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背得下來,我也存了。”

金铮說完這句話,是做好沈何啓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準備的。畢竟此人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雨水就泛濫,給個框框就下蛋。他這一句話足夠直白坦誠了,她不順着杆子往上爬上幾寸,她都不像沈何啓。

而且以他對她的了解,她大概是不會小心翼翼問出“你什麽時候存的”或者“你哪來的號碼”,這不是她的風格,哪怕她心裏想知道,但她一定會嫌棄問這太掉價。

她應該是要賤嗖嗖地調戲他一句“哦?存我的號碼啊?你存來幹什麽”。

他猜錯了,她問的是:“那你給我的備注是什麽啊?”

金铮把手機放下來看了看屏幕上面明晃晃的兩個大字。

不禁陷入沉思。

跟女人聊天随處是陷阱,哪怕這女人在玩游戲的時候會選擇一個滿身肌肉的光頭,本質上她還是一個女人,是女人就天生骨子裏帶着不講道理的基因,看着平凡無奇的一個問題,誰知道一腳下去是地/雷還是沼澤。

見他不說話,沈何啓自顧自幫他把問題範圍縮小成了一道二選一的選擇題:“将軍,還是我的名字?”

将軍和沈何啓,不都是她。有什麽區別?

金铮把問題反抛給她:“你喜歡哪個?”

她在電話那頭輕笑了一下,這一聲笑像一根羽毛,鑽進耳朵癢癢的,也撓得心癢癢的。她的回答把他一下子拉回到多年前在Killers并肩作戰的夜裏,只不過從前屏幕上那冰涼的文字,頭一次變成了一道真實的聲音:

“我喜歡你叫我爸爸。”

其實沈何啓的號碼,前一天金铮才剛存上。

本來要查個號碼也不是什麽難事,他有的是門道可以去查她的信息,別說一個號碼,就是她這些年來的經歷,只要他想知道,什麽都能翻出來。

本來他差點就交給阿标了,結果突然就記起了高中的時候,沈何啓給他發過一次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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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是找虐,非要自食其力翻出來,而是他太想知道那時沈何啓和他說什麽了。

他已經忘了。

高中時期已經過去太多年,先別說那時的手機收拾到哪裏去了他不知道,連在不在都是個大問題。

本打算問問保姆王阿姨,但是金铮看了看手表,時間很晚了,這個點保姆王阿姨肯定已經睡下了。這麽多年來,幾乎是王阿姨一手把他和姐姐拉扯大,在金铮心裏王阿姨已經是他半個母親,總不能為了翻個姑娘的手機號,大半夜去把老人家叫起來幫他找手機。

打消這個念頭後,他自己一通瞎找。

先是把自己的房間翻了個底朝天,連他中考時候的準考證都給他翻出來了,也沒看到高中時代任何一部手機的影子。

倒是找出了一大堆與舒怡維有關的東西。分手的時候其實他已經收拾過一遍,只是他和舒怡維在一起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了,從懵懂的花季開始一路伴随,六年時間滲透了彼此生活的角角落落,所以留下的漏網之魚還是很多。

那些年轟轟烈烈愛過的人,分手也不過三年,居然已經陌生到像上輩子發生過的事情。

他把東西都收進紙箱,拿着下了樓放到了客廳的垃圾桶旁。

然後走進樓梯旁的儲物間,繼續找手機。

他翻箱倒櫃的聲音還是吵醒了卧室就在一樓的王阿姨,她以為家裏遭了賊,心驚膽戰地提了根棒球棒,蹑手蹑腳地走過來,看到儲物間裏蹲在地上開櫃子的身影是金铮,這才舒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阿铮,這麽晚了,你在找什麽呢?”

金铮回頭,看到王阿姨那抓賊的陣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阿姨,我吵醒你了?我想找舊手機。”

“手機在你房間呢,電腦桌的抽屜裏。”

“不是,不要最近的,要以前的,我讀高中的時候用的那些。”

王阿姨“啊”了一聲,“這麽久以前的啊?那我也咬不準在哪了,說不定都不在了呢。”

比起他無頭蒼蠅一樣的一通亂找,有王阿姨的加持找手機的進程有了質的飛躍,王阿姨最終在二樓的一間書房裏找到了一盒子的舊手機。

“是這些沒錯,謝謝阿姨。”

“沒事,找到就好,不過你要那麽久之前的手機幹嘛呢?”

