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行人下了火車,淩晨三點三十分。
外星人們的精力終于消耗殆盡。其中一帥哥在車上不但站着睡着,還全身心撲倒在某阿姨的石榴褲下三回,姿勢猥亵,有損二十一世紀大學生精神風貌,實在另人發指。
陶可早睡着了,直到燕楊背着他出了站,才稍微睜開一絲眼睛。
“人…呢?”
班長耷拉着腦袋勉強回答:“男生有兩個本地的先回家了,五個女生一起跟着姚鵑走了,她家就在附近。”
“那哈…欠…,你們怎麽說?”
有個男孩子說:“老師,我能不能就睡火車站?”
竟然還有人附和:“老師我陪他睡,我真是一步都走不動了。”
陶可皺着眉嘟囔:“開玩笑,你們給我坐早班車回宿舍去。”
“啊~啊~”早已神志不清的衆人哀號起來:“老師,都到這份上了,你就民主些吧!”
陶可搖搖晃晃站了一會兒,最後用誠懇的眼神(其實是散射的)看班長:“你全權負責。”
說罷,這人就往花壇邊上一坐,頭一垂便夢游去了。
幾個男生一看老師都睡了,便也席地打起瞌睡來。
“老師!老師!”臉色已經蠟黃的班長拼命推陶可:“你到底要我們去哪兒啊?”
“嗯~嗯~” 陶可在睡夢裏說:“随便…”
“老師你指條明路嘛!!” 班長要哭出來了:“就算要睡火車站也不要睡警務室邊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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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你們宿舍…” 陶可哼哼。
“到宿舍沒車啊!”
“那就回我宿舍…” 陶可繼續哼哼。
“老師!”
“少羅嗦,” 陶可支開眼皮,兇光畢現:“再羅嗦,老了就跟葉臻一樣…”
堅強的小班長一抹眼淚,自顧自說:“我去找出租!”便挺起胸膛往馬路上跑。十分鐘後他使盡渾身解數把十一個人連同自己艱難地塞進兩輛車(你可以想象他們是怎麽坐的),駛向本部。
陶可在車上被擠得半醒,正好帶他們上樓,用電話卡打開自己和安小佳宿舍的門——這家夥好像從來不用鑰匙,而安小佳的宿舍好像從來就是旅館——迷迷瞪瞪指指:“随便睡。”
說罷就往自己床上一滾,再推他,已經跟死人一般了。
到了早上七點半,鬧鐘響,陶可爬起來按掉,卻發現身上橫着條大腿。他吓一跳扭頭,只見安小佳的白癡睡臉就在枕頭邊上,嘴張得老大,還流口水。
“安小佳!” 陶可揍他:“滾回你自己屋去!”
“…” 安小佳伸出手在空中胡亂撓撓:“我不去,我宿舍門洞大開,屍橫遍野…”
陶可一腳把他蹬下床,正好砸在學生身上,那學生哎喲一聲,竟然還不醒。
緊接着兩人很酷地對視數秒,各自往下一躺,翻身,繼續睡。
安小佳踹開身邊學生,搶過被子卷在自己身上。
下午一點,胖子的大嗓門響徹雲霄:“小賊!小賊!連窮如吾等之博士,尚被偷卻禦寒維生之被褥,令吾恨不能削爾首級啖爾肉也!”
安小佳爬起來,睡眼朦胧,從滿地學生身上踩過去開門:“阿胖,別嚎了,是我拿的。”
胖子把滿滿一包書砸過來:“你們兩個!一張電話卡恨不得能開全校的門,有這麽大的本事還花力氣讀書做什麽!”
安小佳面無表情地躲過,撓撓頭,又踩着肉墊回去,擠在陶可床上。
胖子走近撿書,正好瞥見屋裏。
“…”胖子瞠目結舌:“壯觀!!”
他心生歹念,從人縫中小心翼翼踏進去,一把抓住尚未醒的陶可搖晃起來:“殿下!在下疏于管教,愧對爾父啊!”
陶可前俯後仰,痛苦不堪:“幹什麽…幹什麽…”
胖子繼續晃他:“還問幹什麽!你後宮都搞起來了還好意思問幹什麽!”
