房永遠人滿為患,第二輛電梯才堪堪乘上,病房在17樓,電梯又基本上每一層都要停靠一下,等到了17樓的時候金铮已經煩躁透了。

随着電梯門開,他輕舒了一口氣,然而這口氣還沒來得及收回來,便卡住了。

電梯外站了沈何啓。

她只穿了身簡簡單單的白T牛仔褲,頭發紮得高高的,沒化妝,面色顯得有點蒼白。

這樣一身打扮很顯嫩,像個鄰家妹妹,居然讓他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仿佛這只是他們在七中的一次不期而遇,除了對比當年她現在瘦得厲害。

她大概也是等電梯等得很煩躁,正皺着眉頭苦着一張臉,手裏拿着個外賣宣傳折頁在給自己扇風。

一看到他,手裏扇風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接着又若無其事地繼續,但是垂下了眼眸看向地面。

到17樓的人很多,從電梯魚貫而出,她眉頭鎖得更緊,往旁邊挪了幾步給人群讓路。

兩人心裏裝的都是一樣的疑慮——

“她(他)來婦産科幹什麽?”

金铮邁出電梯,示意阿标和黃毛先走。

男女之間的不對勁是很明顯的,外人也能輕易看出來。阿标黃毛的腿仿佛被灌了鉛路也走不快了,一步三回頭地打量起沈何啓來。

金铮遞去一記涼涼的眼刀。

兩人這才賊笑着逃走,走前還畢恭畢敬跟沈何啓問好:“大嫂好!”

沈何啓聞言看了他們一眼,然後目光又回到自己身前的地上。

等走遠了,黃毛小聲八卦:“原來铮哥喜歡這麽小的。”

阿标:“?”

黃毛:“年紀,标哥別誤會,我說年紀,大嫂看着像個學生。”

沈何啓有點懊惱。

俗話說得好,女人永遠不能對自己的外貌怠慢,就算是下樓到個垃圾也要保持精致,因為你不知道你會遇到誰。

她今天就是一個偷懶沒化妝,誰料到這麽巧又碰上金铮了。

從江文韬過生日開始,他們的緣分又開始重新上線,勁頭足得好像要把過去六年的空白都給補回來。

沈何啓因着素顏有點沒底氣,眼見他的腳步越來越近,她拿手裏的折頁擋住了自己小半個臉,只盼着他能識相點,讀懂她不想理他的意思別來招她。

他一點都不識相,越走越近,直到停在離她半步開外的地方。

未免太近了點。

“你怎麽不上班?”金铮的聲音從她頭頂傾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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