金铮單手托過盒子:“手機裏有點東西。”

王阿姨一語道破天機:“為了哪個女孩兒吧。”

金铮笑起來,也不隐瞞,點頭。

跟王阿姨道完晚安,金铮帶着舊手機回了房間。年代已經久遠,手機自然是電池耗盡了的,幸虧王阿姨理東西很井井有條,把充電線也都收拾在一塊,倒是免去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窘狀。

他換手機換得勤快,只能依據年代來推算,挑挑選選半天把可能性比較大的幾部都充上了電,幾乎占滿了房間各個角落的插座,好不壯觀。不過究竟還能不能開起來他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感謝喬布斯,成功開機兩部蘋果。

其它的手機沒有半點起色,他也只能先翻那兩部蘋果。

第一部 的短信翻完,并沒有想找的東西,他對另一部其實沒抱太大希望,總覺得上天不至于這麽眷顧他。

他忘了那可是沈何啓,順風順水事半功倍,連打個牌都能跟出了千似的活錦鯉沈何啓,上天可以不眷顧他,但是一定會眷顧她。

第二部 手機短信箱裏,赫然躺着一個一眼望去滿眼數字7的號碼,因為名字裏帶啓的原因,她特別喜歡7這個數字,選的手機號碼11個數字裏7占了近乎半壁江山。

那是他和沈何啓唯一一次的短信交流,對話只有寥寥兩句。

高中三年來他不是和陳偉業一起吃飯,就是帶着舒怡維和陳偉業一起吃飯。一句話概括就是女人可以沒有,兄弟一定不能沒有。

陳偉業就像塊牛皮糖,黏上了就甩也甩不走了,絲毫不顧及小情侶想要點私人空間,天天纏着他不放。要不是陳偉業時不時對着漂亮的女生犯花癡,舒怡維真的要把他當情敵結果了。

沈何啓給他發短信的那天,他正吃完午飯,照常和舒怡維還有電燈泡陳偉業一起從食堂回教學樓,鐵三角的組合七中的人也早已見慣不慣。

舒怡維拉着他說話,但是陳偉業不停地在旁邊插嘴,舒怡維氣極,勒令他閉嘴,越是這樣陳偉業越是來勁,妙語連珠怼個沒完。

金铮在女朋友與好兄弟的拌嘴聲中笑着搖了搖頭,這種司空見慣的場景他一向誰也不幫,任由他倆鬧騰,管自個坐享齊人之福。

牛仔褲袋裏的手機傳來一下震動,給大腿帶來一陣小小的酥麻。

他拿出來,看到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你校卡掉了。

他暫時也沒空去管是誰給他發的短信,先往褲子後面的口袋一摸,這條褲子口袋很淺,裏面果然已經沒有了校卡的蹤影。

他再回過頭去看,茫茫人海中,看到身後不遠處沈何啓正走來。

明明路上有那麽多人,可是他就是知道,一定是她。

這是一種無法解釋的直覺。

他猜的果然沒錯,她走過來,面不改色把他的校卡塞到他手裏,一句話也沒說,然後越過他們先走了。

一切自然快速到舒怡維和陳偉業都沒看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他解釋道:“我校卡掉了,有人撿到了。”

舒怡維覺得怪怪的,看沈何啓的背影,多問了幾句。

金铮看過去,朝着她淡淡地笑起來:“過分了啊,不至于別人還我個校卡你都要吃醋吧?”

舒怡維也沒多想,這個事情就算過去了,沒走幾步又和陳偉業杠上了。

金铮在見慣不慣的鬥嘴聲裏給沈何啓回了個信息:多謝。

到這裏她事情說完了,他也盡到禮貌了。

她沒有再回複的理由。

他更沒有存她號碼的理由。

==============回憶分割線=============

一來一去不過七個字的短信對話,一眼就能掃完了。

他把她的號碼存到目前使用的手機中,起備注的過程可以說是行雲流水,第一下就跳進了他的腦海中。

只是不知道這麽多年過去了,這個號碼她還有沒有在使用,拿手機號碼搜她微信沒能搜到,號碼搜不到微信這件事吳勉追她的時候也抱怨過。

但是他潛意識覺得這麽個都是7的號碼她應該不會換。

直到吳勉醉酒,手機沒電關機後搶了他的手機給沈何啓打電話,輸入的號碼在按出撥打鍵後被系統通訊錄檢測到,自動變成他給她的備注:

“渣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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