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柳箴這次回撤荊市,就是為的跟父母見面道別的,但提前見聞東數,打亂了他的安排,他不得不騙父母臨時有事不能回去,第二天還要加急離開荊市,不能回家了。
怕父母擔心,他還打了個視頻回去,讓父母只看得到他的頭。
他跟往常一樣的神态,老倆口沒看出什麽來,柳父還在電話裏訓斥柳箴說話不算話,但結果又說:“懶得怪你,工作重要。”
柳箴聽了笑個不停。
老爸也是個奇人,把他跟程歷銘的在一起當成是“工作”了。
不過,這态度也行,愛情嘛,最本質的東西跟工作是差不多的,要及時解決需求,要認真認心對待,要随時準備調整姿勢處理突發狀态。
尤其他跟程歷銘的。
程先生身上的事太多,找個伴侶不是找個慰藉品,程先生對他的要求藏在甜言蜜語背後,“寶貝我需要你與我分擔困難。”
話說得那是相當好聽,做起來那是相當難。
比柳箴之前的工作要難多了。
好在柳箴的韌性和靈活性早就有了,柳箴那種能堅定做成一件事情的心态也早就經一件件的工作,還有在經歷過聞東數之後也鍛煉出來了,他現在的心力之淡定堅固,都有些出乎他自己的意料,因為他在雙手粉碎性骨折之後,他盤問自己的內心,并沒有受傷的痕跡。
他沒有因為他曾經最愛的人傷害他,而感到受傷。
這一次,他真的離聞東數很遠了。
哪怕他身上那個會把舊有歲月化為根深蒂固的潛意識的大腦裏,也找不到有關于聞東數的下意識了。
人的成長真的太無限了。
知道聞東數被程歷銘處理過後,柳箴在發現自己心裏那一刻的無動于衷之後,他意識到,這個在他生命中曾經最重要的那個人,徹底變成了他人生的過客,徹底變成了一個與他再無任何瓜葛的陌生人。
他們在最好的年紀相遇,那段相遇,居然能在人的眼前,就像被橡皮擦擦掉了內容的空白紙一樣,只留下了一點淡淡的痕跡。
愛是如此脆弱,只要有一個人不珍惜,漸行漸遠便是愛的歸途。
柳箴第二天就離開了荊市,他們先飛到了首都,沒有停留,在首都機場中轉,換了個飛機,飛往馬拉撒。
柳箴在這兩天已經把他店裏的工作做了規劃和交接。
店裏接替他工作的小夥計可能是以為他不打算幹了,還有他以前帶過的小孩也這樣認為,半夜發消息過來,問以後是不是見不到他了。
柳箴回他們,他度完假就回去。
大家都松了一口氣,哪怕知道柳箴這大有可能是騙他們的,但有個希望,比沒有希望強。
店裏那幾個小孩,一大半都是柳箴給了他們第二生命,他們內心深處,對柳箴的依賴感都很強,但柳箴一直給他們一種很強的距離感,如今這種距離感更遠了,他們只要一個借口,也就能接受今後可能再也見不到柳箴的這種可能了。
柳箴也對這群基于生存的安全感對他特別有依賴感的小家夥們始終保持着冷淡和疏離。
他們的生命終歸是他們的,他的生命終歸是他的。
如何與外界建立健康的邊界感,是他一直用身體力行,在教他們的。
自己的工作,這也只是柳箴的一部分,這部分有時候大,有時候小,像到了馬拉撒,那部分工作就被柳箴抛到了腦後,他和程歷銘在一起的生活,就成了柳箴裏腦子裏最重要的事情。
程先生也是個工作狂。
他就是個熱愛刺激和危險的男人。
柳箴是到這次到馬拉撒才醒悟過來,比他發現去年程先生向他隐晦求婚的事還要晚一點,遲鈍一點,他發現程先生願意和他在國內長期居住,真不是完全因為愛上了他這個愛在國內生活的人,這部分的原因有一點,最大的原因是,這幾年是程先生危險生活的暫休期,這位先生之前幹的大仗都幹完了,這幾年無仗可幹,也就把時間都花在他身上了。
他來到程先生生命裏的時機還真是恰當。
所以等陳秘書來告訴他,程先生把馬拉撕在舉行談判的兩雙人馬的負責人都打了,臨時又讓人家新的領導人進了馬哈莊園,繼續之前的談判是程先生心情不好的原因,柳箴當場反問了他一句:“那下次這個老男孩又孤身一人去挑人家的場子,要人家的腦袋,那就是我魅力不再,留不住他的人了?”
什麽鍋都往他身上甩,羞不羞啊。
陳原林被他怼得當場啞口無言,反思了下自己,好像是因為柳箴加入他們之後,他們把很多的好事情的歸因都歸到了讓程歷銘碰到柳箴的這場“愛情”上,把中年男人二三十年如一日突然有一天不再有了的的孤傲與叛逆的好現象都歸到了柳箴身上。
聽話了,都是愛情的好。
但不聽話了,也是愛情的鍋。
但愛情的鍋,大男主不背,另一個大男主也不背,人家手還斷着手呢,也不背。
陳原林郁悶死了,還以為找了朵向陽花,結果向陽花是向陽花,但向陽花他本身就是鐵鑄的。
“那這也是個刺激因素嘛。”陳原林放軟了口氣,希望柳箴還是去管管,“再說了,只停兩天的,現在都停一個星期了,你也希望跟他回老家好好養傷而不是看他打打殺殺吧?”
程先生最近那是真不痛快,人家找他來是調停鬥争,結果這位先生可真棒,火上澆油,讓人家打得更兇了。
雖然付出更大的代價,結果就是談判達成的結果持續的時間會更久一點,大代價換來更長一點時間和平,可程歷銘這種“不好意思各位,我真不怕你們大家一起死”的搞法,就是他的老父親在國內都是按着胸口心髒聽報告的。
陳原林有理由相信,程歷銘這是把國內沒撒完的氣,撒到外頭來了,懦夫!
只敢在心裏腹诽的真懦夫陳原林這段時間沒少在背後罵他老板。
“我無所謂,我的手恢複得很好。”柳箴無辜的看着他,“他做他自己就做他自己,你只要不說是我的原因就行。”
陳原林也想罵他了,“他想殺人你就給他遞刀子是不是?”
柳箴沒說話,隐約感覺着他們老柳家好像有這個傳統,他媽媽幹這事就幹得很好!
“怎麽聞東數想堕落你怎麽不跟着?”被惹火了的陳秘書朝軟柿子開火了。
柳箴面不改色,“你都說是堕落了,我是有追求的人。”
陳原林又跟他施壓鬥了幾句嘴,柳箴一點也不帶怕的,毫無心理負擔地拒絕了他,不像之前,他剛遞個話頭,柳箴就點頭了。
陳原林欺負軟柿子不成,回到程歷銘面前忍不住抱怨,“你家那個也是真慣着你,知道你想撒野,什麽話頭都不接,他乖的時候是真乖,不乖的時候也是真不乖,金剛鑽都戳不破他的鐵石心腸,主意正得很,我算是知道你是怎麽看上他了,當年你碰到他,他也是這樣的了?”
程歷銘本來冷着臉,聽他說着,笑容逐漸出現在了他的臉上。
他知道陳原林是在打聽他和柳箴第一次見面的事,但還是就着陳原林的話,想起了當年。