安小佳張開眼睛,傻笑:“阿胖果然欲壑難填,好生淫靡不堪。”
胖子把陶可扔下,咯咯捏拳頭:“好生賤的嘴。”
學生被他們陸續吵醒,一個個傻楞楞看着。胖子見自己的被褥正鋪在油漆班駁的破地板上,早已成麻花狀,不禁悲從中來:“零落成泥也~”
低血壓晨起惡魔陶可終于醒了。
他只輕輕看了胖子一眼,胖子便呼嘯一聲随風而去。
安小佳慌忙用被子把他罩住,對地下的學生喊:“快走!快走!小心被吃掉!”
學生猛然跳起,奪門而出,只聽到腳步聲淩雜,十數人逃竄一空。
陶可把被子緩緩扯下:“殺了你…”
安小佳拍拍他:“你去沖個澡再殺,一股酸臭味。”
陶可聞聞自己,再聞聞安小佳:“你也臭的很。”
安小佳說:“好幾天忙得團團轉,怎麽能不臭。”
陶可嘆氣:“我也是個奔波勞碌命。”
兩人跳下床,只穿着內衣褲拎着臉盆進了三樓廁所,一邊嚷嚷“好冰!好冰!”一邊往身上澆冷水。
胖子一臉變态感的跟進來:“用我純潔的心靈窗口,記錄這大好的春光。”
安小佳接了盆水把他潑出去,陶可哆嗦着大笑不止。
而後又是吃飯,又是整理,把肮髒的被套床單都拆下來泡着,還聽安小佳唾沫橫飛講述其導師轉危為安的驚險歷程,直到四點來鐘,陶可才想起了正事。
“書!”他手忙腳亂去開電腦:“沒有了!”
“什麽沒有了?” 安小佳問。
“你讓我編的少女讀物!” 陶可一頭冷汗:“被人删除了!”
“哎?五十元每千字的那個?” 安小佳瞪圓了眼睛:“那是錢啊!錢啊!”
“糟糕糟糕!” 陶可撲到電話機跟前:“那王八蛋心思叵測,的确有可能做這種事!”
葉臻的手機竟然關了,辦公室也沒人,家裏的電話不知是線被拔了還是怎麽的,一直打不通。
“我去一趟!” 陶可急急忙忙沖出門:“安小佳你等我消息!”
葉臻的家就在學校附近,老教工宿舍的頂樓。
他的父母原先就是這所大學的教師,但九十年代初便投靠了資本主義,連同葉臻那同樣天才的哥哥一起,為美利堅人民貢獻智慧和力量去了。目前每年回國一次,俨然以愛國華僑自居。
葉臻不肯出去,用他自己的話講便是:“國內法制不健全,尚有空子可鑽”,讓人不禁懷疑此人正從事着軍火買賣。
陶可把門敲得震天響,聽的裏面毫無動靜,又怕鄰居管閑事,只好自己開門。葉臻家的鑰匙他其實早就有。那個人忘性很強,常常不記得帶東西,幾乎從他們認識的那天起,陶可就承擔了跑腿的活。
屋裏亂的讓人無法下腳:鞋子襪子橫七豎八,滿地都是書刊報紙,沙發上扔滿了髒衣服,煙灰缸則像有一個月沒倒了。
陶可喃喃道:“在家,肯定在家。”
他輕手輕腳推開房間門,葉臻果然合衣在床上窩着,手邊是他的筆記本電腦。
陶可猶豫半晌,終于還是退了出去,帶上門,回客廳坐着。
太陽已經偏西,陶可焦躁的心情漸漸平複,但要走又不甘心。他踱上陽臺深呼吸幾次,一回頭,皺了皺眉,開始習慣性的收拾屋子。在打掃方面,他的确是強迫症患者。所以葉臻雖然單身獨居但從不請鐘點工,如果覺得家裏太亂,只要騙陶可回來幫他拿本書就行。
天色擦黑,葉臻一睜眼,看到的是陶可熱火朝天的勞動景象。
他揉揉眼睛,閉上,再睜開,再揉揉,終于說:“兒子…”
陶可拖把落地,拾起來,不動聲色地回頭:“爸爸。”
葉臻聲音更加嘶啞,他吃力地問:“兒子你怎麽來了?”
陶可說:“打掃衛生,順便問問爸爸我那五千塊錢生意的事。”
葉臻說:“到床上來,爸爸告訴你。”
陶可揮起拖把向葉臻頭上砍去。
葉臻笑罵:“水!水!小心我的床單!”
陶可逼問:“我那書呢?”
葉臻說:“垃圾讀物,腐化青少年,所以被我銷毀了。”
陶可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什麽!什麽!什~麽~?!”
葉臻笑:“格式化了。”
陶可哀鳴一聲頹然坐在床尾,沉默數秒後猛然擡頭,面露殺機:“天生萬物以養人,人害萬物以逆天,殺殺殺殺殺殺殺!!”
葉臻邊笑邊往後退:“你背七殺碑文做什麽?”
陶可咬牙,雙目通紅:“殺盡不平方太平!”
葉臻退到床頭:“喂喂喂!”
陶可猛撲而上,葉臻眼疾手快掀起被子把他裹住,借着身高優勢抱緊了壓在身下。
“臭小子!” 葉臻說:“為了幾千塊錢連爸爸都不要了!”
陶可蒙在被子裏聲音嗡嗡的:“不要了!”
“學位也不要了?”
“殺了你,另投明主!”
“好好好,你就重整河山待後爹吧!” 葉臻幹脆把全身重量都放在陶可身上,調整被子,緊緊鎖着他的四肢,只讓露出一個腦袋。
“幹嗎?” 葉臻觀察他的表情:“對導師有什麽意見?”
陶可啐一聲:“真是運交華蓋,才遇見你!”
葉臻沙沙地笑:“過獎。”
陶可惱羞,扭動不止。
葉臻慌忙壓緊他:“別動!別動!動了我要起反應的。”
陶可立刻僵直。
葉臻撲哧一笑:“其實你不動我也是起反應的。”
陶可面紅耳赤,大怒。
葉臻垂下頭,靠在陶可的頸邊,陶可說:“你好重,我悶!我悶!”
葉臻卻不肯撤身,“陶可…”過了好半天,他才輕聲說:“不要叫我離開…七年來我頭一次能這麽接近你,你就稍微再忍受一會兒好麽…只是一會兒…”
陶可不說話了,他看着天花板,漸漸閉上了眼睛。
“陶可…”
“嗯?”
“你恐慌麽?”
陶可點點頭:“恐慌。”
“為什麽?”
“一個危險而充滿誘惑的世界向我敞開了大門,我卻不知道裏面有些什麽,所以很害怕,很惶恐。偏偏門口還有個在招手的惡魔,用鼓動的語氣說‘來啊~!來吧~!’。”
葉臻在他耳邊笑,陶可扭過頭去。
兩人一動不動,在夜幕初降的昏暗中靜靜躺了很久。
“陶可…”
“嗯?”
“我們可不可以這樣?”
“嗯?”
葉臻說:“可不可以先一起住一段時間?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證明相處并不是靠性愛來維系,或是僅僅靠性愛來維系,幸福也并非依賴于情欲。”
陶可剛想說話,葉臻掩住他的嘴:“你聽我說完。”
“你平時看那麽多書,掰那麽多理論,可是沒有一個字能夠融入你的靈魂。你看起來開化,可以homo長homo短的挂在嘴邊,敢于和安小佳理直氣壯地讨論…其實卻是一個多麽不堅定,多麽軟弱的人。”
“你優柔寡斷,沒有主見,不肯面對自己精神上沉重的負擔。如果再這樣下去,你會被人——包括父母、馬胖子或者安小佳——逼着去結婚,甚至會僅僅因為害怕時光寂寞而與異性結婚。”
葉臻看着陶可,眼睛那麽亮:“但那是錯誤的。一個理性的、純粹的、有責任感的人都不會那麽做,都不會欺騙自己與家人,更不會欺騙和漠視另一個享有同等生命權利的個體——你的妻子。”
“但你會,” 葉臻貼着陶可的額頭輕輕說:“因為你比別人都要善良與柔軟,所以動搖,而這份動搖也許最終會造成你和某位無辜女性一生的悲劇。”
“我非常害怕看到那一天。” 葉臻說:“某一天你帶着一位女性走到我面前,說‘老師,這是我太太’你滿臉燦爛笑容,眼睛深處卻憂傷而黯淡…”
“陶可,” 葉臻終于把他放開:“不要讓我看到那一天好麽?”
陶可楞楞不說話。
“與我站在同一邊好麽?” 葉臻繼續問,他聲音沙啞,頭發蓬亂,衣裳早已皺巴巴,臉色略微蒼白。只有眼神,卻是那麽溫柔的。
陶可喃喃:“我…”
“現在不要表态,”葉臻揉揉他的頭發:“人很難在幾分鐘內思考成熟,所以你現在做出的判斷不一定正确。”
他笑笑:“我給你一個禮拜的時間,你可以找安小佳商量,我是很民主的。”
陶可說:“我在對學生施以暴權之前,也常常先強調自己很民主。”
葉臻呵呵笑:“下床,我餓了,吃東西去。以後你要學着做飯。”
陶可等他穿衣服時,他不停地咳嗽。
“你的嗓子怎麽了?”
“接了個案子,” 葉臻用冷水抹臉:“開庭前後比較辛苦,又着了點涼。”
“哦,” 陶可說:“走穴去了。”
“高校法學院教師以律師身份推進法治化進程,我只是其中渺小一員。”
“但你敲了一大筆錢吧。”
“不要監控配偶的經濟狀況,” 葉臻笑着拉他出門:“你反正是遺産繼承人。”
“是,是,” 陶可問:“你要吃什麽?”
“食堂。” 葉臻毫不猶豫。
陶可沒好氣說:“真好,會摳門,為了數百萬家財贈我一人所有。”
“很感動吧?” 葉臻問。
食堂門口遇見安小佳和胖子,胖子一見葉臻就犯了瘋癫病。
胖子是工作兩年後又回來念書的,今年三十,比葉臻還大上一歲,再加上平時熟悉,所以見了葉臻,絲毫不像學生見師長。
他撲到葉臻身上,聲淚俱下:“今上!有陶可黨流匪為祟,搶單打劫,勒索民財,根株未絕,求我主明察!”
葉臻說:“随時訪拿,準其自首免罪。”
胖子大哭:“今上!務須殺一而儆百啊!”
陶可欺身而上,拳打腳踢。
安小佳說:“我太餓了,得吃兩碗面。你們吃什麽?”
陶可與胖子異口同聲:“蓋澆飯。”
安小佳搖搖頭:“惡趣味。葉老師呢?”
葉臻說:“我親自去調查一下。”
過會兒那三人買完飯菜,只見葉臻早就在桌旁坐定,一臉高深莫測。
“賢侄,”他喊安小佳:“速速給我這塊煎餅拍照留念。”
安小佳翻褲兜掏手機。
葉臻深情道:“注意拍出它纖細的軀體,薄如蟬翼的雞蛋層,幼小的豆芽,瘦弱的海帶,以及僅有的、孤獨的、無助的、相依為命的躺在稀薄面醬中的令人憐惜的三根土豆絲。”
安小佳膜拜:“不愧是學校食堂的颠峰之作。”
葉臻凝視煎餅,突然沉吟:“後金貴族。”
陶可筷子啪嗒一聲掉落。
葉臻說:“以一種野蠻落後的孔武粗陋接管了一個文明熟透同時也是腐爛的國度,科技文化被窒息,人文精神被扼殺,民主法制被摧殘,華夏文明開始了一種不折不扣的倒退和漫長無謂的輪回。19世紀40年代,東西方首次較量,世界成了一邊倒的舞臺。而後內憂外患如蔓延之火,如咆哮之潮。然仁人志士敲響振聾發聩的醒世鐘,不畏艱險,遠渡重洋,師夷長技,救國救亡。這些用思想和血肉趨趕着腐朽黑暗的人放棄了洋房、花園、汽車、高薪毅然奔赴祖國…”
“而如今,” 葉臻把煎餅攤在桌上,用筷子把三根土豆絲撥來撥去:“我不禁要問:祖國母親啊!您難道就用這種懷抱來迎接您赤誠的兒子麽?難道就用這種方式來告慰志士的英靈麽?難道就用這種胸懷來容納一心報效的游子麽?”
胖子張大了嘴,一口湯淅淅瀝瀝全澆在桌子上。
安小佳說:“強!”
胖子說:“強!”
兩人對望一眼,同時鼓掌。
“葉老師這種将問題無限拔高的能力的确當世無匹。”
“洋博士!不愧為洋博士!”
“陶可小兒尚待學習,尚待學習。”
陶可冷冷說:“白癡。”
葉臻把煎餅塞進嘴裏,雲淡風輕地看着打飯窗口:“不入此門,焉知其中虛僞。”
胖子贊道:“葉老師不着一字,盡得風流。”
陶可不知道說他們什麽好,匆匆拔了兩口飯,突然想起上課的資料還在系辦堆着,連忙丢了筷子就往系裏跑。誰知那邊早就是鐵将軍把門,只好折回來。路過校門時,猶豫片刻,還是去對面藥店買了些清咽利喉的藥水。
葉臻還沒有回家,陶可把藥放桌上後便鎖了門回宿舍。
胖子房間的燈亮着,但安小佳不見人影。陶可獨自躺在床上看書,不一會兒疲倦襲來,漸漸睡去。
安小佳則蹲在葉臻辦公室,一臉黑線。
葉臻說:“我要查一個案例,只記得自己有,但不記得在哪本書上了,麻煩你幫忙找一下。”
安小佳無精打采爬到書櫃前:“這種事情你不會找你的陶博士生啊!”
“那不行,” 葉臻說:“工作量太大,我舍不得。”
安小佳恨不得吐血:“你倒舍得我?”
葉臻點點頭:“你又不是我的學生。”
安小佳嘆氣:“果然別人的東西用起來不心疼。”
葉臻說:“你把我的東西也留在身邊很多年了,我還不是沒意見。”
“葉老師” 安小佳攤着手說:“我是個異性戀,對你沒威脅。”
“所以我才對你沒意見。” 葉臻說:“否則你早死了。”
“但是呢,” 安小佳壞笑:“我雖然是異性戀,但不代表我對陶可沒感情啊。”
“那你就不叫straight了,你叫bisexual。”治學嚴謹的美國博士說。
“洋徑浜,” 安小佳喃喃道:“好想抽他一頓。”
葉臻也一同翻資料:“我剛剛問了陶可,願不願意和我一起住。”
“哎!?” 安小佳吃一驚:“你就直接問他了,你不知道他很抗拒…”
“我知道,” 葉臻扶正眼鏡:“但是賢侄,如果一個男人長到我這麽大還不懂控制自己的情欲的話,就算有一堆頭銜,光環加身,也不過是只獸類。”
葉臻微笑:“我哪裏會為難他。”
安小佳也笑了笑,但不免擔憂:“你們兩個本來就很顯眼,又是導師學生,這麽做會不會…”
“唔~” 葉臻托着下巴:“我也考慮到這一點,我還不想e out,至少在國內不想,因為很不喜歡別人獵奇的眼光。可是,我怕再不開始就來不及了。”
“你也很了解他,他的世界純淨、精致、美好,但易碎。但對于我們這些人來說,這不是一個良好的狀态,常常是…”
葉臻咬咬下唇:“說崩潰就崩潰。”
“但如果他崩潰了,最痛苦的肯定是我。” 葉臻笑眯眯指着自己:“所以我想陪着他,一起住并不是結束,只是相互磨練的開始。”
“我怎麽越來越覺得您高尚啦?” 安小佳說:“不會是錯覺吧?”
“是錯覺,” 葉臻嘿嘿笑:“我有很強的私心。”
“啊!” 安小佳叫:“找着了!是不是這個!”
“哦,” 葉臻把書接過來:“謝謝,你可以先回去了。”
“喂~” 安小佳不滿:“至少也請我喝杯茶再走嘛。”
葉臻笑着說:“我沒茶,而且現在要開始工作。”他推安小佳出門:“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你勸勸陶可。他是絕對不會拿這種事找你商量的,但你可以旁敲側擊。”
“不勸!!” 安小佳恨道。
“那就麻煩你了。”葉臻把門砰一關。
安小佳跳腳:“都說不勸了嘛!你這個…呃…you are a bad gay!”
葉臻打開門,一臉痛心疾首:“gay是個形容詞,你不能說‘i am a gay’, 而應該說‘i am gay’。 你英語太差了!你是怎麽念到博士的?”
“你這個洋!徑!浜!” 安小佳憤怒了。
葉臻眼疾手快阖上門,安小佳在外面歇斯底裏地撓了十五分鐘。
而後,被無故榨取勞動力的他回屋找陶可出氣,卻發現人家已經睡死;找胖子出氣,卻被胖學長毆打。
到十二點好不容易忍氣吞聲終于睡着,十二點半卻被陶可的哀嚎吵醒。
陶可喊:“書!我的書!我又忘記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